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魔號上的魔之(12)

四面島嶼之上,仍然迴響着激烈的步槍獵殺聲,我擡頭望了望灰濛濛的天空,頭頂撒下來的光線,亮度依舊太高,我還不能冒險展開自己的行動。

凋魂門螺爲何要偷偷跑上那座低矮的盆地谷島,我一時無法想明白,但見她與播月交手,似乎可以看出,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對方身上。

我拽過包裹,從布袋裡摳出一些曬乾的蝦仁,塞進嘴巴慢慢咀嚼起來。雖然嘴裡吃着東西,我眼睛卻不敢閒着,依舊不斷搜索剛纔播月和凋魂門螺打鬥的區域。

那片被層層白霧籠罩的島谷,上空的水汽似乎開始下落,不斷地往低空濃縮和遮蓋。

我本想趴在這座島嶼上,捱到傍晚時分,好趁着夜色跑下去,潛入最南面那片島嶼。可是,聽這漫山遍野悶響的狙擊獵殺聲,心中甚是擔心杜莫。我不住地側頭,往大海的東面看,希望那一大片墨色的陰雲能快點被海風吹過來。

我嘴裡的食物,絲毫嚼不出滋味兒,我此時的內心,宛如被一大團螞蟻在抱着啃咬。

頭兩側滴着水點的枝葉,忽然給島風吹得瑟瑟抖嗦,眼前潮溼灰白的空氣中,光亮度下降有了明顯走勢,彷彿月食到來的那一刻。

那一大片厚黑的陰雲,終於從海面上空吹上了到島嶼,和繚繞的白霧緩緩交融,最後糾結在一起,好似增加了重量,不再任由海風吹動。

我慢慢擡起雙眼,望着突然間昏暗下來的墜雨天空,嘴裡默默唸道:“上帝啊上帝,你終於肯把仁慈的面孔側過去,血腥的地獄可要開始它的盛宴了。”

“咔咔”我扳回狙擊步槍前端的兩條支架,嗖地一下從臥趴的枝葉下竄起,藉助陰雲籠罩下來的黑暗,如脫繮悍馬一般,奔騰起伏在層層的綠色波濤之間。

“嘣。”一條撕裂萬物的赤色火線,在我雙腳騰空躍起的瞬間,被我急速側扭的前身甩射出槍管。嘶嘶尖鳴着的彈頭,貼低在茶樹一般高矮的蔥翠植物上端,啪地鑽進一個海盜的耳朵裡。

在我雙腳落地的瞬間,尾映在狙擊鏡孔中的畫面,將火線盡頭爆出的那片血紅,通過視網神經反饋進我的大腦。

我雙腳再度提速,飛快彈跳着向前疾奔,繼續跑出三十五米的距離時,我又一次騰空躍起。

“嘣。”同樣一條赤色火線竄出了槍管

兒,T型準線鎖定的世界盡頭,宛如一杯乳褐色豆漿中間忽然泛起一股猩紅的漩渦。

“嘣,嘣……”我一邊沿着島嶼山脊往西南奔跑,一邊憑藉印在腦子的記憶,把七個僞裝在我四百米之內的海盜強兵統統射殺掉了。

無論這些海盜兵隸屬海盜真王,還是隸屬傑森約迪,只要有可能看到我行動軌跡的活人眼睛,我就會在他面前擺出一扇地獄的大門。

我從高處不斷往島嶼中部奔跑,順着那條斜生在巖壁上、類似於天梯的石面,一直跑到島嶼的半腰,纔將抱在懷裡的狙擊步槍背挎到身後,抓着胡亂生長的樹枝往下爬。

“譁,嘩嘩,譁呼呼……”浩瀚浮動的海面,不斷撞擊着島底的礁石,濺飛起無數細碎的浪花,使人分不清楚雨水和海水,到底是從天上降下,還是從海面迸上。

凋魂門螺悄悄潛入的那座谷島,此刻仰視過去,已經若隱若現,宛如浮動在牛奶裡的一塊黑麪包。我再次擡眼望了望天空,密集豆大的雨點,帶着刺骨的涼砸在臉上,痛感直入心窩。

四周依舊陰暗的可怕,這種可怕不在於它有多少亮度,而是光明彷彿將要永遠在世間消失一般。

我掏出一隻安全套,快速罩封住槍口,然後縱身跳入搖撼鼓動的海水中。一股似乎可以凝結血液的涼,如電流一般,霎時遍及到了全身。

我深吸一口氣,雙腿併攏成豚尾,利用腰桿帶動軀體,雙臂撲打分水,以快速的蝶泳遊向對面島嶼。

整片查戈斯島嶼之上,那漫山遍野悶響的射擊聲,此刻已經很難再聽到。一是雨勢過大,嘈雜的水聲掩蓋了槍聲;二是光線驟暗,縮短了狙擊射殺的視野。

我大口呼吸着,大口噴啐着苦澀的海水,感覺身體就像一片柳葉。這是一種從來都沒有過的對渺小的恐懼,波洶滔涌的海面,顛簸震盪着我,毫不顧惜我的五臟六腑。我幾次被十米多高的浪頭壓下去,險些遊不回水面。

在冰冷刺骨的海水中,我足足掙扎了半個小時,總算精疲力竭地趴在了一塊兒露出水面的礁石矮墩上,猶如青蛙抱在樹杆上那樣,再也不想折騰半分氣力。

嘩嘩的大浪頭,挾持慘白的水花,不斷傾瀉在我的後背,歇緩了不到十分鐘,我總算一屁股坐在了谷島的山腳下。

此時已經

接近下午三點左右,只要再過三四個小時,黃昏就會來臨。到了那會兒,即使飄蕩在島頂的那些陰雲化成雨水傾斜下來,光線也不會再亮起來。

我目測一下眼前的這座谷島,找不到可以輕鬆翻爬上去的巖壁,只好踩着那些樹枝和凹凸的石面,直線往島頂攀去。

背上淋着密集的雨點,腹下滾淌着巖面上端傾瀉下來的積水,我磨得牙齒各各作響,三爬上兩滑下地堅持着、摸索着,終於攀上了島峰。

一個猶如瓦盆似的大山谷,鬱鬱蔥蔥長滿了植物。飄渺遊蕩的水霧,像疲軟後落下來似的,看上去再也浮升不起來。

我蹲在一簇矮樹冠底下,左右看了看四周的情況,發覺光線依舊很暗,可以很好的掩蓋自己的活動。現在,我要以最快的速度,穿過這座谷島,潛入最南面那片島嶼,去保護杜莫那個傢伙。可能的話,更會趁機幹掉戀囚童。

爲了縮短距離,我必須直線切過盆谷,從島嶼的另一側翻下去。當我順着陡峭的谷坡往下跑時,只覺兩隻膝蓋杵得格外彆扭。忽然,我感到一腳踩空,猶如從懸崖上墜跳下去一般。

幸好我另一隻腳尚未擡起,才能在栽倒摔下去一瞬間,猛然發力向前一躍,猶如矯捷猿猴似的,促使身體竄起,雙手嘩啦一下抓在了悠悠晃晃的樹枝上,使原本將要跌下去肉身懸墜在了半空。

我急忙低頭,往霧氣繚繞的腳下看,剛想鬆手跳回到谷壁斜面上,可心窩裡卻嗡地往後猛抽了一下,驚出我一身冷汗。

凌空的雙腳下,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種大樹離地面岩石二三米的距離,那簡直就是萬丈深淵。

我由於內心急切,同時對地形瞭解也不足,剛纔竟然險些從被枝葉和水霧遮掩的斷崖截面踩下去。

凝聚在我脊背上的恐懼尚未消退,我便急忙蹬拽,往大樹冠裡面爬。這會兒若是手裡的枝條斷了,那我整個身體上的骨頭會跟它一樣。

爬到樹杆粗壯的位置,我驚魂才稍作平靜,摘下掛在腰間的鉤山繩,往樹冠外側拋去。沉重的鐵鉤,嗖地一聲,扯着圈套在我手裡的繩子,沒有止境地落了下去。

我心下更是駭然,這根繩子少說也有五十多米,我用手抖了一下,竟然還能感覺到懸鉤的晃動。這說明鉤子仍然懸在半空,沒有觸到底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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