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歡垂在身體兩側的雙手逐漸蜷縮起,及其用力的將修剪整齊的指甲掐着掌心,聲音仍然很輕,“在穿上婚紗後……我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勇氣嫁給你。”
她說的這句話沒有摻雜什麼謊言。
她的確是沒有勇氣嫁給他了,也許是從瓊斯開始出現後,她一直都沒有太多的勇氣,之所以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都只是因爲愛,所以強撐着。
池涼一震,跟着身體就僵硬起來。
她垂着眸,而他低着頭,雙眸一瞬不瞬的落在她的臉上。
今天一整天,是他這輩子第一次感覺到情緒瀕臨崩潰是什麼感覺和滋味。
他甚至想到,如果失去橙歡,他會怎麼樣。
可他不敢想,因爲他發現自己根本不能失去她。
到後來,他逼着自己冷靜,逼着自己清醒,一直死死地壓抑着隨時都能爆發的失控和崩潰。
“你消失了整整一天。”冷風裡,男人的聲音緩慢而森冷,“莫名其妙就脫掉婚紗走了,一句話都沒有留給我,電話被打爆也不接,甚至不管我會不會發瘋一樣的滿世界找你……”
他看着跟前的女人在夜色裡忽明忽暗的神情,聲音也越來越沉,“你不管我有多擔心你,也不管婚禮取消後會鬧出什麼後果來,就因爲突然沒有勇氣,不想嫁給我了?”
亞男告訴他蘇茜失蹤,而橙歡說過要報警後來又改變主意,他就一直猜想着她突然消失,是不是跟蘇茜失蹤有關係。
“對不起。”
橙歡始終垂着眸,長髮被風吹亂,又因爲海岸邊的光線照射不過來,池涼看不清她的臉,也看不到她眼底的任何情緒,更看不透她的心。
呵。
又是對不起麼?
他看着她,脣角牽起了一抹極深的冷笑。
靜了靜,他喉間溢出了沉沉的笑,“橙歡,你是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麼,嗯?”
她睫毛顫了顫,卻沒有回答他。
在彼此有矛盾的時候,沉默比爭吵更容易激怒一個人。
池涼爲了遷就她的身高,身體俯下去,單手用力的擡起她的下巴,彼此的距離很近,溫熱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回答我,爲什麼要消失,嗯?”
最後一個尾音,已經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他的手勁太大,捏得橙歡疼得皺眉。
橙歡看着他的眼睛,扯了扯脣,嗓音依然沙啞又模糊,“對不……”
還沒說完,男人已經徹底的爆發怒意,聲音冷得滲入了她的心裡,“橙歡,你他媽再說一句對不起試試!”
她的下巴被他的手用力的鉗制住,根本就沒有動彈的餘地,只能被迫的對上他的眼睛。
他深沉的眼眸中帶起了冷到骨裡的森寒,呼吸也越來越沉,一度讓橙歡覺得,他在極力剋制要把她撕碎的衝動。
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我今天想了很久……可能我們更適合戀愛,不適合結婚。”
“不適合結婚?”池涼脣角牽起譏諷的弧度,“你到現在跟我講不適合結婚嗯?拿這種爛藉口來搪塞我?”
“池涼……”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頓說得很慢,“在決定結婚之前,我跟你說過不想孩子……是因爲,我檢查出不孕的結果。”
聞言,男人猛地一震,瞳孔也緊縮起來。
他視線始終盯着她的眼睛,似乎不想錯過她的任何神情,又或是想看透她到底又要扯出什麼荒謬的謊言。
“當然,這只是原因之一。”她努力的讓脣角牽出一抹笑,“在婚禮前,我才清楚的意識到婚姻的定義是什麼,才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什麼樣的?
她對婚姻的定義是什麼樣的。
她的感情又是什麼樣的。
不是愛他麼?
不是心甘情願的要嫁給他麼?
“橙歡,你把你剛纔的話再敘述一遍!”
“我說我檢查出不孕……”
“呵。”還沒等她說完,男人的手指就鬆開了她的下巴,隨即往後退了兩步與她拉開距離,“你他媽還真敢說。”
男人眯着眼看她,聲音不帶任何情緒的冷漠,“上次遊輪發生那件事情後,你的全身體檢報告都經過了我的手,你現在用不孕這種爛藉口來告訴我不想嫁給我了,嗯?”
橙歡張了張口,一時間覺得百口莫辯。
是啊。
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的事情,他又怎麼可能會信?
“還有上一次,你答應我要去機場接我,重新回到我身邊,但最後我等到零點整你都沒來,最後我讓保鏢過去找你,而你根本沒有要去機場……”
池涼盯着她緊蹙眉頭的模樣,聲音愈發的冷得沒有任何感情,“這也是因爲,臨時又不想跟我和好,所以反悔了?”
橙歡睫毛顫了顫,心已經痛到麻木了。
不得不說,瓊斯爲了逼他們分手,在背後做的鋪墊真的很多……
或者說,在他們結婚之前發生的所有矛盾,都是瓊斯爲了讓池涼恨她而做的鋪墊。
讓他們的感情和對彼此的信任產生裂縫,再一點點的崩塌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原本這些細碎的裂縫不會讓他們這麼輕易的分開,哪怕有矛盾,有懷疑,池涼仍然愛她,也仍然會選擇相信她。
但不會再有無堅不摧的信任,而是在之前的裂縫上再添上一層。
甚至,他完全瞭解池涼,也瞭解她,在背後輕易的掌控着他們的情感。
橙歡閉上了眼睛。
從脫下婚紗逃出來到現在,她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沒喝過水。
此時說話的聲音說不出的沙啞,“那天我的確出門了,也的確是要去機場接你……可到半路上突然就不想去了,所以直接回家了。”
她沒睜開眼卻也能感受到男人如刀一般凌厲的視線刮在她臉上,“我想,如果你因爲我沒有出現在機場,一怒之下選擇跟我徹底斷了關係,那我們就算了吧,或許分手對我們來說也是好的選擇。但如果你還回來找我,還要跟我在一起……既然你說瓊斯家族那邊你已經解決好了,那我們還是可以繼續在一起的。”
聞言,池涼咬了咬牙,腮幫因爲用力咬着牙而動了動。
他對她來說,只是……隨隨便便能決定分手,也可以湊合在一起麼?
池涼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臉,心裡突然爆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暴虐和摧毀欲,想極致的將她捏碎。
可他還是不忍。
最終只是拖着她的手臂把她帶入懷裡,然後低頭吻了上去。
吻?
大概不能稱之爲吻,而是撕咬,啃噬。
脣隨之而來的疼痛讓橙歡條件反射痛苦的哼了出來。
但她沒有掙扎,安靜的任他抱着,在他懷裡像是木偶一般任他發泄情緒。
她想,他捨不得打她,捨不得用其他方式來折磨她,就這樣吧。
就這樣讓他發泄吧。
大概,他心裡比她還疼……
池涼自己都沒有想到,她乖巧安靜的順從比起她曾經任何時候鬧,更容易讓他的憤怒。
她沒有反應的樣子,比她曾經想法設法的要跟他分手,更加讓他失控和失去冷靜。
她鬧着喊着要分手的時候,他沒覺得多有害怕,心裡也沒有產生過他要徹底失去她的恐慌感。
可現在……
橙歡單薄的身體被他籠罩在懷裡,海風吹起時,長長的裙襬就在風中飄蕩起,兩人在一望無際的海邊顯得渺小,又單薄。
雙脣被男人用力的咬着。
其實,內心大概只是單純的發泄。
做麼?
在這種情況下,他想讓她掙扎,想讓她對着自己發脾氣,或者是……阻止他。
可橙歡沒有。
她仍然在他懷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一丁點要掙扎或者反抗的跡象。
池涼最終停了下來,手指用力的捏住她的下巴,已經有些血絲的瞳眸極深的盯着她的臉,咬牙切齒的出聲,“爲了不嫁給我,在婚禮還有兩個小時之前就逃婚,現在怎麼又不反抗了,不介意我在這種地方上了你?”
橙歡睜開眸看着他,咬了咬脣,又鬆開,“如果在這裡做一次能讓你不那麼生氣……也可以。”
也可以?
池涼低頭看着淨白美麗的臉,在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臟就像被人撕開一般。
不算痛,但很窒息和陰鬱。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心頭也蔓延起無法適應的空蕩和恐慌。
他再度咬着她的脣,似乎不夠,又啃咬着她細白的脖頸……
沒有任何情慾的味道,只是泄恨。
橙歡仍然沒有掙扎,任由他用這樣的方式在她身上發泄。
疼。
很疼。
但這些疼遠遠比不上心裡的疼。
如果用這種方式能緩解他的憤怒,他的難受,她能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