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偵探

還好是在這種交通閉塞的鄉下, 忽悠個人還是比較簡單,鄉長懷疑都沒懷疑,直接就回屋披上外套, 帶着二人到鄉里挨個敲門喊人。

不一會兒, 那些錄口供就來了, 包括陸青青的父母。他們一見到曹孟陽他與蘇姚二人, 激動地是撲上來, “是誰偷走了青青!是誰偷走了青青!”

“女士,請注意形象。”曹孟陽面目冷色地挪開一步,以免讓陸母抱到。

被曹孟陽這麼一潑冷水, 他們便收斂了些,那些被叫來的人目光也露出了微微敬畏。鄉長特意將村委會的棋牌室騰出來給他們審問用。

大家都很配合,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 蘇姚按着當時筆錄上的人名挨個重新詢問, 第一個問得就是陸青青的父母。

蘇姚向他們詢問了幾年前那次陸家鬧鬼的事情。

那年,陸青青在山裡頭玩, 不小心衝撞了邪祟,所以回家之後就精神不正常,一直處在低燒狀態,先是找了診所吊水了三天三夜不見好轉,那赤腳醫生也有些不好意思, 拐彎抹角地說讓他們去問問鄉里年長的人。

鄉下人的思想沒有城裡人那麼開放, 很多事情以他們的見識是無法解釋的, 都只能歸結於神鬼作怪, 所以就有老人說是中邪了, 於是他們就找了一個道士來做法,果真有了效果, 但是道士說這邪祟太厲害了,他驅散不了,雖然如此,卻還是收了陸家不少錢。

陸青青父母沒有辦法,知道是邪祟作怪了,而道士驅散不了,那隻能狠狠心去找了城裡最有名望的秦家,可是秦家的人哪裡是那麼容易請得動,得花不少錢。

但是爲人父母,哪怕是砸鍋賣鐵,也一定會救自己女兒的,於是陸青青的父母就向親戚借了不少錢,才湊齊了費用。

於是,秦家派來了老張,事情最終得以解決。

“那道士和秦家的人是怎麼驅鬼的?有向你們問過陸青青的生辰八字嗎?”蘇姚問道。

“道士沒有,但是秦家人有的,因爲這個涉及了作法。”陸父說道。

“能將作法的過程詳細說下嗎?”蘇姚問道。

陸父喝了一口熱茶,緩了一會,才繼續說起。

秦家人作法和道士相差很遠,老張一來就問了陸青青的八字,然後寫了一個清單的東西讓陸青青父母去準備,包括香燭、糯米、公雞、黑狗血等等,另外還讓他們去找鄉里四個與陸青青八字犯衝的青年壯男來,說是一來他們陽氣重,二來八字犯衝,邪祟會忌憚,如果四人在作法的時候來守門,能讓邪祟無處可逃。

於是,陸青青的父母就火急火燎地在鄉里買齊了東西,並讓鄉長幫忙找這樣的四名青年來。

當夜,老張就做了驅鬼的法事,只讓陸青青的父母與那四名青年留下,其他人不得圍觀在附近。陸母說從未見過那樣的場景,自己的女兒發出野獸般的聲音,行爲與動作都不像是人,倒像是猴子,竟然還能飛檐走壁的逃竄,和老張在房間內打了一架,最終被制服,從陸青青的身體裡脫離了出來。

那散落一地的糯米出現了凌亂的爪印,奇怪的是這東西居然是獨腳,眼看那爪印密集地朝着門外飛奔去,最終被門口那四名青年潑了一身黑狗血,顯出了原形,果真像是小猴,老張說這是山魈精,在晉代葛洪所著的《抱朴子·登涉》中這麼描述:“山精形如小兒,獨足向後,夜喜犯人,名曰魈。”

這玩意不吃人,但是喜歡作弄人。

總之事情得以解決,陸青青的父母鬆了口氣。老張在臨走之前,又與他們說起這陸青青體質有些特殊,平日屋子多用艾草熏熏,清明之際用艾草泡澡,可辟邪。

沒想到這話到後來,怎麼就傳到鄉里成了陸青青容易招鬼的謠言。

“咦,我看筆錄上說這話是那道士所說?”蘇姚眉頭一皺。

“不,不是的。”陸母搖了搖頭,“我猜一定是當時在場的那四名青年說出去的,那道士從沒問過青青的八字,也不知道什麼特殊體質。”

“是啊,當時在場的就我們幾人,也沒要求人家守口如瓶,何況這鄉下就這麼小的地方,能藏住什麼啊。”陸父怒目瞪眼,“只不過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玄乎了。”

蘇姚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的,原話在經過衆人轉述之後,總能曲解。

筆錄的那個人應該也是一個聽八卦的人,所以說錯了也很正常,不過這樣看的話,筆錄也不完全是正確的了,有些問題的答案得重新詢問確認一下。

陸青青的父母離開後,進來的是鄉長,蘇姚將筆錄上的一些問題簡單又問了一次,確認無誤,重新問了一個新問題,“陸青青之前鬧鬼的事情,你知道的吧,秦家來了之後,鄉里頭有沒多了什麼外人?”

鄉長聽到這個問題,先是一愣,摸着腦袋思考了一會,“我們這鄉里人口不多了,年輕人吶都到城裡務工去,種田的人已經比從前少很多,哪裡有什麼外來人,誰會跑這窮山惡水的地方來?”

“你再想想,那段時間有沒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蘇姚又問。

鄉長遲疑了一會,還是搖搖頭。

蘇姚眉頭微微皺起,又問:“你們那山的位置除了鄉里人,秦家人知道,還有別人知道嗎?比如鄰村的?”

“沒有的,我們鄉很少外人來,鄰村也沒有的。”鄉長搖了搖頭,“何況那山裡也沒什麼稀奇東西,怎麼會有人來呢?”

“所以,你覺得這偷屍骨的人一定是鄉里?”

鄉長這次很堅定地點頭。

“你這鄉里有來自廣西貴州湖南那一帶的嗎?”蘇姚又問。

“這……”鄉長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一直在旁邊休憩的曹孟陽見狀上來,“警官辦案,不得隱瞞實情,要我把你帶回警局審訊?”

“我說,我說。”鄉長一聽嚇愣了,連忙點頭哈腰賠罪,面色有些尷尬地說,“其實,咱們這……真有。”

原來,這鄉里很窮,很多人娶不起當地的老婆,就會從一些貧窮的大山裡買女人,村裡還真有不少來自那一帶的女人。

“大概有多少?”

“6個,不過有4個和男人去虯城務工了,有2個年紀比較大地在家帶孫。”

“他們家裡都檢查過了嗎?”

“鄉里所有人家都查過了,你不知道嗎?當時還是那姓什麼的警官拿得搜捕令查的呢。”

“我知道,只是再確認下。”蘇姚並不知道,筆錄上貌似寫的是鄉長帶人搜查,沒寫到警官也在查啊,還好民風淳樸,沒對她生疑。

隨後,蘇姚又問了一些問題,就讓鄉長離開,接着那些鄉里的人來,蘇姚簡單問問就過了,她起身與曹孟陽點了點頭。

“謝謝大家配合,都可以回去了。”曹孟陽對大家說道。

“好的,好的。”其他人都回去了,只有鄉長和陸青青父母還留下。

“小張,你不是說青青的案子有眉目了嗎?你這把我們都叫來審問了一次,可還沒告訴我們到底有什麼眉目?”鄉長問道。

“哎,這件事涉及到虯城比較重要的人物,不便透露。”曹孟陽說道,“不過幾位放心,我方一定會秉公辦事。”

“那真是太感謝了,有什麼消息希望儘早通知我們。”陸父上前一步想要握手,而曹孟陽只是微微一笑,無動於衷,陸父有些尷尬地笑了兩聲,“那張警官慢走。”

曹孟陽嗯了一聲,就和蘇姚一起出去了。

“這次有什麼新發現?”走出棋牌室,曹孟陽低聲問道。

蘇姚理了理思路,才與曹孟陽解釋起。

陸青青屍骨被盜,已經知道是被養了鬼,那一定是那人早就知道了陸青青純陰體質才下手,這個只要知道陸青青的生辰八字就可以知道了。

而能知道陸青青生辰八字的,除了她的父母,就是還有多年前來爲陸家驅鬼的秦家,而那個道士純粹是個烏龍,就此排除嫌疑。

“所以,你懷疑是秦家?”曹孟陽問道。

蘇姚沒有給出回答。

沒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秦家這個最不可能的選項成了唯一有可能的答案了,而且當時陸青青身上帶的那耳墜,蘇姚覺得有些眼熟,估計就是秦夫人的東西了,加上今早秦少卿與秦夫人的對話,他曾經也懷疑過是秦夫人,可是後來爲什麼又排除嫌疑了呢?

雖然如此,現在矛頭依然直指秦家。

“你有沒懷疑過這麼一種可能。”曹孟陽打斷了蘇姚的思考,“陸青青的死可能不是意外……”

蘇姚倒吸了一口涼氣,他說得很對,《百驅書》上說要養成這樣的鬼,必須是慘死的純陰體質,慘死……

陸青青怎麼就這麼剛好兩個要求都符合了呢?會不會有人制造了這場謀殺?

天吶,她已經不敢想象了,如果整件事都是有預謀的,可見這幕後黑手是多麼可怕!

“而且如果是秦家殺人的話,那太容易了,因爲招鬼和驅鬼本就沒差別,就像藥和毒一樣,能救人也能殺人。”曹孟陽說道。

“你那是什麼證?”蘇姚突然轉移了話題,笑盈盈地問道。

“地攤買的,怎樣,有檔次吧?”曹孟陽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笑得這麼開朗。

“我以爲也是你從警局偷來的。”蘇姚翻了個白眼給他。

“還真有想過。”曹孟陽說道,手中握着那本證件欣賞,表情平淡中透着一絲驕傲,“就是沒我這麼帥的證件照。”

你就得瑟吧……蘇姚懶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