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做。”
卡帕蘭收起笑容指着特雷，沉聲開口。
雖說族長傳承，矮人獸人精靈都未必一定是直系一代一代傳下去。可如果傳下去的不是自己的直系嫡親，就更不可能是外親。
規律是要麼就是嫡親傳承，要麼就是乾脆沒關係的外人。
如果可以傳外孫，爲什麼不傳嫡孫？
如果可以傳外孫，爲什麼不傳外人？
怎麼說都對，但怎麼說也都沒外親什麼事。
誰甘心？
“整件事，我都給你分析了。”
卡帕蘭自然很清楚，直視特雷示意：“格雷格族長几位直系親屬一直在外勘探地質礦產，這也不是秘密了。但勘探總有結束的一天，並且結束那天肯定就是分出去，他們各自再建鎮，建城。你呢？最多不也就是做個高層參與決策，卻永遠不能走到第一位。”
特雷抿起嘴角，低頭不語。
這話耳朵都起繭子了聽的。
父母說的，爺爺說的。
他的位置，其實很尷尬。
如果不是外公的孫子都跟着各自父親忙着勘探，他這個閒散人員纔有機會去學士城。除此之外，矮人族又不是人類社會，皇親國戚都有機會上到高位。
矮人族人口少，國土小還資源匱乏。
好位置肯定就是那麼幾個。
要麼是給有實權有實力的部族，要麼就是給自己的直系親屬把握重要位置。
各種妥協讓步提拔不一而足。
他的年紀資歷家境都不錯，可是要等。
他不可能如同那幾個表兄一樣，年紀輕輕就安排好位置等他坐。
有時候，他羨慕卡羅。
哪怕部族小，可終歸他是少族長。
在卡羅父親一直癱瘓在牀的這些年，他實質上就是族長。
還是那句話。
外孫，終究不是一個姓氏。
流着的血，也不同。
“你應該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吧？”
卡帕蘭知道自己說動他了，開口示意：“你的優勢是真正學士城的學生。身份夠，資歷夠。頭腦和與學士城，與人類打交道的經驗也夠。而你的劣勢也是你優勢體現的動力。你需要機會，讓你走一條獨特的，有效的，有收益巨大的路，但同時自然也充滿不確定性的風險。”
特雷看着卡帕蘭：“非我不可？”
卡帕蘭搖頭：“怎麼看都是你去最合適。而且就算你不合適也要把機會變得合適。”
皺眉打量特雷，卡帕蘭失笑：“這都用我解釋嗎？”
特雷笑笑沒說話。
卡帕蘭彎腰拽着特雷，因爲矮人身高受限註定。
卡帕蘭蹲下，將特雷拽過來，直視他，聲音沉：“做成功了。以後你手裡攥着矮人族展的未來，到時候怎麼運作讓自己上位，這都用我教你不如干脆做個嗜酒沒用的大鬍子矮人吧。”
特雷眼神閃現一抹火熱，卡帕蘭退到一邊平靜坐下不打擾他。
許久之後，特雷深吸一口氣，又重重呼出去。
“我需要……好好想一想。”
特雷開口。
卡帕蘭點頭：“這是自然……”
停頓一下，卡帕蘭開口：“但是要儘快。雖然自從打了韓棄，卻被他主動湊臉再打。坦白說聖庭不能再公開反對棄兒學校。不然就太得罪人了。雖然聖庭沒有太怕的事，可那麼多勢力聯合，聖庭不掂量一下，也不現實。”
看着特雷，卡帕蘭開口：“但正因如此，聖庭一直暗中觀察。他們的進展不說多快，可是絕對有條不紊。如果你不能一開始參與進去。到後面，就算韓棄真的會聽從你們矮人的，局面也將不會是他可以掌控。”
想了片刻，卡帕蘭探身：“尤其如今矮人族做爲他的依靠，也許也是好事。不然他隻身一人全靠學士城花冠帝國甚至羅曼帝國支持，終歸這些都不是他的本族。他在其中平衡所有勢力，他本身卻並沒太多主導權。真的到了收穫成果的時候，還不是別人一句話的事？他有什麼憑藉可以抗拒？”
特雷點頭，看着卡帕蘭，沉吟片刻，皺眉開口：“但即便如此……如果他就是不給，也不認可。本來就在學士城，後面還有羅曼帝國以及花冠帝國撐腰。更不用說獸人和精靈也未必站在我們這邊，不是等於白說？”
卡帕蘭輕笑：“所以你是真實面對懂得這個棄兒的能量了？”
特雷無奈：“我可從來沒因爲他是棄兒就輕視他。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很風光很傳奇了。”
卡帕蘭一頓，點頭開口：“這個你不用擔心。如果你自己想好的話，聖庭會給你支持。”
特雷眼神變幻。
卡帕蘭擺手：“我知道你想什麼。但事實上如果我說這件事對聖庭沒好處，你都未必會相信聖庭真的是無私幫你。利益捆綁的信任，比任何花言巧語都有效。”
特雷沉默，許久之後，微微躬身：“不管最後成不成功……這份人情，我特雷記住了。”
卡帕蘭微笑示意：“有事你就忙吧。我自己再隨便轉轉。”
特雷客氣幾句，轉身疾步往回走。
卡帕蘭看着特雷的背影，轉身神色異樣看着雷心部族的領地，彎起嘴角……
目含深意。
————
“卡帕蘭主教。”
隨後的幾天，特雷依舊陪着卡帕蘭隨意閒逛，但居然就沒再提關於之前講過的事。
卡帕蘭笑了笑，也不再多說別的。
只是問問矮人的風土人情，順便問問有沒有可以在矮人鐵榮城開闢一個聖庭分部的可能。
特雷隨口笑着敷衍過去，卡帕蘭自然也沒多認真，隨口說說而已。
事實上特雷敷衍一下已經算是很有禮貌了。
幾個非人類種族不會是聖庭選擇設立分部的選，而同時非人類種族也不可能讓聖庭插手。
以人類帝國的體量，聖庭設立分部，複雜的關係會讓帝國和聖庭雙方多少都受益，或者說是糾纏不清。
當然如同之前爲了救助韓棄而讓羅曼帝國奧爾德二世和聖庭分部這樣的對抗，是不太多見的。
但有其各自的目的性。
同時縱觀萬年展來說，帝國皇位更替甚至版圖改變，也沒影響過聖庭什麼。
不過也有一方面原因，是縱使矮人和獸人沒有精靈那麼真實存在的生命樹爲圖騰。可也有各自的信仰。
隨着這幾天走走聊聊，卡帕蘭不着急的同時，特雷也從不嫌卡帕蘭身爲特使出訪鐵榮城每天就是閒逛。
一個很好客，一個不多事。
不錯。
很好。
反而，讓卡帕蘭每次都在一個區域經過，久而久之和雷心部族的族長甚至族人也都認識了。
當然，只是點頭之交而已。
有個概念。
卡帕蘭沒有深交矮人的意思，矮人自然也不會對聖庭有太多實感。
就在隨後某天，特雷倒是邀請卡帕蘭去卡羅部族領地坐坐，被卡帕蘭推拒了。
笑着表示因爲他打了韓棄的耳光，以至於卡羅對自己好像不太高興，甚至有點排斥。
特雷笑着解釋幾句，也沒強求。
畢竟棄兒，哪怕韓棄這種棄兒，身份地位在固有觀念中也不是那麼容易扭轉的。
也就在這個沒有人相陪的時間，卡帕蘭也正好悄悄溜出去鐵榮城遠處幾裡的地方。
和已經回來的白衣祭司雷洛相見。
“卡帕蘭主教。”
雷洛表情似乎有點鄭重，開口示意，卡帕蘭看看周圍，疑惑上前：“幹嗎在這見面？直接回去不就行了？”
雷洛搖頭打量附近，指指旁邊：“這個東西太過貴重……不能落到矮人手上。”
卡帕蘭一愣，上前看着：“什麼東西？教皇陛下讓你帶來的？”
說完就要打開，被雷洛趕忙攔住。
其實也不用他攔，一個普通的鐵箱子，在卡帕蘭碰觸的時候，瞬間一束符文閃現將他手彈開，力度極大。
“額……”
卡帕蘭揉着手，震得麻。
“陛下說最好到達地點附近的時候再打開用。”
雷洛開口示意。
卡帕蘭失笑：“我都不知道是什麼……對了。”
卡帕蘭不解看着雷洛：“劍聖法神呢？沒派來？就你一個？”
雷洛開口：“在附近，但不適合露面。不過都是法神劍聖，要隱藏也容易。”
卡帕蘭沒多說，皺眉看着雷洛：“到底是什麼？如果給我用，不打開沒關係，總得讓我先知道吧？”
雷洛抿起嘴角，湊到卡帕蘭耳邊輕聲說了句什麼。
卡帕蘭一愣，瞬間表情震驚甚至有點錯愕。
“這……這怎麼行？！”
卡帕蘭深吸幾口氣，看着雷洛：“你確定是……”
雷洛趕忙豎起手指放在脣邊讓他噤聲，至少別說出來。
卡帕蘭一頓，緩和情緒，半響皺眉沉吟自語。
“陛下果然是陛下。要麼不動手，動手就是大手筆。”
雷洛點頭：“我也沒想到，陛下真的捨得。”
看着卡帕蘭，雷洛開口：“既然如此，這次不成功就真的死罪了。”
卡帕蘭沒說話，半響拍拍他肩膀：“那你就別回去了。這東西很重要，而且貴重，你就和那些劍聖法神等在外面守護。”
雷洛疑惑：“你還回去？沒說服他們嗎？”
卡帕蘭出神一會，眯着眼睛輕笑看着不遠處鐵榮城的方向。
“別急……就快了。”
說完走回去，許久之後背影消失在遠方。
但雷洛註定是看不到。
卡帕蘭沒進城，而是在鐵榮城外圍停下。
彎起嘴角，邁步……
走向雷心部族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