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千年的冰墳場,剛醒來就開始發飆。它像是恨透了一切喘氣的活物,非得將他們狠狠拖進湖底淹死才行。曾經堅硬的冰面,已碎成無數浮冰。無數八爪魚般的巨型觸手在湖底興風作浪,如颶風來襲,海浪翻滾。
人們根本就站立不穩,爲了不掉下去浮冰,不得不大半個身體趴在冰面上,兩手緊緊抓着邊緣,戰戰兢兢的朝岸邊劃去。但是再小心也沒有用,時不時有人被飢餓的觸手卷落湖底,再也沒能浮上水面。
即便人們躲得了來自水底下的威脅,也避不開水面上的攻擊。
冰上花樹以屍爲食,死的人越多,它生長的越快,越是更多綠紫色的果實懸掛在了樹梢,不消片刻便掉在地上,從裡頭鑽出更多的怪物來。
這些怪物簡直就成了人們的噩夢。它們的五官是恐怖的空洞,長着三條長腿,浮動着十八條觸手,一個個兒就好像被剝了皮一樣,渾身血粼粼的叫人毛骨悚然。
而且最恐怖的還不是它們的直接攻擊,反而是從它們身上分泌出來的液體,因爲它同時具有高傳染性和高腐蝕性兩個特徵,基本上只要沾到一點點,那麼不消五秒,受感染的皮膚就會融化,並且迅速的侵蝕他的身體。換而言之一句話,只要粘上一滴,那這個人絕對死定了。
眼看站着的人越來越少,死的人越來越多,這場噩夢彷彿根本就看不到盡頭。
刺耳的慘叫聲連綿不絕,吵得野狼差點以爲自己的耳膜破掉,聽到的聲音變得不真實起來,彷彿矇在鼓裡聽聲一般,似乎隔得很遠很遠。
聽力上的小毛病,和危在旦夕的性命比起來,是個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後者比較重要。野狼當然不是傻子,他心裡也明白,當務之急是先逃出這個鬼地方,耳朵的問題待會兒再說。
可偏偏,跑着跑着,他竟然連視力也跟着出了問題。似乎,眼前隔了一塊毛玻璃,一切都如霧裡看花不甚真實。
詭異的花香越來越濃,越來越濃,濃得讓人漸漸迷糊起來。
野狼還來得及想清楚自己眼睛是怎麼回事,緊跟着,他的感覺着開始鬧毛病了。明明周圍冷得連眼睫毛上都沾了寒霜,可他竟然並不覺得很冷;明明身處人間地獄,但他竟然覺得自己好像在……看戲?
野狼茫然四顧。他看到一個因感染而將自己的整張臉皮都摳掉的血人,他看到從冰湖下冒出的觸手將血人卷下去,他看到同時被幾隻怪物撕裂分食的殘肢……
他看到很多很多慘絕人寰的場景,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並不爲之而動容。事實上,他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似乎一切只都是幻境,一切都只是夢而已。
那麼問題來了——既然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還逃個屁啊?
野狼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慢。
最後,他停了下來。
一朵緋色的花瓣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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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伸手,剛好接住這一片粉色的花瓣。
他不由擡起頭來,然後,他看到一片粉色的天空。
冰上花樹已經變得無比碩大,茂密的枝葉伸展開去,將整個天空都遮蓋住。整棵樹完全看不到一點綠色,開滿了粉紅色的六瓣花朵,熒黃色的花蕊。
花香甜美得近乎詭異。
一陣風吹來,頓時落下了一場粉色的花雨,花瓣紛紛揚揚落在這冰冷無情的殘酷世界,看上去是那樣的純潔無暇。空中飄來淡淡的芳香,如春之午後,令人心情舒暢。
野狼仰頭,深吸一口花香,緩緩合上雙目,竟然進入了一種賞花的寧靜狀態中。
阿斯蒙蒂斯跑着跑着,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差點連心臟都要被嚇出來。
我的祖宗啊,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特麼的居然還有心情賞花!?
阿斯蒙蒂斯腳下一頓,用力一踩,腳底冰塊斷裂的同時,他整個人瞬間旋身。非但速度沒有減緩下來,反而,他的速度變得更快了。
野狼察覺到朝自己狂奔而來的阿斯蒙蒂斯,居然一點都不着急,雙手揹負身後,一邊賞花,一邊優哉遊哉地看着他,甚至還破天荒地露出個微笑。
野狼這不笑不要緊,一笑差點把阿斯蒙蒂斯給笑到水裡去。
認識野狼的人都知道,這少年是出了名的面癱臉,最常見的表情是沒有表情。阿斯蒙蒂斯平時看慣了野狼的冷漠和嚴肅,冷不丁突然看到他的微笑,頓時腳也不會跑了,呼吸也不會喘了,呆愣愣地傻在原地。
二人之間的時間彷彿靜止了。雖然周圍不停有士兵跑過,到處都是怪物和屍體,但阿斯蒙蒂斯的眼睛卻將這一切都當做背景,直接忽視,只目不轉睛地看着對面的少年。
一陣微風拂過,漫天都是粉色的花瓣。而那花海深處,有一玉面少年瓊瓊獨立,只覺美好不似人間。阿斯蒙蒂斯與他遙遙相望,聞着誘人花香,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醉了。
一隻怪物驟然朝阿斯蒙蒂斯撲去,張着血盆大口,揮舞着長滿吸盤的可怕觸手。
眼看就要悲劇發生,阿斯蒙蒂斯卻還是癡戀的看着少年。
然後,他被狠狠地咬了一口。
嘣的一聲,牙齒斷了。
不過不是阿斯蒙蒂斯的牙齒。
怪物捂着嘴巴,一臉驚惶地後退再後退。看那眼神,竟恐懼得似乎阿斯蒙蒂斯纔是怪物。最後,它慌不擇地一腳踩空,竟然噗通掉進水裡。
巨大的落水聲終於喚醒了阿斯蒙蒂斯,他猛地晃了晃腦袋,這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咦?剛纔是怎麼一回事?
阿斯蒙蒂斯擡腳碾碎地上的牙齒,扭頭,拍了拍完好無損的肩膀。剛纔怪物咬上來的時候,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但是那感覺,也就比被蚊蟲叮咬強一點點。
阿斯蒙蒂斯擡頭,對面的野狼居然還在微笑,笑得一臉夢幻,就跟在做白日夢似得。
阿斯蒙蒂斯頓時警覺起來。
事情有點不太對勁。
空氣中的花香更加濃郁了。
腳底的浮冰驟然斷裂,巨大的觸手猛地從冰湖裡衝出來,如鞭子一般朝着阿斯蒙蒂斯狠狠甩去。
阿斯蒙蒂斯雙腳一點,憑空而起。待落下之時,他狠狠一腳踩在觸手上,觸手如遭千斤之壓,轟然倒下。
而藉着這一力之助,阿斯蒙蒂斯身如閃電,筆直朝野狼衝去。
阿斯蒙蒂斯本意是想要落到野狼的浮冰上,但說來就那麼巧,冰面竟然裂開了。
沒有選擇,阿斯蒙蒂斯只好向前一僕。野狼不躲不閃,被他一個猛衝向後倒去。
阿斯蒙蒂斯壓在野狼身上,二人交疊着倒在地上,野狼後腦勺重重磕在冰上,一聲疼痛的呻|吟頓時溢出齒縫。
阿斯蒙蒂斯一聽,頓時心裡緊張,立刻去檢查他的後腦勺,滿臉的擔心和懊悔。
不過,這一撞,倒是把野狼如在夢中的幻覺給撞沒了,
一睜開眼睛,便看到滿頭火熱的紅髮,野狼眉頭緊蹙,伸手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起來,別壓在我的身上。”
阿斯蒙蒂斯一聽聲音,就知道是平時的野狼,頓時鬆了口氣放下心來,正準備順勢起身,一朵粉色的小小落花,忽然降在他的肩頭。
阿斯蒙蒂斯條件反射的扭過頭去,然後,他聞到了一股甜美得讓人無法拒絕的花香。
詭異的花香。
阿斯蒙蒂斯的眼神漸漸渙散開來。
哪怕明知道情況特殊,但野狼還是不習慣如此親密的肌膚相親,用力推開阿斯蒙蒂斯坐起來後,不悅的說:“你的衣服哪兒去了?怎麼又光着身體了。”
阿斯蒙蒂斯用一種很飢餓的眼神看着野狼。
更多的花瓣落在他的肩膀。
野狼尚不知危險,自己提出問題之後,老毛病犯了,居然又開始自己分析答案:“讓我想想,你應該不會主動脫衣服的對吧?我似乎看到過龍了,你變形的時候是穿着衣服的嗎?所以把衣服崩壞了?好吧,這一次我就原諒你了,但是你這個壞毛病可真糟糕……也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具有超強彈性的衣服,不然以後你沒變一次形態,都要壞一件衣服?算了,你以後還是先把衣服脫下來再變成龍,然後把衣服收在一個固定的地方,恢復的時候回到原地換衣服。但是,如果你離開不回去了呢?或許我應該弄個什麼袋子,讓你背在身上,隨身帶着……”
其實,野狼的狀態也是不太正常的,因爲正常情況下,他是萬萬不可能說出這麼長的一段話的。
空氣中的花香越來越濃郁了,野狼絮絮叨叨地說着。
忽然阿斯蒙蒂斯伸出右手,重重的按在他的後腦勺後面。
幹嘛把手放在我的後腦勺上?野狼心中閃過這一困惑,但嘴上卻還是沒有停下來。
然後下一秒,他不得不停止說話。
因爲,他的嘴巴被封住了。
野狼錯愕的瞪大了眼睛。
阿斯蒙蒂斯竟然……吻了他!?
阿斯蒙蒂斯用力按着他的後腦勺,同時,左手摟着他的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收。二人的胸緊緊貼着胸,劇烈跳動的心臟近距離得靠在一起。
野狼眨了眨眼睛。
他還是有點傻,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他沒太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不過下一刻,他就不得不明白了,因爲另一根舌頭伸進了他的嘴裡。同時,他能夠很明顯的感覺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在抵着自己。
大家都是男人,如果這都不懂,那就是裝了。
阿斯蒙蒂斯居然對着野狼……起了反應!?
但問題的關鍵是:大家都是男人啊!
野狼雖然假扮女裝,但不代表野狼就是女的。這只是情況特殊,任務需要纔不得已出的下策而已。
喂喂,大傻龍,你是不是搞錯對象了?不不不,你一定是搞錯性別了吧。喂喂喂!搞什麼鬼啊!?
野狼整個兒驚訝到腦袋徹底空白,再加上他本來就處於有些恍惚的狀態中,所以竟然被吻傻掉了,沒有推開阿斯蒙蒂斯。
沒有推開,那就是同意了。阿斯蒙蒂斯一個翻身,跨坐在野狼的身上,用力把他壓下去。同時,手異常靈敏地伸進了野狼的衣服。就“第一次”幹這件事而言,他的動作實在是熟悉得異常過分,繁瑣的扣子和重重衣服不消一會兒就被他解開了。
衣服早就已經被水浸溼,變得溼噠噠,冰冰涼涼的貼在身上。但是阿斯蒙蒂斯是火龍屬性,體溫本就比常人要高,一隻手伸進去,就好像突然把冰塊放在火焰上烤一樣。
野狼被燙的整個兒一哆嗦,總算是給燙醒了。
緊接着上半身一涼,野狼幾乎是驚恐地發現,自己的上衣居然全都被解開了,赤|裸|裸地露出個胸膛在外面,和阿斯蒙蒂斯健碩的胸肌緊緊貼在一起。
同時,阿斯蒙蒂斯兩隻手還放在野狼的褲帶上,吻人和脫褲子兩件事同時進行,如果野狼醒的再遲一點,那褲子肯定就已經被脫了下來。這速度,實在是不像個新手。
野狼滿臉通紅,羞惱交加,“啪”的一聲脆響,將阿斯蒙蒂斯打得側過臉去。
“你他媽的瞎了眼嗎!?你到底有沒有認清楚我是誰!”野狼憤怒的朝阿斯蒙蒂斯怒吼。
媽的,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你怎麼可以對我做這種事情!?
我不是女人!
阿斯蒙蒂斯猛地扭過臉來。
一雙血紅的眼睛亮得簡直嚇人,金黃色的豎瞳幾乎收縮成一條細縫。
野狼愣住。興奮成這樣的阿斯蒙蒂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阿斯蒙蒂斯居高臨下地看着野狼,完全是野獸看獵物的眼神,顯然已經聽不進野狼在說什麼了。
野狼被他看得心裡一個咯噔,暗叫不好,頓時擡起一腳狠狠踹過去。
這一腳,野狼可是爲了保住節操而踢得,事關重要,他可沒有留半分餘力。
然而,重重一腳踹在阿斯蒙蒂斯的胸口,卻沒有產生任何意料中的效果。或者換句話說,阿斯蒙蒂斯紋絲不動,連半分後退都沒有後退。
臥槽!這不可能。野狼驚詫地瞪大了眼睛。
阿斯蒙蒂斯漫不經心地扭頭,瞥了一眼放在自己胸口的腳,然後回過頭來,沒什麼表情地和野狼對視。
野狼被他看得汗毛倒立。
阿斯蒙蒂斯驀地勾起了一個邪魅的笑容。
野狼不願承認,但這個樣子的蠢龍,看上去其實有點可怕的。
野狼扭身就跑,但是晚了,阿斯蒙蒂斯已經伸手,一把抓住自己胸口上的腳,野狼剛起身又重重摔了下去。
右腳踝被阿斯蒙蒂斯牢牢抓在手裡,野狼翻過身來想要朝遠處爬去,但阿斯蒙蒂斯已經抓着他的腳,用力往回收。
野狼並指成爪,深深扣進身|下的浮冰裡,但沒有用,他被抓着腿拖了回去,冰上出現十根長長的指痕,看上去頗有幾分駭人。
阿斯蒙蒂斯一把抓住野狼的腳,低頭看野狼。野狼面朝下,一動不動看上去已經放棄抵抗。
阿斯蒙蒂斯嘴角勾着一抹笑,慢條斯理地把嘴脣貼在野狼的腳上,然後情|色的舔了起來。
野狼猛地捏緊拳頭,重重錘了一下冰面。
阿斯蒙蒂斯笑了,放過他的腳,俯身壓了下去。
野狼還是沒有動彈,似乎已經放棄。但是當阿斯蒙蒂斯的頭靠近時,他猛地一個翻身,雙腿一纏,緊緊箍住阿斯蒙蒂斯的脖子,用力向另一側扭去。
阿斯蒙蒂斯大意之下,竟然真的被他撂倒在地,重重的砸在冰上。
意外就在這一瞬間發生了。
一道巨大的裂縫,迅速出現在了阿斯蒙蒂斯的身|下,而此時,他正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慢慢坐起來。
剛纔是怎麼一回事,頭暈得很。阿斯蒙蒂斯用力晃了晃腦袋,擡起頭來,結果看到野狼朝自己撲來時,那張驚恐的表情。
阿斯蒙蒂斯困惑地歪着腦袋。發生什麼了?
緊接着下一秒,一根巨大的觸手猛地衝出冰面,緊緊卷在阿斯蒙蒂斯的身上,不過眨眼功夫就將他拖下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