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醒來,我的眼前是一片血紅色,像是戴着一副紅色的太陽鏡。身邊不遠處躺着一個老頭,是張虎城。還有十幾個人圍着他,他們全部都是死人。查看了死者,都是一擊斃命,是我乾的沒跑了。摸了張虎城的屍,那把黃金鑲嵌的柺杖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從屍體上摸出一隻純金打造的打火機,一個純金的雪茄煙盒,一個純金的隨身酒壺。看來這老頭很喜歡金子啊!本想抿上一口殘酒,但想到這老頭也曾嘬過這壺嘴兒,噁心的不行隨手就給扔了。打開雪茄盒,裡面還有三根指頭粗細的雪茄煙。聽說抽這玩意兒得十分的講究,像我這種土鱉就只能在電視上看到過。
拿起一根直接塞進嘴裡,點火嘬了一口,很重有點吸不動,原來是還有一層包裝沒撕掉。苦笑一聲,有錢人的玩意兒幹嘛搞這麼複雜。我不會抽菸。煙氣進入肺裡嗆得我一陣陣的咳嗽。憋悶過後卻是一陣陣的輕鬆感,彷彿卸下了所有的重擔,難怪那麼多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這感覺確實是很爽。
回頭看去,斜斜的土坡上是一大堆屍體,然後開始漫延,越來越細,最後形成一個小團,就像是一個大大的驚歎號鋪在地上。我在腦海裡模擬着昨晚的戰況。張虎城指揮着妖鬼裹挾着普通人和修士想用人海戰術淹死我,我殺了大半後他們感到害怕了,開始逃跑,中途不斷派人阻擊我,結果全部被我給殺了。最後十幾個人保護着張虎城逃到此地被我追上,身死於此。
望着那個大大的驚歎號,彷彿那是老天爺的感慨,就是不知道爲誰而發,爲誰而嘆了。吐出一口煙,我撫摸着自己的胸膛,那裡安安靜靜沒有一絲的跳動。衣服已經在打鬥中破破爛爛,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冷意。然而我依然能夠呼吸,能走能跳,能思考能發笑。我這是死了嗎?不知道。我又沒死過,怎麼知道死後的事情。回想着自己的一生,三十年的普通人,勞碌奔忙,雖然日子過得很辛苦,但也是很知足很開心。有父母可以陪伴,有對象可以思念。有想得而不可的慾望,有要扔卻不捨的煩憂。一年多的冒險生涯,我從一個普通人到驅鬼鬥邪的道士,再到歷險奪寶的幸運兒,然後是殺人犯,殺人狂 ,殺人魔!一路走來我殺的每一個人我都不曾感到後悔愧疚,再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大抵還是會如此。
我生來不是一個好人,我信奉的是人性本惡。是父母的恩養,學校的教育,社會的約束,把我變成了一個知感恩,懂禮法,守秩序的平凡人。是紈絝公子的蠻橫無情,是世家老爺的無理狠辣,是玄門修士的重重圍殺把我變成了如今的模樣。我該恨誰?該怪誰?是恨世間的不公,還是怪天道的無情?
張虎城身上沒有手機。我只能挨個的尋找,總算是找到一部完好的手機。我不敢打電話,害怕嘶啞的聲音給親人們帶來悲傷,只得一個個的發消息聊天。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妹妹。我一遍遍的發着我很好,我知道的消息,一遍遍的迴應着他們的關心,他們的問候,我捨不得放下手機,一句句的寫着毫無營養的聊天內容,期待着他們再回一條消息,再回一個表情,再回一聲問候,眼淚已經流乾了,我發現自己已經哭不出聲音,就連呼吸都慢慢停止,但我依然活着,或許應該說與活着無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