從庫爾勒直達阿克蘇,但還是咣蕩幾個小時。陸赫泉一路沒有說話,只是看着車窗外的邊上的戈壁,一切的一切都在東去,田野、荒山、林木,還有青灰色的房屋,都在一閃中消失在遠方,陸赫泉對大西北以及南疆的印象也似乎在一閃中模糊許多。從庫爾勒開始南下,陸赫泉的心情開始明朗起來,對未來充滿憧憬,似乎奔向一個充滿機會和幸福的人間天堂。那該是怎樣的一個城市?像阿瓦提帶着陳舊的氣息嗎?陸赫泉對阿克蘇的瞭解微乎其微,在電視上也沒有窺到它的一斑。
進到鐵門關市、庫車,陸赫泉被戈壁的紅柳所吸引。是風沙過後,地面在烈日下散着霧氣,戈壁土黃的丘陵蒙了薄薄的蒸汽,像白色的綾紗在風中搖擺。隨後是河道、鹽鹼地、棉花地、飄蕩的柳絮這些都讓陸赫泉感到新奇。沿途的棉花開着白色的花朵,還有不知名的野花,幾隻蝴蝶飛舞在花間。陸赫泉似乎嗅到淡淡的花香,有些陶醉。
早上九點,火車終於到了阿克蘇車站。陸赫泉擠在人流中出了車站,那一刻,看到廣場上黑壓壓的人羣,陸赫泉感到惶恐。眼前天空橫跨的高架橋,讓陸赫泉意識到身處陌生的城市,不知道往哪裡去。這個城市,沒有熟人,陸赫泉需要儘快找到住處。
陽光晃眼,汗水在脊背上流淌,像小螞蟻在爬行。陸赫泉握緊行李箱,什麼人也不理,在車上一位老伯告訴過他,阿克蘇火車站很亂,不要跟任何人搭訕,也不要問路。陸赫泉拉着行李箱,裝得對這個城市很熟悉,徑直走到公交車那裡,隨便搭乘了一輛公交車,遞上一元錢,緩緩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在空調冷風吹拂下,才鬆了一口氣。車緩慢地前行,陸赫泉不知道它將駛向哪裡。駛向任何地方對陸赫泉來說都是一樣。隔着車窗看着外面,一切與拜城不一樣。初到拜城,置身在大街上,卻有種親切和熟識的感覺。而這裡,顯得無序混亂,匆忙的人流,高矮參差的樓羣,一會是立交橋,一會是紅綠燈,這些都讓人心慌。穿梭在上空的高架橋似乎隨時會垂壓下來,讓人透不過氣。陸赫泉安慰自己,這就是大城市,大城市就該如此。陸赫泉看到農業銀行,到站就下了車。他需要取點錢,拿出一張借記卡,輸入着熟悉的密碼,看着取款機屏幕陸赫泉淌了眼淚。
取了一千元現金,放入貼身的包內,在揹包裡拿出老周的來信。老周來信的地址是民主南路金石花園小區A幢xxx單元xxx,陸赫泉決定先去那裡看看,這是他對這個城市唯一的瞭解。看了公交站牌,不知道搭哪輛車,想到口袋有一千多塊,又決定搭的過去。
出租車轉了兩個路口,就駛上高架公路,他留意指示牌,知道是內環。車行得不快,陸赫泉隔着窗看着眼前一晃而過的高樓,看着形形色色的廣告牌。此時,心中安穩許多,眼前也開闊許多,壓抑感似乎被呼吸出去。
車很快駛往下面,看着指示牌,知道車駛向幸福中路。陸赫泉高度關注周圍的一切,希望自己記下更多。看到金橋商貿城,看到綠色花草構成的字,看到金橋現代城前的大棉桃。老周來信中曾經提到過這個大棉桃,說是現代城後面是豪宅區。看着馬路延伸過去,有些樓宇,再就是一片空地,還沒開發出來的一片爛尾樓。
很快就到了金石花園。陸赫泉下了車,看到是一排排樓房,想到老周在這裡也就四五年已經住了樓房,他照着信中的地址找到A幢,準備進去看看。但是單元門關着,推了推沒有推開。
小區保安走過來。陸赫泉有些緊張,畢竟不住在這裡。實際上也不知道爲什麼往這裡來。
“你忘了帶鑰匙?”保安疑惑地看着他。
陸赫泉不知道怎麼說,就把信遞過去,說要找A樓的住戶。
保安接過信看了一眼,隨後遲疑地看了他一眼,把信遞還給他,不覺搖了搖頭。
“這裡沒有叫周海樂的人,你說的房子也正要轉手。”保安說着待理不理地又掃了他一眼。
“哦,我就是要看房的。”陸赫泉靈機一動。
“看房?”保安似乎更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隨後說道:“那你去售樓部,那裡會有人帶你去的。”說着他指了指對面的售樓部。
陸赫泉一下子來了興趣,決定看看老周住的地方。徑直走過去,在櫥窗的宣傳欄貼着A樓C戶要轉手。便對售樓小姐說了要看房,她掃視了一眼,大概是對這個拉着行李箱來看房感到吃驚,但還是領着去看房了。
坐電梯很快到了A樓,售樓小姐打開C戶房門。在門口樓道戴上鞋套,走進去,房間面北,背對太陽,所以光線黯然。售樓小姐開了房燈,他便各個房間都看了看。
“主臥次臥帶書房是三室兩廳,面積123平方米。因爲房主退休要回內地了,所以才轉手。原本毛坯房,就要30萬,現在簡單裝修一番,住了還不到一年,各項擺設家電都還是新的,近來房價又上漲,所以叫價36萬也是合適的。”售樓小姐介紹說。
大30萬啊,陸赫泉心裡頓時發毛,但不露聲色。他又看了看主臥室,不知怎地忽感到一陣冷風吹過,繞在耳邊旋了一下飛去。
“房主是男的嗎?”陸赫泉感到售樓員在說謊,這裡不是老周在住嗎?
“不是,是女的。”售樓小姐冷冰冰地說。
陸赫泉沒再說什麼,站在客廳裡愣了一下,卻在想象生活在這裡的情況。也許,這裡只是老周租過的房子,在這裡短住一陣。
兩人隨即出來後,把塑料鞋套脫下扔進垃圾筐,就悻悻地和售樓小姐下來。她似乎看出陸赫泉的窘迫,在樓下分手時沒有說什麼話。
此時已經是中午,烈日像燃起的篝火,把人烤出油來。陸赫泉走到民主路,看到對面是多浪河。拉着行李箱不知道往哪裡去,路邊沒什麼館子,肚子在咕咕叫。記起老周曾提到他在興隆街住過,就一時興起,決定去那裡看看。
打的十多分鐘就到興隆街。陸赫泉在街邊待了好久,坐在石凳上,隔着榕樹看黃燦燦的天空,失落感讓他更加飢餓。吃掉了最後一個蘋果,這才拉着行李箱重新回到馬路。路邊有飯館,便去麪館要了一碗過油肉拌麪。這幾天都沒有吃好,所以感覺拌麪非常香,把湯汁都喝了。在電扇下扇去汗水,這才走纔出來。往興隆街裡面走,這才明白過來是城中村,髒亂差,說不好聽就是貧民窟。但在這裡容易租到房子,而且價錢也不會太貴。陸赫泉一時來了精神,要先住下來。
果真,往裡面走不遠,看門牌是平安巷,就看到招租的紅色貼紙。掏出手機給房東打電話,女房東讓我在招牌那裡等她。不久,女房東過來,她掃視我一眼。
“你以前四不四在我這裡租過房子?”女房東一口四川話的問道。
不知道她爲什麼這樣問,也就沒有回答。也好,這樣她就不會欺纔來阿克蘇的我,趁機擡高價錢了。陸赫泉這樣想到就就衝她笑了笑。
跟着女房東進了院子,樓道有些窄,女房東像是愛說話的人,嘮叨個不停,說她這房子好租,昨天才退的房,今天你就找上門,房東一家住二樓靠左手邊,一樓樓道口有公用衛生間,每層能有六七間房子。
陸赫泉就問她月租多少。
“一房一廳的已經租出去了,現在只剩下一樓靠裡面的,需要和他人搭用廚房和客廳,所以價錢便宜些。你又是老住戶,給你算低點,一月三百,才搬走的我可要他三百五勒。”
陸赫泉沒有出聲,要先看了房子再說。是一樓,兩房一廳,只是廳堂有些小,狹窄的樣子更像是過道。房間還算寬敞,還有簡易的木板牀。廚房雖有些侷促,但還能湊合。另外的房間緊閉着房門。
“我這裡擺設也齊全,不用你另買熱水器、煤氣竈什麼的,而且還有電風扇。”房東似乎怕他不租一樣。
“另位租客是什麼樣的人,一個人還是拖家帶口?”陸赫泉畢竟以前在學校附近的鎮子上租過房子,遇到一戶拖家帶口的,那些小孩子鬧得不行。
“是個女的,長得很秀氣,學生模樣。”女房東壓低聲音,似乎女的就在房間一樣。
陸赫泉便不再說什麼,又隔窗看了四周,雖是一樓靠窗的位置挺亮堂的,但是陽光卻照射不過來,房間顯得陰涼。
“可有陽臺?”看到對面房屋的窗前掛着晾洗的衣服,就想起自己要洗衣服。
“有,側門推開就是,晾曬衣服幹得快。”女房東說着把廳房另一側的房門拉開,外面竟然是一個三四方的小陽臺,架着幾根竹竿,竹竿上晾洗着女人的衣裙,還有內衣褲。看樣子,是一個人住的光景。還有幾盆綠色植物,都綠油油的,顯然得到精心照料。一棵栽在盆裡的葡萄樹順着一個竹竿向上爬,上面還結了幾串葡萄。
“好吧,我租下來。”看到那幾串葡萄,陸赫泉來了興趣。
“那好,你需要先給一個月的房租做押金,到時候退房會退給你,另外每月初要交當月的房租,水費一個月15”女房東深湛其道。
“那這個月呢?”今天才10號。
“這個月我就少算你的,150了,想來你還要添置一些日用品。”女房東很善解人意。
我拿了四百五十塊錢給她,她給了收據,隨後又抄了電錶,因爲水跟別人合用,沒有另抄。
送走了房東,陸赫泉坐在牀板上徹底晃過神來。要在這個城市住下來?忽然感到驚異,就這樣一個人不遠千里,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擱以前,似乎不可想象。
以下幾天,陸赫泉購置一些生活用品。因爲是夏天,不需要購置太多,等慢慢住下來,再買其他用品。
一切安置下來,陸赫泉就給奶奶打電話,說來阿克蘇的事情還沒有向她提起呢。
是大伯接的電話,陸赫泉問候幾句,他不冷不熱地應了幾聲,就問工作找得怎樣。陸赫泉說還沒有找到,他就冷笑一下,不疼不癢地安慰說不要着急,隨後電話轉到奶奶手裡。
“我的蛋蛋誒,啥時間回來?”奶奶關心地問我。
“奶奶,我先要找好工作,我已經到了阿克蘇了,很快就找到工作的。”
“什麼,你去了阿克蘇?”奶奶吃驚地問道。
“是啊,怕你擔心,所以在這邊穩住事,這纔打電話給你。現在我很好。”陸赫泉顯得很開心,只有這樣他奶奶纔會放心。
“不行,你給我回來。”奶奶似乎很生氣,提高了聲音。
我不知道奶奶爲什麼生氣。“奶奶。”
“回來,你阿大說,他給你在這邊找了工作了。”奶奶命令道,她很少這樣嚴肅地給說話。
“奶奶。”大伯,他怎麼會我給找好工作。
“聽話,快點回來,奶奶活不了幾年,就希望你待在身邊。”奶奶緩了口氣,隨後嘆息道:“這真是命啊。”
陸赫泉正要說些讓她寬心的話,卻傳來大伯的聲音:“你小子翅膀硬了,招呼不打就飛到阿克蘇了。回來,快點給我回來。”大伯似乎是怒吼。
“阿大,我會找到工作的,到時候我再給家裡電話。”說着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