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國公真不是裝,他眼裡只有霍光,全然沒有劉詢,怎麼能想像劉詢有什麼心事?臣子會費盡心思揣測聖意,也得皇帝威權日重,生殺預奪。
不知道,那就問啊,安國公又把兩百畝良田拿出來獻寶,文縐縐道:“我明天就把田契送來,求五郎告知,陛下所憂何事?”
去你的兩百畝良田。程墨道:“伯父再不要提良田的事,我和十二郎情如兄弟,你這樣,我倒不好幫你了。”
不要賄/賂還肯幫忙,那敢情好啊。安國公大喜,道:“有勞五郎了。”
程墨換了一副嚴肅的神情,道:“陛下繼位不久,朝中多是我岳父的人。”
安國公等了半天,見程墨嚴肅依舊,卻沒了下文,不得不問:“然後呢?”
怎麼不說了,難道嫌棄兩百畝良田太少,要四百畝嗎?安國公真心不相信世上有不要良田銀錢的人,情義只有用來出賣的時候才值錢,沒出賣,就一文不值了。
他轉着念頭,想換種說法,添到四百畝良田,程墨說話了:“那還用問嗎?換作你是陛下,會怎麼想?”
換作他是皇帝?安國公怔了一下,他只知道皇帝是擺設,從來沒去想坐在皇位上那個人會有自己的思想、想法。
安國公接不上話,程墨又不往下說,兩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程墨確定這貨跟自己不同頻道之後,準備送客了,道:“伯父不妨回去好好想想,若你是陛下,當前情況下,會怎麼辦。”
“啊?”安國公傻眼了,他哪知道坐在皇位上那小子在想什麼啊。看程墨起身,他忙道:“五郎,你跟十二郎情如兄弟,就如我的侄子一般,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還請實言相告。”
大不了我送你四百畝良田。
京城人稠田稀,良田更加難尋,簡直是有價無市,不到走投無路,沒人肯出手。他買下這兩百畝也是機緣湊巧,要不然上哪找去?
程墨只覺噁心,道:“這個麼,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難道我會告訴你,皇帝想搞掉我的親親老岳丈?這件事不僅皇帝不宜出面,他也不能出面,還要做得漂亮,要不然,他會在這兒跟安國公磨嘰嗎?
安國公實在沒轍了,只好告辭回去,一回府,馬上把張清叫來,催着他趕緊去永昌侯府,套程墨的話。
“父親,你不要再害人了行不行?”張清一聽要套程墨的話,立馬炸毛。老父一而再,再而三對程墨下手,實是讓他忍無可忍,怒道:“你要再這樣,我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安國公迴應他的,是彎腰脫鞋,用鞋底抽他,邊抽邊道:“臭小子,翅膀硬了,不要爲父了。我讓你斷絕父子關係!我讓你斷絕父子關係!”
張清氣極,扭身跑了。
他出了府,站在大街人,看着人來人往的行人,發了半天呆,還是來找程墨。
霍書涵已經回去了,程墨見張清形容狼狽,笑道:“又跟伯父吵架了?”
張清氣憤憤把原諱說了,道:“我是出賣兄弟的人嗎?”
居然讓他來套話,當他是什麼人了?
程墨笑眯眯道:“還真不能算你出賣我,也不損我們的兄弟情誼。伯父不願動腦子而已。”本來就是等你來問嘛,你不問,我怎麼告訴你呢?
張清一向直來直去,這時自也不會往細處想,道:“五哥,你說過唯有父母是無法選擇的,我有這樣的父親,也不是我想要的。你不會怪我吧?”
還想解釋,他真的不會出賣程墨。
程墨只得悄聲道:“你跟伯父說,陛下想要大將軍退隱,若他能勸得大將軍退隱,便是立了大功,爲你博一個列侯的封賞,不在話下。”
“啊?”張清驚呆了。
程墨待他消化完了,道:“你照原話告訴伯父即可,他懂得怎麼做。”
程墨的話不可謂不直接。若來的是安國公的話,他還會婉轉再婉轉,張清不懂彎彎繞,要婉轉,指不定傳到安國公那裡,會傳成什麼樣呢。偏偏劉詢對霍光忌憚,若想保霍氏一族,只能勸霍光退隱。
安國公得知真相,呆了半晌,道:“大將軍怎麼肯聽我的勸?”
這是要他在作死的路上越走越遠嗎?
張清再羞於與他爲伍,也不能看他被逼到這份上,無法袖手旁觀,只好再跑一趟,道:“五哥,我父親進不去霍大將軍府,要怎麼勸說?”
連人家的面都見不着,還讓人家聽你的,不現實啊。
程墨笑道:“這個容易,我岳母那裡,讓涵兒去說。我們的婚事,男方的媒人就請伯父,怎麼樣?”
這樣一來,安國公怎麼也不會進不去大將軍府了,媒人嘛,是要奉爲上賓的。
張清一拍大腿,心服口服道:“還是五哥有辦法!”
“請我當男方媒人?”安國公大喜,道:“十二郎,你挑朋友的眼光真不錯,爲父很是放心。”
有程墨這樣的兄弟,兒子怎麼也不會在朝堂上混不開了。
霍顯先是忙着對付程墨,抽不出手收拾安國公,待發現皇帝不僅沒對程墨怎麼樣,廷尉的人還在查流言的出處時,霍書涵回家了。
女兒流落在外,她日夜憂心,越是憂心女兒,就越恨程墨,要不是他,寶貝女兒怎麼會離家出走呢?
現在女兒回家,真是喜從天降,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對女兒各種討好。
霍書涵的神色一直淡淡的,母親說十句,她應不上一句,直到接到程墨的信,纔對母親道:“許氏和陛下青梅竹馬,陛下立她爲後,也是應該的。母親也太強人所難了。現在事情不成,害得我成爲笑話,唉,我是沒臉出去見人了。”
知道的說是母親貪圖富貴,不知道的還以爲她看上皇帝呢。
霍顯不敢在她面前說程墨的壞話,恨恨道:“都是安國公這老貨多事,要不是他,你怎麼會被人笑話?”
要是安國公聽到這話,估計得淚流滿面了。
霍書涵道:“母親說話好不公道,若不是你動了心思,安國公再巧舌如簧又能怎麼樣?”
你若沒動心,安國公又怎麼會有機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