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棟只有六層的唐樓有些生鏽的大門前,那個也是生鏽的鐵門牌寫着二十三號。
沒有電梯,只有很陡的樓梯。每一層都只有一戶,時不時會有些老鼠經過她腳邊,顯然這裡常年沒人打掃。葉涼煙走着上去,一口氣爬了四層樓梯。
在四樓停下,防盜門是推拉型的鐵閘,已經生鏽了,她拉開的時候,費了好大力氣才推開了一半,能容納她的身體縮進去。
鐵閘後,還得掀開一塊深綠色的長布。
小客廳裡的裝潢很陳舊,遍地灰塵,窗戶還是老式的推拉型,牆灰掉了很多,牆上,並排的貼着一張張獎狀,有三好學生,美術一等獎,期末考特等獎……只有三個房間,而且每個木板門前,都裝了一塊長布。
葉涼煙甩了甩頭,望了一圈周圍,似曾來過,可是她記憶裡,又好像沒有到過這個地方。
“有人嗎?”她衝着裡裡外外叫了一聲,太過清靜,她的聲音迴盪了兩下。
葉涼煙不知道葉涼曦叫自己來這是做什麼,關她的身世有什麼關係啊?
她的視線最後定格在牆裡那些還沒掉下來的獎狀上。
“我們家煙兒真厲害,想要什麼獎勵呢?”那個熟悉的溫柔女聲又在她耳邊響着。
那個人是誰?爲什麼那道聲音總是出現在她耳邊,可她卻一次都沒見過她是長什麼樣的。
葉涼煙雙手微微顫抖的捂着耳朵,那聲音揮之不散的迴盪在空氣裡。那個女人……她是誰?她到底是誰?葉涼煙緩緩的合上眼一會,耳朵倏地清靜了下來。爾後,背後傳來一下一下很沉穩很陌生的腳步聲。葉涼煙側過身,就見着後面一個房間的長布被掀開,高大的男人從裡面走出來。他手裡拿着一隻形式民國時期的復古金砣表。
氣氛很安靜,葉涼煙喘息的呼吸聲越發大。
她望着越走越前的男人,很面熟,似乎在哪曾經見過,可霎時間又記不起來,到底自己是什麼時候與他碰過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轉向那塊砣表,砣表正一下一下慢悠悠的在她眼睛裡晃盪着。
伴隨着那塊砣表的慢節奏,葉涼煙很輕很輕的閉上了眼,身體往後倒進一張沙發裡,眼前出現了一個一個畫面。
在葉家大宅的涼亭,在這個房子,在一個天台。
“煙兒,你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別因爲媽咪,就埋頭讀書。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生物,放膽去做你喜歡的。”
“我們家煙兒從小就不需要別人操心,很乖。”
“媽咪,這一次你真要去美國嗎?也不把我帶上?”
“你要留在這,乖乖聽你爹地話,聽見沒?”
砰!一陣巨響的槍聲傳入她耳膜,她眼前的畫面最後定格在一個天台上。
那日的風很大,女子背對着她,長髮迎着風飄揚。
“我死了不要緊,你不能再讓李詩嬅傷害我女兒。葉森,我從來沒愛過你……”
“葉森,你強取豪奪的時候,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心,一輩子都不可能屬於你。”
通往天台的人行樓梯裡,忽地跑出來一個很矮,扎着兩條小辮子,穿着傳統校服,脖子還繫着紅領巾的小女孩。
她看着自己父親,再看看站在護欄外的母親。眼睛驀然睜大,她想要走過去,攔住女人。
女人卻比她快一步的轉了身,她的外貌,葉涼煙始終看不到。
“煙兒,記住,好好聽爹地的話,他是你父親,一輩子都是。”她的聲音很溫柔如水。
小女孩激動之下就對着離得她還有點距離,當時還沒坐輪椅的葉森跪下,“爹地,你快救救媽咪,她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不能沒有她。”
“傻瓜,你媽咪怎麼可能會死?我還有她一輩子跟在我身邊,好好陪着你。”葉森嘴脣勾起,笑得邪氣,然後慢慢的從暗袋裡取出手槍,對準小女孩的眉心……
葉涼煙滿頭冷汗的驚醒過來,呆呆的望着昏黃的牆,剛剛那個男人已經走了。
她從來沒有做過那樣的夢,腦袋裡閃過錢協的面孔,再想到他帶的那支砣表。
催眠!
他剛剛是把她催眠了吧?催眠的用途,可以讓一個人把想忘掉的記憶清除,也能讓一個人把想要找的記憶恢復。
那麼說來,剛剛夢境裡的小女孩,是她?
不可能的,李嫂曾經對她說過,她是不討李詩嬅歡喜,所以纔會被他們趕了出來。她覺得也是這樣,因爲李詩嬅那個女人真的見她一次討厭她一次。那個夢,不是真的。但另一方面,她卻又覺着很真,真實得讓她壓根沒辦法喘得過氣來。
鐵閘是開着的,一個男人要上五樓時經過四樓,見着常年沒人住的房子今天竟然開了門,就進來看了看。
“涼煙?”景峰修長的身體斜靠在門檻旁,眉頭微蹙的看着裡面躺在長形木椅上的女子,聲線詫異的敲醒了正在忖思的葉涼煙。
葉涼煙坐了起來,揉了揉眼,再看向門口,景峰今天穿着一襲純白的便服,氣質更顯陽光帥氣。-#~妙?筆?閣?++
當紅偶像影帝竟然會出現在這?
“我上面有一套房子。”景峰手指隨意的往上一指,“這個四樓,十年前就搬了。不過你會忽然出現這裡,我挺意外。還好你沒說你這住,否則我都以爲我們又是上下鄰居了。”
景峰邊說,長腿邊邁着步進來。
葉涼煙訕訕的笑了笑,“我沒在這住過。”在她記憶裡,她沒有來過。
“上去坐坐?我媽在上面,說不定她能跟你說下,以前這發生過的事。”景峰心裡還是有些覺着不對勁。一個在金沙灣半山腰高級別墅區住的闊太太,竟會忽然出現在唐樓,還睡了過去。她可真是豬,門開着還能熟睡過去。
葉涼煙擡起手腕看了看手錶,這一覺她竟然睡了兩個小時。那個霸權地主估計醒了,她不能走開太久。
“不了,免得一個不注意,被媒體拍到我跟你在一起,說不定還會怎麼大寫文章呢。你趕緊上去陪伯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