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書文留在原本的寢室,單獨一個人,沒有隊員搬進來。
魏汶住在二樓的205宿舍,也是單獨一個人。
沒有解釋,沒有申明,等大家反應過來時,他們已經住在了兩個不同的樓層。
當天的訓練葉書文在羅新華的門下看見了魏汶,他們中間隔了三條水道,他去的時候魏汶已經下水訓練了,他訓練結束,魏汶早就已經換衣服離開了。
葉書文去食堂找人,被告知魏汶根本沒過來,後來才知道,魏汶那段時間都被要求將飯菜打包回宿舍吃。
自己像是賊一樣的被防着,心裡抽抽的難受,可是卻又無能爲力。
有人問過葉書文爲什麼?
葉書文沉默不語。於是隊裡就傳出了他和魏汶打架的消息,仔細想想那天晚上,301寢室確實傳出了爭執聲。尤其魏汶臉上的傷痕做不了假,青腫的半邊臉很顯眼。
葉書文雖然不高興,卻也不會解釋。
從親密無間,到視同陌路,僅僅只花了半天的時間,天地似乎都變了一個模樣。
而他們無能爲力。
葉書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發呆,電視的屏幕漆黑一片,茶几上少了兩個屬於魏汶的杯子,電視上的小花時鐘也不見了,還有零零碎碎的東西不知道缺了多少,都是屬於魏汶的。
或許,搬走的是自己更好一些,面對滿屋子的回憶,他覺得很疲憊,從心裡發出來的懶惰,連跟手指頭都不想動。
其實一開始就知道的,明明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是不可能的事,卻還是義無反顧的投入了進去,現在想要再出來已經變得格外的難。感情不是金錢,付出了就能收回,一年的相戀,足以讓他付出全部的情感。一想着日後再也看不見魏汶,再也沒有那個人對自己溫暖的笑,就覺得好像分開的部分連着自己的肉,一旦硬要撕開,便如同挖掉了自己的肉,撕心裂肺的疼痛。
可是都這樣了,還能在一起嗎?
他不太確定的想。
不再在國家隊了,或許就能在一起了吧?
葉書文閉上眼,長嘆了一口氣,他在想辦法,可是卻沒有借鑑的地方,渾身的力氣都沒處用。
難受極了。
這個時候,魏汶卻在自己的寢室裡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王翰坐在沙發上,侷促的看着坐在對面的魏汶,沉默了許久。
魏汶心情不好,以爲又是一個來打聽八卦的,實在不想理會他,便也在一旁沉默着。
電視開着,沒有人看,電視裡傳出清脆的童音,恆源祥,羊羊羊。緊接着,很快又有個成熟的女性說道,新飛廣告做得好,不如新飛冰箱好。
時間流逝。
一個個的廣告過去。
魏汶疑惑的掃了他一眼,想要起身送客,他現在實在沒有寒暄的心情。
王翰手指動了動,然後毅然的擡頭說道:“魏汶,我們兩人也認識這麼多年了,我大你一歲,是你哥,我也真把你當成弟弟在看。說實話吧,我一直很擔心你和葉書文,其實按我說,趁這個機會就和他完全斷了吧。”
魏汶的視線落在王翰臉上,爆出冷銳光芒:“教練那邊是你通知的?”
“……”王翰喏喏,點了下頭,然後又搖頭,“我只告訴了王隊醫一個人,我發誓,我真的是爲了你好,你們不能再這樣,這種事情不對。”
“現在就對了?”魏汶冷笑,所有的溫柔和耐心都被深深收斂,只剩下尖銳的鋒芒包裹着怒氣,“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人,用爲你好的藉口做着自以爲是的事,你憑什麼以爲這是爲了我好,你憑什麼插手別人的人生,說到底我們不過就是在一個教練手底下學游泳,從這裡退役了,還能不能聯繫都是一回事。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王翰臉色漲紅,一副惱羞成怒的模樣。
魏汶冷冷他看:“你插手只是你覺得看不過眼,你看不過眼就可以隨心所欲了是嗎?你今天來我這裡幹什麼?看笑話?還是來贖罪的?你說你做錯了事,你想讓我原諒你是嗎?我憑什麼原諒你?你的心安了,你解脫了?我呢?葉書文呢?王翰,你真讓人噁心。”
王翰嘴脣瑟瑟,一時間竟然無話可說。
他今天本來可以不過來的,但是他還是過來了,他很清楚自己這件事可能做得不太對,甚至想要看看能夠怎麼補救一下,可是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完,就被魏汶冷嘲熱諷的給打了回來,一口氣憋在心裡,他也生氣。
是!他確實有些自以爲是了。可是像東宇達那種冷眼旁觀的就是對的嗎?明明知道師弟們做錯了事,卻完全沒有插手的想法,這樣的冷漠和陌生人有什麼差別?這麼多年,他們在一起嬉笑,在一起訓練,一起備戰比賽,一起喝醉一起笑,難道這份感情就不值得在這個時候說上一句話嗎?
冷漠是對的。
關心是錯的。
這個世界怎麼了?
他只是希望他們不要走上歧途,這難道是錯的嗎?
即便以魏汶的大度從容,看着王翰的目光也幾乎稱之爲仇恨。
他心中隱痛,一想到了最壞的結果,就覺得心臟鈍痛。
“王翰,這件事如果你親自出手攔我們,你還是我兄弟。可是你直接傳出去,你想過後果嗎?萬一我們兩個人被開除了,都是你的錯。”
王翰臉色慘白。
這纔是致命的一刀。
他最錯的地方就是對別人說了。
是啊,當初他直接開口質問多好,或許不會有用,或許,或許就有用了呢?
王翰看着魏汶,滿眼的茫然,幾乎回憶不出自己當初爲什麼會告訴王隊醫,從而讓這一切都失控了。
“你走吧。”魏汶淡淡的說着,對王翰再沒了好臉色。
以愛心綁架這種行爲實在太噁心了,如果不是兩個人的關係在這之前一直都很好,他一定會說出更過分的話,這麼擠兌兩句已經是他壓抑後的結果了。
但是以後,這兄友弟恭的師兄弟……不做也罷。
王翰失魂落魄的離開,直到門被關上,魏汶才捂臉長嘆了一聲。
罪魁禍首找到了,可是已經沒有用了。東窗事發,誰來都沒用。
他現在祈禱的就是事情不要發展到最壞的程度,只要大家都在隊裡,就還有希望,哪怕這兩年安分守己,坎總有過去的一天。
魏汶不敢去想,時間長了,兩個人的感情還能不能恢復。
或許可以。
或許不能。
但是總比就這麼被開除了要好得多。
他的心很亂,都是對前途的不明確,以及深深的自責。
都怪自己。
明明知道這條路不好走,還非得把葉書文拖下水。
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轉眼三天過去,魏汶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和葉書文單獨說話。雖說回到寢室他直接上樓敲門就可以,但是誰知道隊員裡有沒有教練員的眼線,在這風雨滿樓的時候,最好還是隱忍爲上。
這天晚上,魏汶思索再三,最終壓抑了悄悄去找葉書文的衝動,熄燈上牀睡覺。
被窩還沒捂熱乎,門外傳來三聲輕輕的敲門聲,魏汶現在已經杯弓蛇影,眼睛一張就坐起了身。
等了幾秒,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
魏汶突然想到一個答案,心臟“砰砰砰”的跳了起來。他翻身起牀,小心的打開了門。
葉書文不等他開口說話,側身擠進來,將門啪嗒一聲上了鎖。
屋裡漆黑一片,只有窗戶外面照進來絲絲縷縷的昏黃光芒,兩個模糊的人影瞬間抱在了一起。
沒有人浪費時間去說話,葉書文找到魏汶的嘴脣,親吻上去,燙熱的舌尖滾過口腔的每個角落,最後他甚至吮吻着魏汶的舌頭,像是要吸出對方的靈魂。魏汶全然的敞開自己,任由葉書文探索自己身體的每處,呼吸之間都是觸及靈魂的想念。
激烈的擁吻持續了很久才平靜下來,魏汶張開了雙眼看向葉書文。沉醉在情.欲中的男孩一如既然的讓人迷醉,半眯的眼睛裡浮動着瀲灩的水光,濃而長的睫毛在黑暗中像是在閃閃發光,細細品味才知道是沾染上了淚水的光華,映入自己的眼中,落在心上,直擊深處。兇猛的熱流涌出,身上一片燥熱,尤其是中心的某處,疼得幾乎讓魏汶忍不住的低喘。
“我……”魏汶想要再進一步,但是理智硬生生掐斷了他所有不合時宜的語言,他扭開頭,沙啞的說,“你,怎麼來了?”
“想你了。”葉書文將下巴放在魏汶的肩膀上,輕輕的說道。
“我也想你。”魏汶緊緊摟了摟葉書文,然後牽住對方的手,考慮了一下後,帶進了自己的臥室。
他們坐在牀邊,窗簾掀開了一半,屋內亮了不少,他們清楚看見了對方的臉。
“你打算怎麼辦?”葉書文問。
魏汶搖頭:“我明天找黃教談一次。”
“我們會被開除嗎?”
“應該……不會吧。”魏汶對自己有信心,但是葉書文那邊就說不準了。不過好在葉書文的分量還算重,那邊應該不會輕易的做出決定。
葉書文點頭,他還是比較有自信,不會被輕易開除。要知道,他可是參加了今年的奧運會,接下來幾年正是出成績的時候,放棄他相當於放棄了一個可能性的世界金牌,教練們就算再生氣,也會認真考慮吧。
這件事暫時沒有定論,他們現在和砧板上的魚差不多,能夠做出的抗議也就是擺兩下尾巴而已。葉書文冒險下樓當然不僅僅是爲了商量這件事,更多的還是他想念魏汶了。
自從兩個人在一起後,他們幾乎天天在一起,冷不丁的分開了,他覺都睡不好。
他想念魏汶的體溫,想念魏汶的味道,想念魏汶的聲音,只有分開了,他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麼的喜歡魏汶。
魏汶不是女人又能怎麼樣,他比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好,他就是喜歡他!
葉書文其實想告訴魏汶,如果泳隊開除了他們也無所謂,他會留在北京,讀書、工作,到時候他們還是能夠在一起。
時間過的很快,轉眼兩個小時就過了,魏汶把葉書文送出了門,讓他明天再來。
魏汶打算明天找黃教探探口風,這種等着判刑而什麼都不做不是他的風格,在決定出來之前,他習慣尋找每個機會盡力的扭轉局勢。
葉書文的身影消失在樓道的盡頭,魏汶反手關上了門,他摸了摸胸口,這裡還有葉書文留下的體溫。
葉書文不能被開除,將熱情和自信都全部投注到游泳中的人,他無法想象失去這一切的葉書文會變成什麼樣子。
第二天,魏汶沒有去學校,而是一大早就去了黃濤的辦公室。
他敲響辦公室的大門,黃濤轉身看見他,就已經知道了他的目的。
黃濤和羅新華一個辦公室,從出早操羅新華就沒有出現,屋裡正好沒有別人,於是黃濤起身關了門,這纔看向自己的得意門生。
“什麼事?”黃濤明知故問。
魏汶沒有遲疑,開門見山的說:“黃教,這件事不能簡單處理嗎?我不和葉書文在一起,我也不去騷擾別的男生,我好好學游泳,比賽,可以嗎?”爲了解決這件事,魏汶不惜將所有的髒水往自己身上灑。天知道,沒有葉書文出現,他根本不會發現自己喜歡男人,什麼姚燁,什麼別的男生,他都沒有興趣。
“你神經病。”黃濤已經不知道罵什麼了,這種喜歡男人的毛病如果能夠治好,他押也要把人押去醫院。可惜他翻過了很多的資料,也問了不少的人,甚至去找了王隊醫諮詢,對方給出的答案卻讓他失望了。喜歡同性的人確實存在的,而且還不少,性向的扭曲絕不是旁人輕易就可以干涉,它不是一種病,可以說無藥可治。不過也有一個方面很關鍵,同性戀雖然喜歡同性,也不是誰都喜歡,至少魏汶和葉書文分開後,短時間內也不會喜歡上別的男人,所以現在當務之急還是分開這兩個人。
“黃教,我保證,我絕對一心一意的練游泳,我絕對不會讓您失望。求您了,這件事情就高擡輕放了可以嗎?要不您給我提個要求,無論如何我都會做到,只要別開除我們兩個人,怎麼都好。”魏汶眼眶微紅,“您也知道我們走到這一步有多不容易,六歲學游泳,今年二十歲,十多年的時間,好不容易纔站在這裡。葉書文才成長起來,他說不定明年就拿金牌了,您忍心嗎?不能讓他因爲我的錯,在這裡倒下。我會一輩子不安,我會恨死自己,說不定再也沒有心思學游泳了。”
“你威脅我?”
“不是威脅,我說實話,現在光是想想那些畫面,我就覺得胸口難受,這還只是想的,如果真的因爲我害了一個人,我說不定就真的不行了。”
“……”黃濤沉默了,他生氣,但是偏偏又能理解,這也是他爲什麼到現在都沒有動手處理的原因,這件事處理不好,一次性就害了兩個孩子,他不能不謹慎。
沉默了很久後,黃濤看着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得意門生,也有幾分頹然的說道:“我隊裡你和葉書文只能留一個。”
“可以,葉書文走。”這一點魏汶沒有含糊,不是他不走,顯而易見的在他和葉書文之間,黃教的選擇已經很明確,與其說自己走了去刺激黃教,還不如順着他的心思說話。
“你保證不能再和葉書文一起,否則我絕對要往嚴格了處理。”
“可以。”
“也不能和別的男人糾纏,女人也不行。”
“可以。”
“從今往後認真訓練,把心思都收回來,讓我在發現一次,就再沒有機會了。”
魏汶鄭重點頭。
魏汶的臉上有了笑容。
他知道,黃濤這一關過了。
黃濤疼愛他,雖說這個過程裡受的傷也最重,可是絕不會捨得真的傷害他,這也是他爲什麼會選擇找黃濤再談一次的原因。他有把握,這件事可以解決。現在黃濤鬆了口,他也鬆了一口氣,只是視線掃到羅新華的座位,心沉了沉,遲疑的問:“羅教那邊……”
黃濤臉色微變。開口問道:“你知不知道羅教練是姚燁的舅舅?”
“什麼?”魏汶的臉色大變。
“羅教這幾天臉色都不好,你說誰不好,你把姚燁牽扯進來,你實話告訴我,真是你把姚燁纏走的?”
魏汶知道輕重,這個時候不能繼續逞強,老實搖頭:“沒有,姚燁走有他自己的原因。您知道,以那時候姚燁的身份,他的成績,是我纏能纏走的?我走他都不會走。”
“那他爲什麼走?”
魏汶閉嘴不說話。
黃濤等了一會,失望的笑:“魏汶,你的秘密還真多。”
魏汶低頭,捏着拳頭,沒敢看黃濤。姚燁的事情他不能多嘴,既然姚燁已經走了,這事情就已經過去了,現在再說這些有意義嗎?
黃濤似乎也想到了這一點,嘆了口氣後,就不再追問了:“羅教那裡我會和他談的,你先回去吧。”
魏汶在黃濤那裡得了保證,再出門的時候心情卻依舊沉重。他知道自己爲了保住自己和葉書文的事業,已經徹底犧牲了這份感情。
他捨不得。
可是他更不能看着葉書文被開除。
無論怎樣都好,人還在,就一切好說。
離開了辦公樓,魏汶本想直接回到寢室,卻在一個三岔路口轉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魏汶開車去了海淀區,半路上他好幾次都想轉了方向盤往回走,可是最後咬咬牙還是去了。他在樓下給姚燁打了個電話,很快姚燁從大門口走出來,脖子上掛着一個工作證,臉上笑容燦爛,還沒靠近就問:“你怎麼過來了?”
姚燁今年畢業,早在大四的時候就在這家電子科技公司實習,畢業後順理成章的進入了這家公司,事業順利,心想事成,也難免春風得意。
魏汶看到這樣的姚燁又有些後悔,過去的事情都過去了,何必拿出來再提,未免有鞭屍的嫌疑,惹人恨啊!
可這一趟,他不能不來。
“怎麼?”姚燁見魏汶臉色不好,便也收了笑容。
“有時間嗎?咱們找個地方詳細的說吧。”
姚燁點頭,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請假。魏汶的視線落在姚燁的手上,手機這幾年已經漸漸走入了中國人的視野,只是魏汶的生活相對簡單,就一直沒考慮過買臺手機,現在見姚燁在用,他也有些心動,如果自己和葉書文都有手機,那麼有些事說起來就簡單多了。
姚燁把魏汶帶到了對面街道的一家粵式茶餐廳,早飯的時間已過,午飯還差一個多小時,茶餐廳的生意正是最冷淡的時候。
兩人找了一個視野不錯的位置坐下,姚燁點了兩杯咖啡,等待的時候魏汶問他:“你打算一直在這家公司幹下去?”
“不一定,先學經驗,如果機會來了的話,我估計會出國進修兩年,回國後我打算自己開家公司,就在中關村,相信這裡以後一定會成爲中國高科技交流的最中心。”
魏汶聽姚燁這麼說,心情好了不少。能看見姚燁有自己的想法,並且堅定不移的往夢想前進,且已經初見成效,這是他這幾天以來唯一值得高興的吧。姚燁畢竟是天之驕子,哪怕離開了游泳圈,也不會因此沉淪,只要他找到自己的方向,早晚會成功的。
咖啡擺在了桌面上,嫋嫋的煙氣環繞着升騰而起,兩個人在煙霧中對視。
“說吧,什麼事?”姚燁說。
“我出了點事。”魏汶並沒有太多的遲疑,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哪怕再難以啓齒也必須迎難而上,“我喜歡上一個男人,被黃教抓到了,我就說我天生喜歡男人,爲了加強籌碼,我還說我當初也喜歡過你,我不知道羅教是你舅舅,他在旁邊聽見了。”
魏汶說的太快,且沒有任何的聲音起伏,姚燁聽得一頭霧水,只抓住了一個關鍵:“你說什麼?你喜歡男人?喜歡上一個男人?誰?”
“我們師弟,你走之後他纔來的,住在你原先那個房間。”
姚燁眨巴着眼睛,冷靜了下來,神情微妙的端着咖啡喝了一口,卻被燙了嘴,只能把咖啡放下,濺出的黑色咖啡漬落在了他的手背。姚燁擦着手,臉色狼狽。魏汶也沒有開口再說,直到姚燁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好,這事情我知道了。然後呢?你被黃教發現了?發現你喜歡男人?”
“對。”
“還有?”
“當時有些晚了,他們直接拿着鑰匙進了門,我們什麼都沒做,但是那時候的情況很混亂,總之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我們就已經被定罪了。”
“我舅也在。”
“對。”魏汶點頭,“我今年奧運會纔拿了金牌,我有信心出現這種事情自己不會被開除,他們不可能放棄我,但是書文不行,他還沒到出成績的時候,我怕他們對書文出手。”
“那人叫書文?”姚燁的關注點顯然有些偏差,被魏汶冷冷看過一眼後,他收了自己的好奇心,認真說道,“所以你就把責任都承擔了下來,甚至爲了讓他們相信,把我也給扯進去了,卻沒想到羅新華是我舅。”
“葉書文,是的。”
“那你現在找我是什麼意思?讓我承認自己確實被你纏過嗎?這種事情我舅不可能問到我的頭上吧?”
“不是,是不承認。”
“?”
“總之黃教那邊我已經搞定了,但是羅教還在氣頭上,我怕他萬一問你,你迷糊糊的就承認了,羅教回去把氣撒在我身上無所謂,萬一書文走了,我得後悔一輩子。”
“……”姚燁無語,“你說你幹得是個什麼事兒。”
“當時真的沒辦法了,一團亂,怎麼分量重我就怎麼說,而且我真的不知道羅新華是你舅。”
“……”姚燁又拿起了咖啡,這次咖啡不燙了,他喝了一小口,然後問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怎麼會喜歡男人?”魏汶警惕的沉默着,他怕姚燁會說些什麼話,好在姚燁也只是感嘆一聲後,又繼續說道,“我知道了,我會告訴他們我離開是我自己的原因,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不過這句話顯然戳在了姚燁的痛處,話語落下,他也有些黯然。
“謝謝。”魏汶再無話說,只能道謝。
再之後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安靜的喝完各自的咖啡就離開了,在分開前,姚燁突然說:“看來你真的很喜歡那個小師弟。我不知道你們以後會怎麼樣,但是現在分開未必是壞事。這件事,能理解的人,真的不多。”
“我知道。”
“還有,我祝福你,喜歡上一個人,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別人沒有權利干涉。”
“謝謝。”
姚燁拍了拍魏汶的肩膀,轉身離開。
解決一個隱患,讓魏汶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現在遠遠沒到放鬆的時候,一日沒有宣判,就有變動的一刻。他將前前後後的事情回憶一遍,儘量將所有能想到的方面都想過,確認自己暫時能夠做到的,只有這些了……
不對,還有葉書文。
他不知道怎麼告訴葉書文,他們要分手了。
胸口驀然傳出劇烈的疼痛,只是一個想法,就讓他無法呼吸。
好喜歡他。
不想分手。
或許該跟葉書文實話實說,告訴他這只是權宜之策,他們可以悄悄見面,他會買兩個手機無聊的時候就聊天,還可以在放假的時候在外面見面,就像那些違背規定談戀愛的隊員一樣,他們也依舊可以。
是了,這是個好辦法,爲什麼一定要分手呢?
希望在魏汶心中升起,所有的不安都遠去,笑意重回到了他的臉上。
這個時候,黃濤正在辦公室裡翻通訊冊,他在猶豫,這麼大的一件事,自己是不是該通知家長。
孩子,可以留下。
但是喜歡同性這種事情太大了,大的他都不敢隱瞞,萬一以後暴露出來,他承擔得起這個責任嗎?家長把孩子千山萬水的交在他的手裡,是信任他,他不能只顧着讓孩子出成績,其他的任何事都不管不問,他就不配稱爲教練!
黃濤猶豫再三,先後撥通了兩邊家長的電話……
當天晚上,葉書文如約而來。兩人在黑暗中擁吻,跌跌撞撞的來到牀上,魏汶急不可耐的脫去了葉書文的衣服,膜拜一般的親吻着身下這具完美的身體,從發頂到腳趾,無比的纏綿眷戀,直至在身體重合的瞬間,他在葉書文的耳邊低啞的說道:“我們不會分開,我會愛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