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磊看到了什麼？
一隻大缸。
一個大盤子。
尺寸都挺大，直徑都在四十公分以上。
最關鍵的是，品相也都非常好，一看就不是普通物件。
和剛纔的梅瓶一樣，屬於一眼珍的好東西。
是一眼珍，而不是簡單的一眼真。
他是真沒想到，隨機選了個古玩店，店裡就有這個級別的好東西，而且不止一件。
牛批！
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潘家園。
以後要是有人敢和他說潘家園裡沒有好東西，非得一口唾沫唾上去不可。
這叫沒好東西？
只是一般人看不到而已。
沒有足夠的財力和眼力，連面都看不到。
甚至，光有財力和眼力也沒有用，還得有一定的身份和知名度。
就像剛纔，楊磊也是在被張小白認出來之後才得以看到那隻梅瓶。
否則，可沒那麼容易讓張小白打開輕易不示人的保險櫃。
而他剛纔那直接爽快的交易方式是他看到這兩個大傢伙的前提條件。
想到這裡，楊磊趕忙站起來，伸手護着張小白把那兩個大傢伙輕輕地放在茶几上。
大缸是釉裡紅的雙龍戲珠紋飾。
大盤子則是青花葡萄紋。
張小白吐了一口氣，得意地問：“老弟，這兩件，咋樣？”
楊磊直接豎起大拇指，“好東西，老不老先不說，這造型和畫工真好，也是一流的東西。”
“肯定是老東西啊，而且不是一般的老，這盤子可是永樂的。”
“永樂的？”
“百分百是用了的。”
“有底款麼？”
“怎麼可能有款。”
永樂時期的瓷器確實是比較少落款，尤其是瓷器。
或者說，永樂之後的瓷器才習慣在底部落下當年的款識，永樂以及永樂之前的瓷器幾乎沒什麼底款。
這是常識。
楊磊當然不會知錯犯錯，只是隨口這麼一問。
假如張小白說有落底款，得，根本不用看，可以直接pass掉了。
張小白說沒底款，他這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隻直徑四十多釐米的大盤子。
然後，心涼了。
名稱：仿永樂青花葡萄紋大盤。
尺寸：53.6cm。
鑑定結果：仿。
綜合評級：B。
市場估值：20000-25000。
好傢伙，竟然是仿品。
而且仿得還這麼出色，綜合評級竟然是B級。
一件仿品都能拿到B級評級，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盤子的做工和畫工實在太出色，是大師級別的。
換句話說，這是一件真正的高仿瓷。
其他方面不說，形制、用料、美工都是可以以假亂真的。
而且還給出了兩萬多塊錢的估值。
這更能說明情況。
說明這盤子的製作者絕對是個做瓷器的高手，甚至很有可能是某個工藝美術大師製作的。
至於做舊……
那倒是不能確定是大師做舊還是另有人做舊。
因爲做舊這門手藝傳播範圍很廣，很多大字不識幾個的農民都能自學成才，尤其是瓷器做舊，花樣更多卻沒有非常高的技術含量。
不排除有人從大師手裡買下這隻盤子後才做的舊。
會不會是張小白？
楊磊也不知道。
因爲這種事兒真沒法追究。
就算這盤子是張小白和家人的手筆，也絕對不會承認。
所以，他沒有問那種沒有意義的問題，而是直接搖頭，“老哥，這盤子有點問題啊。”
“啊？”張小白愕然，“什麼意思？”
“高仿。”
“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楊磊搖搖頭，把盤子推到張小白那邊，抓住釉裡紅的大缸抱到跟前。
這缸還不錯。
名稱：清康熙釉裡紅雙龍戲珠青花五彩海水江崖紋大缸。
尺寸：42×31cm。
鑑定結果：真。
綜合評級：A。
市場估值：120-200W。
康熙的釉裡紅五彩大缸。
四十乘三十的缸，在古代真的算大缸了。
這可不是用來盛水用的那種缸，那種缸大多沒什麼藝術含量，也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怎麼燒都行，只要燒出來能盛水就沒問題。
可楊磊手中這種缸卻不一樣，燒製過程中不能有絲毫的失誤，因爲上邊不但畫着大量的圖案，還是釉下彩，燒製難度更高，只要溫度控制一個不好，不是直接爆缸就是直接裂釉、變形，就只能砸掉重做。
而且這種缸因爲體型碩大，普通窯爐燒不了，只能使用專用窯爐，而且因爲當時的工藝、燃料等限制，製作這種專用窯爐相當費時費工，燒製成本極高。
同樣，因爲個頭大，所以保存難度也很高，清之前的大缸能完整保存下來，真的非常非常不容易。
所以，楊磊感覺這一百萬出頭的報價太便宜了。
不過也沒覺得意外，因爲這種釉下彩的大缸還沒有得到衆多藏家的公認，甚至好多藏家可能都不知道這啥玩意兒，顏色這麼雜。
要到好幾年之後，這種釉裡紅的青花五彩瓷器才逐漸得到大衆的認可，成爲市場上的新寵兒，價格也一路飛漲。
就這口大缸，現在一百來萬的市場價，十年後拍到六千萬不成問題。
他重生前就見過一口差不多的，也是康熙的，尺寸還沒這個大，但在蘇富比就拍出了五千六百萬的成交價。
這個更大一些，拍到六千萬那是輕鬆鬆的事情。
所以，他對神色複雜的張小白點點頭，“這口缸還不錯。”
張小白卻一把摁住楊磊的手掌，“老弟，先說說這盤子，怎麼就高仿得了？我們爺仨都看過，各方面都論證過，確確實實是永樂的東西，一點毛病也沒挑出來。”
“你們看走眼了，這盤子的仿製水平極高，不管是做工還是畫工，都是一等一的，做舊水平更不用說，絕對可以以假亂真。”
張小白有些不服氣：“那你倒是說說，問題出在哪兒？”
楊磊卻不着急，施施然地擺手，“非要讓我說個一二三四五，我也說不出來，我只能說感覺不對，哪兒哪兒看着都像永樂瓷，但真上手以後，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彆扭感，所以不管你信不信，這盤子我絕對不碰。”
張小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老弟，你現在大小也算一個名人，在圈裡有一定的影響力，這話可不能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