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四樓專用的休息室,仍然是驚魂未定,臉色有些發白。輕輕的敲門聲傳來,依曼早就從腳步聲判斷出是誰了:“進來。”只見多莉絲蓮步輕搖,一手端着托盤,抿着嘴忍住笑容。
多莉絲彎下搖,從托盤上取下茶具擺在茶几上,倒了一杯茶。依曼仔細觀察,見她今天有些不同,無袖旗袍的的領口故意解開了兩個釦子,露出了白花花的兩個半圓。深深的溝壑,加上旗袍中若隱若現的修長玉腿,讓人血脈賁張。
小姑娘笑吟吟的將茶遞給依曼。早先聽聞賭狂兇殘而又冷血,教出的弟子,恐怕也遺傳他的本性。所以幾天來都躲着依曼。如今看來,大當家的非但不兇殘,倒有些可愛起來。
依曼喝了口茶,長長出了一口氣,心情總算平穩。沉聲道:“想笑就笑吧,別忍着。”
多莉絲眉眼彎彎的,煞是好看。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終於沒有笑出來。安靜的侍立在一旁,柔聲道:“那女子很美呀,大當家的怎麼就放過了呢?”
大當家的平時沒什麼架子,大家在他面前都不拘束。
依曼猶豫了一下,低聲道:“我怕弄髒了賭檯。”
多莉絲終於忍不住捂着嘴笑了。
這一笑,依曼的心情舒展開來,也跟着笑了,卻有一絲苦澀。
茶几上擺着幾盤點心水果,多莉絲偷偷拿了一塊自己喜歡吃的,見大當家的視而不見,就又拿了一塊。臉上的笑意更可愛了,盈盈的幾乎要滴出水來。
“大當家的今晚還住在這兒麼?”多莉絲櫻口微張,邊品嚐着美味的點心,邊問道。
大當家專用的休息室,自是與別個不同。客廳內擺着一些瓷器古玩作爲裝飾,書架上也擺滿了各式書籍,雖然依曼從沒看過。一旁的臥室中有十分舒服的大牀,洗漱用具一應俱全。這幾天銀鉤賭坊人滿爲患,來往客人十分繁雜,需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也就一直沒有回舊城區的小院。
依曼坐在藤椅上,品着茶,微微點了點頭。
多莉絲吃了點心,道了個萬福,便出了門。臨出門時美目顧盼,邊結着胸前的扣子邊低聲:“大當家的,晚上不要鎖門喲!”
依曼沒有說話。如老僧入定般閉目養神,茶水點心和果盤,就在伸手可拿的茶几上。少女身上特有的清香,還在室內徘徊。剛纔在賭檯上發生的一切,一格格在腦海中回放。
那女子容貌,身材俱是一流,更兼得正處花夢年齡,少女的青澀與成熟女子的嫵媚結合在一起,十分有誘惑力。安息城作風開放,依曼並非是正人君子,也絕非迂腐之輩。絲毫不介意與那美女來一場賭桌上的肉體搏鬥。屋內的幾名保鏢,也會知趣的離開。
但是,幾個月來的賭桌上的搏殺,使得依曼早就養成了第一時間就觀察對手目光的習慣。被血線神經強化過的目力遠勝常人。那女子媚眼連連,清眸流盼,彷彿在勾着人的魂魄。但依曼卻發現,那其中,隱藏着如同萬年寒冰般的陰寒;而看依曼的時候,瞳孔中的深處卻滿是嘲弄,彷彿毒蛇在看着垂死掙扎的可憐老鼠。
旖旎的桃花運下,其實隱藏着重重的危機,依曼眉頭深鎖。近來發生了很多事情,賭狂傳人,安息快報和賭城新報各持其說,但都持着一個共同觀點。那就是依曼所化名的達芬奇,是賭狂的關門弟子,無須質疑。將他推到了安息城賭業的風頭浪尖。他已經隱隱感覺道,其中隱藏着一個巨大的陰謀。
依曼無從解釋,也不想解釋,他也仔細分析其中的後果。兵來將擋,憑着自己的一手異能,應該不會輸得很快。如果不小心輸了,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達芬奇這個身份不要了。回漢唐帝國隱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依曼已經將部分積蓄轉移到安息城所屬漢唐的富貴錢莊內,憑着手中的令牌和密碼,可以在遍佈漢唐各地的富貴錢莊分號內取出錢來。
只是如今殺手都來了,關係到性命安全,讓依曼不由得心中慌亂。
賭博業,金錢與暴力永遠是結合在一起的。
這個殺手,到底是誰派來的呢?抑或是根本就不知道的勢力?這纔是最可怕的,防不勝防。
結束了一天的勞累,依曼帶着兩名保鏢,在附近街邊溜了一個彎,緩和一天的勞頓。還在對面的武器店內停留了一小會兒。就回到房內休息。
夜色清淨。臥室門被輕手輕腳的打開了,有一陣風被帶進來,一絲十分熟悉的淡淡幽香傳入鼻中。依曼從牀上坐起來,只見穿着粉紅旗袍的多莉絲,躡手躡腳的走進來。粉腮紅潤,嬌羞萬分,低着頭走向牀頭。
“你不應該來的,”依曼擁着被,輕輕嘆口氣道。
多莉絲身子一震,受到了傷害,擡起頭,美目含淚:“大當家的,你不喜歡麼?”
月光從窗戶透了進來,屋內的光線並不是很亮。多莉絲就靜靜地站在那些茸光的旁邊,光與暗的反差中,更有一種朦朧的美。她特意換了一件短裙旗袍,毫無瑕疵的修長玉腿,大半部分露在外面,兩腿併攏沒有一絲縫隙。那領口開得更低了,幾乎可以看到兩個渾圓的半球。
依曼搖搖頭,擡頭道,:“容貌可以僞裝,動作腳步聲可以模仿,甚至連身上的自然體香也能作假。唯一不能模仿的,就是殺手要有一顆冷靜的心,而第一次偷歡的女子,卻擁有一顆火熱的,不安的心。”
“嘿嘿嘿!沒想到,這都被你被你發現了。”眼前女子的聲音變得沒有一絲感情,冷冷的彷彿毒蛇吐信子。右手輕輕的在臉上拂過,原本美麗的臉變得恐怖異常。臉上沒有皮膚,肌肉全都腐爛了,慘白的腐肉抖動着,其中有蛀蟲在蠕動。左眼珠垂在一邊,還在輕輕晃動,紅紅的牙牀都裸露在外面。猙獰恐怖,如同最可怕噩夢中的惡鬼。
紅顏枯骨,只在瞬間。
矯是十分大膽的依曼,也嚇了一跳。
“這就是你的真面目。”依曼眉頭面露驚恐。
“嘿嘿!”那鬼臉肌肉抽動着,更加恐怖:“你們男人,不就喜歡女人的這張臉麼?吹彈可破的嬌嫩肌膚下,沒想到是這樣恐怖吧?”
那女子雙手張開,尖利的指甲伸出來,閃着寒光。一條猩紅的長舌,猛的彈了出來,帶動着一陣風聲。舌頭的前面帶着尖刺,黑黑的顯然是塗了毒藥。依曼隨手將牀頭的茶几拋了出去。那硬木茶几被高速而來的舌頭擊個粉碎,舌頭迅速縮回去,又以更加快捷的速度彈射而來。目標是依曼的胸部。
棉被絲毫沒有阻攔,如薄紙般被撕開。長長的舌頭透過棉被,發出“砰”的一聲巨響。依曼一把將棉被扔向女子,被鬼臉女子的一雙利爪撕了個粉碎。
牀上,依曼已經是劍盾在手。寶劍猛的刺向女子的腹部。
這劍盾。是依曼在武器點事先選好後,暗中託手下人買來的,藏在棉被下。
那女子手中尖尖的指甲聚在一起,向旁邊一撥,依曼的寶劍落了空。
“原來你早有準備,”那鬼臉女子冷冷一笑,臉上一條蛀蟲落了下來,被長舌捲入口中:“那我就不奉陪了。”忽然間一轉身,撞碎了窗戶,猛的跳下。
依曼向前一躍,想抓住女女子的腳踝,卻晚了一步,將將觸碰到腳踝上的肌膚。
大當家所在的休息室,雖爲四樓,但由於一二層都是高吊拱頂,其實與平常的八樓一樣高。依曼立在窗前,見那女子在空中飄飄如同紙鳶一般,絲毫不受力,落入街頭等待的馬車中,揚長而去。
一擊不成,便全身而退,在窗臺前佇立良久,那種冰寒陰冷至極的感覺,還殘留在指尖。
依曼剛剛動用了花花公子異能。這只是他的一種直覺,沒想到,真的猜對了。這結果,真讓人害怕。
多莉絲被找到了,只是被打暈而已,塞在一間雜物室內。經過醫師檢查,身體並無大礙。依曼找了輛馬車送她回家,放她幾天假在家好好休息。
調教坊內的紅牌,她們永遠不老的肌膚下,竟然是如此的可怕。依曼感覺心中一陣陣惡寒,他光顧過安息城幾乎所有的調教坊,那一套風花血月也學到熟練了,也不乏有紅牌留他過夜,但都被依曼拒絕了。
這全都多虧心靈感應異能,讓他的直覺特別的敏感,一幅幅美麗的面孔下。濃得化不開的陰寒,即使不用花花公子異能,也能深深體會道。不但是紅牌,所有紅牌身邊丫鬟的挽留,也都被拒絕了,因爲他每次直覺每次都告訴他,儘快離去爲妙。
經常光顧調教坊卻仍然是清白之身,恐怕聖殿的人也做不到吧!
每三年,調教坊的紅牌就會消失,不難猜測,是擔心她們的不老秘密被發現。然後換一張面孔,甚至全身的皮膚都可以替換,輪換到其他的調教坊繼續進行皮肉生涯。其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秘密,應該不僅僅是殺手這麼簡單吧?
多莉絲與依曼暗中相會,知道的人只有他們兩個,依曼心中的懷疑之心越發重了。但直覺告訴他,一切與那個單純的小姑娘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