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照着秘籍所示,雙腿盤坐,努力使自己不去想外事外物,靈臺一片清明。他閉着眼睛,單手虛放於左膝,感受着氣息的流動。
靜坐冥想,就是讓人進入空靜狀態,這種狀態下能夠清晰體味無形的“氣”的律動。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趙昀一動不動,如泥塑木偶。天上雲捲雲舒,地上花開花落都與他無關。他就像被隔離在一個獨立的世界之中。
漸漸到了午飯時間,多寶早按捺不住寂寞,用着送午飯的藉口,從師父房裡溜了出來,滿島尋找着師弟身影。終於在島西看到師弟盤坐於地,咿唔咿唔,興奮上千,道:“師弟,快去吃飯吧。”
哪知趙昀恍若未聞,根本不理他,連頭都不肯擡一下。
“該不會是睡着了吧?”見師弟緊閉雙眼,多寶拿大手搖了搖他肩頭,誰料還是沒有動靜,被夢迷住一般。
多寶大叫道:“師弟,師弟!快醒醒,醒醒啊。”益發用力,搖趙昀身體。
趙昀還是沒有應聲,若非身體還是溫熱,跟死人也沒什麼兩樣。
多寶大驚失色,以爲師弟中邪了,忙不迭將師弟高大的身體橫抱在懷,健步如飛,便往師父房間方向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哇哇大叫,把島上的人搞的心煩意亂,都暗地咒罵:“奶奶的,這啞巴又發瘋了。”
“師父,師弟中邪了,快救救他啊。”人還沒進屋,多寶的大嗓門就把王朗房間震的抖動起來。
“什麼?”王朗也是奇怪,忙凝神觀看趙昀狀態。才一見趙昀臉上無悲無喜的神態,王朗喊道:“邪了,真是邪了門了。”雙手用力拍在牀板之上,啪啪作響。
多寶咿唔咿唔:“師父怎麼辦啊?你能不能救他啊?”
王朗大笑道:“什麼中邪?這是修煉碧火真氣第一重的境界啊。這臭小子真是邪了門了!當年我大半年都做不到,這才短短一個上午,他竟然領悟了‘吾喪我’的境界。這小子,居然這麼厲害?哈哈,我王朗運氣可真不錯,居然有這麼一個徒弟。”
多寶不知道什麼“吾喪我”的境界,疑惑的看着師父。
王朗道:“說了你也不懂。你把你師弟搬到你房間去罷。你也別去叫他了,就是叫破嗓子他也不會理你的。時候到了,他自然便醒。”
多寶把趙昀抱到牀上,抓了兩個大玉米,守在師弟旁邊,他一邊啃玉米,一邊想:“哇,這玉米好甜啊。師弟也不會餓嗎?算了,我還是幫他把玉米吃掉好了。不然浪費了,多可惜啊。”
大口狂啃,三下兩下解決一個玉米,又從盤裡抓起一個狼吞虎嚥起來。
金烏西沉,玉兔斜升。月華漸明,把幾點銀輝透入房間,無聲凝視着狹小房間內的一切動靜。這時多寶已經熟睡,依舊進行着他毀人不倦的震天雷演出。
“叮咚。”
彷彿靈泉奏樂,玉鏡清鳴;好似金珠暗滾,風鈴輕搖。
冥冥中響起一個聲音,從虛空中來,到虛空中去,空靈縹緲卻又清晰可聞。
趙昀身體驚動,兀然睜開了雙眼,“咦”了一聲:“這是?”
他分明感覺到身體全然不同,整個人神清氣爽,如同沐浴在融融春風之中。耳邊是師兄鑼鼓高奏的呼嚕之聲,竟然也沒有往日那種煩躁感。
趙昀不自覺的輕笑了一聲,自牀上站起,放輕腳步,悄悄開了房門,踱到了屋外。
此時月明星稀,萬籟俱寂。淡白色的月光輕柔灑落,整個林頁島披上了素雅白衣,特別的美麗。
趙昀感受着造物的神奇,心有所動,胸口巨闕穴中自然而然生出一道氣息,順着中庭、玉堂、華蓋、天突、承蒙諸穴位上行,轉到頭頂百會穴上,卻又急速回落,如同活潑蝌蚪一般,鑽到左手經脈之中,便如江流千里,傾瀉而出。
趙昀左手中指之上忽然放出光華,卻是一朵碧綠色火花,大不盈寸,小若彈丸。趙昀手指輕彈,那碧花飛火流星一般,發出短促的叫聲,急速奔向空中。
只聽得“嘩啦啦”一聲巨響,寂靜長夜被無情的打碎,跌落成一個個半睡半醒的迷夢。遠處的各處房間,紛紛亮起燈火,驚恐叫聲一時不絕:“怎麼了?”“地震了嗎,快跑啊。”“天啊,爆炸了,怎麼辦啊?”
許多人赤身裸體,急忙跑出房間,眼睛所見都是慌張的人頭,互相詢問發生何事。終於有人叫道:“看,那獨臂小子!”
燭火通明,將林頁島照耀的恍如白晝。島中一個獨臂少年,孤鬆蹲立,玉山半倒,正心無旁騖的蹲在一個深坑前發呆呢。
登時有人罵道:“草。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這兩個煞星,白天晚上都不讓人安生啊。呼嚕聲煩人,好不容易纔睡着,他媽的,又給這小子搞醒。”
旁邊有人道:“算了吧,王頭對咱們不錯,現在他這麼慘了,就隨他那瘋徒弟鬧騰吧。快回去睡吧,明天活還多着呢。”
趙昀看着地上的大坑,深達三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只是輕輕的彈指揮動,威力竟然如此驚人。那朵碧花飛上高空之後,斜拋急墜,落到了島中央堅硬的巖地上,深深鑽入,炸出這麼一個大坑來。
“我根本沒怎麼用力!這就若初境的神奇嗎?”
“這感覺真的很棒。”
月光之下,小島之中,趙昀凝視着自己的手掌。看似柔嫩白皙的手掌,卻發出瞭如此凌厲的一擊。他清楚知道,這碧花只是隨手一彈,隨心而發,若是自己凝神斂氣,全力施爲,威力當更大十倍。
“碧火真氣,果然玄妙。看來我得更加努力修習,儘快練成第二重境界。時間寶貴,決不能再輕易浪費了。”
他自懷中掏出那本秘籍,藉着皓白月光,凝思練功。天地重歸寂靜,所有美好都留給這斷臂少年慢慢欣賞。
只是這少年無心賞玩,辜負了大好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