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龍境一如其名,乃是將氣息積儲的法門。真氣運行,周流不虛,在體內構成一個奇妙的迴環。去粗取精之後,純淨的真力便歸於丹田,若龍盤虎踞,漸漸以多。
趙昀修煉的不亦樂乎,正欲乘勝衝擊竹嘯境,卻無論如何也達不到《竹嘯篇》所云:“竹林嘯歌,不動而遠”的描繪。他明明按照秘籍所說逆轉真氣,反力而行,可藏貯在丹田的碧火真氣根本不爲所動,懶洋洋的團成一個圓球,來回翻滾。
趙昀的性子,乃是一往而前,愈挫愈勇。他可不信邪,蠻勁上來,強硬攪動真氣,要把那圓團給打散。
那圓球好像被鐵索黏牢,顛撲不破,被趙昀催動,不見散落,只是滴溜溜轉個不休。
趙昀無計可施,暗道:“這真氣真是怪異。順勢射出真氣輕輕鬆鬆,若是逆練倒行卻千難萬難,凝結成球,軟硬不吃。可秘籍明明說逆練纔可練成竹嘯境啊。不如去問師父看看。”
這幾天他忙於修煉,寢食俱廢,連給師父請安都是未能,這時來到王朗臥房,叫一聲:“師父。”見師父氣色雖好,但終日臥牀,眉間頗是蕭索,趙昀心裡很是內疚。
王朗笑道:“臭小子,我聽啞巴說你這幾天可用功的緊哪。我看你神完氣足,把若初境練通了嗎?”
趙昀灑然道:“師父,我已練到盤龍境了,就是不知道怎麼逆練真氣,才能修成竹嘯境?”
王朗瞿然一驚,滿臉不可思議:“你練到盤龍了!怎麼可能?”
趙昀不知道師父什麼意思,奇怪師父這麼大反應。
王朗喜上眉梢,先大笑了三聲,才道:“你不知道,當年我師父對我說,已經有五十多年,沒人能夠練成盤龍境了。可這才幾天,你就練成功了。天啊,想不到你竟是如此天才,在火浣堂真是委屈你了!”
趙昀奇道:“師父,你不是叫我練到九重境界嗎?”
“哈哈,我不過和你開了個玩笑。誰知道你這小子,真他?媽?的給練到第二重了。當年師兄弟都說這碧火真氣功法錯誤,根本不可能練到第二重的。好徒弟,真是老天開眼。”
“盤龍境很難嗎?我只是輕輕鬆鬆就到了啊,根本沒遇見什麼瓶頸。”
趙昀心內思索,問道:“難道真是功法錯誤嗎?我根本逆轉不了真氣,怎麼也衝擊不出來。所以才向師父請教。”
王朗連連搖頭:“我可不懂。反正你練到盤龍境,比別人可都要厲害,那也不必再練什麼竹嘯境了,說不定這之後的法訣真是錯誤呢。憑你的領悟力,再加上你的天生神力,要進入內堂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趙昀又問道:“師父這碧火真氣怎麼沒有具體的招式啊?兩個境界全是真氣運行的法門。”
王朗白了他一眼:“這本來就是基礎法訣嘛。本來天元宗弟子練成若初境之後,便可學習具體的仙術。哎,可惜,我什麼都沒學,可教不了你。”他見趙昀資質卓異,登時心裡有一種愧疚,覺得自己不配做他師父。
他神色懊喪,突然想起一事,忙道:“對了,忘了和你說。門派大比有個規矩,叫做不論生死,就是說比武中若產生身亡,戒律院不會予以追究。凌雲觀嚴禁殺害同門,所以有矛盾的趁機在大比之時暗施手腳,每年總要死很多人。
雖然正常情況下,外堂弟子功力低微,不可能造成傷亡。但也有互相毆打,重傷不愈的前例。所以你可不能放鬆修煉。就算穩操勝券,也還得留個心眼。可惜我積蓄都空了,不然可以給你置辦點行頭。只要能進入內堂,選個門派,就不怕白樺狗賊暗中使絆了。”
趙昀辭別了師父出來,一路尋思怎麼才能逆轉真氣。想到前途路遠,有太多的仇要報,而他唯一的依靠只有碧火真氣,所以就算頭破血流,撞到南牆,也要一條道走到黑了。
“我不會放棄的!只要努力,我肯定可以練成竹嘯境的。”
趙昀回到島西修煉所在,逆運真氣,清晰感覺真氣龜縮不出,躲在丹田深處,頭都不露一下。
“真氣本是順流,要逆過來肯定是匯聚一團。就好像水是往低處流的,要往高處流就千難萬難。那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逆轉的真氣運行自如呢?”
趙昀茶飯不思,苦修不綴,時間已是一天天過去。縱然把整本碧火秘籍背的滾瓜爛熟,還是解決不了這個難題。
冬去春來,轉眼又是一年,只紅了櫻桃,綠了芭蕉,焦灼了少年修真悟道的心。
眼看明日就是三月三大比之期,王朗特地讓多寶把趙昀叫來房中,囑咐道:“前些天,我已叫李四幫你報名了。這外堂大比,乃是要選擇三名最出色的少年入選內堂,每年有數百名的人瘋搶這名額。臭小子,你可不要掉以輕心。”
趙昀自從練了碧火真氣,修爲大增,雖然沒有步入竹嘯境,但早非吳下阿蒙,聞言只是嘴角逸出一點微笑,成竹在胸。
修煉了這麼久,也該去檢驗下成果了。男人最好的成長方式,永遠是戰鬥。只有戰鬥,才能讓人不斷前進。
“我縱然活不長久,也要石破天驚,轟轟烈烈。五通狗賊,白樺老賊,等着吧!我不會讓你們得意太久的。”
趙昀就帶着他的微笑,離開了王朗的房間。
王朗用目光送着趙昀,見那挺拔的身姿傲然而去,心內感嘆,暗道:“這小子,總是奇奇怪怪。年紀輕輕,怎的讓人看他不透。也許,他真的長大了吧。”
天矇矇亮的時候,李四就舉楫而待,守在島邊。趙昀同多寶踏上小舟,聽槳聲欸乃,想起幾個月之前,正是這李四把自己送到林頁島上,才發生一系列事情,不禁有點感嘆。
李四囁嚅着對趙昀道:“我,我這有份地圖,你,可需要嗎?”上次王頭出了事,李四心裡很是難受。這次王頭的徒弟要去大比,他又特地熬夜畫了去演武場的路線。
趙昀搖了搖頭,道:“不要。”
李四滿是失望,只覺一番好心又付之東流,轉頭不去看那趙昀,也沒心情和啞巴說笑了。
耳邊卻傳來趙昀清亮的聲音:“謝謝你了,李四大叔。我已經有份地圖,所以真的是不需要了。”
李四受寵若驚,這冷冰冰的少年居然叫他大叔了?
李四想去看看這少年的表情,卻努力忍住沒有回頭。只是益發用力,快速着搖動雙漿,好早點將這少年送到屬於他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