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作霖摸着小鬍子,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想到了一件事兒,當年咸豐皇帝的那些藏獒在山裡和狼不可能沒有接觸,據我所知,藏獒和狼是天生的對頭,可是在特定的環境下,它們又是互通的。”
張鐵鷗不明所以地看着張作霖,道:“大帥,您說的是……”
張作霖哈哈一笑,道:“我在皇宮裡看過一個外國人寫的奏摺,當然了,這個奏摺是寫給皇上的,好象是……哦,是寫給乾隆皇帝的,奏摺上說,當年蒙古的成吉思汗曾經擁有一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藏獒軍團。”
張鐵鷗訝然道:“大帥,您沒看錯吧,狗還能打仗?”
張作霖嘆口氣,道:“小子,咱們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了。你接着聽我往下說,這支藏獒大軍隨着成吉思汗西征,所向披靡,一直打到西邊那叫什麼地方了,嗨,本帥沒上過幾年學堂,認得字不多,也只能說個大概的意思吧。反正那支藏獒大軍給成吉思汗立下了汗馬功勞,可是後來卻不知所終了。那個洋大臣在奏摺裡說,他建議乾隆皇帝也組建一支藏獒大軍,用來加強國防。可是,乾隆那個時候是太平年間,他根本沒把那個洋大臣的話當成一回事,但是奏摺裡所說的藏獒卻引起了乾隆的興趣,於是,這位乾隆皇帝下旨令西藏進貢良種藏獒,爲的卻是在宮裡玩賞,就是從那時起,皇宮裡就有了藏獒,到了咸豐皇帝這一朝,咸豐皇帝派人對藏獒進行了訓練,其目的卻是爲了讓藏獒給他看護山裡的那批東西。這個白毛,我猜它肯定是山裡的野狼和咸豐皇帝的那些藏獒串了種,你看,這白毛的身上有幾分象狼,卻又有幾分象藏獒,山裡的狼見到這麼大的豹子,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了,更別說敢和豹子面對面地掐架了,正如那個洋人說的,敢和豹子一對一相鬥的只有藏獒。因爲它的血管裡流的正是鬥士的血。”
張鐵鷗點頭道:“大帥所言極是,這個白毛也許真的是野狼和藏獒的混種。”
說到這兒,張鐵鷗看了看白毛,此時的白毛已經站在了豹子的面前,那隻豹子已經氣息奄奄,瞪着那雙已經失去光澤的眼睛望着白毛,眼神裡滿是不甘,卻已是無可奈何了。
白毛不再理會這隻將死的豹子,抖了抖身上的毛,轉身一腐一拐地向張鐵鷗走了過來。
張鐵鷗連忙蹲下身來,仔細查看白毛的身上,特別是被那豹子拍中的地方。
扒開白毛屁股上那厚厚的長毛,張鐵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白毛的屁股上,被豹子那尖利的爪子抓出一條半尺來長的口子,傷處的皮肉處翻,流出來很多鮮血,把白毛屁股上的長毛都染紅了,隨着張鐵鷗的觸摸,白毛的身體還在一陣陣的發抖。
張作霖看了看,點頭道:“這條狗真的不賴,用這麼小的代價,愣是掏死了一隻豹子!真是罕見啊!”看着張鐵鷗,道:“快把傷口給它包紮一下,來人!把白毛給我擡到醫務室去!”
隨着話音,幾名衛兵走了過來,張鐵鷗擺了擺手,道:“不用了,大帥。這點小傷算是了什麼!我給它上點藥就好了。”
張作霖瞪着眼珠子道:“真的行嗎?我看它的傷口可不小啊!”
張鐵頭從懷裡掏出一包藥,把白毛屁股上的傷口處理了一下,打開藥包,把藥末灑到傷口上,從身旁的衛兵手裡接過一卷繃帶,在白毛的屁股上纏了幾圈,然後打了一個結,站起身來,張鐵鷗拍了拍手,道:“好了,我這個藥,是從山裡採的草藥,自己配製的。特別好使,過幾個時辰就沒事兒了。”
張作霖見白毛依舊神采奕奕,根本不象受了傷的樣子,不由得暗暗稱奇。
轉過身來,張作霖對譚海說道:“好了,讓你們的人把這裡收拾一下,那頭豹子,嗯,你們把它擡到後廚去吧,我還從來沒吃過豹子肉,這回咱也嚐嚐鮮。哦,那張豹子皮給我留着,等我見到吳大舌頭,把這張豹子皮送給他。哈哈,這吳大舌頭打死也不會相信,他這隻豹子是被一條狗咬死的!哈哈哈!”
說着,張作霖向張鐵鷗一揮手,道:“走吧,咱們進屋接着說正事。”
這時,天已經放亮了。
張鐵鷗跟在張作霖的身後進了老虎廳,張作霖坐了下來,對張鐵鷗說道:“鐵鷗,你小子這回可走了運了!整來這麼一條好狗!居然掏死了一隻比它大了好幾號的豹子,要不是親眼看見,打死我也不信!”
張鐵鷗摸着白毛的大腦袋,說道:“這都是託大帥的洪福,鐵鷗不僅完成了您交給的差事,還得了這麼一條好狗!”
張作霖聞言,笑罵道:“媽拉個巴子的!少給本帥戴高帽,都是自己人,少扯這棉襖領子!”說着,張作霖摸了摸嘴上邊的小鬍子,道:“鐵鷗啊,我真是沒有想到,白毛充其量也只不過是一條狗,愣是把一頭豹子掏死了,可是,你不知道,吳大舌頭爲了抓住這隻豹子,動用了一個連的兵力,還加上十來條獵狗,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它逮住的。要是吳大舌頭知道這隻豹子是一條狗,他不氣瘋了纔怪。他那一個連的兵力,再加上十幾條狗,都不如你這個白毛,啊?哈哈哈哈!”
張鐵鷗說道:“大帥,吳將軍是一員虎將,能征善戰,他手下的兵不可能那麼熊包。否則的話,大帥您也不會讓他當黑龍江督軍啊!依鐵鷗看來,他只不過是想活捉這隻豹子關給大帥而已。”吳俊升的威名,東北三省有誰不知道?別說區區一隻豹子,就是面對千軍萬馬,只要張作霖一聲令下,吳俊升也會拼出命去,他手下的兵那就更不用說了。
張作霖眼睛一眯縫,呵呵笑道:“你說得太對,這個吳大舌頭跟了我多少年了,我當然知道他的實力,他也是聽說我要去長春和小鼻子談判,才特意去捉的這隻豹子。”說到這兒,張作霖好象想起了什麼,正色道:“對了,鐵鷗,這麼一條好狗,得給他起個好名字,不能總是白毛白毛那麼叫,這豈不是辱沒了它嗎?”
張鐵鷗想了想,道:“不瞞大帥,鐵鷗大字也識不了幾個,還是大帥給起個名字吧。”起名猜字這類事情,張鐵鷗想一想都頭大。
可咱這位張大帥也沒太高的學問,不過好歹也念過幾天私塾,總比張鐵鷗有點文化。
張作霖想了想,道:“有了,剛纔我看它跟那個豹子掐架的時候,行動如風,這個傢伙脾氣還挺暴烈,象一團熊熊烈火,嗯,我看叫它‘烈風’,你看怎麼樣?”
張鐵鷗一聽到這個名字,不由得心頭一震,說老實話,他真沒想到,象張作霖這樣一個大老粗,居然能想出如此有意義的名字,不由得擊掌叫絕:“好,太好了!大帥,您起的這個名字簡直太棒了!白毛,以後你也有名字了!烈風!烈風!”
白毛似乎聽懂了張鐵鷗的話,“汪汪”叫了兩聲,逗得張作霖和張鐵鷗同時放聲大笑。
這時,侍衛官譚海走了進來,對張作霖道:“大帥,日本駐奉天領事吉田茂的代表河田求見大帥。”
張作霖一皺眉,道:“媽拉個巴子!老子走到哪兒,這小鼻子跟到哪兒!哼!這說不上又冒什麼壞水了。鐵鷗,你先去休息吧!過一會我再找你。我來看看這小鼻子到底要幹什麼!讓他到一號廳等着!”
譚海應了一聲,轉身下去了。
張鐵鷗擔憂地看着張作霖,道:“大帥,這小鼻子想要幹什麼?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張作霖冷笑一聲,道:“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啊!媽拉個巴子!說不上冒什麼壞水呢!你先下去吧!”說着衝張鐵鷗一揮手。
張鐵鷗敬了一個禮,帶着烈風走了出去。
回到了他的屋子裡,張鐵鷗思來想去,總覺得應該去看一看這個日本人到這兒來是想幹什麼。
思忖片刻,張鐵鷗拍了拍烈風的大腦袋,讓它在屋裡面老實地呆着,他剛拉開門走了出去。
一號廳的位置張鐵鷗知道在哪,那是帥府用來接待賓客的。
拐了幾個彎,遠遠地,張鐵鷗就聽見了張作霖的叫罵聲:“媽拉巴子!你們的人隨便跑到我的地盤上,又和打過招呼了?!現在人死了,你他孃的纔看見本帥,你以爲本帥是幹什麼的?是給你們洋人當保鏢的?”
張鐵鷗悄悄地向一個站在附近警戒的衛兵招了招手,那個衛兵走了過來,張鐵鷗低聲道:“這是咋回事?誰又惹大帥發火了?”
那個衛兵剛要說話,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是侍衛隊長譚海。
張鐵鷗對小聲譚海道:“這是咋回事兒?”
譚海看了一眼那個衛兵,後者知趣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譚海小聲說道:“是這樣,三天前,有一夥日本商人跑到了長白山一帶,被那裡的鬍子給殺了,他們的貨物也被搶了,你知道他們帶的貨物是什麼的嗎?”見張鐵鷗搖頭,譚海小聲說道:“是軍火!你說這不是找死嗎?在中國的境內幹這種事,這意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