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道爲何林汝堯也會被扯進來,但這已成定局,誰也無法修改。
他坐到了夏綿身邊,和他一道打開了第四組的盒子。
江瓷示意修打開面前的盒子,可修似乎對那盒子莫名地牴觸,把盒子推到江瓷的面前,讓她打開。江瓷雖然感覺奇怪,也沒多想什麼,拿出同樣包裹得密密實實的錫紙包,取出下面壓着的紙張。
那上面的字體是打印上去的,寫着:
“隨便搭載一輛最近的公交車吧。不管哪一輛,都是開往地獄的直達班車。”
江瓷對着“地獄”兩個字蹙起眉,思索了半晌,問修:
“他們這個安排是不是太不正常了?這樣一來,隨機性就太強了,我們到底坐到哪裡才能進行交易?”
修把那張寫着要求的紙接過來,細看一番後,說道:
“很聰明的安排。這樣的話,我們就完全得聽從他們的指示了。剛纔打電話來的人不是說過了嗎,他還給了我們一部手機,他們恐怕就是打算通過那個電話,掌控我們的行動。我們坐上那班公交車後,他們肯定有下一步的指示傳達給我們。”
說完後,他朝盒子裡看了一眼,卻並未發現手機的存在,便把目光轉向了盧警官。
盧警官忙從隨身攜帶的文件夾裡,掏出四個用證物袋裝着的手機,說:
“剛纔我們對手機進行了檢測,裡面沒有定位系統,表面也沒有指紋。我們在手機裡設置了監聽和定位系統,可以隨時瞭解你們新一步的動向。”
修點點頭,繼續看着手裡的那張紙條,但江瓷注意到,他的目光已然渙散。像是透過薄薄的紙張,看到了另一個時空。
一邊的木梨子和龍熾收到的紙條指示是:
“到亡靈聚集之地,找尋‘摧蘭棄愛,坤儀秀絕。’之石。”
木梨子一怔之後,嘴角閃現出一絲奇怪的笑意。她把紙條疊了幾疊,塞進龍熾的西服口袋裡,示意他好好保管,同時自言自語:
“他們知道的還不少呢。”
龍熾還未把紙條的內容看完,木梨子就把紙條折起來了,他伸手進兜。把紙條又展開看了一遍,卻完全不解其意:
“什麼意思?‘摧蘭棄愛,坤儀秀絕’?文言文麼?”
安在桌子那邊。聽到龍熾說這句話時,她擡起頭來,露出疑惑的神情。
她似乎在哪裡聽過這句話,只是一時間記不大起來了。
木梨子無奈地笑笑,說道:
“‘摧蘭棄愛。坤儀秀絕’,這是我媽媽墓誌銘開頭的前兩句。當時工匠刻這句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很不符合,‘坤儀’指的是母性之愛,我可沒感覺出來她的‘坤儀’在哪裡,所以記得很清楚。”
龍熾的神經饒是再粗。也能察覺出自己說的話的失當之處了,老老實實地把紙條照原樣摺好,塞回口袋。但他憋了幾秒。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問道:
“那……他們的意思是讓我們去公墓裡?”
木梨子笑笑,搖搖頭,示意自己也不能完全確定。但這紙條寫得很清楚,“亡靈聚集之地”。後面又附上了自己母親的墓誌銘,不管那些綁匪是不是指的自己母親下葬的公墓。現在也只有去那個地方看看才能知道了。
夏綿抱着盒子,林汝堯把紙條展開,上面寫的是:
“昨晚的舞會上,小王子和米妮未能共舞。請流連於舞池中,等待神的召喚。”
林汝堯把這一行字原原本本地念出來後,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夏綿的臉色刷地一下就變了!
他劈手奪過高國瑞手裡的紙條,把眼鏡摘下來,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在真真切切地看到那些文字後,他的臉色更是變得鐵青,紙條由於手指的過度用力,整個被捏得變了形。
還是數龍熾最沒自覺,湊過去看了看夏綿手裡的紙條,奇道:
“綿綿啊,小王子和米妮怎麼了?這意思太簡單了,我都知道啊,不就是讓你們到昨天晚上的宴會廳裡等着嗎?”
夏綿卻對龍熾的問話充耳未聞,眼珠動也不動地鎖死在那兩行字上。龍熾看得不到他的迴音,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他還是雙眼呆滯,嘴脣輕輕翕動着,看得出來,他是在反覆默唸那行字。
安也覺得夏綿的狀態太古怪了,她試探性地叫夏綿:
“綿綿,怎麼了?”
夏綿仍沒有迴應。
郭品驥突然壞笑了一下,對安打了個響指,表示讓自己試試。
他站起身來,清清嗓子,對夏綿說道:
“我知道小王子和米妮的秘密哦~”
夏綿的雙眼幾乎是在下一個瞬間就聚焦在了郭品驥身上。沒了眼鏡片的遮擋,再加上夏綿此刻心情的糟糕,他的眼神裡竟顯露出了平日裡根本不會出現的凌厲感。
郭品驥纔不管那麼多,在成功轉移了夏綿的注意力後,他愉快地撂下一句“我騙你的”之後,坐回了原位。
那張紙條的內容本身沒什麼特殊的,唯一意義不明的就是“小王子和米妮未能共舞”,其他都是再普通不過的常用詞。那麼,夏綿在意的必定是“米妮和小王子”這個短語。
夏綿被郭品驥從回憶中強行拉扯回來後,情緒也平穩了下來。他把眼鏡重新戴好,並揉了揉眼睛,彷彿要把剛纔積蓄在眼神中的凌厲全部揉散。之後,他的神情就恢復了正常,再無什麼特別的異樣。
大家雖然很好奇夏綿爲什麼會對“米妮和小王子”有這麼強烈的反應,但現在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等把眼下的事情解決完了,再問夏綿不遲。
三個組的紙條都展示完畢了,只有最早打開盒子的安遲遲沒有宣佈紙條的內容。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安,等着安說出她和郭品驥的任務內容。
安手裡握着紙條,苦笑了一下。朝修所在的位置若有若無地瞄了一眼,照着紙條上的內容讀道:
“今日的百貨大樓,昨日的搏擊賽場,‘帝王’邀請您觀賞暴力而精彩的賽事。”
聞聽這句話,除了不瞭解情況的江瓷、龍熾、夏綿、林汝堯和郭品驥一頭霧水外,修的臉色和木梨子的臉色也轉變了。
這個事件……又是和當年的黑拳賽事有關係?
安很快從最初的驚愕和不解中醒轉過來。她把紙條疊好,塞在手心,對盧警官說:
“盧警官,我想我們得事先和你說清楚,你們只需要負責跟蹤就好。如果真的碰上什麼情況,你們也不要輕易出手,除非我們確實身處不可逆轉的險境。我們會嘗試自己化解困難。雖然我覺得匪徒早就預料都會有警察跟蹤。但既然他們沒有提到不許警察尾隨,那也不算我們破壞‘遊戲規則’了。有個保護總比我們赤手空拳單打獨鬥要好得多。不過也請你們做好跟蹤失敗的準備,擬好一套應急預案。這是我們現階段所有的要求了。”
盧警官沒料到安會說出這麼一番話,而且這樣字字鏗鏘乾脆利落的話語,簡直像個魄力十足的領導者在給手下佈置任務。她直接點出了可能出現的問題,並敢於應對未知的風險。
到現在爲止,盧警官才能完全確定,簡遇安這個女生,絕對是他們之中的領袖人物,安所說的話可以代表參加遊戲的所有人的願望。
於是。他鄭重地點了點頭,表示警方會盡全力,保證他們的安全。
得到盧警官的承諾之後。夏綿和林汝堯一個人拿着手機,一個人抱着盒子,由警方人員護送着,搭上了通往11樓的電梯。他們的地點是所有組別中最近的,也是被人全程保護着的。他們安全程度也相應地比其他人要高得多。
安和郭品驥也準備出門了,他們紙條中所指的倥城北城百貨大樓所在的地點最遠。路上還要花費不短的時間。
臨出門的時候,安被修叫住了,並拉到了一邊。
修對她說:
“你要小心。”
這四個字,修幾乎是一字一頓地對她說的。安知道現在的氣氛很嚴肅,但每次修這樣鄭重其事地講話的樣子都充斥着一種莫名的喜感。她忍住笑,說:
“放心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你也是,路上多照顧着點兒江瓷。”
修點點頭,卻欲言又止,像是還有什麼話沒說出口。安看出來了,問他:
“還有什麼事嗎?”
修抓抓頭髮,咳嗽一聲,對安小聲說道:
“你要小心……”
安不解其意:
“你剛纔已經說過了啊?”
修的聲音更小了,用氣音說道:
“小心郭品驥,別讓他……”
接下來的內容,安不用聽就能猜出來了,她撲哧一聲樂了出來。
聽到安的笑聲,修好像是尷尬了,低下頭拔腳就走,邁過會議室門口的時候,由於沒注意到門檻,險些被絆倒。
安走到門口,伸手攔出租車的時候,想起修窘迫的樣子,還是忍俊不禁,身邊的郭品驥好奇地問:
“剛纔修那小子對你說什麼了?高興成這樣?”
安照例用客氣禮貌的微笑回答了他,並沒說別的。
木梨子和龍熾也打車前往了公墓,修和江瓷則相伴着,朝離裕界國貿最近的公交站牌走去。
他們的背後,都有警車和便衣亦步亦趨地尾隨着。
大街,看起來一片安寧祥和,完全看不出有死亡和爆炸的陰影籠罩其上。
但死亡的交換遊戲,至此,正式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