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去摸煙,可煙盒裡已是空空如也。
席空人散,院落裡只有我和一地的屍體。
白城城主消失了,莽牛、小雅小曼也跟着在一瞬間消失不見。他們之神連沈樂山的屍體都扔在這裡不顧不管。
我撿起腳邊的怪刀,看着上面尚未乾涸的血跡,仰天長嘆。
苟活不行,肆意不行。我的命就像陷入了一個無形的漩渦,從其頂至其底不停的輪迴旋轉,怎麼也跳不出來。
難道是我做錯了嗎?難道我不該這樣爲自己的命掙扎?難道我該俯首帖耳,對看起來多變可實則既定的命運低頭。這樣才能讓我少一些傷痛,少一些心靈磨難?
可我不是路邊野草,任秋去冬來往而復生,雖不盡,卻不變。
www ▲ttкan ▲c ○
一個和我離別六年的靈魂,兩個喊了我幾天“夫君”的女子......我曾多少次設想我和徐笑月的相遇是相視凝噎,然後緊緊相擁。我曾多少次設想她又看到我的第一眼是驚喜的哭着喊着“你來了”。但結局呢?
結局便是她都來不及聽我說完自己的名字,便又陷入沉睡,就如那水晶棺中她的屍體一樣,安靜而祥和。
路好長,路好難!
我揉揉額頭將怪刀和軍刀收起,轉身向內室走去。在我找到她們和讓她恢復之前,我要再看一看這個屬於我一天不到的家。
可就在我走到一間掛了鎖的內室門前,將鎖取下推門的瞬間,我愣了。
紅燭青廬,鴛枕繡被,一壺合巹酒,一張大紅的“囍”字。
這是準備要和我結拜的東西?原來之前一直沒見的小曼,原來小雅口中“晚上你就知道了”的話語,指的便是這些。
我呆呆的站在門前,將房裡的每樣東西都記在心中,那聲“夫君”便開始縈繞耳邊。
關門上鎖,我心中已定,一定要找到她們!
站在原地想了一下,我先閃入龍戒空間。在末世的原界空間裡徐笑月是一具屍體,可在次界的這個空間她是魂體,不管她的記憶如何,我在回到末世前需要將它們合二爲一。
可我進了空間一看,卻發現原先在牢籠中徐笑月的魂體不見了!
我看着空空如也的牢籠,想了一下立刻瞬移到水晶棺旁仔細一瞧,竟然發現徐笑月額頭上的紅色小花正在慢慢變小。
這是魂體和屍體融合了?一驚之下我急忙打開水晶棺,生怕徐笑月被活活憋死在水晶棺裡。
深吸一口氣,我伸出手去探她的鼻息,就在我剛要捱到她鼻子時,徐笑月突然睜開眼睛,呆呆的看了我一眼,大喊“非禮”!
“你、你是誰,你要幹嘛?”徐笑月慌張的問了一聲,想要從水晶棺裡坐起,可她只是動了一下便又跌躺下去,似乎沒有力氣。
我推測這是魂體和身體剛剛融合的原因,她這具屍體放在水晶棺裡六年多沒動過,一時間哪能適應過來?
“月月,你......不認識我了嗎?”雖然她看着我的眼神是陌生的,雖然我已經猜想到那個城主的話成爲現實,但我還是向嘗試一下。
“你喊我幹嘛?我幹嘛要認識你?我告訴你,你別靠近我啊,要不我報警了!唉,我的手機呢,錢包呢?我這到底是在哪裡?......等等,你叫我月月,我、我叫什麼名字......我怎麼想不起來了!”徐笑月突然變得有些瘋癲,似乎有些常識性的東西記得,可很多東西又記不得,看得我心驚。
她已經顧不上糾結我是誰,她現在正努力的適應着身體,在搞清楚自己是誰。
“你等我一下!”我看着她幾乎要走火入魔,腦子都大了幾圈,喊她一聲然後迅速去寶箱裡翻找,十幾秒後我便跑回來,拿着一張她的身份證,一張我和她、小姨、任柔、龍瑤、樑玉、黑玫瑰還有女兒陳思念的合照,最後便是那本紅色的日記。
“月月,你先不要着急,你被人害了,你現在可能想不起來你自己,甚至你也不知道我是誰。不過,我會慢慢幫你想起來的,你先看看這個......”我儘量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將手裡的東西一樣一樣的地給她看。
“這是我嗎......鏡子!給我鏡子!”當徐笑月看到身份證的時候猶豫了一下,似乎認識又似乎不認識,她凝視了身份證上的照片良久,突然和我要鏡子。
我看到她情緒稍稍穩定,知道她要鏡子是要對比自己,於是趕緊去找了一面化妝鏡拿過來給她看。
徐笑月看看鏡子裡的自己,又看看身份證上的自己,一會輕輕點頭,一會快速搖頭,似乎在不停的肯定和否定。
“不要急!不要急着去想,那樣會讓你越想越亂,你一點點的看,一點點的熟悉,總有一天你會想起所有事情。相信我,別急。”眼看她剛剛穩定的情緒又要激動,我趕緊出聲安慰。
她狐疑的看了我一眼,推開鏡子,又去看照片,然後拿着身份證上的自己對比。
“這個......是所謂的‘我’,這寫女人和小孩是誰?這個男人......是你?你爲什麼摟着照片裡的‘我’?我和你什麼關係?”徐笑月看了半天突然擡頭問我,開始認認真真的對比。
我立刻點頭,指着照片輕聲道:“對,那個就是我,我是陳富貴,我們的關係你先別急,你慢慢會知道。你看你身邊的這個女人是你的母親,徐夢旎,也是我的小姨。左往右依次是:龍瑤、樑玉、然後這邊是任柔和黑玫瑰,任柔懷裡抱着的,是我的孩子,叫陳思念!”
徐笑月她拿着照片,不停嘀咕着我剛纔說過的話,認真的將名字和照片上的人對照。看了一分鐘不到,她輕輕嘆口氣說道:“我想不起來了,太陌生。”
“這又是什麼?”她舉起手裡的紅皮日記本晃了晃,用拇指卡着紙頁快速的翻了一下,感嘆道:“寫滿了,誰的日記?”
“你的!”我看到她連這個日記本都不認識,心中不由悲苦。
要知道這個日記本對於我和她可是意義重大,我們之間的相互的愛意表白便是從這裡開始的,也正是這個日記本,我才得以分辨出她和鬼臉女,從而擊破百潤的第一次陰謀。
“我的麼?”她自言自語一聲,只翻了幾頁便皺起眉頭,似乎有些頭疼。
“你聽好了,我不知道這是哪裡,我不知道你是誰,我也不知道你是誰!甚至我不知道怎麼了,我好像連自己的身體都無法控制。我需要一個安靜安全的環境,和一把刀!”徐笑月合上日記本,定定的看着我說完。
“刀?”我聽了眉頭一皺,不懂她要刀做什麼。
“自衛!”她堅定的點頭,繼續說道:“我不相信你,我恨害怕。如果你真的和我關係很好,那請給我一把刀!”
我點頭答應,想想將自己大腿上的軍刀取下,將刀用一塊破布擦淨,然後合進刀鞘裡遞到她身上。
徐笑月看我一切都照辦,臉上戒備的神情稍稍放鬆。她開始努力的活動腿腳,身子十分僵硬。
我站在一旁不說話,我害怕打破這份難得的、很脆弱的信任,看着她花了十幾分鍾從水晶棺材裡坐起來。
“呼~好累!”徐笑月兩手扶着水晶棺的兩側大口喘氣,額頭上沁出許多汗水,等她喘勻後,她突然擡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有水和麪包嗎?密封的,我餓了。”
“你沉睡太久了,麪包還是硬,不如吃八寶粥。”我勉強的咧嘴一笑,走去取來一罐子八寶粥遞給她。
她猶猶豫豫的接過,然後上上下下的認真檢查,似乎是怕我在罐子上和裡面做什麼手腳。等他檢查完畢才摳開蓋子,然後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吃得倒十分香甜。
我有些頭疼,我更是心痛。我不知道自己這樣慢慢的給她講述,她是否真的能恢復記憶。當然,我不會坐以待斃死死等待。我會找到這個城主,不管用什麼手段我都要拿到解決這種特殊藥物的解藥,並且將小雅小曼兩女救出。
想到這裡我輕聲道:“月月,我還有事情要辦,快則一兩個小時,慢則十二小時之內,這段時間,你先休息,恢復自己對身體的控制,順便看看日記。等我再次回來後我會帶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過你要有個心理準備,外面的世界已經變樣了。”
徐笑月猶豫的點頭,但她要求換一個空曠的地方,不要呆在水晶棺裡。
我沒敢瞬移她,在徵得她的同意後,愣是抱着她走到小樓樓下的休息區,讓她慢慢恢復。
“對了!如果你有急事需要我,大聲喊也可以,用腦子想可以,我能感受到。你記住,我叫陳富貴。”
我說完便慢慢走開,先藏身在倉儲區偷偷的看了她一會,發現她沒有什麼過激行爲,這才取了我那把95和子彈閃出空間。
我不知道槍對這個次界的生命體(魂體)有沒有傷害,但如果有用,那麼萬一有衝突,我將會很方便。
但當再次閃出龍戒空間來到院子裡,然後由院子走到坊道,再由坊道走上小街和正街時,我忍不住脊背發冷。
因爲,從我出門開始,一個人不見,一聲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