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黑,房間裡開着燈,莉莉光着腳丫在客廳裡跑來跑去,凡是她跑過的地方,地板上一塵不染,踩出一個個可愛的小腳印。
秦芸站在窗邊,望着樓下昏暗的小路,像是在等誰回來。
夏仁拿毛巾擦乾淨一張餐椅,翹腿坐在那裡,翻着手機。
膽小鬼的挖耳勺躺在他兜裡,小東西一天裡硬挺了兩次,早上一次,不久前又一次,現在精疲力竭,就跟個普通挖耳勺一樣。
“一段時間沒關注,懸疑區又多了幾個精品,這個叫永罪詩人的寫的還挺好看。”
陸怡好奇地伸過頭來瞅了一眼,發現看不太懂,便失去了興趣。
她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裡拿出一袋麪包,撕開包裝自己咬了一口,想了想,又伸手遞到夏仁嘴邊,後者搖搖頭表示不吃,陸怡便攔住正在跑着玩的莉莉,兩人一人一半分了,在那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嚼。
夏仁見她們倆吃貨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收起手機:“看來今晚是不會回來了,不等了,咱們去找他一趟吧。”
他嘆了口氣,望向旁邊沙發上,並肩坐着的一對老夫妻:“你們兒子喜歡去什麼地方?”
那對老夫妻只是默默看着他,臉上帶着僵硬的微笑。
夏仁拍了拍腦袋。
“太像了,以至於我都差點忘記,
你們早就死了。”
……
……
和會川裡子相同,夏仁也在排查資料的時候,注意到了劉淮的信息。
和會川裡子不同,夏仁調查的更加深入,也因此,他發現劉淮的父親換得是慢性病,需要一直吃藥才能維持身體相對健康,但是自從一年半以前,劉淮家就再也沒有買過藥了。
……
……
漆黑的夜幕下,燈光從生鏽的鐵門後亮起。
“您好,女士,請出示您的會員卡。”
會川裡子剛打開門,首先面對的,就是站在門後一身制服的中年保安。
“會員卡?”
會川裡子沒想到這種偏僻的地方,竟然還有類似會所一類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手錶,上面的指針指向當前的時區,晚上七點十二分。
“看來您是第一次來。”
保安臉上帶着禮貌的微笑,側開身子,讓出道路:“對於美麗的女士,拒之門外實在是太失禮了,請進。”
“謝謝。”
雖然有些搞不懂這裡的狀況,但是劉淮很可能就在裡面,會川裡子道了聲謝,走入門內。
“您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保安在身後說道。
房門關上,寒風被攔在屋外。
會川裡子回頭看了一眼,身體時刻出於警惕狀態,預防任何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
前方是一條狹長的通道,音樂聲若有若無。
穿過通道,眼前的視野開朗不少,這是一個裝修風格偏向古典的大廳,天花板上懸掛着幾盞暖黃色的大燈,只有三分之一左右是亮着的,就算直視燈光也並不會刺眼,反而會感覺有些暗,大廳裡擺放着幾張實木桌椅,造型偏保守,但隱隱透漏出幾分奢華的味道。
中央的位置是一座小舞臺,舞臺上凌亂地擺放着一些椅子,會川裡子粗略數了數,共有十一個。
大廳更深處,是一座吧檯,吧檯另一側立着酒櫃,上面全都是各式各樣的酒,琳琅滿目。
這裡一切擺設基本都是棕色的實木,耳邊是舒緩的鋼琴曲,頭頂的燈光只能勉強照明,照不亮所有地方,那些陰暗的角落,爲整座大廳添加了幾分別樣的味道。
優雅,而又神秘。
這裡更多像是一個小小的酒館,會川裡子進來的時候,四周零零散散坐了大概十個人左右,男女都有,他們或是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談論着什麼,或是在僻靜的角落自飲自酌。
建造這個地方的人,絕對有獨特的品味。
而通常情況下,有些獨特,其實稍微過一點,就是變態。
會川裡子望着酒館中央的那座舞臺,和舞臺上的椅子,不禁回想起案件記錄中,那名房客的屍體呈跳舞的姿態,而房東的屍體則坐在旁邊,像是一個觀衆。
“您好,偵探小姐,要來點什麼嗎?”
吧檯後,英俊的酒保招待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偵探?”
會川裡子走了過去,一邊觀察酒館裡其他人,沒發現和劉淮相似的身影。
酒保視線上下掃了她一眼,笑道:“您的穿着很有特點。”
“過獎。”
會川裡子的注意力還在周圍,回答的不鹹不淡。
“要來點什麼嗎?”
酒保再次問道。
會川裡子收回目光。
劉淮確實不在這裡,不過應該和這個酒館多少有點關係,或者是會員也說不定,畢竟沒有人會閒得無聊來這片荒郊野外轉。
或許能夠從酒保嘴裡問出些什麼。
“那就……來一杯金湯力吧。”
她決定點一杯酒。
“好的,稍等。”
酒保微笑着點點頭,從身後的酒櫃中取出一瓶藍寶石金酒。
金湯力屬於直調型的雞尾酒,不需要多麼複雜的步驟,只需要在直筒高杯中加入半杯左右的冰塊,然後倒入一盎司的金酒和適量湯力水,湯力水沒到杯中大概八成就可以。
趁着調酒的功夫,會川裡子伸手從風衣裡取出單片眼鏡,正打算帶上,一個人忽然撞了過來,將她手中的單片眼鏡碰到地上。
會川裡子趕緊彎腰要去撿,一直高跟鞋不偏不倚,正好踩在上面,將鏡片踩碎。
“你!”
會川裡子有些生氣,擡頭卻發現,撞她的人,是一名渾身酒氣的捲髮女人。
“怎麼……了,你有什麼……什麼意見嗎?”
女人醉眼朦朧地看過來,說話口齒都有些不清晰。
見她這幅糊塗模樣,會川裡子只能將怒火壓制下去作罷。
女人很快將注意力從會川裡子身上轉移,爬上吧檯椅子。
“再來一杯……威士忌。”
酒保先是將調好的金湯力推給會川裡子,隨後說道:“麗丹小姐,您今天喝的已經足夠多了。”
“你管我,我還能再喝,還能……還能……”
名叫麗丹的女人醉醺醺地趴在吧檯上,醉得不省人事。
酒保尷尬地朝會川裡子笑了笑:“這位小姐經常來這裡買醉,過一會兒就會有人來將她接走。”
“嗯。”
會川裡子點點頭,忍不住又瞅了一眼腳下,儘管這醉酒的女人看起來不是故意的,但眼鏡的破碎多少還是加重了她的不安情緒。
“來這裡的,都是什麼客人。”
會川裡子一隻手掌握着那杯金湯力,沒有喝,冰涼的觸感能夠讓她保持清醒。
“這個可就多了。”
酒保笑着說着:“有醫生,有律師,還有婦人家的太太,就比如這位。”
酒保眼神指了指旁邊那位不省人事的女人。
“這樣啊……”
會川裡子繼續問道:“你們這裡是會員制的?”
“是。您看起來面生,不過很快就會適應這裡。”
“我其實不愛喝酒。”
會川裡子搖搖頭,又問道:“你剛纔,看到有一個矮胖的男人進來嗎?”
“沒有。”
酒保否認道,臉上看不出一絲說謊的痕跡。
會川裡子沉默一會兒,從兜裡掏出一張一千面值的盟幣放在吧檯上,然後離開座位,說道:“我四處轉轉。”
“沒問題。”
酒保依舊面帶微笑,注視着她的背影:“您會喜歡這裡的。”
“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