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 魏徵:追不上略略略……

林中某處。

閆寸和劉伯一路跟着從陷阱爬上來的胡人,走走停停,還真跟到了他們的落腳處。

那是一處簡要的修整地,連營地都算不上,胡人們將馬往樹上一栓,三三兩兩湊在一起,席地而坐,有的在擦拭兵器,有的在吃乾糧。

天已快黑透了,藉着所剩不多的天光,閆寸注意到了幾堆新鮮的燃燒灰燼,可見他們曾在此加熱食物。

此刻他們沒生火,想來是怕火光煙氣引起注意。

頭骨首領就坐在一堆燃燒灰燼旁,魏徵在他身側,半趴半跪,頭骨首領一隻腳踩在他肩上,兩人不知在說着什麼。

主要是魏徵說話,頭骨首領沉思。

閆寸還看到了瘸腿,它被栓在一棵樹上,和其餘的馬一起。瘸腿正在啃繩結,那根拴它的繩子被啃得口水淋漓。

它就快將繩結啃開了。

其餘的馬約莫百匹,清一色配備唐軍的制式騎具,十分整齊。

是魏徵所率的死士的馬。

馬都在,騎士卻不見了蹤影。閆寸暗自嘆息一聲,人命比螻蟻還賤啊。

和劉伯一起伏在草木茂盛處觀察片刻,閆寸道:“我已記下他們的位置了,走吧。”

“讓我再歇歇吧,就一會兒。”

劉伯自從停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肚裡沒東西,又要大段大段地走山路,虛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他實在太累了。

閆寸看他這樣,知道不可勉強。他見過死在行軍途中的老弱病殘,人真的能走死。

“你騎術如何?”閆寸問劉伯道。

若能偷到馬,自然能節省許多體力。但萬一被胡人發現……閆寸倒是有把握騎馬甩脫追擊……

“會騎……就……只是會騎。”劉伯答道。

意思是若要他也騎馬甩脫追擊,是不可能的。

“那你只有一條路了。”閆寸道。

“什麼?”

“上樹。”閆寸擡頭觀察着周圍的樹冠,並選中了一處:“那兒看見了嗎,有一根二叉樹枝,你就爬到那兒去,周圍樹葉一擋,誰都看不見你。”

“那你呢?”劉伯擔憂道。

“你就別操心我了。”閆寸道。

“不是……”劉伯不好意思道:“我是說,萬一你那什麼……沒回來,我該往哪邊走?”

合着自作多情了,閆寸不禁覺得好笑。

劉伯倒是個實誠人,他這麼問,閆寸並不覺得受到冒犯。

指了個方向,閆寸道:“長安在那邊,你往那邊走,不會錯。”

“好。”劉伯擼起袖子,開始爬樹,爬了約莫一丈高,他踩在一根樹杈上歇腳,低頭對閆寸道:“你小心點。”

閆寸揮揮手,示意他快爬。

他又道:“你可得回來找我啊。”

片刻後,劉伯爬到了指定位置,閆寸又向他揮揮手,便貓腰向着胡人所在的地方摸去。

瘸腿還在啃繮繩,閆寸默默給它加油。

若瘸腿能自己掙脫束縛,閆寸便不必冒險去偷馬了。

瘸腿也確實很爭氣地啃開了繮繩。

它轉着烏溜溜的眼睛,邁着輕巧的小步,朝休整地外圍挪去。

快了快了,閆寸心中有些激動。

只可惜,每當你覺得老天爺給了你一條捷徑時,老天爺就會伸出一根手指,左右擺擺,告訴你別想太多,他開玩笑的。

頭骨首領結束了與魏徵的交談,起身,向着瘸腿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即打了一聲唿哨。

兩名胡人攔住了瘸腿的去路,更多人圍上來,以防它突然衝撞。

可憐的馬啃得牙牀都破了,只得到片刻自由。

若馬會哭,這會兒已經淚流滿面了。

頭骨首領也走了過來,有人對他道:“您真要騎它嗎?恐怕它要使壞的。”

“是匹忠心耿耿的好馬,可惜了。若在草原上,倒可以花些時間重新馴養一番,現在……”

說話間,頭骨首領已走到了瘸腿近前,伸手去拽瘸腿的繮繩,另一隻手摸向了腰間的彎刀。

閆寸與他交過手,知道憑他的刀法,能讓瘸腿死時幾乎沒有痛苦。

但他不會就這樣放棄一個老朋友。

他一刻都沒猶豫,一邊提刀向前衝,一邊大喊着:“來!”

瘸腿見到主人,精神一震,它嘶鳴一聲,兩條前蹄高高擡起,幾乎直立。

這下立即逼退了正前方的三名胡兵,包括那頭骨首領。

畢竟是隻體格健壯的大牲口,若被它踢中或是踩上一腳,半條命就沒了。

“殺!”

閆寸大喝着給自己壯膽,揮刀砍中了一名胡兵,爲瘸腿打開了突圍缺口。

瘸腿藉機猛衝,順利突圍,閆寸拽住繮繩,腳一點地,翻身上馬絕塵而去。一人一馬配合默契,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追!”頭骨首領大喝着。

令閆寸沒想到的是,魏徵竟上前來,攔住了頭骨首領。

“沙波羅且慢!追趕他一個人毫無意義,如今最重要的是……”

閆寸拼命策馬奔逃,只隱約聽到了一句開頭。

他心中琢磨着這些人能有什麼重要的事,一羣只敢貓在長安近郊的胡人,要對付起來並不難,可加上魏徵,就有了變數,這老小子究竟給胡人首領灌了什麼迷魂湯?

閆寸再次感慨:文臣果然心都髒。

在林間策馬狂奔了近一個時辰,閆寸突然聽到了犬吠。

只有一隻犬。

是家犬。

因爲野犬是羣居動物,叫聲往往此起彼伏。

老林子裡怎會有家犬?

閆寸毫不猶豫地向犬吠的方向奔去。

不多時,他便看到了縣令飼養的細犬。

細犬見到閆寸,亢奮地搖着尾巴,它的身後,兩名跟來的皁吏見到閆寸,激動之情溢於言表。

一名皁吏道:“閆縣尉,你沒事?!……太好了,走走走,快去跟小郎君報個平安……是不是遇到歹人了?我帶幾個兄弟進林子看看……”

另一名皁吏埋怨同伴道:“閉嘴吧,你這問法,叫閆縣尉怎麼答?”

閆寸找了個說話的間隙,見縫插針地問道:“咱們來了多少人?”

“縣衙來了三十六人,林子太大,這點人撒進去根本顯不出來,眼瞧着天都黑了,小郎君又派了人去調兵,增援應該快到了,若加上大理寺和從長安城防抽調的人手,咱們的人怎麼着也過百了。”

閆寸對那相對冷靜的皁吏道:“前頭帶路,我去見見吳關。”

“暫時見不着。”

“哦?”

“他帶了幾人,去河對岸尋你,剛出發。”

“好吧,”閆寸略一思忖,對兩人道:“不等他了,立刻集合人手,咱們去抓作亂的胡人。”

一名官差自腰間摘下兩隻爆竹,很快便有兩道光亮衝上天際。

那是已找到閆縣尉,要大家集合的意思,若只有一道光亮,便是發生了危險,向同伴求助的意思。

百餘人很快聚集在臨時營地,閆寸迅速制定了作戰方案,概括起來就兩個字:偷襲。

亥時末,一行人馬藉着夜色掩護,向胡人所在的方向趕去。

閆寸自小方向感就好,加之長時間顛沛流離,野外生存經驗豐富,記這點路還是頗有把握的。

他們走得又快又輕,人沉默着,馬戴了嚼子,蹄上包着布。

子時剛過,閆寸所帥的隊伍已到了胡人的休整地,呈扇形包圍之勢。

放跑了一條魚,胡人擔心閆寸引來官兵,自是十分小心,外圍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修整地中心只有少數人席地而睡。

“開弓。”閆寸下了令。

三個彈指後,他率先放了箭。

箭矢破空的聲音便是信號,手下紛紛放箭。

嗡嗡聲在樹林迴響,胡人守衛的神經瞬間繃緊,有的作勢伏低,有的伸手去腰間拔刀。

可是來不及了。

噗噗噗——

連成一片的箭矢穿透肉體的聲音,一大片胡人守衛應聲倒地。

這是一場集體死亡,沉默的集體死亡。因爲沉默,反倒比千軍萬馬的怒吼廝殺更加驚人心魄。

他們是這世上最細小的塵埃,活着時沒人在意,死時也悄無聲息,不會被人記住。

看到對手死去,開弓放箭的漢人兵卒並不會感到高興,他們很清楚,這不過是在預演他們自己的終局。

一大片守衛倒地,終於有人發出了慘叫。

他的叫聲很快與第二輪箭矢破空聲混爲一團,休整地喧囂了起來,人喊聲,馬嘶聲,兵器出鞘聲……

“殺。”

閆寸率先拔刀,衝上前去。

戰鬥開始得乾脆,結束得也迅速,一刻不到,近百人的胡人隊伍就被屠殺殆盡。

倒也沒全殺光,閆寸留了三名活口。

這三人被團團圍住,又怒又怕,其中一個想要揮刀自殺,被眼疾手快的漢人兵卒奪了兵器。

閆寸來到一處樹下,喚了一聲“劉伯”。

“哎哎哎我在,你們打仗我都看見了。”劉伯倒老實,一直在樹上貓着。

“那個胡人首領——就是腰上掛了一串頭蓋骨的——他怎麼不在這兒?還有被他抓住的那個漢人,他們去哪兒了?”閆寸問道。

“啊?是頭蓋骨啊……”意識到自己的關注點跑偏了,劉伯一邊往下爬,一邊道:“你剛逃走,他們就也走了,我看得清清楚楚,總共十個人,那首領,還有一個漢人,再加八個同行的兵卒。我還聽到了那漢人的幾句話。”

“他說什麼?”

劉伯腳一落地,整個人便往一旁歪倒,他太虛弱了。

“水囊!”閆寸對一名兵卒喊道。

兵卒立即從馬側解下水囊,遞給閆寸。

閆寸打開水囊,湊到劉伯口邊,劉伯眼中冒光,一把拽過水囊,咕咚咕咚牛飲起來。

只讓他喝了五口,閆寸便奪過水囊,“慢慢來,別撐壞了。”

他又給劉伯遞了一小塊胡餅乾糧,劉伯幾乎是整塊塞進了口中。

他一邊大嚼,一邊含糊不清地對閆寸道:“就算……死你手裡……我也認了……真的……”

閆寸拍着他的後背道:“你的事以後再說,先告訴我那漢人究竟說了什麼。”

“長安,他說要帶胡人首領進長安……他好像有什麼信物,能把胡人帶進長安城……還有,他要將他們引見給一個人。”

“誰?”

“不知道,他只說’那位’,或者’貴人’,並未說明是誰。”

閆寸又遞過一小塊胡餅,並囑咐道:“慢慢吃,莫撐壞了。”

他叫來兩名皁吏看守劉伯,自己則去審訊倖存的胡人。

“殺了我們啊!”一名胡人叫囂着:“有種就殺了我們!”

“上天會庇佑咱們,咱們的靈魂將和風一樣自由。”另一名胡人道。

最後一名胡人也想喊點口號給自己壯膽,可他正對着閆寸,觸到閆寸陰鷙的眼神,什麼都沒說出來。

閆寸擡手,自身旁一名皁吏腰間抽出一把短刀。

他的長刀適合劈砍,短刀則更適合切割。他相信,只要切下十幾片肉,他們就會動搖,若切個幾十片,看着同伴被活活切成血葫蘆的人就會崩潰。

因此閆寸並未迴應他們的的叫囂,他的行動就是迴應。

慘叫聲響徹樹林。

所有人都沉默着。眼看着同爲人類的胡兵受折磨,實在很難不感同身受,許多人隱隱覺得肉疼。

閆寸割到第七片肉時,有一名衙役匆匆趕來,口中喊着:“爆竹!爆竹!”

“什麼?”閆寸停了手,血順着刀尖向下淌。

“對岸!對岸有爆竹!”

“幾下?”

“就一下!小郎君……可能遇險了!”

閆寸將刀還給身旁的皁吏,指着胡人大聲道:“帶上他們,還有漢人的戰馬,速去河邊!”

他自己點了七十名精壯手下,率先策馬向河岸邊趕去。

路過吳關曾歇腳的營地,閆寸看到一名衙役正焦急地四下張望,他的馬疾馳了一段遠路,呼哧呼哧喘得很厲害。

“太好了!”見到閆寸,那衙役幾乎高興得跳起,“您快隨我來,小郎君隻身入了胡人的藏身處……”

“胡鬧!”閆寸一抽馬臀,“前頭帶路。”

衙役忙翻身上馬,跟上閆寸。

“剛纔那爆竹是你放的?”閆寸問道。

“是,我怕你們看不見,放完爆竹就又趕了過來。”

“對岸也有胡人?”閆寸又問道。

“也?難道……這邊也有胡人?”

“百來號,剛被剿滅。”

衙役不禁咋舌,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胡人?簡直兒戲。

“留了活口,回去再審,”閆寸道:“吳關什麼情況?”

吳關的情況也不是特別危急,無非就是倒黴了些,自己發着燒,已夠虛弱的,又被一個同樣虛弱的瘋子盯上。

胡人故意捉弄俘虜,讓他們如牲畜般相互殺戮傾軋。

吳關只用一句話,便化解了危機。?他大聲喊道:“秦王的人你們也殺?”

刀已到了眼前,吳關勉力翻身躲避。

一刺不中,那瞄準了吳關的瘋子還不放棄,又刺下了第二刀。

嘡啷——

劉將軍的刀出鞘,幫吳關擋下一擊。

“你是秦王的人?”

一一六 閆寸:爲什麼那小子搶在我前頭了?三十 出獄一百 閆寸: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一一四 安固:報仇的機會來了二一四 吳關:來啊,硬碰硬啊一三九 荷花:啊啊啊啊要死啦!!!十三 我不入地獄六 縣衙好玩嗎?十二 成也和尚,敗也和尚一二三 吳關:想標題好難哦五十七 不好啦!二一四 吳關:來啊,硬碰硬啊一一六 閆寸:爲什麼那小子搶在我前頭了?九十四 有人:誰喊我?二十五 美女的弱點一六五 尉遲恭:我太難了二一零 吳關:小夥伴們小年快樂四十七 第二次選擇一二零 閆寸:一天天的,能不能讓人省點心?十二 成也和尚,敗也和尚一九二 盧傾月:你……你要幹什麼?一七七 吳關:生活如此美好,你卻……一百零九 閆寸:我想打死這隻嚶嚶怪一七五 河神:誰喊我?一七一 閆寸:Penta Kill十六 小叫花子一七八 閆寸:讓你偷襲,腦袋掉了吧六十一 清河王:好開心,這一章全是我的戲份六十八 李承乾:我還是個孩子,爲啥給我調成煉獄難度一三九 荷花:啊啊啊啊要死啦!!!一二一 吳關:阿姊,我們來啦~一 閆縣尉一三零 吳關:激動……一八一 鄂縣縣令:閻羅來聽審,有點緊張一四七 吳關:我被開除學籍了一六一 吳關:我是個存不住秘密的大嘴巴……一二四 閆寸:不想破案,只想爲祖國母親慶生四十二 婢女翠翠七十七 李世民:晚了一三六 閆寸:熊孩子作妖,哎……一八七 吳關:這次是真的綠了……一二零 吳關:爲什麼你的標題可以有心情?一二二 吳關:是時候展現一下我的金手指了九十三 吳關:對,誰不信你抓誰二十二 窮奇一百零二 吳關:我還是更想要寶藏六 縣衙好玩嗎?一八七 吳關:這次是真的綠了……三十二 武照六十三 吳關:讓我看看你想幹啥壞事一二八 黃員外:我沒有,我不是,我不知道一六四 石不悔:是不是該有我的戲份了?七十 吳關:閆不度,有人要跟你搶主角三十二 武照一九零 清河王:啊哈哈哈哈哈哈……一九零 清河王:啊哈哈哈哈哈哈……一一五 薛萬徹:我又出場啦啊哈哈哈哈七十八 吳關:秦王你好,初次見面多多關照一八五 閆寸:太突然了……十 李一八七 吳關:這次是真的綠了……九十 魏徵:來啊,追我啊七十七 李世民:晚了七 撈外快一四二 至遠:組織,我來了八十九 閆寸:給你個白眼自行體會八十六 閆寸:宮裡好玩嗎?五十一 受傷的總是我一百零二 吳關:我還是更想要寶藏二零四 閆寸:貌似有人揹着我搞事情一三八 燕子:我……我記得……六十四 荷花:我把李世民給懟了,好刺激!四十一 小姐姐一八六 吳關:閆兄你是不是綠……綠了?一三五 吳關:我不敢,我認慫一三三 安固:追妹子可太難了……七十三 長孫無忌:恩必報,債必償一三六 閆寸:熊孩子作妖,哎……我要發新書了一四七 吳關:我被開除學籍了四十三 清官難斷家務事七十五 安固:誰說的,人家乾淨着呢二十八 盤一盤二零四 閆寸:貌似有人揹着我搞事情一二一 閆寸:你猜一百零六 閆寸:真的一二七 吳關:你讓我翻我就翻,那豈不是很沒面子……一八三 閆寸:貌似……要回去陪李世民射箭了?八十一 太子:老子終於出場了一三五 吳關:我不敢,我認慫一百零九 閆寸:我想打死這隻嚶嚶怪一六七 尉遲恭:老子一世英名……哎!一八六 吳關:閆兄你是不是綠……綠了?三十五 繼續大鬧國公府四十三 清官難斷家務事九十 魏徵:來啊,追我啊一百零八 李世民:我的劉先生,嚶嚶嚶……八十二 李世民:大哥走好,大哥不送二一三 魯王:聖上饒命!十八 只要鋤頭揮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