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拆遷

衆人合力將鄭順奶奶的棺木放在早就事先挖好的深坑之中,儘可能輕輕地,不讓棺木碰到一旁的土壁,驚醒陷入沉睡中的老太太。

第一捧土理應鄭孝良來,但是考慮到鄭孝良自從離開後就沒再回來過,沒對老人家盡過一點的孝心,所以村長最終將手中的鐵鍬交到了鄭順的手中,氣的鄭孝良站在一旁怒目圓瞪,說不出話來。

鄭順接過手,但是遲遲沒有動作,最終跪在深坑面前,看着裡面漆黑的棺材,手捧起身前的一掌土,朝着棺木表面撒下,而後在村長的示意下,村民中的青壯年手中拿着鐵鍬,剷起一鏟一鏟的黃土,灑落在深坑之中,沒一會兒,一個小土包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鄭順跪在小土包的面前一直未動,臉上面色慘淡,沒有淚痕,沒有表情,韓七星看着他,內心感慨,隨後撐起一塊墓碑豎立在了鄭順的眼前。

當葬禮的一切細節已經完成之後,衆人站在墓碑前,鄭順的身後,深深的鞠着一躬,表達自己內心之中的尊敬。當時間過去,鄭順絲毫不爲所動,毅然決然的跪在奶奶的身邊:“你們先回去吧,我想陪我奶奶一會兒。”

村長聽到後,示意着其他人離開,只留下酒館的衆人陪在他的身邊,兒鄭孝良則跟隨着大部隊回去了村子,甚至連一捧紙錢,一炷香都沒有上前祭拜。

天色漸暗,鄭順始終跪在奶奶的身邊,當衆人褪去,鄭順沙啞的喉嚨發出一聲呢喃:“奶奶,謝謝您把我養大,沒有我在你身邊,你好好照顧自己,缺什麼就跟孫子託個夢說一聲........”,鄭順此時好像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自己的奶奶訴說,悽清、悲傷,說着說着,臉上滑落一道道的淚痕,姜自新想要上前勸阻,但是被韓七星攔了下來。

這樣的心情一輩子經歷不了幾次,能夠釋放的時候,就讓他釋放吧,壓在心裡可能會更加令人難受,微風拂山崗,掠過草地、鮮花、湖泊、溪流、大樹,最終在鄭順的身前停駐,捲起一張張的黃紙,飄灑滿天,輕輕的撫摸着他的頭髮,在風中凌亂。

而在村子中,鄭順的家裡,鄭孝良和村長等一行人坐在大廳之中,抽着煙槍,一口一口,臉上露出難以言表的神情,心下想到什麼,不由悲嘆一聲。

“三哥,那個,拆遷的事情,怎麼樣了?”鄭孝良開口笑臉相迎的對着村長開口說道,卻引來村長的不屑一顧:“別這麼叫我,我可不是你三哥,受不起。”,就連村長的媳婦倪大嬸也對鄭孝良夫婦嗤之以鼻。

“你還是不是花大娘的兒子了,人剛死,你就惦記拆遷款的事情,得虧小順子不在這裡,不然非得將你打出去不可。”一村民聽不得鄭孝良人面獸心的話語,憤然道。

“我家的事情關你什麼事,這房子總要拆的嘍,總不能放着拆遷款不要撒。”李珍善雙手掐着腰,言之鑿鑿的道,惹來在場的所有村民心中一陣陣的不悅。

人活着的時候不見你們的身影,現在人死了,卻跑來假慈悲,惦記花大娘的拆遷款,就在這個時候,鄭順從墳子地走了回來,剛一進門,就聽見李珍善鏗鏘有力的話語。

村長還未想好如何與鄭順言說,這樣想着鄭順卻來了,愕然着,鄭順緩緩的走到村長的面前:“李叔,拆遷款是怎麼回事兒?”,村長將煙槍收回腰間,左右爲難間,纔開口道:“順子啊,咱們村過陣子就要拆遷了,這裡會被改建成一個觀光旅遊景區,你奶奶生前已經簽字了。”

“那有多少錢呢?”鄭孝良這個時候,突然開口道。

村長沒有搭理他,只是白了他一眼,而後緩緩道:“順子啊,拆遷款差不多有八十萬,雖然......”,還沒等村長說完話,鄭順陰沉着臉,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神,但是鄭順慘白的嘴脣卻讓人看的真切,聲音疲憊道:“李叔,這房子我不賣,今天我累了,你們都走吧。”

“不賣?鄭順,你奶奶可是簽了合同的,不賣可是要違約,不光拆遷款一分拿不到,說不準到時候,還要倒貼錢,八十萬啊,可不是個小數目。”鄭孝良懷着驚訝的表情,衝到鄭順的跟前,憤然說道。

鄭順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去與他爭執,只是自顧自的,向着裡間走去,沉重的腳步看在衆人的心中彷彿一塊巨石壓在心間,但是鄭孝良卻不願意放過他:“你奶奶的合同在哪,給我。”

終於鄭順再也受不了,原本疲憊的目光忽然換髮光彩,狠狠的瞪向眼前的男人和其身後的女人,憤然大吼道:“你們,都給我滾!給我滾,滾出去!”,撕裂天際的聲音從鄭順的口中迸發,沙啞的喉嚨在這番話脫口而出的時候,瞬間夾止,喉嚨處感覺到絲絲的甜味,一口鮮血從口腔中流出。

鄭順眼神剛烈,胸腔之中彷彿燃起滔天怒火,可能真的太累了,身體微微顫抖,不多時,眼前忽然變黑,向着泥濘滿地的地面摔倒而去。看到這種情景的村長趕忙差人將鄭孝良一把從身前拉開,而後自己在韓七星等人的帶領下,踏上了去醫院的旅途。

在醫院中,倪大嬸在急救室門口哭的傷心,同樣傷心的還有他的丈夫,腦海中回想着鄭順和花大娘昔日其樂融融的景象,心間就很不是滋味,粗糙的雙手來回的揉搓着。

韓七星的眼中閃爍着不一樣的光亮,雖然知道鄭順並沒有多大的傷害,最多就是聲帶受傷,幾個星期不能講話而已,但是他沒想到的是,鄭順竟然對於自己的親生父母如此生氣。

鄭順的親生父母在他四歲的時候離婚了,而後各自又重新組建了家庭,可是令誰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的親生父母,誰也不想要他,於是看不過去的奶奶把他帶回了家,這一帶就是十八年,十八年間,鄭順只見過他們一次,那就是在自己被接到奶奶家後的第二天,一直到現在,不聞不問,彷彿已經忘記了他們之間還有個兒子,還有個媽一樣。

當手術室裡的燈光熄滅,醫生從手術室裡走了出來,所有人全都蜂擁而上,臉色極爲着急:“醫生先生,怎麼樣?手術還成功吧?孩子沒事情吧.......”,醫生被村長的一連串問題問的啞然,隨後緩過神來,纔開口道:“大叔放心吧,沒有什麼問題,手術很成功,只是怒火攻心而已,加上身子太虛,休息幾天就沒事情了。”

“他的嗓子怎麼樣,還能說話對不對?”姜自新補充的問道。

“能說話,只是嗓子有些發炎,以後注意一些就好。”醫生開口說道,聽到這裡,韓七星心中不免有些輕鬆,原來是怒火攻心啊,不是聲帶受傷,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沒有事情就好。

就在村長等人感謝醫生的救命之恩的時候,鄭孝良夫婦踏着急切的步伐跟了上來:“怎麼樣了?鄭順沒事吧?”

看到鄭孝良等人趕來的時候,村長和倪大嬸氣不打一處來,歡喜的表情瞬間陰沉下來,心中一股怒火悄然迸發:“鄭孝良,李珍善,我告訴你們,你們別想了,拆遷款是由我發放,沒有你們的份,一分錢我都不會給你們,錢是花大娘的,我全都會給小順子,聽明白了嗎,聽明白了就給我滾,我不想看見你們,看見你們我就覺得噁心。”

“三哥,你可不能這樣,再怎麼說,我也是我媽的兒子啊。”鄭孝良恬不知恥的苦着一張臉哀求道。

“就是啊,三哥,我可是鄭順的親生母親啊。”李珍善胳膊上攙着一個精緻的小包,踩着高跟鞋款款的說道,一副委屈的樣子。

就在他們爭論的時候,鄭順從急診室被推了出來,面色安靜,眼睛緊閉,在韓七星的示意下,馬有勇爲頭,將鄭孝良和李珍善給轟了出去,得知真相的馬有勇的人,尤其是姜自新,內心尤爲憤怒,沒有絲毫的留情,連扯帶拽的將他們趕了出去。

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能只認錢不認人,甚至連一句安慰兒子的話都沒有,還把他氣的住進了醫院。看到鄭孝良等人被趕走之後,村長和倪大嬸心頭卻並沒有開心起來,在他們的心裡,多麼希望,鄭順可以擁有父愛、母愛,畢竟這兩樣東西是世界上每個人都應該擁有的,是最基本也最珍貴的存在。

第二天清晨,當第一縷陽光透過櫥窗照進病牀上的時候,鄭順從睡夢中醒了過來,放眼望去,除了韓七星依靠在牀邊抽着煙,其餘的人都窩在一旁的病牀上,悄然睡去。

回過頭,掐滅了菸頭,伴隨着一縷青煙升起,韓七星看見了目光乾淨的鄭順。韓七星邁着輕快的步伐來到鄭順的身邊坐下,抽取煙盒遞到他的面前:“要不要來一根。”,鄭順啞然,醫院裡不是不能抽菸的嗎?

“不用了。”鄭順揮手謝絕,對於韓七星,鄭順打心底裡感謝,酒館裡的人全都趕來了,店裡肯定沒有人蹲守,更別提營業了,爲了自己,跋山涉水的趕來卻遇到這麼多不幸的事情,說實話,鄭順的心裡其實很愧疚。

鄭順低垂着腦袋,目光中沒有一絲的光亮,見狀的韓七星吞吐着一股菸圈,緩緩開口道:“這個世界太大,生命也總是漫長,沒有什麼是永恆不變的,也沒有人會始終留在我們身邊。我們唯有不斷的結束才能迎來新的開始,我們都有各自的路要走,身邊也會有新的人陪伴。其實,你並不孤單。”

“老大。”鄭順艱難的開口道,聲音沙啞低緩。

“你並不孤單,至少還有他們,不是嗎?”韓七星說着看向自己的身後,那一個個躺在病牀上熟睡的人們,沒有一點人樣,甚至有的人在睡夢中還在挖鼻孔。

聽到韓七星的話,看到眼前的人兒,鄭順冰冷的心,彷彿重新煥發的活力,開始漸漸消融。

沒有太大問題的鄭順,在當天的下午,就辦理了出院,回到自己的家中,狹小的院子,顯得空蕩蕩的,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家院子的外牆上,被人用鮮紅的噴漆畫上了一個“拆”字,格外的醒目刺眼。

推開門走進房間,映入眼簾的確實一地的狼藉,好像剛遭過小偷一樣,抽屜紙屑灑落一地,甚至前天剛搭好的靈臺也被拆掉了,鄭順看到這裡,心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鄭孝良。

雖然憤怒,但也無可奈何,罷了,罷了。

就在他們駐足詫異的時候,從院子外的一輛車上,匆匆的下來一男一女兩個人,衝進裡屋,就開始叫囂:“合同呢?在哪裡啊?”,鄭孝良憤然開口道,全然沒有了之前的垂喪之姿。

就在這個時候,姜自新等人赫然出現擋在了鄭孝良的前方,對他橫眉冷對。“鄭順,錢的話,咱們平分一人四十萬如何。”鄭孝良開口道。

聞聲的李珍善卻不樂意了,你們平分了,那自己豈不是要空手而歸,隨後一巴掌扇在了鄭孝良的後背之上,怒生呵斥道:“你們平分,鄭順是我兒子,應該每個人都有份,分三份。”

“你個老孃們,這是我媽的房子,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你跟我媽有血緣關係嗎?還分你錢,你想的倒是挺美。”鄭孝良不屑的說道,甚至多看她一眼都嫌髒了自己的眼睛。

“鄭孝良,你以爲你是個什麼好東西,十八年裡,連自己的親媽都不管不顧,還有臉說我嗎?我怎麼就跟這個家沒關係了,我兒子是不是老太太的親孫子,那就得有我的份兒。”李珍善憤然辯駁着,全然不顧在場的衆人的反應。

聞聲的鄭順心中覺得好笑,緊握的拳頭也在片刻之後釋然了,哈,十八年裡,誰也不想認我,可能都忘了我的存在,現在倒好,一個個爭先恐後說自己是他們的兒子,可笑自己,可憐自己,可悲自己。他們怎麼可能是自己的父母,怎麼可能?

“你們誰打翻了我奶奶的靈臺?”鄭順緩緩的蹲下身,將靈臺一點一點的收拾着,面色陰沉,聲音苦澀。

“這......”鄭孝良一時間啞然,只想找到合同,卻沒有留神,將自己母親的靈臺給打翻了,這樣不孝的事情怎麼可能承認。

聽到鄭孝良斷斷續續的話語,鄭順知道,是他無疑了,還未等鄭順發怒,村長已經憤然擡起一腳,踹向了鄭孝良的腹部,兩人瞬間扭打在了。

“李鐵柱,我叫你一聲三哥,你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鄭孝良臉上青筋暴起,赫然開口怒聲喊着。

“鄭孝良,你就是他媽的一混蛋,順子不能打你,我非得代替花大娘好好教訓教訓你不可。”李鐵柱說話間,腰間一用力,就將鄭孝良摔倒在地,隨機騎在他的身上,一拳一拳的轟擊在他的臉上、身上,一拳比一拳沉重。

不得不說,農村人的體質真的強悍,城裡人跟他們完全沒法比,常年在城市裡生活的鄭孝良完全不是李鐵柱的對手,儘管李鐵柱已經接近五十歲了。

“嘭嘭嘭。”一拳一拳,打的鄭孝良口吐鮮血,全身無力癱軟在地上,面色極其痛苦,到這裡,李鐵柱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憤怒,將他拖拉着扔出了門外,李珍善也不敢在在這裡久留,溜溜的離開了。

鄭順看到這一幕,對着穿着粗氣的李鐵柱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李叔,謝謝你。”,彎腰九十度,久久沒有擡起,其實在鄭順的心裡,早就把李鐵柱當成了自己的父親,倪大嬸當成了自己的母親,在這裡,在這一記滿懷深意的彎腰裡,盡然詮釋着,淋漓盡致。

有的人雖然有血緣關係,但是卻並非是親人,有的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卻勝似親人,人生坎坷路,其實你並不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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