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鷗化好妝,帶着劉代民和井上木三郎,與何元彪、祁雲分了手,向日本關東軍駐奉天的兵營走去。
烈風還想跟着去,被張鐵鷗攆了回來,因爲烈風跟着太危險,而且最重要的是容易引起日軍哨兵的懷疑。
臨分手之前,張鐵鷗告訴何元彪和祁雲,“滿鐵調查部”的那些特務都非常狡猾,儘量別和他們照面,趁他們熟睡的時候用炸藥解決他們就完事了,不需要活口,完事之後到日本關東軍兵營外面來等他。
張鐵鷗在路上一邊走,一邊低聲地警告着井上木三郎,井上木三郎嘴上答應着,眼珠子卻滴溜溜亂轉。
張鐵鷗知道他在打什麼主意,但是他卻沒把他當成一回事,因爲他心裡有數,只要井上木三郎有什麼異常的舉動,他會在第一時間殺了他,至於到了日本兵營裡之後還能不能活着出來,他卻沒去想,能出來更好,出不來就和日本人拼個魚死網破!
劉代民跟在他們兩個人的身後,心裡頭七上八下的,這就是在拼命啊!想一想剛纔井上和佐滕要對他下手,多虧了張鐵鷗和那條大狗的突然出現,才讓自己免遭毒手,可是這個張鐵鷗卻非要去闖什麼日本軍營,想想都好笑,你以爲那些日本兵都是紙糊的?反正他是打好了主意了,橫豎是個死,到裡面動手的時候,能多殺一個就多殺一個,甭想活着出去了。他這麼一想,反倒不知道害怕了。
井上木三郎的心裡也直打鼓,他見識了張鐵鷗在他頭頂上來的那一刀,不高不低,正好貼着他的腦瓜皮兒過去的,他是個浪人,也是個玩刀的行家,張鐵鷗這一手足以說明,他比自己這個自詡爲“日本武士道高手”的日本浪人高得太多了。
但是,他不肯就這樣讓張鐵鷗活着走出日本人的兵營,所以,他雖然目不斜視,腦袋裡卻打着自己的算盤。
張鐵鷗就象沒看見一樣,悠然地和井上木三郎並肩走着。
三個人走了一會兒,前面有了一些光亮,張鐵鷗道:“前面就是關東軍守備司令部了嗎?”
井上木三郎嘿嘿冷笑道:“怎麼,害怕了嗎?要不你再想一想?”
張鐵鷗厲聲道:“少廢話!閉嘴!我告訴你,少跟我耍花樣,說!司令部裡有幾道崗?”
井上木三郎苦笑道:“我哪知道?反正戒備是很嚴的,你們進去,就別想出來了!”
張鐵鷗的手握在了腰間的那把武士刀柄上,隨時都可以拔刀而戰。
這時,前面傳來了一陣日本兵的問話聲,張鐵鷗的左手握着一把甩刀,刀尖正對着井上木三郎的後心,道:“回答他們:找他們的最高長官!劉代民,你能聽懂日本話,是嗎?他要是敢胡說,你就告訴我!”
劉代民點了點頭。
井上木三郎嘰哩呱啦地說了幾句,那兩個日本兵就把槍放下了。
就這樣,他們一連過了三道崗,日本人的軍營裡果然戒備森嚴,除了崗哨,軍營裡還時不時的走過幾隊巡邏哨。
看樣子,這個井上木三郎是這裡的常客,那些日本哨兵都和他很熟的樣子,有的還熱情地和他打着招呼。
此時的日本兵營裡已經熄燈了,黑暗中只能看見幾排高大的營房,兵營裡有三個崗樓,雪亮的探照燈光柱從高高的崗樓上向下面來回掃着,整個兵營雖然一片寂靜,卻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殺氣。
張鐵鷗把井上木三郎拉到了一個探照燈光照不到的死角,道:“告訴我,河本大作和東宮鐵男在哪裡?”
井上木三郎嘿嘿笑道:“你的,上當了!現在你已經身陷日本兵的重重包圍之中,你還想活着出去嗎?”
張鐵鷗一愣,沒想到這個日本人果然把他耍了!氣得他手腕一翻,一把鋒利的甩刀頂在井上木三郎的咽喉上,沉聲道:“你說什麼?你敢騙我?難道你真的不怕死嗎?”
劉代民握緊了拳頭,就要向井上木三郎打過去。
張鐵鷗低聲道:“先別動手!看看他要說什麼?”
井上木三郎面對張鐵鷗手裡的利刃卻面無懼色,全然沒有了剛纔在劉代民家裡的那副神態,傲然說道:“你可以殺了我,那樣的話,你們也別想活着出去了!”
張鐵鷗強壓着心頭的怒火,道:“我既然敢和你來這裡,就沒想活着出去!你說,那兩個人在什麼地方?”
井上木三郎冷笑道:“你可能不知道,但這不怪你,我可以告訴你們,河本大作早就離開奉天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怎麼會還在這裡逗留呢?現在你想找他,恐怕得去旅順的關東軍總司令部找他了!至於這裡的最高長官,他就是你要找有東宮鐵男大尉,哦,他現在已經是少佐了,不過,我很遺憾地告訴你,他現在也不在兵營裡!所以我說你們上當了!只要你們放了我,我可以和東宮少佐說一說,給你們留個全屍,怎麼樣?”
張鐵鷗聽了這話,這才明白,井上木三郎果然狡猾,把他和劉代民騙到了戒備的日本兵營,而那個河本大作和東宮鐵男都不在這裡,看來他的計劃真的要落空了,想到這兒,張鐵鷗把心一橫,手裡的刀尖往前頂了一下,道:“說,東宮鐵男去了哪裡?”
也許是脖子上的疼痛讓井上木三郎想起,自己現在還在張鐵鷗的手上,他連忙說道:“這兩天東宮少佐不在軍營裡,他和日本駐奉天的新任領事平久志郎在領事館商量怎麼應付現在東北的局勢,軍營交給了他的部下,大尉山田賀。”
張鐵鷗冷聲道:“帶我們去找山田賀!否則我就殺了你!”
井上木三郎一哆嗦,連忙道:“好好!我帶你們去!千萬別殺我!”
張鐵鷗手裡的尖刀在井上木三郎的面前晃了晃,道:“你想清楚!雖然我們現在已經無法活着從這裡出去了,可我卻能在第一時間裡殺了你!想活命的話,就照我說的去做!你明白嗎?”
井上木三郎顯然被張鐵鷗那猙獰的面孔嚇破了膽,畢竟他還沒想去死,只好答應張鐵鷗,帶着張鐵鷗和劉代民向山田賀的營房走去。
日本守備中隊的大尉山田賀是剛剛從中尉提拔上來的,在“皇姑屯事件”後,原來的東宮鐵男大尉被日本關東軍司令部提拔爲少佐,他這個中尉也順理成章地當上了大尉。
此刻,山田賀大尉正站在地圖前看着防區地圖,前兩天有人在日本僑民聚居區投擲炸彈,炸死了數名日本僑民,日本新任駐奉天領事平久志郎剛來奉天不到十天,就發生了這種事情,讓新任的少佐東宮鐵男萬分惱火,再加上張作霖被炸身亡之後,張學良順利地接管了東北三省,日本人期待的東北陷入混亂的局面並沒有出現,他們想趁亂佔領東北的計劃落了空,日本關東軍的那些狂熱的軍國主義分子卻不死心,他們嚴令日本駐奉天獨立守備大隊新任的少佐的東宮鐵男想盡一切辦法,要在奉天製造混亂,動靜越大越好。
東宮鐵男接到命令後,在日本領事平久志郎的領事館和那些日本特務商量對策,已經好幾天沒有回來了。
此刻,山田賀站在牆上掛着的奉天城地圖前,想着東宮鐵男交給他的計劃,憑日本守備隊的力量,想在奉天城製造混亂,那是根本辦不到的,他想到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刺殺東北的新主人:少帥張學良!
當然,他也知道,在這個時候打張學良的主意並不是明智之舉,自從張作霖死了之後,特別是張學良接管東北三省之後,他們加強了戒備,想在這個時候刺殺張學良,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於是他想到了那些日本特務,只要他們肯出手,張學良的小命就別想保住了。
山田賀回身坐到辦公桌旁,拿起了他已經擬好的報告,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等見到東宮鐵男少佐,把這個計劃交給他,讓他看一看,只要東宮鐵男同意這個計劃,那麼,他升官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井上木三郎帶着張鐵鷗和劉代民來到了山田賀的辦公室外面,門口的一個日本兵攔住了他們,井上木三郎連忙說了幾句日本話,那個日本兵將信將疑地看了看井上木三郎身後站着的張鐵鷗,剛想說話,已經被張鐵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擰斷了脖子。
井上木三郎再一次看到了張鐵鷗的身手,驚得他張大了嘴巴,他終於知道爲什麼張鐵鷗敢孤身一人來重兵防守,戒備森嚴的日本兵營了。
劉代民在他的身後推了他一下,道:“放老實點!否則他就是你的下場!”
張鐵鷗輕輕地放下那個日本哨兵的屍體,對劉代民做了一個手勢,然後一推井上木三郎:“進去!”
井上木三郎無奈,只好推開門走了進去。
山田賀聽到開門的聲音,擡頭一看,見井上木三郎領着一個浪人走了進來,他“啪”地一拍桌子,怒道:“吧嘎!誰讓你們進來的?”
井上木三郎張嘴剛要說話,張鐵鷗擡手在他的後頸上砍了一掌,井上木三郎一聲沒吭就倒在了地上。
山田賀察覺不妙,轉身去抓身後刀架上的指揮刀,他的手指還沒碰到刀柄,忽然眼前人影一晃,他的手已經被那人抓住了,隨後,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輕,好象飄了起來,還沒等他醒過味來,“撲通”一聲,他那略有些肥胖的身體已經重重地落在地上。
頓時,山田賀只覺得身體象散了架一樣疼痛難忍,肚子裡就象翻江倒海一般,一股**已經到了嗓子眼兒,“哇”的一聲,晚上吃的壽司混和着一口鮮血便噴了出來。
他掙扎了幾下,強忍着劇痛,擡頭看着張鐵鷗,驚怒交加地說道:“吧嘎!你是什麼人?”
張鐵鷗根本聽不懂他說的話,皺了皺眉頭,道:“你會說中國話嗎?”
山田賀瞪大了眼睛,道:“你的,是中國人?你……什麼的幹活?”
張鐵鷗蹲下身子,眼睛盯着山田賀,道:“小日本兒,你想活命嗎?”
山田賀一愣,道:“你要幹什麼?”
張鐵鷗道:“我要你送我出去,可以嗎?”
山田賀笑了笑,道:“你到我這兒來就是爲了讓我送你出去?那你到我們軍營裡幹什麼來了?”
張鐵鷗眼含殺氣,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是來殺人的!很不巧,他不在,只好拿你來充數了!”
山田賀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道:“你敢到我們日本兵營裡來殺人?你的膽子真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