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東西在殿外擺好後, 咸寧帝見謝思言面上仍是古井無波,道:“徑直蹈火與自焚何異?愛卿三思。”

謝思言道:“那便將木炭燒起來後,以鐵片覆其上,赤足踩踏鐵片行過。”

咸寧帝遲疑片刻, 點頭。待到鐵片燒紅, 謝思言跟咸寧帝告了失儀之罪,緩行至前,開始脫靴。他將皁靴擱至一側, 來到火炭前。

下頭的火炭燒得旺,火舌蹦竄, 熱不可近。上頭是燒紅的大幅鐵片,統共三片, 比鄰連綴着鋪排。炭火噼啪作響, 煙氣扭曲了對面內侍的身影。

謝思言擡足欲踏時,咸寧帝突然出聲:“慢着, 朕相信愛卿無辜。”揮手示意一側的內侍將謝思言拉回來。

一旁的常義瞧着那燒得紅熱的鐵片, 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牢房裡刑訊逼供時也不過是拿燒紅的烙鐵塊往犯人身上燎燙,眼下這可是硬生生從燒紅的鐵片上踩過去,這謝家世子可真狠。

謝思言也未堅持, 從容不迫打整好儀容, 近前道:“謝家世代忠良,臣身爲謝家子孫, 不敢辱沒門風。望陛下公斷。”

咸寧帝道:“朕自知謝卿赤誠之心, 謝卿不必擔憂。”揮手示意錦衣衛將常義帶下去, 又表示謝思言等人可以退下了。

謝思言道:“臣多言一句。常大人適才張口就提起了臣與陸家的婚事,然則謝、陸兩家均未將此事外傳,那常大人又是如何知曉的?此事足可見得,常大人平素對臣私事頗多刺探,縱是御史也不當做至如此。”

咸寧帝深覺常義越老越糊塗,辦事不牢還專惹些麻煩,揉着額角道:“朕曉得了,朕此番必不會輕饒了他。”

陸聽溪與謝思言在馥春齋後堂碰頭時,提起適才他要踏行燒紅鐵片之事,謝思言道:“我說出那話之前,就知皇帝很可能攔阻我,因爲他怕回頭被人說殘謬不仁,皇帝那等人,怎可能因着這樣一樁事留着把柄讓人詬病。何況,我若回頭傷着了,謝家這邊嘴上不說,心中必定會怨恨。因爲今日這一出歸根結底也是皇帝逼出來的。”

“退一萬步說,縱皇帝不攔我,我也不會有事。你可知湘西苗疆有一種巫術,便似這般,在燒得紅火的木炭上鋪陳鐵片,待到鐵片燒紅,巫師先祭祀祖師,再念咒,隨後再過這火海時,就能毫髮無傷。”

陸聽溪默了默,道:“你還學過巫術?”

“只是外人眼裡的巫術而已,找個尋常人也可以辦到。其實就是個技巧活。那個鐵片統共就沒幾片,如果連續踩踏不停頓,快速滑過去,工夫十分短暫,掌控好力度與時機,能最大可能地避免燙傷。不過,這還需要一個前提,就是腳底有一層隔熱的防護。湘西巫師長年勞作,足底有一層極厚的繭,這令他們對熱燙的火力不敏感,也能護住腳掌。我沒有這層繭子,但我事先做了準備,我腳底塗了一層易容喬裝用的膠跟藥膏,因此只要我小心些,就不會被燙傷。屆時我只將自己的無恙以天意僞飾便是。”

陸聽溪問他事前怎知屆時會有這麼一出,謝思言輕捏她臉頰:“我知今日必是互不相讓的,故此有備無患。”

“我先前就知道湘西這種巫術,但並未深思,也覺玄奧,然則後頭忽然有一日,天竺鼠給了我啓示。天竺鼠的腳是它最脆弱之處,肉軟皮薄,受傷出血都可能致死,所以得用足墊防護。湘西巫師腳底的厚繭就是他們的足墊,又兼動作快、時機準,故而他們不會被燙傷。我發現後,曾佈置一番,試驗一回,確認我的揣測無誤。”

陸聽溪道:“你今日何必冒這等險,我看皇帝還是對你頗多庇護的,先前讓你兼任左春坊大學士時,言官們幾乎全部跳腳,但皇帝還是力排衆議,極力促成了此事。我聽祖父說,皇帝與內閣集議此事時,內閣那邊也是大半反對,可皇帝十分堅決,還讓他們以你爲楷模。”

“淘淘想想,皇帝爲何要讓他們以我爲楷模,又爲何要那樣極力維護我、促成此事?皇帝實質上不是在維護我,而是在立威,在向朝野上下廣而告之,但凡忠君,必能高升。”

“那他這回可是信了你?”

“與其說皇帝信了我,不如說皇帝厭了常義。皇帝的每一步都是從他己身之利出發,縱是對太子,他也無甚慈父之懷。先前有道官說太子與他十年內覿面會給他帶來災殃,皇帝就信了個十足十,竟當真不與太子相見。如今離十年還有七年,可以想見,這七年裡,皇帝只會召東宮講官來督促太子的課業。而太子那邊,素日相處最多之人便是東宮講官與身邊內侍。”

太子生母早逝,按說是要送到皇后膝下教養,但咸寧帝既不能與太子相見,就不好讓太子住在後宮,於是另派了宮人內侍照拂。論起來,咸寧帝也是個會做戲的,分明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厭倦了皇后,但爲表自己嫡庶分明、不忘糟糠,還要在外人跟前做出與皇后伉儷情深的模樣,每月都要抽出工夫去皇后宮裡坐坐。

陸聽溪輕嘆:“我曉得了。”

謝思言很快岔了題,又想起一事,問他送去的書她可看了。陸聽溪一頓:“看了沒幾頁,被三姐拉出去耍子了,就沒看了。”

“那你可要抓緊看,頂好每日睡前都翻一翻,若有哪裡不懂,儘管來問我。”

陸聽溪問:“我怎麼覺着你總攛掇我,那書裡有什麼?我看了開頭,瞧着跟三姐給我講的那些話本傳奇之流差不多。”

謝思言一把將小姑娘撈到身前:“你三姐看的能跟我送的相較?你往後面看就知道了,不一樣的,我送你的都是好東西,千萬莫要讓人瞧見。”

暮春之後,轉瞬即交夏日。常義沒把差事辦好,皇帝還要尋人頂上,思來想去,便將這差事轉交給了謝思言。謝思言用了一月多的工夫將此事辦了個圓滿,歸京之後,咸寧帝給常義的處置也下來了,貶至九品主簿,下放廣東瓊州。

常義出獄前夕,謝思言去了牢裡探視。

瞧見謝思言來,常義扶着牆勉力立起:“隨我去豐潤的那兩個閹人,是你的人?是你故意讓那兩個閹人激我,故意引我說出那些話來的,是也不是?”

“常大人到現在竟還不忘構陷我,我不知常大人在說甚。”

常義生了癰疽的臉扭曲了一下,踉蹌着衝過去:“真真是黃鐘譭棄瓦釜雷鳴,陛下竟是信了你這雞賊小人!”

謝思言側身避開,淡聲道:“常大人莫要做出這等胸懷大義的凜然模樣,倒好似大人是天下頭一等的賢明之臣一般。另,常大人可以喊得更大聲些,‘黃鐘譭棄瓦釜雷鳴’這種話都敢吼出來,我看常大人還是覺着陛下罰得輕。”

常義一噎,皇帝若知他這般說,確實只會怒上加怒,他方纔真是惱糊塗了。

“不過常大人既總認爲是有人構陷與你,那想來也是做了虧心事了,只是不知常大人都做過什麼虧心事,可還記得?”

常義面色數變,最終詭笑一下:“是我又如何?誰讓你父親多管閒事!當年陛下初登大寶,兵部侍郎聶勝對陛下多有不敬之言,又對彼時被陛下貶謫的一衆老臣頗多憐憫,後頭適逢隴西大旱,陛下以之爲欽差,命其前往賑災。”

“聶勝赴任前,不住問戶部要賑災錢糧,戶部沒給,與他說戶部一時週轉不來,讓他先從當地常平倉內調糧賑濟,那蠢貨竟當真信了,”常義突然哈哈笑起來,“等他到了隴西,發現常平倉早就被搬空了,一道道奏章遞上來催要錢糧,但內閣始終不批。聶勝後頭急得沒法子,竟是強行調了隴西衛倉的軍糧,要拿去賑災。但隨後又被衛所駐軍要了回去,當地百戶千戶一衆武將連命上奏,彈劾聶勝妄調軍糧,要求嚴懲。”

“聶勝無糧救災,後頭連封家書送出去,將自家搬空了也是杯水車薪。他遞上來的最後一道奏章竟說什麼天下生民皆君父之子,子有難,焉有不救之理?真是小題大做,不過是餓死了幾個庶民而已!內閣起先壓着這本奏章沒敢讓陛下瞧見,後來還是被陛下知悉了,陛下瞧了之後,將聶勝的奏章一把摔在地上。聶勝最後在千萬災民跟前自裁謝罪,那幫刁民竟就因此暴動,連什麼要爲聶大人報仇這等渾話也說了出來,陛下如何能容?”

“陛下派你父親去隴西平亂,可你父親又做了什麼?他還沒動身,先向陛下要錢要糧,說要先賑災再平亂,亂由災起。陛下雖是不喜,但仍是給了。落後你父親去隴西平了亂局,回京覆命前,竟悄悄安葬了聶勝。後來此事被陛下知曉,責問起來,你父親竟再三爲聶勝說情。那聶勝不忠不順,又膽大妄爲,本就該死,你父親不是仗勢擅專是甚!”

“陛下龍顏大怒,罰你父親閉門思過。我知陛下一直爲着此事煩悶憂慮,遂等他思過期滿,在他去茶肆喝茶時着人在他的茶水裡加了些東西,本是想給他些教訓的,但沒想到那杯茶被你母親喝了。你母親身子苒弱,竟就那麼死了。”

跳躍的篝火映照出謝思言陰晦森寒的容色。他先前已順藤摸瓜查到了些原委,常義所言倒是不虛。

“我父親沒做錯,”他嗓音冷如寒潭深水,“而你,擺出一副忠君模樣,行的也不過是利己之事。我父親倘有個閃失,謝家便失了頂樑柱。謝家倒了,你常家就少了個勁敵。何況,你與我父親自來不和。”

常義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我對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鑑。你父親未動身先迫君,此罪一;違逆君意安葬聶勝,此罪二。你父親不可能不知彼時陛下已對聶勝的諸般狂妄之舉頗爲不滿,然則仍是一意孤行,不是與陛下作對是甚?說不得他跟聶勝是一般想法,也認爲陛下即位之初的手段殘暴不仁。陛下不便將你父親如何,那不如我來爲君分憂。”

謝思言冷笑,常義愚忠不假,但背地裡卻也打着自己的小算盤,而今倒會避重就輕。

“你休要以爲你憑着一次救駕就當真能扶搖直上了,陛下遲早會看清你這奸佞之臣的面目!”常義怒聲叱罵。

謝思言緩緩笑了:“奸佞之臣?何爲奸佞?何爲賢明?若常大人這般的便是賢明的話,那我倒寧做那奸佞。”他驀地打量常義幾眼,笑得詭譎,“常大人千萬保重,我還等着常大人看着我是如何步步晉升,如何將你常家踩在腳下的。常大人若是早早死了,豈非無趣。我可不想大人就這樣解脫。”

常義在官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如今對上謝思言那陰寒的眼神,脊背竟竄上一股冷意,毒蛇一樣盤繞通體,愈縛愈緊,竟生出一種強烈的窒悶感。

他一把年歲被投在獄中,本就是硬撐着與謝思言對峙,如今終於抵不住,轟然倒下。

謝思言回府後,徑去尋了謝宗臨,將他與常義在牢中的對話說了一回,末了道:“父親這些年來究竟知不知曉當年投毒之人是常義?”

謝宗臨低頭喝茶,半晌方道:“我只知對方是衝我來的,並不知究竟是哪個。”

“是麼?”

“你既查出是常義所爲,如今他又遭貶,那此事便算是到此爲止。你母親在天有靈,也不會希望你爲此事糾纏。”

謝宗臨望了眼外頭奼紫嫣紅的融和淑景,嗓音轉低:“當年隴西那場大旱,餓殍遍地,百姓易子相食,災民們餓得腹胸深陷,骷髏一般,我若不是赴任前要來了錢糧,還不曉得又要餓死多少人。我後頭回京被責問時就想,在官場上混,還是要冷心冷情,你看內閣那幫人,照着上意辦事,瞧見聶勝字字泣血的奏疏還能穩坐談笑,這實則纔是真正的政客之態。這幫人雖爲皇帝擔了罵名,但螻蟻之言如何撼動巨象?百姓再罵,也礙不着他們的官途。”

“那若是光陰回溯,父親又是否會明哲保身?”

謝宗臨不語。

謝思言告辭離去。

皇帝爲着整死聶勝殺雞儆猴,授意內閣不批賑災錢糧,置千萬人性命於不顧,常義更是隻忠君不忠國,這君臣兩個倒是甚配。

常義被押至廣東後的半月後,陸聽溪忽然收到了常夢澤的帖子。她邀她過府一敘,說有要緊事與她相商。

她在常家水榭裡坐了片刻,常夢澤屏退左右,坐到了她對面。

“今次叫陸姑娘來,是想與姑娘計議一件事。我想讓姑娘出面幫常家斡旋,”常夢澤道,“無論如何,常家與魏國公府的樑子算是結下了。但冤家宜解不宜結,祖父是個糊塗的,家父勸了許多回也不頂用。”

“我可以賣國公府一個人情,希望能略微緩和兩家針鋒之勢。”常夢澤遞過去一封信。

陸聽溪拆開一看,目光一凝。

這是常義寫的一封密信,似是請大夫來醫治什麼人。

“陛下近來龍體欠安,祖父便四尋良醫。前幾日尋得松江府一名醫,着人打探清楚了底細,覺着可行。這封信便是祖父寫給那大夫的,只是尚未送出就出了這等事。若是魏國公府能將這大夫引薦於陛下,將來醫得龍體大好,自是大功一件。”

常夢澤又道:“只是如今無論是國公爺還是世子爺,怕都不願見常家人,祖父又探得世子給陸家信物爲定之事,這便想將此事交託於姑娘來辦。若是事成,常家對姑娘另有重謝。”

陸聽溪轉日將這封信交給謝思言,讓他定奪。

兩人正說着話,楊順來報說皇帝突然昏迷,太醫院那邊亂亂成了一鍋粥,說瞧着似是中風。

謝思言將常義那封信扔給楊順:“送回去,物歸原主。”

咸寧帝病倒,太子年幼,朝政不可無人理,太后決意讓楚王暫且主政。

楚王是今上的異母弟弟,因着楚王早年曾得過太后撫育,諸王之中,太后總是對楚王多一些偏愛。國朝先前雖有親王之亂,但親王出面主政也並非沒有先例,可謂有例可援。

然掌權容易放權難,楚王一旦做了主政親王,還會願意安安分分回封地去?如若楚王將來還想更進一步,又當如何?

朝野內外爲此事爭執不休,太后最終援引先例,一錘定音。

交秋時節,楚王攜家眷入京,住進了皇宮外廷的謹身殿。

中元節這日,陸聽溪晚間出來放荷燈。她纔跟謝思言寒暄幾句,沈惟欽領着個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兒過來。

沈惟欽自道那女孩兒是他的異母妹妹,前些日子才封的靈璧縣主。兩廂敘禮畢,陸聽溪被葉氏等人叫走,謝思言回身也要走,卻聽身後的靈璧縣主道:“世子留步,久聞世子經綸滿腹,家兄亦是才當曹斗,世子何不與家兄切磋一二?”

沈惟欽斥她無禮,又轉向謝思言:“不過我倒確有話要與世子說,借一步說話。”

走至河畔僻靜處,沈惟欽道:“不瞞世子說,我這妹妹是祖父唯一的孫女,祖父倒是疼愛得緊,而今祖父主政,適逢她年及婚齡,我瞧着,她似乎極仰慕世子。”

謝思言淡聲道:“你威脅我?”

“豈敢。我只是想跟世子打個商量,怕世子不允,這才提醒世子一句。說來,這樁事也簡單得很,不過是勞煩陸姑娘跑一趟,配合我做一件事,世子屆時莫要作梗便是。”

謝思言轉頭盯着他看了半晌:“何事?不妨說來聽聽?”

沈惟欽道:“我到時候自會提前告知世子,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事成之後,我可以說服祖父想法子讓世子兼任山西巡按。”

謝思言眸光微動:“我不要巡按的位置。我也有個籌劃,等世孫這件事了,世孫助我達成。”

沈惟欽一笑:“這倒也好,我還怕世子無所求。等我這邊事成,自會幫世子。只巡按品級雖不高,但權力極大,世子竟連巡按的位置也瞧不上,我倒未瞧出世子如此急功近利。”

謝思言眸色一暗:“誰也不會嫌自己富貴過甚——那就這樣說定了。我先前曾跟世孫合作過兩回,希望這回也能圓滿。世孫千萬不要耍花樣,否則仔細被當成妖物燒死。”他說的自是沈惟欽並非沈惟欽的事。

沈惟欽笑道:“世子這話,我不甚明白。不過世子回去後要仔細與陸姑娘好生計議一番,免得屆時出了差錯。世子也千萬記得莫要耍花樣,不要逼得我反戈。”

沈惟欽辭別謝思言後,徒步回府。楚王能住進宮裡,他卻不能,他抵京後,仍舊住在從前在京時落腳的府邸。

路上瞧見一羣地痞流氓持械羣毆一個骨瘦如柴的少年,那少年面黃肌瘦,衣衫襤褸,大抵是個混跡於街面上的乞兒,這類事司空見慣,地痞又難纏,往來行人連看熱鬧的興致都提不起。

沈惟欽盯着那個鼻青臉腫的瘦弱少年默立少頃,命厲梟上前將地痞送去衙門,給那少年些銀錢,隨即不再看一眼,轉身徑去。

陸聽溪聽說了沈惟欽的要求後,深覺不可思議。她能幫他什麼忙。而且他做事前爲何還要跟謝思言打聲招呼,似乎唯恐他不知他要有所動作一樣。

“沈惟欽願意遞來這個梯子,咱們倒可先用着。趁着楚王說話還頂用,趁勢行事。不過,前提是咱們能矇混過關。”

謝思言望定面前的小姑娘。他是不會當真讓陸聽溪去的,他只想藉着此事看看沈惟欽要做甚。若能瞞天過海,讓沈惟欽順道幫他將官位晉一晉便更好了,但他私心裡覺着不太可能,沈惟欽也不是那樣好騙的。

沈惟欽並沒回那個臨時王府,轉了方向,出城去了西山的功德寺。

他一路轉去客堂,對着正參禪打坐的僧人一禮:“實在慚愧,此番累得大師遠涉千里,到京師走一趟。”

那僧人起身還禮:“這倒不當緊。鬼神之事亦頗爲玄奧,老衲倒是唯恐自家道行不夠,壞了施主的事。但願能幫上施主的忙,爲施主解憂。”

“弟子已佈置下去,先謝過大師相助之恩,希望這回,”沈惟欽道,“能如我所願。”

第十七章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第24章 第二十四章第92章 第九十二章第94章 第九十四章第九章第79章 第七十九章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第51章 第五十一章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第54章 第五十四章第109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一)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第一章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第十五章第十七章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第60章 第六十章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99章 第九十九章第60章 第六十章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第53章 第五十三章第十七章第82章 第八十二章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第29章 第二十九章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第十章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第72章 第七十二章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第57章 第五十七章第62章 第六十二章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第81章 第八十一章第87章 第八十七章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第86章 第八十六章第94章 第九十四章第38章 第三十八章第84章 第八十四章第115章 番外之閣老的煩惱(一)第45章 第四十五章第23章 第二十三章第112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四)第85章 第八十五章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第82章 第八十二章第十二章第二章第四章第42章 第四十二章第34章 第三十四章第33章 第三十三章第十五章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第53章 第五十三章第50章 第五十章第83章 第八十三章第84章 第八十四章第58章 第五十八章第111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三)第49章 第四十九章第112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四)第九章第41章 第四十一章第三章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第21章 第二十一章第50章 第五十章第93章 第九十三章第26章 第二十六章第70章 第七十章第63章 第六十三章第十二章第十八章第四章第87章 第八十七章第35章 第三十五章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第75章 第七十五章第五章第46章 第四十六章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112章 番外之前塵迷夢(四)第五章第50章 第五十章第31章 第三十一章第95章 第九十五章第86章 第八十六章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第53章 第五十三章第49章 第四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