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俞在酒吧門前下了車,齊大海送完他後又回了局裡。他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街道上,仰頭端詳着面前的酒吧,這個時候酒吧還沒有營業,兩扇大門緊緊關閉着,門的上方有四個大字“寂寞靈魂”,因爲缺少霓虹燈的閃耀,黑色的字顯得黯淡無光。
一個酒吧就叫這名字,陶俞撇了撇嘴,還真不是一般的俗氣啊。他向四周看了看,覺得這條街道很眼熟,這纔想起來旅館街就在酒吧的後面,而且這家酒吧雖然不在酒吧街,但離那裡也不算遠。
陶俞穿過街道,向酒吧對面走去,走了沒多遠,果然看見了一個小賣部,屋子有一扇敞開的窗子,窗臺上放着兩部電話。在小賣部的側面隱隱約約有一道迴旋梯,似乎直通二樓,陶俞擡起頭,看到小賣部的二樓等距並排着十幾扇窗戶,她猜測那應該是個旅館之類的地方。
陶俞走進小賣部,他環顧四周,發現小賣部比他想象的要大,只不過內部沒有經過裝修,各種食品與日用品也隨意地堆了在一起,顯得雜亂無章,與其說這是個小賣部,倒不如說是個倉庫還比較貼切。
“喂,你要買什麼啊?”聽到聲音,陶俞才注意到房間的一角里還坐着一個女人,那地方還有張桌子,上面有幾個本和一個錢匣,似乎是在那裡結賬。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陶俞把手伸進口袋裡,去掏證件。
而那個女人卻站起身,走了過來,試探地問道,“你是來住宿的吧?”
“我……”他們之間的距離不遠,但那女人走了一會兒才走近,除了因爲她身形很胖走路緩慢外,陶俞還注意到她似乎把桌上的什麼東西收好,揣進了外套的大口袋裡。聽到她的問話,又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樣子,陶俞遲疑了幾秒鐘,沒有伸出手,只是點了點頭,假裝隨意地看看,“嗯……我是聽朋友介紹來的,你這環境怎麼樣啊?”
聽到陶俞的回答,那老闆娘又仔細端詳了他一陣後才放鬆警惕,笑意盈盈地答道:“要是熟人介紹來的,那你就放心吧,這兒環境沒的說,比酒店也不差,但價錢可比酒店便宜多了,你可以先上去看看。”
聽對方這麼一說,陶俞心裡立刻就明白這裡不是一般的旅館了。雖然男女的交往之事並不犯法,而且即使有人做出違法的事那也不在他的管轄範圍內,況且他是來查別的案子的,可碰到了又不聞不問總讓他心裡有些不甘。
閃念只在一瞬間,最終陶俞鬆開了口袋裡的警員證,還是跟着那女人從屋裡的樓梯走上二樓。她的腿似乎不太好,上樓的動作很慢,於是陶俞邊走就邊和她閒聊了起來,“老闆娘,你這裡地點好環境好,生意應該也不錯吧?”
“馬馬虎虎啦,”女人答道,“不過你來得太早了,現在還沒有人住,再說對面的酒吧也還沒有開始營業。”
陶俞
不知道她爲什麼要特意提到對面的酒吧,雖然有些起疑但也不敢貿然開口問下去,就轉了個話題,“聽說幾個月前有一位去酒吧玩的客人被人殺了,丟在一個小區裡了,至今沒破案,當時警察好像還查過你這裡。”
聽到對方提起那樁懸案,老闆娘立刻八卦道:“是啊,聽說是查到死者接到從我這裡打出去的一個電話。哎呀,真是倒黴,你說那個人好死不死非從我這裡打電話幹什麼?”女人的話語一直在抱怨,但聽她高昂的聲調卻感覺她興奮得很。
“哦,那你怎麼跟警察說的?你注意到那個人的樣子了嗎?”
“天那麼黑,他又背對着我,我哪看得清啊。不過他給錢的時候把手伸進了窗裡,我看到了他的手,皮膚白嫩,手指又細又長,指甲還剪成了好看的弧形,肯定是個女人。”
“你聽到他的聲音了嗎?”
“沒有,這附近一到晚上要比白天吵很多,我的耳朵在這麼嘈雜的環境中早就不太好使了,況且他要刻意壓低聲音的話我根本不可能聽見啊。”老闆娘回頭看了陶俞一眼問道,“你怎麼會對這個感興趣的?”
“好奇而已啊,呵呵……”
“現在的人啊,生活壓力大,每個人都有獵奇心理,案子一發生,都會情不自禁地幻想自己就是那個兇手。”
陶俞對這句話有些反感,所以皺了皺眉沒有搭腔,他跟着老闆娘走上了二樓,然後看到她停在最前面的一個房間門口。
陶俞站在女人的身後,等着她開門,然而那女人並沒有拿出鑰匙或房卡,只是直接用手去推,那門便應聲而開了。
老闆娘扭頭,見陶俞怪異地看着她,忙笑着解釋道:“這我裡的房間都是裡面上鎖的,來去自由,也更安全,客人做些什麼,我們是從來都不干涉的。”
陶俞微微點頭,邁步走了進去,他看了一眼屋裡的裝潢和陳設,心裡不由得一驚,臉上閃過一絲驚詫,呼吸因爲緊張而有些困難。雖然網站上那些照片的背景有些模糊,但這房間與照片實在是太相似了,不僅佈局樣式和裝飾物的顏色十分接近,就連傢俱的輪廓也幾乎一模一樣,尤其是那張大牀,陶俞還很清楚地記得那牀頭的形狀。
老闆娘將陶俞的反應盡收眼底,以爲他眼中的詫異是對房間豪華佈置的驚豔,於是不無得意地說道:“怎麼樣,不錯吧?我就說我這裡不比酒店差。你看從這裡,還可以既看見對面的酒吧,有很多客人都是在那家酒吧喝醉後不回家就直接住到我這裡的。而且我還認識經常去酒吧裡玩的女孩子,每個都很漂亮哦。”很明顯她的最後一句話是專門說給陶俞聽的。
陶俞聽了之後沒有說話,臉色突然沉了下來,他眼神冷冽地緊緊盯着着老闆娘,直看得對方心裡一陣膽怯。但就在對方手足無措的時候,陶俞忽然又
笑了,輕輕揚起的嘴角很迷人。
“你還要……住嗎?”陶俞的轉變讓那女人心裡有些懼怕,說話的聲音不由自主地發顫。
“當然。”陶俞果斷地點點頭,隨意地問道,“你們這登記嗎?”
“是的,”老闆娘看着陶俞解釋道,“本來我們一般是不登記的,但你第一次住,我要留個底,下次就不用了。”
“沒關係的。”陶俞咧開嘴笑了,還想有下次嗎?這一次我就要掀了你的底。
他們又回到一樓的那張桌子旁,老闆娘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本子,“身份證給我。”屋裡燈光很昏暗,陶俞湊近想看清楚一點,但那個女人快速地掃了他一眼,然後不動聲色地把本子移開了。
陶俞聳聳肩,“可是我沒帶身份證。”
“哦?”老闆娘擡起頭,挑起紋過的細眉,“駕駛證也可以。”
“我也沒帶,你看着這個證行嗎?”說完,陶俞把警員證掏出來,打開放到對方的眼前。
看着證件,老闆娘的臉刷地一下就白了,她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握着筆的手也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陶俞觀察着她的反應,心裡不禁有些得意,看來從心理上他是佔了上風的,可那個女人接下來的表現又讓他吃了一驚。
老闆娘很快鎮定下來,她接過了陶俞的證件,“警員證啊,也可以,只要名字不錯就行。”說完,她真的就開始在本上寫了起來。
“你看清楚了,那是我的工作證,你這也敢登記?”
“那又怎麼樣,既然是住店那就都得登記,警察也不例外。”老闆娘不以爲然地說道。
“別忘了你開的是傢什麼店?”
“什麼店?你說是什麼店?”女人轉過頭,從容地看着陶俞,不緊不慢地說道,“你有看到什麼嗎?要是有證據就抓我,而且退一步說即便我開的是你說的那種店,警察來了我們也照樣接待。你還要不要住啊,我幫你找間乾淨點的房間啊?”老闆娘說出這些話就在無形中把陶俞的氣勢比了下去,她冷眼看着他,眼中剛剛的懼色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你少胡說!”因爲對方的囂張,陶俞惱怒起來,他擡起手用力拍了下去,啪地一聲響過後,本來就要散架的桌子禁不住受力而劇烈地搖了起來,一個玻璃杯在搖晃中倒在桌上,又順着坑坑窪窪的桌面上滾到了地上,登時就摔了個粉碎。
“你幹什麼啊?警察要打人了啊。”老闆娘誇張地叫了起來,順手拿起手邊的電話就撥了起來,“喂,我要報警,有警察打人了!”
陶俞對眼前的狀況始料不及,他呆呆地看着那女人說完話後掛好電話,然後又轉過頭來譏諷地看着他。她說些什麼陶俞完全沒注意,只是隱隱約約聽到他提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定是看了他的警員證,然後記了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