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這樣一想,唐承念又自嘲地一笑。
如今的她,陷入幻境裡,難道還怕什麼,還有什麼事情不敢做嗎?
在現實那個只有一條命的世界裡,她可不曾見膽子這麼小。連鬼也阻攔不住她,莫非幻境裡還有比鬼更可怕的?
想通之後,唐承念便決定走水路。
唐承念轉了個身,朝着旁邊游去。她現在找不到船,又不想返回桃源鄉,想走,就只有靠遊了。不過,這個想法似乎還不錯,她朝前遊了一會兒,發覺再沒有什麼結界遮擋自己的去路。原來,出口在這裡!她根本沒必要去那什麼桃源鄉嘛!唐承念當即想到。
可轉念一想,唐承念又覺得奇怪。
這假想世界裡,真的會有沒必要存在的東西嗎?
森林結界,是不允許她回到森林;通往另一條路的結界,顯然是怕她亂走,可是,偏偏在前往桃源鄉的路途中,一路通暢,沒有遇到一丁點阻攔。偌大一個桃源鄉,難道只是擺設?依據看守者的說法,這天象極奠的裡世界,是爲了使人磨練心境而存在的,桃源鄉里發生的一切,是否便是要她磨練心境?
磨練什麼心境!唐承念想到這裡,又不爽了。
只要一想起呂高志和呂三宗父子那難看的嘴臉,她便覺得憤怒,根本就不想要留下。
討人厭的桃源鄉!她再也不想回去了!
唐承念悶進水裡,撥動雙手,朝着前方劃開一個大大的弧線。
吸氣、潛水、呼氣、浮起、吸氣……
唐承念已經分辨不清自己在哪裡了,這一切,實在太像真的了。不同的是,她無法如現實世界那般,肆意飛行——她好像,重新變回了一個凡人。當然,殺那武人時她的實力卻不是一個凡人能夠擁有的。
“噗——噗噗噗——”唐承念浮出水面,原本只是想吸一口氣的。
自從進入這假想世界,她的能力被削弱許多。
然而,她偏偏順便看了周旁的景色一眼,一看,她就覺得不對勁了。怎麼似曾相識?
唐承念游到岸邊,左右張望,終於不得不承認,這不是似曾相識,她就是游回來了!
“我在水裡轉過彎?”
唐承念想不通,於是又跳回水裡。
再來!
“……”出水張望。
再來!
“……”出水張望。
再來!
“……”
唐承念爬回了岸上。她放棄了,搞了半天,這裡是鬼打牆!除了桃源鄉,她哪裡也去不了!
“這什麼鬼地方?我不待了,我要回去!”唐承念呼喚看守者。
可,號稱天象極奠器靈的看守者卻不見了。
唐承念想尋找天象極奠,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顆紫色的小石頭也不見了。
看來,她非得留在這裡不可啦?
可誰想留在這裡!她只想走!唐承念懊惱地蹲下來,下意識地掏出了那個木人。
不知何故,此時此刻,她想到的第一個可以訴苦的人,就是商六甲。而且,不管她怎麼想,也只想得到一個商六甲。也許是因爲她的秘密不能告訴別人吧?也許是商六甲本來就知道太多秘密。唐承念拿起木人,“商六甲,你在哪裡?”
“啪!”
木人在她手裡“啪”地炸|裂,成爲碎片,一片片滑落,跌落,最後成爲粉末。
唐承念默默地鬆開雙手,按住了自己的臉。
“……嗚嗚嗚……”
她還能更倒黴嗎?
唐承念哭了好久,一直到哭得累了,索性就睡了過去。
實力被削弱以後,居然連精力都下降了。唐承念睡着以前,還模模糊糊地想着。
……
唐承念一覺香甜,也夢也沒做,只是在半困半醒時,聽見了一陣馬蹄聲。
“噠噠噠”
好像越來越近了。
唐承念陡然睜大了眼睛,她爬起來,只瞧見一騎絕塵。
那打扮像個武人,是朝着桃源鄉的方向去的。
唐承念微微地眯起眼睛,盯着那背影愣了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武人!
她立刻爬了起來,武人拿着兵器,說不定是來尋仇的。
此時她才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一陣刺眼的光芒,擡頭一看,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天亮了。她居然在這郊外睡了一夜。是哦,她怎麼會跑到郊外來睡呢?
這樣一回想,唐承念就想起了呂高志和呂三宗的嘴臉。
但凡想起,她便覺得煩躁。
武人去桃源鄉,與她有什麼關係?她動了手,救了人,還被當成做了壞事的人抓起來,要不是她自己跑掉,現在估計早已經被圍攻了。這羣沒良心的白眼狼,救來幹什麼?他們愛做武人的奴隸,就去做吧!和她有什麼關係?唐承念憤憤不平地想,當然是爲她自己不平。
然而,她又想,桃源鄉里不是隻有呂高志和呂三宗,還有別人。
臥牀不起的白嵐珠,年紀尚小的呂玉琢,她們一樣害怕武人,卻仍然收留了她,只是因爲害怕她逗留在外面,會被武人傷害。呂玉琢還那麼小,白嵐珠也是個柔弱的人,如果武人找上門,必定會找上她們……她們如何應付得了手拿兵器的武人?況且,桃源鄉里的人,難道真的會救這對母女嗎?
白嵐珠受了那麼大的驚嚇,也不知道有沒有事……
唐承念左右爲難。
“罷了!這就是個幻境,我還這怕那怕的,也未免太膽小了!”唐承念深恨這種怯懦,雖然是幻境裡的人物,可白嵐珠和呂玉琢那麼真實,就像真的一樣,放任她們被武人欺負,她做不到!如果在假想世界裡,她也不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怎麼好意思再提現實那些事?
唐承念終究還是下定了決心。
……
而桃源鄉里,正如唐承念所想,並不安寧。
武人駕馬入鄉,還是第一回。
“爹,武人來了!”呂三宗在牌坊底下遠遠就看見了武人與他的馬,便立刻衝回了家中,通知呂高志。
呂高志正在吃飯,聞聽此言,立刻放下了碗,站了起來。
“終於來了?”他一揮袖,“走,出去看看。”
呂三宗立刻點點頭,在門口站着,等呂高志走出去了,纔跟在他後面出去。
里長住的屋子,距離牌坊不遠,等他們走出來的時候,武人也已經衝進了桃源鄉。
看見只有一人,呂高志鬆了口氣。
可看見那武人背的明晃晃的刀,呂高志又重新提起了心。
“這位大人!”呂高志連忙走出去迎接,誰知道,武人根本沒停,一路向前衝,直接無視了他。
被無視的呂高志半點沒生氣,仍舊端着笑容,只是眼睛裡沒有一丁點笑意。
“這位大人未免太傲慢了!”呂三宗見自己的父親被忽略,心裡不爽,也就從嘴上說了出來。
呂高志連忙拉住呂三宗,“別胡說八道!”
大聲呵斥完,才低聲提醒:“……萬一被那位大人聽見,你怎麼辦?”
呂三宗到底是他的獨苗,若是被武人殺了,他也心疼。
“哦。”呂三宗對那武人依舊不屑,不過既然呂高志說不行,他也就閉上了嘴。
呂高志望着武人離去的背影,遙遙看着,不禁輕嘆一聲:“他是衝着哪裡去呢?”
“難不成還是和平常一樣?”呂三宗說道。
由於出了昨天的事,桃源鄉里的人都有些擔心,因此今天都沒有關門閉戶,而是敞開大門看情況。所以,不少人都看見了武人入村的情景,所以,呂三宗纔會跑到牌坊那裡去。
而呂三宗猜測的和平常一樣,自然就是指搶了就跑。
呂高志輕輕地搖了搖頭,他說道:“畢竟死了一位大人,他們如何還會與往常一樣?唔……他這是衝着什麼地方去?”
呂三宗往那邊望了一眼,想了想,瞭然,笑道:“是去白嵐珠他們家!哼,看樣子,是徑直去找她們的麻煩,沒有我們的事了!”
“怎麼會沒我們的事?我是里長,總不能不管,況且,我還要解釋,讓別人去,我不放心。”呂高志橫了自己兒子一眼,深感無奈。他這個兒子,對他倒是孝順,只是性子太沖,說什麼話都不過腦子,仗着他是里長,平日有些胡作非爲。唔,不過呂三宗年紀不大,還可以教。呂高志不在意地想。
不過他總覺得有些事情很奇怪,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走吧,我們也去看看。”呂高志招呼呂三宗一聲。
等走到了白嵐珠和呂玉琢家,他就明白是哪裡不對了。這位大人瞧來眼生,以前從未見過,更不曾來過桃源鄉,怎麼看起來對此地的路倒是很熟悉?而且,若說沒人告狀,他怎麼就知道問題出在白嵐珠家呢?
“爹,有什麼問題嗎?”呂三宗見呂高志陷入沉思,不由得開口問道。
呂高志搖了搖頭:“沒事。”
他很快將自己這個猜測拋在腦後。那位大人究竟從哪裡知道這些,他一點也不想知道。桃源鄉里的事,人,有許多都已經不受控制了。自從桃源鄉被孤|立於世,他便覺得指揮鄉民時有些力不從心,如今不過是靠着往日的聲望,何必再自找麻煩?他只想好好做個里長,做個人人畏懼的里長就行了,若是有鄉民與那邊的武人通聯,和他有什麼關係?別扯上他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