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江皓離去後,江錦依自稱有東西落在了庭院便又折回庭院中,剩餘幾人於是回到客堂中等待伯言回來,再行安排。

江錦依走進了庭院,眼前一景一物熟悉地衝擊着記憶,越往裡走越發覺得與將軍府中的院子如出一轍,錦依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厚重。

從庭院深處遠遠地傳來一陣幽幽的琴音,音調清雅地吸引住江錦依的耳膜。應該向他解釋一下的,江錦依想到目前的狀況,便擡起了腳步往聲音的源頭走去。

庭院深處的陶然亭裡,伯言撫琴的手輕輕撥動着琴絃,一陣風吹動伯言身上的墨色衣袍,吹散亭下的月季悠悠發出的清香。

江錦依遠遠看到伯言在亭中撫琴,眉目依舊,琴聲悠然,不由得放慢了腳步,撩人心絃的不止琴聲,這樣撫琴的公子也讓人賞心悅目。不知道如瀾姑娘此時去哪了,卻不在他身側。

“姑娘大可不必小心翼翼。”伯言忽然拂袖,終止了琴聲,目光也未擡起看向江錦依,只是沉思一般對着木琴淡淡地說道。

“柳一又打擾了公子雅興,還望釋懷。”江錦依聞言也止住了腳步,停在陶然亭不遠處的桃樹下,輕輕地說道。

伯言不作聲,卻倏忽地看向江錦依,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打擾了雅興,不如爲我舞劍一曲?”

爲何每次碰着他,都有這樣稀奇荒唐的問題?江錦依耐着性子,勉強帶笑,“前來叨擾,實則是想請公子多留我們幾日,不知是否方便?”江錦依開門見山地說道。

“哦?”伯言略微擡高了音調。

江錦依對伯言的回答感到些許疑惑,莫非他是不願意?並沒有料到這種情況的錦依皺起了眉頭,這該如何是好?

伯言看到江錦依猶豫難言的樣子,嘴角不禁流露出了一絲笑容,“爲我舞劍一曲,我便答應你。”,伯言淡淡地再次要求道。

此情此景,江錦依心中多少有了些惱意,脫口而出道“柳一隻怕不及如瀾姑娘,讓公子見笑。”

話一出口江錦依就後悔了,不知爲何見到如瀾姑娘在伯言身側的時候,總是覺得一股不自在的感覺在心中,一時情急,居然說出了這樣的話。卻也不好收回,咬了咬嘴脣只好等待伯言的迴應。

伯言卻對着錦依輕輕笑着,“還不知姑娘的柳一,是楊柳依依嗎?”

“只是柳樹一棵。”江錦依沒好氣地說道。

“如瀾不及柳一。”伯言說起,“論舞劍的話,我便爲姑娘奏一曲。”說罷便不等江錦依的回覆,雙手覆上琴絃,便悠悠彈奏起了琴曲,是一曲《采薇》,一如初見時所聞。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江錦依緊泯雙脣,屏息沉吸一口氣,便拔出佩劍,隨着琴聲翩然地揮舞起了雲煙劍。與平時禦敵殺賊時猛烈的劍法不同,在空中揮舞的雲煙劍的一招一式悠然自得,似天邊雲煙嫋嫋,氤氳着一股柔美之感;劍鋒橫指的時候卻又有幾分肅殺姿態,削落身旁桃樹上片片綠葉,風吹律動,桃葉飄飄,人影如柳,風中起舞。

伯言雙手撫琴,不甚在意指尖的旋律,卻把目光投向江錦依的一劍揮舞,眼眸中倒映着颯爽身姿,神色之中似有柔情。

一曲終了,江錦依輕輕把劍歸鞘,“不知公子是否答應柳一的請求?”。

伯言淡然地笑着,卻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我留你們幾日,就讓如瀾多留我幾日便是了。”

江錦依聽了卻不解,便問道,“莫非這宅邸不是公子的?”

“伯言浪跡天涯之人,如瀾盛情邀請推辭不得,故借住宅邸幾日。”伯言淡淡地說道。

江錦依頭皮發麻,他們的請求真是讓伯言爲難了,卻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話說伯言和如瀾的相遇,就要提起前兩日伯言在荊州城街頭撫琴賣藝,吸引了衆多聽衆駐足,恰巧如瀾路過,這如瀾卻不是一般人家的閨秀,身爲荊州城徐太守獨女,聽聞伯言的琴聲便想着要把此人帶回太守府爲她獨奏,而見到了伯言面目之後,大爲傾慕,更是執意要把伯言請回府中。奈何伯言百般推辭,如瀾也不肯作罷,便請他到太守的別府中做客幾日。伯言眼看推辭不得,就也答應了。

伯言看着江錦依爲難的樣子,略帶安慰地說道,“如瀾不會介意我在此多留幾日的,你們大可不必擔心。”

江錦依聞言頭皮更發麻了,如瀾如瀾,究竟是伯言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