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男人驀地把目光集中到她臉上，柴雲菲頂着壓力，硬着頭皮補了一句：“你怎麼知道她就想去追求別人啊。”
“因爲那樣更合適。”南宮炎沉聲道：“至少那樣，她不必再受付出多於收穫，永遠難以獲取等價回報的辛苦。”
“你當你是做生意呢？”柴雲菲覺得這番言論實在理智到死板愚蠢的地步，忍不住出口方反駁：“愛情這種浪漫美好的事情，被你這麼精打細算，豈不是一點樂趣都沒有了？”
幾次交鋒對話，柴雲菲終於模模糊糊地拼湊出事情的大概，結合着曾經聽過的些許傳聞，對上了所謂的“過去時”和“現在時”究竟是誰。
腦海中，驀然浮現出平日裡，寧卿卿談起南宮炎時那副情根深種又患得患失的樣子。向來神經大條的少女，難得體貼了一回。
於是不遺餘力地順水推舟：“你覺得這樣就是對她好，其實就是專權霸道！兩個人的愛情，你非要一手操控，你問過當事人的意思嗎？說不定、說不定她只要在你身邊就會開心呢？”
“愛情不就是彼此感覺好就湊到一會兒的嗎？想那麼多幹什麼？光陰大好，非得兩個人苦兮兮地各自消磨？真是搞不懂你們！”
柴雲菲越說越氣，原本心底的一點膽怯也跟着沒了蹤影。耳邊又響起南宮炎吞吐爲難的聲音：“可是我怕她會後悔——”
“那也是她的事！”柴雲菲氣哼哼地說：“我跟你說了，喜歡就是喜歡，你現在這麼瞻前顧後、陰陽怪氣，纔是真的對不起你那個‘現在時’呢！”
南宮炎止住話音，臉上浮現出追索的表情，默然不語。心潮洶涌澎湃，在心底捲起山洪海嘯，拍打得大門緊閉的心之堡壘搖搖欲墜，他遲疑着在心中重複：喜歡就是喜歡？
“我想你也沒有你自己剛纔說的那麼糟糕吧，畢竟壞人可認識不到自己的缺點。”
“與其在我這裡苦着臉做出一副情聖的模樣，你不如把那個棄你而去的舊愛早點放下，好好珍惜眼前人，纔算對得起她嘛。”
“喂，喂！”
柴雲菲說了半天，發現眼前人恍若未聞，頓時氣得不行。她自己來表白，此刻陰差陽錯地做了紅娘，本來就心情複雜，看當事人又一點不知道感激，更是氣到沒脾氣。
索性色厲內荏地吼了句：“不過你要是辜負了你的‘現在時’，我可第一個饒不了你！”說完就一跺腳走了。
可還沒走出辦公室的大門，身後突然傳來冷冽的命令：“等等！”柴雲菲本能地停住腳步，不情願地回過頭去：“有話快說！”
“今天你我二人的對話，請柴小姐不要傳出去。”南宮炎經過剛纔的思考，似乎已經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此刻搖身一變，又做回了他鋒芒畢露的總裁大人，慢條斯理地開口威脅：“否則，你知道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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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雲菲愣了愣，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盯了面前的男人，憤怒的抱怨脫口而出：“還有沒有天理了？”
又不得不在南宮炎威懾的目光中妥協：“是是是！本小姐沒那麼願意亂嚼舌根！”
少女沒好氣地做完喪權辱國的承諾，摔門就走，心中關於南宮炎的最後一點旖旎，也被她自己奔下樓梯時帶起的風吹散了。
她對南宮炎的這段感情，其實也只是懵懂的嘗試，這次表白，也就是想做個了斷而已，所以被拒絕也沒什麼傷心，反而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如釋重負感。
柴雲菲一路奔進設計部的大門，氣喘吁吁地跑到寧卿卿的辦公桌前，惡狠狠地說：“我決定了，我還是喜歡你好了！”
啪地一聲，寧卿卿手裡的筆不小心滾落在地上。她方纔看着柴雲菲氣勢洶洶地跑過來，本來還忐忑地懷疑少女是又對自己產生了什麼不滿，可沒想到竟聽到這樣一句話，一時也是驚得摸不着頭腦。
柴雲菲喘過氣來，這才皺着眉解釋：“我不要喜歡南宮炎了！他那人自大自私，冷酷霸道，也不知道有哪裡好？既然你喜歡，我就讓給你了！”
她大方地說，大大的貓眼轉了轉，略微別開目光：“既然我們也不是情敵了，不如就做朋友好了。”
柴雲菲半天沒有得到迴應，忍不住擡起頭：“你不會不願意——”她愣住了，竟然在寧卿卿的雙眸中看見了盈盈的水光。
“我當然是願意的！”寧卿卿眨掉睫毛上的水霧，勾起一個滿足的笑，輕聲囁嚅：“雲菲，謝謝你。”
她已經孤獨太久，沒有依靠沒有朋友，現在這個熱情如火的少女肯接納她，幾乎讓寧卿卿喜極而泣。
“你至於嗎？”柴雲菲不自在地生硬說道。心中卻也翻卷起復雜柔軟的感情，不自覺地皺眉提醒：“還有你這麪糰子似的性子，真得好好改改了！”
寧卿卿只是抿着脣點頭。柴雲菲看着她軟糯的樣子，不禁心頭焦躁，又怕太過情急會把這兔子似的女人嚇壞了，只得耐下性子慢慢盤算改造寧卿卿的計劃。
正思忖着，一個重要的消息突然從記憶的深處翻騰了出來：“呀！”
柴雲菲對上寧卿卿不解的目光，急急道：“差點忘了告訴你，今天我碰上了主管，他讓我轉達給你，阿波羅的歸屬權問題已經到了評審組手裡了，這三天內就能改回來！”
柴雲菲說完，心中不覺涌起一陣彆彆扭扭的愧疚。其實今天一大早，主管就告訴她了。只是那時她心中盤算得都是如何跟南宮炎表白，心不在焉地應承下來，轉頭就給忘了。
一向膽大包天的少女這會兒卻有種莫名不自在的膽怯，偷眼打量寧卿卿的神色。卻見寧卿卿似乎對她晚報消息渾不在意，連日蒼白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血色，露出滿足的笑容來。
“終於有消息了。”她小聲說，像是迴應柴雲菲，又更像是在喃喃自語。一顆七上八下了數日的心，終於得到了片刻的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