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是這裡。”當李天行看到那山壁之上的洞穴之時,終於露出掩飾不住的驚恐之色,因爲他分明記得,在埋葬白天之後,他便把這裡毀了。
“唉.......”又是一聲嘆息傳來,這次李天行聽的真切,聲音分明就來自那個洞穴。
“是什麼人在此裝神弄鬼,快滾出來。”李天行驚懼地望着那個黑洞洞的猶如野獸張開的大口般的洞穴叫嚷道。
“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就在李天行那猶如撕心裂肺的喊叫聲還仍舊在密林間迴盪時,一個微弱的且不帶任何喜怒的聲響起。
“哈哈!”李天行用顫抖的聲音叫道:“誰說我害怕,我是殺劍,只有別人怕我,我怎麼會怕別人。”
“是呀,你是殺劍,你爲什麼要怕呢。”那個聲音卻仍舊沒有一絲喜怒地迴應道。
“是呀,我是殺劍,我爲什麼要怕。”李天行顫抖着聲音重複了一遍,然後顫抖着大笑道:“哈哈,我是殺劍,我當然不怕,我現在就進去殺了你,看你還裝神弄鬼。”
李天行說着拔劍便往山洞內闖,只是他剛踏入山洞,一股陰冷的氣息便撲面而來,繼而一陣猶如腐屍般的難聞氣味衝入了他的鼻孔之中,嗆的他連聲咳嗽。
李天行的修爲已經達到了真體後期突破期,所以即便在這樣密閉的不進一絲光線的洞穴之中依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只是當他看清了洞穴內的情景之後,立刻便有些後悔自己有這樣的能力了。
因爲在他的視線掃過之處,到處都堆積着大小不一的各種骨架,有動物的,也有人類的,有的已經變成了乾枯的黑色,有的卻還帶着斑斑血跡。
而在這些骨架的中心低頭蜷蹲着一個猶如瘦猴般的混身灰毛的東西,它那隨着呼吸起伏的灰毛證明它的確是一個活物,但它那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陰森死氣,卻又讓它變得猶如死了萬年的殭屍。
“殭屍!”
這個詞一出現在李天行的腦海中便再也揮之不去了。
李天行強忍着心中的駭然道:“你,你是誰!”
“唉!”灰毛殭屍並沒有回答,再次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然後緩緩地擡起了頭。
猛然間,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印入了李天行的眼簾。
“大,大,大,大哥!”李天行再也無法抑制心中的駭意,驚恐的連退了數步,然後轉身就要往洞外跑。
只是還沒等他跑出洞,一陣陰風襲來,然後一股強大的吸力便將他拉扯地摔了個仰面朝天。
李天行正待爬起,白天的身形便已站在了他的頭頂位置,低頭凝視着他。
李天行啊的一聲坐起,然後半坐在地上急速後退的,想盡量遠離白天。
然而無論他怎麼退,怎麼爬,白天都像幽靈一樣站在他頭頂的位置凝視着他。
最後李天行終於崩潰了,帶着哭腔叫嚷道:“大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然而對於李天行懇求白天卻似視若無睹,仍舊冷冷地凝視着李天行,直到李天行掩面而泣。
“唉......”白天又一次發出那猶如鬼魅般,恍若遊絲地嘆息,然後淡淡地道:“你......在害怕什麼?”
這個問題雖然和之前李天行在洞外時問的一樣,但此刻在精神崩潰的李天行聽來卻似乎隱隱地透出了些許的關切之意,雖然白天的語氣似乎依舊是平淡無波死氣沉沉。
李天行停止了哭泣,擡起頭愕然地望着白天,他看見的自然還是那張猶如萬年殭屍般死氣沉沉地臉,但同樣是這張臉他卻突然覺得不那麼可怕了。
難道是錯覺嗎?李天行心中狐疑。
“你......在害怕什麼?”白天再次用那死氣沉沉的語調問道。
李天行低頭沉吟,卻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
“是怕死嗎?”李天行在心裡問自己。
“不,當然不是,自從我決心成爲殺劍的那一天,我便已經不怕死了,不是嗎,那我道底在害怕什麼呢?”李天行繼續在心中問着自己。
忽得李天行再次擡起頭望着白天,眼神中透出詢問之意道:“大哥,我真的錯了嗎?”
白天沒有回答,再次嘆息道:“這個問題要問你自己。”
“我沒錯。”李天行堅定地道:“我也不可以錯。”
“既然你這麼肯定,爲什麼還要害怕。”白天淡淡地道,仍舊沒有一絲情緒。
“我雖然知道我沒有錯,但是我無法證明。”面對白天的提問,李天行再次頹然道。
“那你想怎麼證明?”天白問道。
李天行思慮良久,然後深吸一口氣堅定地道:“我要突破,我要讓全天下的人知道,只有殺道纔是能通往劍道的至境無上之道。”
白天沉默了,片刻之後淡淡地道:“哪怕爲此付出任何代價都再所不惜?”
“是。”李天行這一次連想也沒想,便堅毅地道:“當初我爲了殺劍之名,親手將冰冷的匕首刺入你的胸口時,我便已經有這樣的決定了,只是這些年,我過的太順風順水了,也經歷了太多無關緊要的事,以至於我已經忘記了當初的誓言。”
“好”白天突然重重的吐出一個字,這是白天再次現身以來,第一次產生了情緒的波動,不過這樣的波動只是稍縱即逝:“如果你堅持,那我便將我這些年所體悟的心得與你分享,想必對你會有不小的啓發。”
“啊!?”事情的轉變完全出乎了李天行的意料,所以即便白天的話他聽的十分清楚,卻仍舊感到莫名。
“你不恨我?”半晌的愕然之後,李天行試探地問道。
“恨!”白天在說這個字時雖然依舊沒有一絲喜怒,但是在李天行聽來身體卻突然被萬年寒冰瞬間包裹一般,讓他不由的打了個寒戰。
“但是,這一切本就是我自己造成的,所以你根本無需爲此事內疚。”白天補充道。
“我不明白。”李天行茫然地看着白天問道。
“唉......”白天嘆息了一聲,淡淡地道:“你能在沒有任何線索的情況下找到菲兒,那這麼多年,你肯定已經將我當年的事也都瞭解的一清二楚了,所以你也肯定知道我爲何會墮入殺道。”
“是因爲恨嗎?”李天行揣測着道。
“是的!”白天道:“因爲恨我開始殺人,就像你一樣,我在殺了第一個之後,便得知了殺人的奧秘,所以之後再殺人便不只是因爲恨了,更多的是爲了尋求一種感覺,這一點有過親身體悟的你相信能夠明白。”
李天行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白天繼續道:“但是就在我以爲我能夠證明自己的時候,菲兒不辭而別,於是那深藏在心底的恨意再次上涌,在那一瞬間我似乎有所體悟卻並不真切,不過恨意讓我無暇去體悟那麼許多,我開始更加瘋狂地殺人,以至於最終被四大劍派掌門聯手圍攻,而這之後的事,就是我與你共同經歷的了。”
白天平靜的講述着一切,沒有絲豪的情感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一樣,但即便如此本就清楚事情前因後果的李天行,卻依舊聽得是唏噓不已。
李天行嘆了一口氣道:“大哥你只是因爲時運不濟罷了。”
白天卻是搖了搖頭道:“不,這是我的道,當我用我手中長劍殺死第一個人之後,我便選擇了這個道,因此要成就殺道就要有哪怕付出任何代價都在所不惜的覺悟,這是我被四大劍派掌門擊落山崖之後的感悟。”
“殺道,就是斷情絕愛?”李天行狐疑地道,如果這就是殺道,他現在卻是有些猶豫了。
“也許是,也許不是,我說的只不過是我所領悟地道,但需知一切皆因果,有所得,必有所失,想要成就劍道至境,就要承載相應的後果,那怕是斷情絕愛。”白天淡淡地道。
“斷情絕愛,那還是人嗎?”李天行質問道。
白天又是一聲嘆息道:“你覺得我現在像人嗎?”
李天行心中一緊,他實在無法想象若是自己變的和白天一樣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景,心中駭意立生,立刻緊張地搖頭道:“這樣的後果我承載不了。”
“唉......”白天再次嘆息道:“我早知道你承載不了,所以便一直都隱藏着殺人的奧秘,是因爲我不想你步我的後塵,只是最終一切的掩飾都是枉然,你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不過好在這幾年我又有了新的體悟,發現了殺道的另一條路,只不過我已再無法回頭,而你卻可以選擇,所以我一直在這裡等你回來,我知道你一定會再回來。”
白天的話讓李天行心中又是一緊,他遲疑地道:“爲什麼,爲什麼還要幫我,是我親手將你殺死,是我讓你變成現在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你應該將我恨之入骨纔對,可你爲什麼還要幫我。”
“呵!”白天那僵硬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意,只是那笑卻顯得異常的古怪:“你們忘了我是你大哥。”
“大哥!”
這個詞若是在以前,對於李天行而言不過和張三李四王二麻子一樣,僅僅是對於某個人的一種稱謂而已,但是現在聽來他卻覺得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李天行的眼眶溼潤了,他並不太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如此感動,他甚至有要撲在白天肩膀痛哭的衝動,當然他並沒有這樣做。
因爲在僅僅片刻的溫馨之後,白天的身上再次變得死氣沉沉,似乎剛纔的事從未發生過,這樣一來就連李天行也開始懷疑,剛纔的那一幕是否真實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