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四日，從新德里回來後的第三天，杜小蕾踏上了巡訪歐洲八國的旅途。
當天，牧浩洋收到章玉廷從“崑崙山”號發回來的消息，特遣艦隊已經到達南海，將於兩天後與南海區艦隊進行協同訓練。
安排在南海訓練，主要是讓官兵熟悉熱帶海域的氣候環境。
要知道，在過去幾年裡，特遣艦隊裡有三支航母戰鬥羣長期部署在溫帶海域，其中一支還部署在較爲寒冷的扶桑。此外，中日戰爭已經過去十年，當年參戰的官兵要麼晉升、要麼退役，只有不到三分之一還留在原來的崗位上。雖然以決定艦隊與航空兵作戰能力的技術類軍人爲主，但是流失了近三分之二的官兵後，艦隊的作戰能力肯定下降了不少，需要在戰前進行強化訓練。
當然，這也與南海區艦隊有關。
按照牧浩洋的部署，在特遣艦隊進入印度洋後，將由南海區艦隊負責爲後勤保障船隻與運輸船隻護航。雖然南海艦隊的歷史非常悠久，在海軍改編的時候，留下的都是技能熟練的官兵，但是改編對南海區艦隊的衝擊非常大，甚至引起了基層官兵的普遍不滿，所以更需要強化訓練來提高組織紀律性。
一切順利的話，特遣艦隊將在七天之後離開南海。
二月九日，牧浩洋正在審議由龐躍龍提交的陸戰隊作戰計劃時，接到了馬明濤從軍事情報局打來的電話。
現在，馬明濤不但是軍事情報局的第一副局長，還是實際上的總負責人。
去年年底，李明陽得了一場大病，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醫生要求他儘量確保休息時間與睡眠質量。說得簡單一些，李明陽的病就是累出來的，身體機能嚴重衰退，也就是積勞成疾。這種病，根本沒有辦法醫治，只能靜養調理。雖然李明陽不願意離開工作崗位，但是在黃瀚林的強制要求下，他只能半退休，把大部分工作交給幾個副局長，一般不再過問軍事情報局的事情。
李明陽這一病，讓牧浩洋感慨萬千。
不管牧浩洋的身體有多麼結實，他都不得不承認，沒有人能夠戰勝歲月，他們這一代軍人已經老了。
當然，馬明濤也不年輕，他比牧浩洋大兩歲，再過幾個月就滿六十四周歲了。
半個小時後，馬明濤趕了過來。
“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能在電話裡說？”牧浩洋知道肯定有重要情報，不然馬明濤不會登門拜訪。
“有咖啡嗎？”
“加糖，還是加奶？”
“都不要，黑咖啡最好。”
牧浩洋沒多問，給馬明濤泡了杯黑咖啡。自從李明陽大病之後，馬明濤非常自覺的戒掉了煙癮。
“我們剛剛證實了一條情報，法國當局已經把總理出訪的事情通報了印度。”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不僅僅是外交訪問，還有總理在法國總統面前提到的那些事情。”
“什麼事情？”
“與戰爭有關的事情。”
牧浩洋一愣，說道：“總理不會這麼蠢吧？”
“總理沒有明說，只是暗示法國總統，如果印度不肯就領土糾紛進行談判，我們就別無選擇。也許暗示得過頭了一些，或者是其他地方出了問題，法國在通報印度的時候，提到我們會在年內開戰，而且在上半年的可能性非常大。”
牧浩洋鎖緊了眉頭，他覺得杜小蕾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要知道，杜小蕾在外交場上混了幾十年，肯定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哪怕只是暗示，也應該非常有分寸，絕對不會透露如此重要的信息。至於杜小蕾身邊的人，也不大可能出問題。
顯然，這裡面還有別的原因。
“情報是從哪裡得到的？”
“我們在美國的一名諜報人員提供的，印度已經知會了美國。”
“美國？”
“這麼重大的消息，印度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美國。”
“也就是說，不是第一手情報。”
“這……”
“或者說，你也無法證明是法國警告了印度，只是印度在知會美國的時候，提到是法國提供的信息。”
馬明濤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那麼，會不會是印度編造的呢？”
“怎麼可能？”
“爲什麼不可能？總理昨天才去了柏林，就算法國當局有意幫助印度，也不會這麼採取行動吧。”牧浩洋笑了笑，說道，“情況已經非常明顯了，我們肯定會以領土糾紛爲由向印度宣戰，而且等不了多久。在這個時候，印度最需要的就是美國的支持，特別是軍事援助。如果印度覺得戰爭無法避免，就會希望獲得儘可能多的援助。當然，如果美國能夠提供安全保證，那就再好不過了。”
馬明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牧浩洋的觀點。
“換個角度想一下，在我們的戰爭意圖已經明確無誤的情況下，美國會怎麼做？”
“這……”
“顯然，美國只有兩個選擇，一是支持印度與我們作戰，二是出面阻止戰爭。這兩個選擇顯然都對印度有利，特別是後者。只要美國肯做出安全承諾，就能在很大的程度上讓我們相信，美國會介入這場戰爭。”
“顯然，我們就會因此放棄戰爭企圖。”
牧浩洋點了點頭，又說道：“只是，出現這種可能的機會並不大，因爲我們已經掌握了情報，也就會做出相應的部署，對美國形成鉗制，讓美國當局認爲，即便美國介入，我們也會對印宣戰，而且將因此引發世界大戰。如此一來，就會出現第一種可能，即美國積極支持印度與我們作戰。”
“雖然不太理想，但是總比什麼都沒有好得多。”
牧浩洋稍微沉思了一陣，說道：“果真如此的話，我們就得有所提防。”
“提防什麼？”
“印度主動向我們宣戰。”
“這……”
“設想一下，如果美國支持印度與我們作戰，而且承諾提供軍事援助，那麼印度當局就有主動開打的野心與動機。說得明白一點，只要美國當局認爲戰爭不可避免，就會積極支持印度。設想一下，如果印度偷襲我們的海軍基地，或者是我們的艦隊，至少在戰爭初期，我們不可能奪得制海權。”
“也許還會丟掉制海權。”
“這樣一來，印度就算沒有勝算，也能重創我們，而這正好符合美國的利益。”
“照你的意思，只要有機會，美國就會主動鼓勵印度向我們開戰，甚至會幫助印度制訂偷襲我們的作戰計劃。”
“當然，也會提供情報。”
馬明濤的眉頭迅速跳了幾下，說道：“現在，我們只有四支航母戰鬥羣在印度洋上，而且聚集在一起，如果……”
牧浩洋猛的一驚，立即拿起了電話，讓秘書幫他接通東印度洋艦隊司令部。
消息很快就送了過來，東印度洋艦隊正在阿拉伯海南部海域，即馬爾代夫羣島西北海域與西印度洋艦隊進行聯合訓練。因爲完全按照戰時標準進行，所以艦隊保持在無線電靜默狀態。東印度洋艦隊司令部已經發出了警報，按照通常情況，艦隊將向南轉移，在離開了印度空軍的打擊範圍之後，纔會回信。因爲不知道艦隊的具體位置，只掌握了大概活動範圍，所以在未來十二個小時之內，東印度洋艦隊都有可能發回消息。當然，西印度洋艦隊司令部也已經發出了警報。
顯然，未來的十二個小時非常關鍵。
如果印度已經決心向中國開戰，那麼在之後的任何時間，印度空軍與印度海軍都有可能偷襲中國在印度洋上的艦隊。
在此期間，馬明濤返回了軍事情報局。
十多分鐘後，周渝生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牧浩洋原本安排他擔任特遣艦隊司令官，但是周渝生拒絕了，因此牧浩洋讓他留在總參謀部，負責海軍作戰的後勤與情報支援工作。
“有消息了嗎？”
牧浩洋搖了搖頭，說道：“老馬剛走，如果有新的消息，他會立即給我打電話。東印度洋艦隊司令部與西印度洋艦隊司令部也已進入最高戰備狀態，如果收到艦隊的消息，也會立即報告。”
“空軍呢？”
“已經發出警報了，母祁鐵正在加強防空部署。戚凱威那邊也回了電話，地面部隊早已進入戰備狀態，暫時沒有發現異常情況。”
“會不會是虛驚一場？”
“希望是。”
周渝生長出口氣，說道：“還有什麼沒有安排下去的？”
“潛艇部隊。”
“我馬上去安排。”
“先進行動員，暫時不要讓潛艇出港。如果是虛驚一場，我們就不能打草驚蛇，也沒有必要提前向印度開戰。”
周渝生點了點頭，表示明白牧浩洋的意思，隨即轉身離去。
沉思了一陣，牧浩洋纔拿起電話，向黃瀚林彙報了情況。
周渝生趕來的時候，他就在考慮，要不要高速黃瀚林。只是當時他還沒想好，而且認爲印度在這個時候偷襲中國艦隊的可能性還不是很大，所以決定先等一等。在與周渝生談過之後，牧浩洋改變了想法。不管怎麼說，黃瀚林是國家元首，有權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且牧浩洋也應該第一時間向他彙報。
當然，牧浩洋依然希望這是虛驚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