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清是他們兩人那一瞬間,我一下子怔住了,隨即身體下意識地向後躲避了一下,躲進了那間病房厚重的窗簾裡,這是一種面對突然發生的狀況時的自我保護和隱藏動作。
可是,很快,我就冷靜下來,我想仔細看一下他們的具體動作,於是我就將窗簾小心翼翼地拉開,然後從窗簾的縫隙裡仔細地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我看到,葉星和楊可馨並沒有留意我這邊的情況,因爲此時他們正在激烈地爭吵着什麼。
楊可馨微微背對着我的方向,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臉,我只能看清葉星的大半邊臉,只見他情緒非常激動,面紅耳赤的他,用手指着楊可馨在對她激烈地說着什麼,說到激動處他還伸手推了楊可馨一把!
那一瞬間我替葉星捏了一把汗,因爲我怕受到襲擊的楊可馨會突然發瘋反擊他,可是出人意料的是,楊可馨並沒有還手,但能看出她的情緒也非常激動,因爲她在說的過程中身體一直在劇烈地顫抖。
他們倆人大約說了十幾分鍾,這過程中葉星曾擡頭向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因爲我當時隱藏在半遮半掩的窗簾之間,所以他可能是沒有發現我,於是他又轉過頭和楊可馨說着什麼,最後他們的情緒似乎相對平靜了一些,這個時候楊可馨好象是哭了,我看到她低頭在試眼睛,然後葉星微微攬着她的肩頭,低頭對她說了幾句什麼,最後他們就那樣肩並肩一起走上醫院後花園那個長廊,然後向醫院後大門的方向走去。
從窗簾的縫隙裡看到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我高高懸起的一顆心漸漸放了下來,渾身象是虛脫了一般,此時我才發現自己出了一身虛汗。
我踉踉蹌蹌走回到牀邊,失魂落魄地坐下,思緒還沒有從剛纔那幕場景的衝擊裡緩和過來。
有些東西,我並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先前覺得那種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又沒有確鑿證據,所以彼時覺得自己的懷疑只是空穴來風,沒有什麼可能性。
可是,現在那些可能性真真實實地擺在我面前,令我不能不相信,我先前的懷疑可能是事實,但是,有些東西,我還是想不通,有一些謎團,始終縈繞在我腦海裡,令我如陷雲山霧海當中,看不清其中的真相。
葉星在半個多小時以後回到病房,他回來的同時手裡還拎着兩份餐盒,看樣子是給我買的晚餐。
當時,我已經重新躺回到病牀上,看着平靜躺在那裡的我,葉星站在門口面帶微笑問了我一句:“睡醒了?”
看着他平靜如常的面色,我也好象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平靜地回覆他道:“嗯,醒了。”
葉星淡淡笑着,輕輕合上了門,慢慢走到我牀邊,將那兩份餐盒放在我右邊的牀頭櫃上。
然後,葉星將我扶坐起來,打開那兩份餐盒,只見一份是熱氣騰騰的蝦餃,還有一份是香氣撲鼻的八寶粥。
“來,吃晚飯吧。”葉星將一副乾淨的一次性餐筷遞給我,溫柔地對我說道。
看着他那如往日一般溫柔的眼神,我的心在微微顫痛,但爲了讓他不發現我此刻的異常,我還是衝他輕輕點了點頭,接過他遞來的筷子。
“你也一起吃吧?這麼多我吃不了。”指着那兩份餐盒,我對葉星輕聲說道。
“不了,我剛纔在外面吃了個漢堡包,現在不太餓,一會兒如果餓了我到下面食堂隨便吃點就行了。”葉星對我徐徐說道,然後又給我的杯子裡倒滿水,拉了把椅子在我牀邊坐了下來。
雖然我沒有什麼胃口,但我還是努力將葉星爲我精心買的這兩份餐點吃了進去,在吃的過程中,葉星會時不時詢問我味道如何,並叮囑我吃得慢一點。
看着他那關切真誠的眼神,我心裡很難受,我不知道,這樣真誠關心我的他,怎麼會與別人設計了那樣一個陰謀?我不想相信,也不能相信,他會那樣做。
我沒有馬上與他對質,是因爲我要平復自己的心情,整理自己混亂的思緒,因爲最近一年來發生了太多事情,我要從頭到尾整理一遍,才能撥雲見日,慢慢看出其中的真相。
第二天我就和醫生要求出院,雖然醫生建議我可以再留院觀察幾天,但問題是我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就是一些皮外擦傷,在醫院裡養和回去養,都沒有什麼區別,再加上心裡有事,所以我堅決要求出院了。
我出事後,海潮和心諾去醫院看望過我,這些天快餐廳就委託她們在照看,所以雖然我住院多日,但店裡一切運轉正常,多虧這兩位朋友的悉心相助。
出院那天,是葉星幫我收拾的東西,並且一路護送我到家。
到了家裡以後,我發現我的小家仍然和離開那天一樣乾淨整潔,處處纖塵不染,就連花盆裡的花都被澆了水,想必葉星這幾日在抽空回來時曾幫我打理過,所以家裡的一切纔會如此有條不紊。
說實話,看到這一切場景,我心裡感覺很難受,有些話如鯁在喉,我不知應該怎樣說出口。
葉星將我護送到家,然後就到廚房裡去忙碌了,我呆呆地坐在客廳裡,招呼了他一聲:“葉星,你別忙活了,過來坐吧。”
葉星答應了一聲,擦乾了溼漉漉的手,然後從廚房走了出來,他走到我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然後對我說:“我在鍋裡煲了一個粥,一會兒咱們做兩個菜就可以吃了。”
我輕輕對他點了點頭,將剛纔泡好的一杯綠茶遞到他手裡,輕聲對他說:“先喝口水吧。”
葉星微笑着點頭,將茶水接了過去,看他慢慢地在那飲茶,我思忖着輕聲對他說道:“葉星,謝謝你這些天……照顧我。”
聽我這樣說,葉星有些狐疑地擡起頭,微微笑着詢問我道:“爲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客氣了?”
我淡淡一笑,避開了他明亮的眸光,微微低下了頭。
葉星將茶杯放在了茶几上,然後輕聲詢問我道:“漫姐,你有什麼要對我說吧?”
我猛然擡起頭看向他,卻正對上他明亮澄澈的目光,那一刻,我在心裡深深地懷疑,這樣清純無暇的人,怎麼可能精心策劃那樣骯髒無恥的勾當呢?
那一刻,我的心在退縮,想要說出的話卻堵在喉嚨口說不出來,我甚至已經有了退縮的想法,想把那天看到的那一幕模糊過去,就當那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是,我怎麼可能這樣……自欺欺人呢?
我沉默片刻,然後擡起頭,輕聲對葉星說道:“你和楊可馨,早就……認識吧?”
聽到我這句問話,葉星突然怔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問道:“你怎麼會這樣問?”
我苦笑了一下,喃喃說道:“那天在醫院,我看到你和她在後花園……說話,你們好象在……爭執什麼?”
聽我這樣說,葉星的眸光漸漸黯淡下去,他喃喃自語道:“原來那天你就已經看到了……”
我冷笑着反問他道:“如果我沒有看到,你準備一直隱瞞下去,是吧?”
面對我冰冷的話語,葉星猛然擡起頭來,對着我的目光,對我急切地說道:“小漫,不是你想象的那樣,請你不要……誤會!”
我冷冷地打斷他的話:“不是我想象的那樣,又是哪樣?我問你,你清楚楊可馨是什麼人吧?她是奪走我前夫的第三者!她會那麼好心,得知我車禍住院後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探望我?呵呵,”我對葉星冷笑道,“所以她出現在那裡的唯一解釋,就是你們早就相識。”
聽我這樣說,葉星低下了頭,片刻無語。
看他不說話,我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身體向沙發後倚去,淡淡地對他說道:“說吧,你把一切都告訴我,告訴我你們是怎樣相識的,又是怎樣策劃這一場陰謀的?”
葉星猛然擡起頭來,對上我犀利如炬的目光,然後他拼命搖了搖頭:“沒有,我們開始並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
“那你們當時是怎麼想的?你難道敢說你當初不認識楊可馨嗎?”我咄咄逼人的發問。
面對我的咄咄逼人,葉星垂下頭去,他低聲對我說道:“沒錯,我們早就相識,楊可馨是我的大學同學,我們也曾相戀過,但最終卻拜倒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她是養女,家境很困難,我的家境也同樣困難,給不了她想要的一切,所以後來,後來我們就……”
“後來你們就策劃了這一切?楊可馨是不是有目的的接近鄧文良?你接近我,是不是也是和她商量好的?”我緊緊追問道。
面對我的追問,葉星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閃躲,他避開我犀利的目光,喃喃回覆道:“楊可馨和鄧文良的相識只是個意外,但鄧文良就此看上了可馨,可馨知道他很有錢,就想從他手裡搞點錢,但又怕你這個正室會從中作梗,所以我們商量後決定讓我來接近你,想抓住你們夫妻一些把柄,這樣好方便我們行事……”
“後來呢?後來一切是不是按照你們的計劃行事了?”我平靜地步步緊逼。
面對我的步步緊逼,葉星表情顯得很侷促,他思忖片刻,低聲答覆我道:“沒有,後來事情出了……變故,鄧文良真的愛上了可馨,可馨也決定……嫁給他,所以我們的計劃就宣告……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