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不知此處宅邸的主人是誰,單憑這庭院便可大致推斷必然是個富貴之家。不知道下一步將怎麼辦的江立川也不好就這樣藏身於他人庭院之中,打不定主意地思考着對策。此時卻悠然地聽聞一陣琴音嫋嫋傳來。

江錦依覺得琴聲熟悉,曲調婉轉好像在哪裡聽過,到了這庭院卻好像失去了記憶一般,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師父,我們要不離開這裡吧!”雲飛小聲地對江立川說。

離開這裡又該到何處去呢?要前往京都必然得經過荊州,恐怕對方也是看準了這一點纔在荊州大肆作爲,不知道這荊州城的太守是誰,竟這樣爲虎作倀!如今滿城的抓捕告示,只怕出去不久便又要四處逃竄了。

不知爲何琴聲戛然而止,隱約傳來有人交談的動靜,分明可辨細膩嬌嗔的女子聲音,只是聽不清另一人的語態。

正當衆人不知進退如何之時,那交談的聲音卻在慢慢走近。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江立川忽然直接往聲音的方向走去,鏗鏘有力的步調讓交談的人也停住了步伐。

“多有打攪!”江立川語氣沉穩地說起。“我們一行原是意川山莊的護鏢,不料被官兵誤認爲是刺客,慌忙躲入主人家的庭院之中,還望寬宥!”江立川沒有絲毫停頓地說道。

“伯言哥哥!他們…”只見一個身穿鵝黃色衣裙的年輕姑娘拉着伯言的衣袖躲在其身後,目光有些驚懼地看着江立川等人。

“如瀾,他們是我的舊相識,不用害怕。”伯言擡眼靜靜地看着江錦依。

風吹柳絮,洋洋灑灑散落天涯,原以爲風過無痕,柳絮無聲,沒曾想天涯海角,卻仍舊相遇。江錦依看到面前這一幕,情緒有些混亂,冥冥之中好像命運安排,躲避橫禍卻誤入了伯言的宅邸,以爲無緣再會,卻又狹路相逢了。又憶起那時他說浪跡天涯,如今卻有了佳人相伴,江錦依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伯言身側的姑娘。

如瀾姑娘身材可人,最是楊柳依依的模樣,面容生得比一般的大家閨秀還要水靈幾分,雙眼如同漆黑的寶石,透着一股靈氣,俏麗的脣色好似櫻桃,好一個貴家小姐。

江立川等人自然是不知道在延南鎮的客棧伯言曾目睹了他們的經過,聽了伯言的話不明所以,全不記得自己曾見過這樣的公子小姐。而江有對伯言多少也有些印象,不過畢竟是一面之緣,如何成得舊相識了?江皓雖是見過這琴師,卻沒留得半點印象,更不必提雲飛和李潯兩個矇在鼓裡的人,面露驚訝之色。

“多日未見,難得公子還記得柳一。”江錦依撐起微笑問候伯言,心裡卻有一種別樣的滋味。想起當日在客棧裡,伯言說的“不知姑娘芳名?”,如今卻身爲不速之客,他身側也有另外的姑娘了。

伯言身着墨色衣裳,高高束起髮髻,一根碧玉簪子插在發端,清閒雅緻的模樣。他默默地看着江錦依,輕輕勾起嘴角,卻別開了目光,看向江立川等人。“既然是柳一姑娘的朋友,還請在寒舍小歇。”

幾人跟着伯言和如瀾姑娘踏着這青青石階往宅邸中走去,如瀾姑娘扯着伯言的衣袖,一時興致又好了起來,繼續說着無關痛癢的話題,伯言有時附和兩句,也沒有更多言語了。

江錦依沒有給其他人解釋過這其中曲折,江皓卻忍不住低聲問起了錦依,“小依,你怎麼認識的這公子?他怎麼把你當做柳一的姑娘?”。

江錦依垂着腦袋,語氣低沉地說道“路上偶遇,隨便給的名字。”

這樣的話連江皓都不信,可是看到錦依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也不忍再追問什麼。

江錦依略顯無精打采地看着周圍的景緻。這庭院修葺的相當精緻,高樹低叢,錯落有致。忽然轉角到小院中央,一潭池水用竹節一節又一節地引渡下來,最後落在一節空竹,池水涌上空竹,空竹卻鏗鏘地轉動擊中下方的石塊,一聲“咚”清澈地傳入耳扉。

舊時的記憶忽然如泉涌,倒映在江錦依的腦海。在她離開的家,將軍府中,也有這樣一處絕妙的庭院,那是她母親閒暇時自己設計修葺的。可是爲何這裡也會有一處如此相似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