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1 這次溫柔
看着501的門牌,顧子夕低頭看向懷裡的許諾。
而許諾的整個身體,卻因此而緊張起來,雙手緊緊的擰着他的衣服,低低的喊着他的名字:“顧子夕……”
顧子夕只是低頭沉沉的看着她,眼底的熾熱幾乎能將她給燒着。許諾慢慢的閉上眼睛,大粒的眼淚自眼角滑落,臉上有股放棄的絕望與傷。
顧子夕將她用力的擁緊,將臉貼在她柔軟而溫熱的脖子間,深深的吸了口氣,在她的耳邊低低的說道:“別怕,我送你進去就走。”
許諾只是閉着眼睛,緊緊抓在他胸前衣襟上的手,微微的顫抖着。
顧子夕沉沉的嘆了口氣,抱着她進去後,將她輕輕放在了牀上,原本就喝得不少的他,極力控制着自己不去騷擾他,鬆開抱她的手,一個後退,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感覺到他擁抱力量的鬆開,許諾慢慢的睜開眼睛、掙扎着坐了起來,看着跌坐在地上的他,輕聲說道:“我要回去。”
“我現在沒辦法送你回去。”顧子夕將頭靠在牀邊,無力的說道。
“顧子夕,你別再管我了好不好?”許諾一身凌亂的坐在牀上,看着他憔悴的樣子,心疼的嘆了口氣。
“我不是半個月沒管你嗎。”顧子夕只覺得頭一片沉重,緊緊皺眉閉上眼睛,低低的說道:“就算想你想得心都發疼了,我都忍着沒去找你。”
許諾看着他似乎是恨得咬牙切齒的樣子,不禁緊咬着下脣,久久的沒有說話。
“許諾,你說,我愛你你愛我,我們兩個爲什麼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許諾,我就犯了一個錯,就是沒認出你就是樊迪,以至於讓蜜兒騙了我。”
“許諾你別走,你要是敢走了,你看我不把你給辦了!”顧子夕突然睜開眼睛,看見許諾還呆呆的坐在牀上,才又放心的重新閉上了眼睛。
“許諾,我一直在問自己,是愛你更多、還是愛樊迪更多,結果卻發現愛你更多一些,可最後發現你居然就是樊迪,你說我可鬧了個多大的笑話。”
許諾看着他沉沉嘆了口氣,從牀上拿了被子扔在他身上,又拿了枕頭扔給他,看着他低低的說道:“哪個我,都配不起你。”
“胡說,哪個你,都讓我象瘋子一樣的瘋狂想念,我想,你一定生來就是折磨我的……”顧子夕抓住她扔下來的被子和枕頭,睜開眼睛癡癡的看着她,異常溫柔的說道:“許諾,我愛你。”
“你喝多了,我讓服務員給你泡杯蜂蜜水來。”許諾看着他輕聲說道。
“許諾,別走。”顧子夕伸手抓住她吊在牀下的腳,用力一拖,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上,隔着厚重的被子,他緊緊的擁着她、將臉緊緊的貼在她的脖子間,只是唸叨着——許諾,別走。
…………
軟軟的靠在他的懷裡,看着他漸漸安心下來的臉,許諾的心慢慢的平靜下來:曾經橫呈在心裡的怨氣,在他的喃喃低語中全然的釋然——這個霸道強勢的男人,在這種情況下都不願意強迫她;這個驕傲自大的男人,爲她憔悴至此、妥協至此;
誰能說他的愛不是真心呢?
“許諾,聽話,別走。”顧子夕將脣貼在她的耳邊低語着,鼻尖在她的臉上輕輕磨蹭着,帶着酒香的氣息,混雜着他身上獨有的薄荷香,縈繞在她的鼻息間。
“子夕,我愛你。”許諾輕輕轉過頭,溫柔的看着他半晌,終於,下定決心似的,低頭溫柔的吻住了他的脣。
那樣的低迴、那樣的柔軟、那樣的虔誠,勾起他對她所有的憐愛與慾望,換來他更加霸道的迴應……
“許諾……”他翻身將她沉沉壓下,雙手捧着她的臉,睜開眼睛沉沉的看着她。
“子夕,溫柔的要我一次,好不好?”許諾明眸微凝,嘴角噙的笑意溫柔而平靜,似乎隱藏着某種絕心——只是,酒醉的顧子夕沒看見;只是,想要好好愛她要她的顧子夕,沒看見。
“好……”顧子夕溫柔的看着她,以極慢的速度輕柔的吻住了她——那如輕羽拂過的輕觸淺吮,卻在她的心底、她的身體,掀起一股驚濤駭浪般的悸動……
慌亂的悸動中,她用力的攀住他的肩膀,纖巧的她在他酒醉的重壓之下,居然神奇的並不覺得吃力,只覺得一股奇異的難受,而這難受,在他對她一點一點的安撫中,漸漸得到緩解……
…………
當一切歸於靜止,他輕捧起她的臉,在看到她滿是汗的臉上,那抹溫柔的笑意時,突然間感覺到一股莫明的心慌,圈着她身體的雙臂情不自禁的加重了力度,看着她聲音嘶啞的說道:“許諾,不許胡思亂想。”
“子夕,謝謝你。”許諾擡頭,在他的脣間輕吻了一下,給了他一個溫柔而嫵媚的笑容,那是一個溫潤女人的全部美麗。
“告訴我,不會離開?”顧子夕回吻着她,低低的輕語,要她給一個承諾。
“好好兒吻我。”在他的脣裡,許諾輕聲低語,靈巧的舌尖,挑逗着他所有的熱情。
再一波激情來襲,他們都全身心的投入,將那些愛而不得的無奈、那些走一段愛一段的玩笑,在這樣忘我的熱烈裡,融化成最柔軟的糾纏,這一刻,他們都只是愛着彼此現在的那個人——沒有過去帶來的困擾、沒有對未來的恐懼、也沒有小心冀冀的試探、更沒有患得患失的懷疑。
如果,愛情只有這樣的單純該多好?
如果,愛情裡只有單純的彼此,該多好。
…………
從他熟睡的懷裡抽身出來,許諾看着他沉沉的睡顏,心裡有股依戀的不捨,更多的,卻是下定決心後的平靜。
“顧子夕,我去衝個澡,你先睡。”許諾俯頭在他耳邊輕輕低語,在他安心的鬆了緊圈着她的手臂後,她扯着浴巾胡亂的包在身上,撐着痠軟的雙腿慢慢的站了起來,去浴室衝了個熱水澡。
整理好自己,已經是30分鐘以後的事情。而一片凌亂中的顧子夕並沒有醒,濃濃的酒味兒讓他看起來有些昏沉。
許諾輕咬下脣,拿了紙筆在桌前坐下,想了許久,才慢慢落筆——
子夕,我走了,這一次,我們不說再見。
子夕,對不起,是我不夠勇敢,沒有勇氣站在你的身邊;是我還不夠好,這麼好的你讓我自卑與膽怯。
子夕,對你所有的誤會、所有的懷疑,在你的醉話裡、在你的溫柔裡,我都明白了,所以謝謝你,謝謝你那麼的愛我。
我知道我很膽小,在這段愛情裡我選擇了逃跑;我知道我很自私,在愛情和自尊面前,我放棄了愛情、放棄了愛我的你,而選擇了我那可憐又可笑的、卻是我自已唯一可以獨立擁有的自尊。
所以到最後,想對你說的話那麼多,我竟然只能說一句:對不起。
子夕,這麼多年,我照顧自己、照顧姐姐,都沒問題,所以你和梓諾都不用替我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你多花些時間陪梓諾,他那麼可愛,你和他在一起多呆呆,你也會變可愛的吧。
最後還是要感謝你,和你、和梓諾在一起的這段日子,非常美好,會是我……
…………
“許諾……”身後傳來顧子夕朦朧的聲音,許諾轉頭,他只是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許諾深深吸了口氣,放下筆,沒有繼續完成那張沒寫完的紙條——或許,她根本就無法完成。還有那麼多的話要說,又似乎說什麼都是多餘。
“子夕,我愛你。”許諾走過去蹲在顧子夕的身邊,俯頭在他的耳邊輕輕的說着,在看到他的嘴輕輕咧開的笑意時,嘴角不禁也彎起了與他相同的弧度。
帶着這樣的笑容慢慢的站了起來、慢慢的轉身、慢慢的離開,這一次,她知道,他們都已經無法回頭。
…………
“許小姐……”大廳裡,顧子夕的新秘書林曉宇居然還沒有走。
“他喝得有些多,今天可能回不去,你明天早上大約9點30可以過來接他。”許諾對林曉宇輕聲說道。
“哦,顧總的車鑰匙在我這裡,我不知道他要不要用車,所以不敢走。”林曉宇這是第一次正面見許諾。
關於她和總裁的關係,已經聽到過太多的版本、而總裁對她的在乎和熱烈,她剛纔也親眼所見,所以下意識的解釋着自己的行爲,生怕總裁的女人會有所誤會。
“恩,他的車你開回去,明天開過來接他就好。”許諾點了點頭,轉眸看見外面在霓虹下顯得越發深沉的夜色,下意識的攏了攏身上的薄外套。
“我先送許小姐回家吧。”林曉宇看着許諾說道。
“不用了,我打車。”許諾輕輕搖了搖頭,緩慢而沉靜的往外走去。
一個人站在霓虹閃爍的街邊,心裡平靜得不似剛剛和戀人親密過後便分手的女子;眸光間的溫柔,讓她少了幾許少女的生氣、多了幾分女人的嫵媚,讓她在行走間、在安靜裡,都自然的散發出一股柔潤風情。
“姑娘,去哪裡?”
“師傅,到**北電子城公寓樓。”
拉開車門上了車,滿街霓虹、連同那沉沉的夜色,都甩在了身後——就似將昨天,無論快樂還是哀傷,連同那個男人一起,全都留在了過去。
…………
子夕,人一生的幸福,不一定與愛情有關;人一生的快樂,愛情只是一種經歷;未來的路,沒有彼此,我們依然要不停歇的一直走下去。
若還有擦肩的緣分,想必我們也微笑寒暄。
子夕,沒有再見的再見,祝,一切,都好。
…………
在相遇的城市迷失之前
尋找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握在手中的風箏斷了線
是因爲我寂寞你纔出現
還是你的存在讓我自憐
緣份走過我身邊
變成答錄機遙遠的留言
甜蜜在夢幻的一瞬間
留下了真實的思念
一段情就能連起兩個人的天
一條路就能讓兩個人剎那之間命運都改變
只要願意相信就能相見
一滴淚就能擋住兩個人的天
模糊我的視線
呼喚着你名字從起點回到原點
…………
第二天,清晨。
當叫醒的鈴聲響起,顧子夕只覺得一陣頭痛欲裂,伸手用力的錘了下腦袋後,突然將手伸到自己眼前——他緊緊抱在懷裡的人呢?
明明在那樣的激烈之後,他也沒有放開手的!
“許諾——”顧子夕用手撐在地上努力的坐起來,房間裡哪裡還有許諾的影子。
若不是房間裡還餘留的曖昧味道、若不是整齊放在牀邊的衣物、若不是肌膚上還有她身體的餘溫,似乎昨夜的一切就只是一個夢。
只是,這許多‘若不是’的存在,又怎能讓人忽略她昨夜那般溫柔而美好的存在?
…………
“曉宇,昨天你是幾點走的?”
“許小姐下來後我才走,大約是12點的樣子。”
“她怎麼回去的?”
“她坐計程車走的,您放心,我開車跟在計程車後面,看到她下車才離開。”
“恩,謝謝你。”
“顧總,我現在大堂等你。”
“我半小時後下來。”
“好的。”
…………
原來,在他以爲就此可以安心擁抱她在懷裡的時候,她就走了;
原來,她的溫柔,不過是同情他那樣苦苦的請求而已;
許諾,你好樣的!
許諾,以後別讓我再碰到你、你得意也好、狼狽也罷,都不關我的事!
顧子夕抓起桌上的紙惱怒的揉成了一團,卻發現上面寫着有字——急急的攤開,正是許諾熟悉的藝術字體、是一張沒有寫完的紙條:
子夕,我走了,這一次,我們不說再見……
不再說再見?
…………
顧子夕將紙條撕碎扔在垃圾桶裡,平靜的沖洗過後,看見牀上被許諾整理整齊的衣物,眸子微微暗沉,卻只是平靜的一件一件的展開、穿上。
然後,平靜的離開。
出現在林曉宇面前的,依然還是那個氣宇軒昂、傲然霸氣的顧氏總裁。
……第二節:分開。以時間換空間……
時間在忙碌中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離顧子夕與許諾最後一次見面,已經有近三個月了,顧子夕投資的新公司,辦公地址被黃憲很不小心的選擇在了顧氏的樓上——也就是原本顧氏的辦公大樓,後來出租了一半出去。
於是現在收回了28層的四分之一面積,免費提供給新公司使用。
所以許諾上班的時候,偶爾都會與我們顧大總裁有個不小心的偶遇,但兩人也是極有禮貌的點頭招呼,淡淡的寒暄。
對此,許諾由開始的慌張、到後面的平靜,再到現在的習慣,她幾乎已經不再刻意避開顧子夕上下班的時間了。
…………
“許諾,你說這次業務部給我們接的什麼單啊,居然要飛去三亞半個月啊。”許諾與同事走進辦公大樓,部門同事不禁有些怨聲連天:“我女兒剛入寒假,現在放在奶奶家,要是半個月不管,我回來得被我婆婆罵死。”
“我看看單子的具體需求和情況,如果能不讓你去儘量不讓你去。”許諾笑着安慰着她。
“不過許諾,我真是羨慕你,年輕就是好,沒有家拖累,想去哪裡,行李箱一拖就走。做事業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纔對。”女同事嘆着氣,看着許諾明媚時尚的幹練模樣,想着她每天加班加點從不慌張的事情,不禁羨慕不已。
“我才羨慕你呢,家裡有個牽掛可多好,冷了暖了也有人問一聲。”許諾淡淡笑笑,想起什麼事似的,從包裡翻出一個文件夾,打開來細細看了看,對同事說道:“最近還有個單子是樓下顧氏的,正好不用出差,要不你就負責這個單子。三亞那個我再壓縮一下人手,我和三三兩個人去算了。”
“那最好了,這就和在自己公司上班一樣,輕鬆多了。”女同事開心的說道。
“這個單子是黃總才交給我的,客戶需求方面還沒有更完整的資料,確認後我通知你。”許諾笑了笑,將文件夾合了起來。
…………
“顧總,稍後的會議安排在10點半,市裡有人捎話過來,希望您將前次呈上去的資料撤回來,您看這事……”林曉宇快步的走在顧子夕的身側,拿着文件夾請示着重要事項。
兩個月的磨合,她已經完全適應了顧子夕的工作風格與節奏——每天從大廳到辦公室的這15分鐘路程,將全天的日程確認完畢;
並將有疑問的事情處理方式,向他要回一個答案;然後在他進辦公室後,喝咖啡的這十五分鐘時間裡,和各部門總監溝通前一天的工作進度和通報預約與總裁全天見面的行程。
在他喝完咖啡之前,將總監見面時間補充進全天行程發給顧子夕,然後一天的工作,正式開始。
節奏很高、讓人幾乎不能喘氣是不是?可是這樣的節奏,讓人一直處於高度緊張和興奮的狀態,以至於沒有時間去懈怠,在慣性的推動下,工作變成了一種習慣。
林曉宇後來才明白,爲什麼顧氏這麼大的公司、顧子夕的要求這麼高,爲什麼會選中她這個社會經驗只有三年、沒有總裁秘書經驗的社會新鮮人來任這個重要的職位——打動顧子夕的只有一句話:習慣在壓力下工作。
而她在認識許諾之後,便又知道了——他的總裁搞不定那個女孩,把氣都撒在她身上了,在工作上狠狠的壓榨她。
她和同學們都戲稱,這是中年男人的愛情報復。可憐的她成了那個報復載體。
“顧總,工商這邊最近的壓力很大,洛總監有報告說,我們的部分線上廣告,也被無原因的要求下線審查。”林曉暉看着文件夾繼續彙報着。
顧子夕站在電梯口,朝着許諾微微點了點頭後,對林曉宇冷冷說道:“行程不變,工商那邊,繼續曝料,關於廣告下線的事,找記者跟蹤採訪。”
“好的。”林曉宇點了點頭,收起手機錄音機後,合上文件夾,安靜的站在顧子夕的身邊。
而在看到旁邊電梯的許諾時,她也微微點了點頭,以示打過招呼。
只是在心裡奇怪着——這兩個人,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態?那樣的關係之後,見面卻如陌生人般的疏離冷淡。
如果不是許諾,她想,她就算在顧子夕身邊工作十年,也見不到他失控的樣子、更見不到他對女人熱情如休、低調妥協的樣子。
他所有人性都給了那個看起來一臉陽光的女孩,而他們之間,卻沒有結果。
想想,這個高高在上的大總裁,還是挺可憐的。
林曉宇暗自吐了吐舌頭,餘光看向許諾,她的眉頭似乎微微皺了一下——是在擔心顧總嗎?
還沒完全看清,電梯便來了,許諾與同事進了那部公共電梯,而顧子夕與林曉宇則進了顧子夕的專用電梯。
“剛纔許小姐好象聽到我彙報工作了。”林曉宇看着顧子夕小聲說道。
“恩,無妨。”顧子夕輕應了一聲。
“對於工商的事情,她好象有些擔心。”林曉宇的聲音更小了。
“恩……”顧子夕的眸光微閃,卻沒有再說什麼。
林曉宇也就識趣的閉上嘴不再說話。
…………
28樓,品尚創意工作室。(顧子夕投資的公司名稱)
“黃總,三亞的案子要去一週呢,王姐家裡有孩子,就我和三三兩個人去吧,去那邊不過是貼身瞭解需求、感受氛圍、具體的創意我在網上和團隊溝通就可以了。”許諾在辦公桌前坐下,對已經早來的黃憲說道。
“你部門的工作,你自己安排就好。不過顧氏下季度的單子過來了,他們本就做的是整體外包,是我們最重要的合作客戶,所以這邊的工作還是要重點安排。”黃憲看着越來越成熟的許諾,心裡不禁暗自點頭。
公司開業以來,她從一個單純的創意人,學會了見客戶、談判、接單、應付客戶有理無理的要求,適應能力之快、成長之快,讓他也爲之感嘆。
“我進門的時候看到今天的業務排單表,10點半在顧氏有個創意溝通會,我和王姐一起去。”許諾點了點頭,打開電腦,看了看行程安排後,便開始仔細的看顧氏這次的新品與創意要求。
……第三節:成長。是否會離我更近……
10點半,許諾帶着日化類策劃經理王玲一起去了顧氏公司的品牌部的會議室,他們到的時候,顧氏的市場總監洛簡、產品研發總監區時、還有顧子夕和他的秘書林曉宇都已經到了。
許諾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時間,並沒有遲到,這才和王玲一起走了進去:“不好意思,是我們來晚了嗎?”
“沒有,是我們早了。我們對這次的合作很是期待。”洛簡笑着站了起來,繞過桌子,幫許諾將椅子拉開,表現的熟捻又熱情。
“顧氏可是大客戶,我是將你們的要求看了又看後,纔敢過來的。”許諾笑着坐了下來,邊打開電腦邊對王玲說道:“王姐,你坐。”
“恩。”王鈴安靜的坐在許諾的身邊,對於許諾的羨慕與佩服不由得又多了幾分——這個年紀輕輕、在公司一點兒架子也無老闆之一,不知道是有什麼背景,居然讓顧氏的人這麼看重,連帶着老闆一起,都提前到位議室等她。
“可以開始了。”許諾調整好電腦後,擡頭看向顧子夕,微微點頭打過招呼後,目光迅速的轉開,與區時輕輕招呼了一聲,然後對洛簡說道。
顧子夕的眸色與表情,仍舊沉靜一片,似乎對面坐着的,真的只是一個合作客戶而已。
…………
“好的,還是區總先來介紹這次產品的研發方向。”洛簡點了點頭。
“對於顧氏,許經理是很熟悉了,所以在產品氣質、品牌整體訴求上,我就不做過多的贅述。”區進邊說,邊走到投影幕布前,打開PPT,開始一張一張的介紹着產品的研發意圖。
“實際上,這次的產品沒有自己獨立的名字,我們給它的名字叫‘西濃+’,從名字上。原因是:在舊的產品銷售價值還沒有完全消失前,我們利用升級的概念,將它的價值進行最大化的挖掘。”
“爲什麼以前沒有這麼做,而這次會這麼做。因爲公司內部的原因,我們有半年的時間停止了新品的推廣。而新品的研發一直沒有停過。所以,我們研發出來的新品僅做簡單粗暴的終端促宣後,有兩季的新品幾乎是死在自家倉庫裡的。”
“另一方面,兩個月前的那場官司,將西濃的知名度提升到極至,網絡上的熱議到現在都沒有平息,所以西濃的產品價值,我們覺得可以再深挖一下。”
“所以,我們現在放緩研發的速度,將原有的產品進行全新的推廣。”區時在講完PPT後,總結着說道。
“我理解區總的意思是:這一次的產品其實就是上一季的延續、在專業護理的效果上進行升級、在見效速度、成份配方上,並沒有改變,也不做主要訴求,是嗎?”許諾快速的將研發取向的核心問題拎了出來。
“是這樣。實際上,在做這樣一種嘗試時,我非常擔心,這種思路,會不會?在期初做這樣的產品定位時,我和洛總監、顧總都有溝通,實際上,我和洛總監在這上頭並沒有達成一致。不知道許經理能給我們什麼樣的建議?”區時笑咪咪的看着她。
“我記得這次的合作,是單項新品策劃,並不涉及品牌方面的問題?”許諾微微皺了皺眉頭,將目光轉向洛簡。
“當然,區總和我爲這事吵了好幾場,難免在這裡要向你要點支持了。”洛簡笑着點了點頭。
“這個我可不方便發表意見。”許諾斂眸淡淡笑了笑,看着洛簡說道:“洛總監看是我按區總的意見開始做創意啓動,還是再等等?”
“許諾,你的態度很專業,但對於老東家的業務,是不是應該多花些心思?”洛簡看着她,不由得暗自嘆了口氣——以許諾對品牌的理解,對於這次的產品方向一定會有自己的想法;但她卻隻字不提,只從業務角度來溝通。
未免顯得太不近人情,又或者過於的業務化。這讓他,多少有些不能適應。
“所以我說你們內部一定要達成一致才行嗎,否則我做完了,你們又推翻,重新下單的話,豈不給我兩次接單的機會。”許諾微斂雙眸,臉上的笑容真誠而熱情。
“倒也是。”洛簡輕應着,對此不再多說什麼,只是看着顧子夕說道:“是否放西濃原來的片子,整體上我們再回顧一下?”
“恩。”顧子夕點了點頭,餘光微瞟了一下許諾,她正低頭做着記錄,模樣職業而幹練。
洛簡起身換了區時回坐位,將會議室的燈光調暗後,將原本存在電腦裡的廣告片點開了播放。
細雨滴翠的聲音,女孩兒騎自行車時簡單的快樂,偶爾雨中傳來幾聲輕脆而古老的鈴當聲、面試結束後雨中如陽光般的笑顏、雨滴自綠葉上滑落的姿態、水珠停留在花瓣上的清澈圓潤——整個片子一絲陽光也無,卻無處不透着陽光、自信、積極、清澈的味道。
這是西濃的第一個創意,唯美而詩意中,已是一絲廣告氣息也沒有了。
在片子停在最後一個鏡頭——圓潤的水珠在花瓣上搖擺,卻始終不肯滑落的鏡頭上,會議室一時間變得異常的安靜。
顧子夕的眸子,一直沉沉的看着許諾,從頭到尾也沒有看這個片子,因爲,這個片子是他已經看過無數遍——片子裡要表達的感覺,他曾經細細的體會了無數次。
一個柔軟無助的女孩,卻堅韌倔強的活着——就如同她自己一般。
許諾將目光停留在畫面上,久久的沒有出聲。
良久之後,許諾下意識的轉眸看向顧子夕,兩人的目光膠着片刻,便即分開——這一刻,她知道他懂了:那個在自卑中堅持着自信的她。
只有懂了,才能把這個不用於推廣的片子,拍出她想要的感覺——那種堅韌、那種倔強、那種對陽光的渴望。
…………
“我認爲,‘西濃+’要擺脫之前的產品聯想很困難。”許諾收回目光,看着洛簡說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洛簡點頭,看了一眼顧子夕。
“今天的會先到這裡,我們內部有分歧,許經理也不好做。我和許經理單獨溝通一下,今天會將產品定向最後確認下來。”顧子夕明白洛簡的意思,在心裡輕輕嘆了口氣,對大家說道。
“好的。”洛簡微微笑了笑。
而區時卻微微皺了皺眉頭。
“到我辦公室?還到走廊上去聊?”顧子夕看着許諾淡淡問道。
“走廊上吧。”許諾點了點頭,轉頭對王玲說道:“你先回公司,我和顧總就這個案子再做最後確認。剛纔會議的內容,先不用整理。”
“好的。”王玲點了點頭,收了自己的電腦後,便起身離開。
…………
“介意我抽菸嗎?”顧子夕從口袋裡摸出一支菸,猶豫了一下,看着許諾問道。
許諾眸光微閃,輕輕笑了笑:“不介意。”
“聽說你們做創意的,煙和咖啡都是最好的靈感催化劑,所以你都習慣了吧。”顧子夕拿出火機點燃了煙,輕吸一口後,看着她說道。
“算是吧,那些人抽起煙了,可比你兇多了。”許諾點了點頭。
“你呢,沒有試着抽一抽?”顧子夕淡淡問道。
“我可能沒那個天份,學了兩次,被嗆到不行,後來再也不敢試了。”提到這事,許諾不由得笑着搖了搖頭,卻沒看見顧子夕眼底的輕惱與心疼。
“聽說抽菸的女人,最後就算戒了煙,生孩子不健康的機率也會比較大。”顧子夕有些惡毒的說道。
許諾擡眸瞪了他一眼,不滿的說道:“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我以後的孩子要真有什麼不好的,一定是你咒的。”
“呵呵,那我收回。”顧子夕的眸光暗沉,卻勉強的笑着。
許諾也不再過多的說這些不着邊際的話,看着他直接說道:“對於新產品,我的意見是這樣:第一,西濃的品牌已經深入人心,做過度開發,在銷售數字上並不一定能有預期效果;第二,顧氏在推出新品上面一向是有規律、不遺餘力的。提起顧氏,消費者的聯想就是:穩紮穩打、不走投機、重視產品。”
“雖然在業務停滯的那半年沒做線上推廣,但不做推廣不代表沒有新品。所以如果在這個時候,繼續延續‘西濃’的品牌,用慣新品的消費者絕不會買帳。他們會認爲顧氏在投機取巧,有意借官司來打品牌,所以連帶着對官司的正向聯想都會消退;也會質疑新股權機構管理下的顧氏,是否還有強勢的新品研發能力。”
“這對顧氏的整體品牌其實一種傷害。所以無論是長期還是短期利益,我都不建議做西濃的品牌延伸——相反,應該強勢推出新品牌,強力壓力西濃一籌,給借官司抄作說有力反擊;也擺脫掉卓雅之前推廣的陰影,重塑消費者信心。”
顧子夕看着許諾全面的分析,輕輕點了點頭:“洛簡也是這個意思。”
“那你?”許諾不解的看着他。
“既然你也這麼認爲,那就這樣確認下來,這個單子再往前推一些,包括品牌訴求的要求,也加進去,有沒有問題?”顧子夕不答她的疑問,直接做了決定。
“以我們的團隊當然是沒有問題的。”許諾輕挑眉梢,自信的答道。
“這個單子我想指定你來做,因爲自己打自己,更難,卻更有效。”顧子夕直直的看着她。
許諾微微皺了皺眉頭,看着顧子夕爲難的說道:“可能有些困難,因爲我接了三亞一個公司的單子,也是洗髮水,而且是要參加下一年度Y視竟標的產品。”
“如果再接顧氏,會涉及商業機密,與惡意竟爭的問題。”許諾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
“你想想辦法,如果新的創意沒辦法壓過舊的一籌,對市場信心影響會很大。”顧子夕看着她說道。
許諾想了想,看着他說道:“我可以給顧氏最好的團隊,但不能保證我自己能參與。”
“三亞那邊如果推掉,有業務損失的話,顧氏承擔。新品若成功了,這個損失肯定值得。”顧子夕毫不妥協。
“我現在不能答覆你,我過去之後,聽過對方的需求提交後,再回復你。”許諾點了點頭,認同顧子夕的說法,但她仍是不願意違背先來後到的合作原則。
或許,還有另一點,她也想盡量少的和他接觸——雖然兩人的相處已經沒有了期初的尷尬,但他目光裡若有若無的凝視,總讓她感覺到壓力。
必竟,她還是做不到完全的坦然。
“恩,那我等你回覆,新的業務需求單,也會在明天發給你們公司。”顧子夕點了點頭,擡腕看了看時間,似是無意的說道:“午餐時間到了,一起去餐廳?”
“不了,同事幫我買了外賣。”許諾搖了搖頭,想了想對顧子夕說道:“我下個月想帶顧梓諾去滑雪,可以嗎?”
“你直接問他就好。”顧子夕淡淡應道。
“你先同意了,我纔去和他商量。”許諾低聲說道。
“我沒意見。”顧子夕點了點頭。
“謝謝啊,我從三亞回來就和他說。你放心,我滑雪的技術是不錯的,一定能帶好他。”許諾朝着顧子夕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快步向辦公室走去,步子輕快而靈動,看得出她心情極好。
顧子夕沉聲說道:“你是他媽媽,照顧好他是你的責任,不用向我保證。”
許諾的步子微微一頓,輕哼一聲後,繼續往前走去,卻沒看見她身後的顧子夕,眼底一片的若有所思。
…………
看到她現在的樣子,顧子夕不知道自己是該開心還是該難過,或者說,他心疼了。
黃憲曾對他說:看到一個任性的女孩子,在業務上學會妥協、學會讓步、學會拒絕,他有種看着孩子長大的喜悅;而看到一個在創意上曾經任性和堅持的女孩子,也學會了在客戶的要求下放棄,他心裡只感覺到酸澀。
他當時聽後只是沉默,許久之後才慢慢說道:“她不能永遠做一個只會創意的人,她得成長。生存除了要有夢想、還需要現實,所以,有機會,多磨練她。”
“是嗎?看到簡單的她變得世故,你不心疼?”
“不心疼。”
真的不心疼嗎?
顧子夕在心裡沉沉的嘆息。
今天看到一個完全不同於記憶中的她:昔日的犀利變得圓滑;不再堅持創意的完美,而妥協於客戶的需求;
他以爲他會開心的,而實際上,他還是心疼了——特別是在看到那份唯美的創意片時,能做出那樣創意片的許諾,已經沒有了。
許諾,我會不會太自私了?用這樣的方式逼你成長,只爲你能離我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