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肖氏拉着玉姐兒到紫薇園前跪着認錯,是小肖氏給出的主意。目的在於與木婉薇姐妹緩和僵硬的關係,好讓木大老爺在心中覺得大肖氏母女不是徹底無藥可救。可不想,只木婉欣一個不吱聲,便讓在冷風中跪了半個時辰的大肖氏火氣上來了。這回她不再打罵玉姐兒,而是將矛頭指向了木婉欣。
正巧許河家的從竹苑裡取了帳本去找木二夫人從這裡路過,便被大肖氏伸手給拉住了,唱做俱佳的嚎道,“……還要將我們母女逼到何種地步?如今老爺已是不管我們死活了,玉姐兒年紀小不懂事,我打也打了罰了罰了,帶着到這風口上跪了這半日,怎的就不給我們一條活路……”
木婉薇正從紫薇園裡出來,聽了這話心裡的怒氣作時就上來了。她咬了牙上前,站到大肖氏面前冷言問道,“蘭姨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是不給你們活路?”
大肖氏見是木婉薇站在身前,胡亂擦了臉,越發的不講理起來,“玉姐兒有錯,你們姐妹們兒想打就打,想罰就罰,只管出氣了就罷。何苦冷着一張臉不將她當人看?她雖然是姨娘養得,可到底是是木家的血脈……”
秋錦忍不住了,往前站一步指着大肖氏喊開了,“蘭姨娘,你說話要憑了良心。是誰說了玉姐兒不是木家的血脈了,是誰不將她當人看了,又是誰打罰玉姐兒了?憑得我們姑娘纔剛從將軍府回來,你們就到門前來倒哭鬧。欣姐兒善良,聽得你們在這裡狼哭鬼嚎,連件兒衣服都顧不得穿就跑出來說原諒玉姐兒。你們,你們!”秋錦指了一直站得遠遠看熱鬧的粗使丫鬟婆子們,“青天白日的,太陽老爺在天上掛着呢。從蘭姨娘帶着玉姐兒到這裡跪着,可有誰見到我們姑娘動了她們一根手指頭了,又有誰見到我們姑娘出來說了一句不中聽的話了。”
那些低等的丫鬟婆子哪敢往這事裡面摻合,紛紛拿了自己做工的工具,躬着身低着頭走開了。
只片刻時間,小路上便再沒了看熱鬧的。
許河家的掙不開大肖氏的手,聽了秋錦的一番話後噗哧一聲笑了,“這丫頭這一張嘴,真是讓人又愛又恨的。你老子娘怎麼沒見有你一半能說?”
秋錦認識許河家的,先前因在氣頭上也沒同她搭話。此時卻不能當沒看到了,便只扯了嘴角一笑,福了禮,“許媽媽,讓您見笑了。您是自小看着我長大的,還不知道我本是同我老子娘一樣的嗎?如今這樣……”
“如今這樣甚好!”許河家的攔了話,沒讓秋錦繼續說下去,笑呵呵的道,“就應該這樣纔好,再有能耐說不出來也算不得本事。”
說罷對木婉薇笑道,“五姑娘,您今個兒剛回來,累着呢。犯不着在這裡鬧氣,快帶了欣姐兒回屋去,一會着了風寒就不好了。”
轉頭又對大肖氏冷笑道,“蘭姨娘,你算個什麼東西,憑白拉着主子到這裡來下跪?知道的是你這個當姨娘的長了個腦袋只知道囔飯,分不清尊卑大小。不知道,還以爲這小姐兒幾個鬧了多大的氣,就這般的容不下彼此了!”
大肖氏被秋錦搶白一頓,又被許河家的罵得沒臉,當下便坐在地上又哭開了,直說木婉薇姐妹得理不饒人,非要逼死她和玉姐兒。
許河家的是木二夫人面前的紅人,她說出這番話來,便是表明了木二夫人會站什麼立場上了。所以屈媽媽便輕推木婉薇的肩膀,使了眼色讓她回去。
七巧也是拉了一直站在那裡臉色不好的木婉欣,想讓她回到院子裡去。
木婉欣扭着身子甩開七巧的手,拉着木婉薇的袖擺哇的一聲哭了,“孃親,她推我,還用腳踢我胸口,還打我的臉……孃親,我害怕……”
木婉薇只覺得腦子裡轟的一下,整個人都麻木了。她回頭去看屈媽媽和七巧,屈媽媽和七巧皆是心虛的低下了頭。
大肖氏抹了把眼淚,緊緊的將玉姐兒護到了自己的懷裡,對木婉薇道,“玉姐兒是有錯,可她都來認錯了,我也打罰她了……”
木婉薇雙拳緊緊握死,閉上眼睛喘息了好一會。她想像以往一樣將怒氣壓下,可她發現,這次太難做到。
大肖氏還在那裡絮絮的說,玉姐兒則是左一句我錯了,右一句她也打我了。
許河家的不再摻合了,而是鳥悄打發了幫她拿帳本的小丫鬟去請木二夫人。今日這事,沒個當家的來是壓不下去了。
許久許久之後,木婉薇睜開了雙眼。她看着大肖氏和玉姐兒,在脣角帶了一抹笑意,“蘭姨娘,玉姐兒當真是前來認錯的?”
大肖氏轉了轉眼珠,點頭道,“五姑娘,玉姐兒自是誠心的。不管是打是罰,只求欣姐兒能原諒了她……”
“欣姐兒年幼,自是由我作主。”木婉薇打斷大肖氏的話,挑眉問道,“是不是我代欣姐兒原諒了玉姐兒,你們便好生回去,不再在這裡哭鬧了?”
“自是,自是……”大肖氏一抹眼淚,笑了,“五姑娘……”
“那你回去吧,玉姐兒穿得單薄,我帶她進去換身衣服,同她說幾句話,再讓婆子揹她回去。”
大肖氏卻連連搖頭,“五姑娘若是原諒了玉姐兒,我就直接帶她回去了……”
“蘭姨娘,你想讓我原諒玉姐兒,總不能連句話也不讓我同她說吧。”木婉薇將哭着的木婉欣推到七巧懷裡,又道,“你若是不放心,就到紫薇園裡去喝杯熱茶暖暖,我同玉姐兒就在這裡說。這你要是再不同意……”木婉薇撂了臉子,冷哼道,“別說我不給你留臉面,現在就去回了老侯爺和老太太來評斷此事!”
大肖氏被嚇得心中一顫,左思右量最後同意了去紫薇園中等着,幾句話而已,用不了多少時間。
“許媽媽,即是碰到了,就一起到屋裡喝杯熱茶吧。”木婉薇收了怒容又對許河家的笑臉相迎,“您可是大忙人兒,平日裡我費了心思想請都請不來呢。”
許河家的直誇木婉薇大度,小小的人兒肚子裡能容下百川。到底是不敢就這樣走了,所以同大肖氏一起往紫薇園中去了。
見許河家的和大肖氏都往紫薇園走了,木婉薇冷笑出聲,從牙縫裡擠出兩句話,“屈媽媽,進去落鑰。秋錦去拿,算了……”
屈媽媽大驚失色,一下子就猜到了木婉薇想要做什麼。可還沒等她出口相勸,就聽木婉薇語氣不善的問,“我還是不是主子?難道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
屈媽媽一拍大腿,轉身小跑着進了紫薇園,待張從家的和大肖氏走進去後利落的將大門關死上了鐵鎖。然後將鑰匙往兜裡一揣,跑進繡樓把繡樓的門也頂死了。
大肖氏和許河家的面面相覷,回過神來後一起撲到了院門上,瘋了一樣砸門。
木婉薇如聽不到那震耳欲聾的聲音一聲,走到花叢裡隨手抽了一根架花用的粗木條,拎在手中惦了惦分量後向要逃的玉姐兒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