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下班的高峰期,傍晚的公交車上擁擠不堪。
會川裡子擠在後門旁邊,一雙眼睛隱藏在帽檐下,不時通過車窗玻璃的反射,觀察着自己的目標。
一個身穿灰色羽絨服,身高較矮,但體型偏胖的男子,名叫劉淮。
早上雖然確定了郭力成是被冤枉的,但真正的幕後黑手隱藏極深,幾乎沒有留下什麼把柄,小區裡的監控,包括案發現場,都乾乾淨淨,除了郭力成以及那兩具屍體外,沒有出現其餘人的痕跡,這也是警署認定郭力就是殺人兇手的主要原因之一。
現在無論是人證還是無證,都對郭力成極爲不利,若不是警署還無法找到郭力成的殺人手法和兇器,他恐怕早就已經被定罪了。
爲了找到兇手,會川裡子詳細查閱了所有與郭力成有過交往的人,從鄰居到同事再到客戶和每天他每天去吃的那家早餐店的老闆,在親自去走訪排查掉幾個可能有嫌疑的人之後,其實已經沒有其他可疑的目標了。
會川裡子偏執地認爲,兇手絕對和郭力成有關係,不然不可能兩次犯案,且一次是房東,一次是新房客,作案地點還都是在出租屋裡,若是隨機犯案,兇手不可能一個月不離開,專門盯着郭力成一個人禍害。
在重新篩選名單的時候,會川裡子注意到了一個名叫劉淮的男人。
他和郭力成在同一家公司上班,崗位距離比較遠,平時都不在一個部門上班,兩人唯一相似一點,就是他們倆都是其餘同事眼中的宅男。
繼續調查下去,劉淮的經歷可謂是平平無奇,從大學畢業一直上班到現在,因爲長相和性格原因,沒有談過女朋友,家境也比較普通,兩年前他的父親生病失去了工作,母親是全職主婦,整個家裡現在唯一還在工作掙錢就只有劉淮。
消費記錄顯示,劉淮曾經熱衷於購買動漫人物手辦,但這兩年卻沒有買過類似的東西,想必是因爲父親生病失業,導致整個家庭的經濟狀況不太樂觀。
這樣的一個人,看起來不太像是製造這起污染事件的兇手,況且兩人的住址相差較遠,平時也沒有什麼接觸,更加想不出他的動機何在。
但是會川裡子一眼就認定,這個劉淮有毛病。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劉淮究竟哪裡不對勁,或許是身爲偵探的第六感。
於是,趁着下班時間,會川裡子決定跟蹤劉淮。
冬日的公交車上,暖氣開得很足,玻璃上掛着一層水珠,會川裡子不時掏出紙巾擦一擦,假裝自己是在看窗外的風景。
隨後廣播提示到站,會川裡子看到劉淮開始朝這邊擠,以爲他要在這一站下車,因爲自己比較靠近門邊,爲了不引起注意,會川裡子便提前一步下了車。
可是直到公交車開走,她也沒有等到劉淮。
“故意的嗎?”
會川裡子皺了皺眉,目光掃了一眼四周,和一個騎着兒童自行車的小男孩對上了眼神。
身爲一名合格的偵探,要善於利用身邊的一切工具。
三分鐘後,會川裡子騎着自行車,終於跟在公交車後面,來到了下一個站點。
人行道上,劉淮的身影並不顯眼,但是仍逃不過她敏銳的視線。
“他不回家嗎?”
根據資料,劉淮的家並不在這附近。
帶着疑問,會川裡子騎着兒童自行車,悄悄跟在他身後。
走了足足半個小時,劉淮已經走出了熱鬧的市區,來到了相對僻靜一點的地方。
城市的繁華沒有過多的影響到這裡,周圍一片低矮的建築,最高也才三層,充滿着舊時代的氣息。
此時天色也完全黑了下去,幾戶人家亮起燈光,然而更多的房子無人居住,街道的深處仍舊是一片黑暗,冷風在哪裡嗚咽,令人不寒而慄。
“難道他發現了有人在跟蹤,故意引誘我來這裡?”
心裡隱隱有種不詳的預感,會川裡子握緊了手裡箱子,將自行車放到一邊,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步行跟隨。
又走了幾分鐘,黑暗中,會川裡子隱約見劉淮拐了個彎,不見了蹤影。
她走到拐彎地方,卻發現那裡是一堵牆。
“人去了哪裡?”
總不可能憑空消失。
正在這時。
“叮鈴鈴~”
寂靜的街道上,忽然響起一串鈴鐺聲。
會川裡子下意識地伸手入懷。
不是她的鈴鐺在響,是車鈴聲。
……
“藍藍的天空銀河裡~”
“有隻小白船~”
……
忽明忽暗的路燈下,一個扎着雙馬尾辮的小女孩,騎自行車從她身後的方向過來。
小女孩眼神目視前方,彷彿對會川裡子視若無睹,嘴裡哼着歌謠,慢慢悠悠地,從她旁邊路過。
身影互相交錯的瞬間,會川裡子的心跳忽然有些加速,比周圍的冷風還要刺骨的寒意,灌徹全身。
那小女孩騎着的兒童自行車,正是她剛纔丟棄的那輛。
可是再往前面連盞路燈都沒有,她要去哪裡?
會川裡子看了一眼手錶,上面的指針像是損壞了一樣,在飄忽不定地旋轉。
她擡起頭再看時,小女孩竟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中,但是她騎的那輛自行車卻歪倒在路面上,車輪兀自轉個不停。
“那小女孩……”
這裡處處充斥着不詳的氣息,但比這還要詭異的場景,會川裡子已經見多許多次,所以她並不打算就此退縮。
來到自行車旁邊,她蹲下身摸了摸車座。
涼的。
即將起身的時候,會川裡子視線的餘光看到,路邊的雜草,稍有些不同。
順着看過去,她這才發現,旁邊是一條隱秘的小路,若是沒來過的人,很容易直接忽略。
劉淮很可能便是走進了這條小路,怪不得自己剛纔沒有找到。
但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陷阱,去,還是不去?
會川裡子只猶豫了一秒鐘,就邁出了步伐。
皮靴踩在泥土小路上,與土礫摩擦,發出細微的響動,又立即被風聲掩蓋。
會川裡子緊了緊衣領,沿着小路走了大概不到一分鐘,前方便沒有路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棟低矮的建築,四四方方,表面刷着一層灰色的水泥,像是一個破敗的廠房。
房子的鐵門有些生鏽,昏暗的光芒從門縫中透出,裡面應該有人。
會川裡子在門前站定,遲疑了一會兒,還是選擇推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