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侯君集兵敗,被太宗皇帝賜死,凌煙閣上也撤銷了他的名號和畫像,這件事情對太宗皇帝的打擊很大,對整個帝國都有很大的震動。”
蘇正臣道。
王衝聞言深深的皺起了眉頭,對於當年的那些往事,王衝並沒有親身經歷,所以感受也沒有蘇正臣那麼深刻。但是按照蘇正臣的說法,侯君集應該已經身死,那麼眼前這個“侯君集”又是怎麼回事?
而且從年紀上來看,對方也絕不像是侯君集的什麼兒子輩,孫子輩,更不用說兩者臉上的刀疤位置,和凌煙閣流傳下來的侯君集畫像的位置,一模一樣。
“沒有道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一個死了的人,難道能死而復活?”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
“不過,後來聽說侯君集處死的時候,法場上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我當時已經囚禁在府中了,所以具體的事情並不知曉。但是從那之後,侯君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朝廷那裡對外公佈的,也是侯君集已死。再往後我就不知道了,也沒有關注過。”
蘇正臣的聲音此時傳入耳中道。
“嗡!”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到這番話,王衝心中卻是猛地一震,隱隱想到了什麼:
“一個已經死了百年的人是不可能重新活過來的,但如果那個人根本沒有死過,那麼一切就完全不同了,很多事情也能夠說得通了。而如果一切像自己想象的那樣,那麼在侯君集身上一定隱藏着極大的秘密。”
“如果這個人真的是侯君集,那麼當年法場上一定發生了什麼。只是,到底是什麼人救了侯君集!”
王衝心中此起彼伏。
在所有這一切的背後,似乎隱藏着一個極大的謎團,王衝有一種感覺,侯君集的出現絕不簡單,這一次的三王之亂,恐怕也會發生很大的變化。
“衝兒,我不知道你說的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就是侯君集,但如果真的是他,你一定要非常小心,侯君集行事不擇手段,只問結果不問過程,當年的他無論是武功,還是兵法都僅次於我,這麼多年過去,以他強大的學習能力,如今恐怕已經達到了一個極其可怕的地步。而且這麼多年都沒有他的消息,卻在這個時候出現,必定所圖不小,你一定要萬分謹慎。”
蘇正臣盯着王衝,神色凝重道。那一剎那,看着蘇正臣的臉色,就連王衝都不由心中震動了一下。
“衝兒,我當年答應過太宗陛下,不再介入朝堂之事,恐怕我幫不了你,不過爲師相信,以你的能力,應該可以度過這重難關。不說這些了,來,難得我們相聚,陪我下一盤棋。”
蘇正臣突然開口道,一句話結束了關於這件事情的討論。
得知了鬼王的身份,王衝早已是心神不寧,不過儘管如此,王衝還是坐下了,陪着蘇正臣下了一局。
“怎麼樣?王爺,問出下落了嗎?”
從蘇府的後門出來,一個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夜色中,張雀從一處隱秘的地方鑽出,連忙迎了上來。
“嗯,確實是他!”
王衝開口道。
“啊?那蘇老前輩願意幫助我們嗎?”
張雀開口道。越是瞭解侯君集的消息,知道他以往的戰績,便越是感覺到壓力重重。
誰又能想到,大皇子身邊的那個謀士居然是如此的傳奇人物?!
這種對手已經遠遠超出了正常的範疇。
“呵呵,放心!”
出乎預料就在這個時候,王衝拍了拍張雀的肩膀。
“蘇老前輩其實已經出手了!”
“啊?!”
張雀頓時傻眼了,一頭的霧水,根本不知道王衝在說什麼。
王衝只是一笑並沒有過多解釋,衣袖輕拂,立即往前走去。
蘇老前輩雖然受制於當年的誓言,不能插手朝廷的事務,但是臨走之前,蘇正臣邀請王衝陪他下的那一場棋,看似尋常,其實已經將侯君集的兵法之道演練了一遍,間接的幫助王衝了。
“一通百通”知道了侯君集的兵法之道,也等於間接知道了侯君集的行事風格,以及對付他的方法。
“呼!”
風聲一蕩,王衝邁開腳步,和張雀一前一後,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知道了鬼王的真實身份,對於王衝來說,眼前的迷霧頓時淡化了許多。
只是王衝接下來知道該怎麼做了。
很快整個異域王府有如一架龐大的機器,隨着王衝的命令運轉起來。
而與此同時,斗轉星移,當太陽照常升起,整個京師一片平靜。
對於尋常的百姓來說,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寧靜,朝野內外的爭執,不管有多麼激烈,都會距離他們極其遙遠。
而此時此刻,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城西那顆龐大的鬼槐樹下,落葉繽紛,一個欣長而清瘦的身影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在他的身前,是那張標誌性的金色棋盤。
兩旁相對着,各自放着一個棋罐。
老者一動不動,和旁邊的大樹融爲一體,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時間緩緩過去,不知道過了多久——
“你來了!”
鬼槐樹下,一片落葉飄過,蘇正臣擡起頭,突然開口道。
聲音剛落,譁,似乎迴應着蘇正臣的聲音,衣袍擺動,一道身影擋住了光線,出現在了蘇正臣身前的棋盤對面。
也不待蘇正臣說話,那人黑色的衣袍一撩,便徑直坐了下來。
那人兩鬢微白,一身黑袍,眼簾上一道狹長的刀疤極其醒目,赫然是本應該出現在皇宮中大皇子身旁的鬼王。
不!更準確的應該說是侯君集,曾經的大唐破軍戰神。
“我們終於見面了!”
鬼王盯着蘇正臣終於開口道:
“爲了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了!”
聲音一落,兩人目光相對,那一剎那,虛空中隱隱有一陣炙烈的電光閃過。
“想不到你真的還活着!”
蘇正臣看着對面的侯君集喟然嘆道。
“哼,你都活到了現在,我又怎麼可能輕易會死!”
侯君集冷聲道,一雙凌厲的眼眸中,迸射出陣陣仇恨的光芒。
兩人曾經同殿爲臣,同室對弈,縱論文韜武略,但也同樣的兩人有過種種恩怨。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着你,我們之間終究要分出一個勝負!”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嗎?”
蘇正臣搖頭嘆息道。
“放下,怎麼可能放下!”
侯君集冷笑,看着對面的蘇正臣眼中流露出一絲譏諷,還有一絲深深地執念。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文人談詩作賦沒有人敢說是第一,但是在武道方面卻根本不是如此。
侯君集天賦異稟,從小就被譽爲神通,也因此性情自負而高傲。從小到大,周圍的人很少有人能夠與之相比,即便是後來到了天策府中,效忠於太宗皇帝麾下,在衆將之中也是出類拔萃。
強大的悟性和學習能力都讓人歎爲觀止,不論什麼時候,只要有他侯君集在的地方,就永遠是衆人關注的焦點,一直到蘇正臣出現。
從那以後,他所有的光芒便被這位大*神徹底掩蓋。
只要有蘇正臣在的地方,他便永遠遜色一籌,人們只會記得蘇正臣立下的種種功勳,但卻很少有人談論起他的功績。
同樣是戰勝對手,街頭巷尾,人們興奮議論的時候,說的永遠都是蘇正臣這個名字。
他曾經拼盡全力的追趕,到了最後,即便他成就了破軍戰神的名頭,令周邊所有諸國膽寒,也終究比不上大唐/軍神這個名字。
他一身高傲,又怎麼可能接受得了這種恥辱。
“而且,我的願望還沒有實現,又怎麼可能放下。”
說這句話的時候,侯君集若有深意,眼中掠過一道雪亮的光芒。
侯君集沒有細說,但是蘇正臣卻似乎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不會成功的!”
蘇正臣搖了搖頭:
“不管你做什麼,總會有人站出來阻止你!以前有,以後也一樣會有!”
“哈哈!”
聽到這句話,侯君集笑了起來,聲音中滿是譏諷。
“憑什麼,就憑你那個弟子嗎?”
侯君集的神情不屑一顧,蘇正臣沉默不語,並沒有回答。
“哼,當初我請你教我兵法,你敝帚自珍,最精髓的部分你非但不教,還向皇上狀告我,如今卻這麼輕易就交給了一個毛頭小子!”
侯君集握住了桌上的棋罐,食中二指捏住了其中一枚黑色的棋子,只聽啪的一聲,那枚棋子瞬間在他手中爆開,炸成粉末。
另一側,蘇正臣神色平靜,根本絲毫不爲所動:
“你心術不正,我的兵法之道傳給你,只會爲禍蒼生。”
“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一樣的頑固不化。義不掌財,慈不掌兵,兵法之道就是殺戮之道,是你自己太過婦人之仁!”
侯君集冷哼道。
蘇正臣眉頭緊鎖,只是微微搖頭,眼中難掩失望。即便已經超過了兩個甲子的時間,侯君集也一點都沒有變化過,心中戾氣依然是那麼重。
然而沒等蘇正臣說話,侯君集便接着道:
“不過現在教不教都已經無所謂了,你的兵法我已經全部學會,參悟透徹,如今,就算你都不是我的對手,更不用說是你的那個弟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