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搶匪的聲音漏風,卻不妨礙孟昱能聽懂他那地道的京腔。孟昱一愣,暗樂道:“猴哥?莫非還有八戒和沙僧?”孟昱仔細一看那五六名提着棒球棍的混混,領頭的是一名尖嘴猴腮的瘦子,想必就是猴哥了。令人捧腹的是,那五六名混混中,果然有一名大胖子和一名大絡腮鬍子,也不知這兩人的外號是否就是八戒和沙僧。
那瘦子斜着眼看着孟昱,對那搶匪道:“紅孩兒,怎麼回事?”
葉念蓉撲哧一聲地笑了,搶匪這麼大一個漢子,還“紅孩兒”呢。就聽那“紅孩兒”指着葉念蓉和孟昱道:“猴哥,我看到這女妖精的包不錯,就想借來看看。沒想到這女妖精不幹,追着我要包。我只好跑。沒想到這男妖精多管閒事,把我打成了這樣。猴哥,你可要爲我討個公道。”
那叫“猴哥”的人瞪了孟昱一眼,問道:“你是哪裡來的妖精,居然敢管我們西遊幫的事?”
孟昱這才明白這幫人還真的把他們自己融入了西遊記裡的角色。自從有了網絡,這世上就多了一羣愛搞行爲藝術的人。孟昱對愛搞行爲藝術的人向來沒有惡感。孟昱認爲,愛搞行爲藝術的人,是天真且帶有點神經質的人。這樣的人,往往不可能是很壞的人。於是,孟昱笑道:“西遊幫是吧?難怪你們的幫衆乾的都是妖精那強搶豪奪的勾當。”
猴哥一愣,似乎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說他們乾的是妖精的勾當。其實,這幫混混組成西遊幫,把被搶者統稱爲妖精,用西遊記裡的名字給自己取外號,倒並不是追求什麼行爲藝術,而是爲了稱呼方便或不泄露本名。當然,他們也都是《大話西遊》的忠實粉絲。
圍觀的人一聽是西遊幫,不由地議論紛紛。孟昱耳尖,從衆人的議論中,對西遊幫有了個初步的瞭解。
這西遊幫是由幾個從魯東省西來京城謀生的年輕人組成,專門幹當街搶包的事。西遊幫的混混通常是一搶兩得。一個混混搶了人的包後,先把裡面的現金和值錢易賣的東西一掃而空,而後把包交給另一個混混。接過包的混混則根據包裡物件,如證件、名片、通訊錄、或手機上的通訊錄,馬上就會給被搶的人或其家人打電話,說是撿到了一個包,讓被搶者帶錢來取包。被搶者一般都不指望能要回現金,但能把證件、手機、信用卡、和銀行卡等重要的東西這麼快就取回來,被搶的人還是很高興的,至少省了很多麻煩。當然,並不是所有的被搶者都能要回手機的。如果被搶者的手機太好,這些混混們就把手機也給貪了。
西遊幫幹這種勾當也有一年半載了,還沒遇到過什麼麻煩。他們總是趁人不備,搶了包就跑,倒從來不用武力或兇器威脅來搶包。被搶者明明知道還包的混混和搶包的混混是一夥的,但一來苦於沒有證據,二來除了錢以外,其它重要的東西如證件等都在,自己也沒有受到傷害,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幾乎就沒人去報警。
猴哥也常常以此自傲,認爲被搶者忍氣吞聲不報案,是因爲西遊幫盜亦有盜,把被搶者損失降到了最低點。所以,今天聽孟昱說西遊幫乾的是妖精勾當,猴哥一時間還覺得特傷自尊的。
猴哥轉頭對那胖子和那大絡腮鬍子道:“八戒,沙僧,你們去試一試這妖精的深淺。注意,別把妖精傷得太狠。”
那胖子和大絡腮鬍子答應一聲,手舞着棒球棍,朝孟昱走了過來。葉念蓉一看,連忙掏出手機,對猴哥道:“慢着,你們再亂來,
我可要報警了。”
猴哥哈哈一笑,道:“這片的天兵天將都是我的哥們,你怎麼折騰都沒有用的。”原來,他們把警察喊成天兵天將。
孟昱朝葉念蓉微笑着搖了搖頭道:“你先避一避,降伏這些妖精,還用不着天兵天將。”葉念蓉見孟昱鎮定自若,還開起混混的玩笑來,心裡沒由地對孟昱無比地信任。葉念蓉便閃開七八步,遠遠地看孟昱如何對付這幫混混。
八戒揮動着棒球棍對孟昱道:“小妖,我不管你是哪路妖怪,快給紅孩兒道個歉,然後自己打自己十個響亮的耳光,你豬爺爺我就饒你一棍。”
孟昱笑道:“我真的是第一次聽到人自稱是豬還這麼自豪的。你就這麼喜歡當豬嗎?”
八戒怒吼一聲:“找死!”一棒球棍子就掃了過來。如果尋常人被這一棍掃中,不死也要重傷。孟昱見八戒如此的心狠手辣,便決定給他一個教訓。孟昱身形一閃,便躲開了這擊。那八戒被棒球棍的動量帶得身子一轉,把屁股暴露給了孟昱。孟昱也不客氣,飛起一腳,踢在了八戒的屁股上。八戒那胖胖的身體頓時騰空而起,飛出數米遠後,啪地一聲,面孔朝下地落在了地上。
那沙僧一見孟昱如此神勇,心裡打了退堂鼓,不由地朝猴哥看去,似乎在向猴哥求援。那猴哥朝沙僧一吼,道:“上啊,怕什麼?打斷他的腿,出了事大師兄我頂着。”
沙僧大吼一聲,掄起棒球棍,就朝孟昱的頭上砸去。孟昱輕飄飄地閃開後,沙僧的棒球棍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把沙僧震得雙手發麻。還沒回過神來,就被孟昱一個側踢,踢在了屁股上。沙僧整個人飛出了數米遠後,也啪的一聲,來了個標準的“屁股朝後平沙落雁式”。
猴哥一見這情景,知道自己非出手不可了,便舞着棒球棍,衝了上來。孟昱大吼一聲:“慢着。”
那猴哥也算是有眼色的人,已經看出孟昱不是好惹的角,只是面子上下不來,不得不往前衝。現在聽到孟昱喊“慢着”,不由地借坡下驢,停住了腳步了,問孟昱道:“你想怎樣?”
孟昱道:“我不想怎樣,只想先警告你一下,免得日後你們說我是不教而誅。這裡是燕京,你們如此無法無天,總有一天要闖出大禍。我勸你們迷途知返,到公安局去自首,從今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然的話,今天我就要把你們打進公安局,免得你們再害人。”
猴哥沒想到孟昱會說這樣的話,一時愣住了。孟昱誤以爲自己的話打動了猴哥,便接着道:“我知道你們自以爲是盜亦有道,並不做得過分,所以心安理得。但我要告訴你,撇開你們所做所爲是犯法的不說,你們的所做所爲還可能是謀財害命,傷天害理啊。”
見猴哥不以爲然的樣子,孟昱繼續道:“如果你所搶的包裡的錢,是別人拿去交急救手術費的救命錢,你說,你這樣做是不是在謀財害命?”
猴哥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非要有錢才做急救手續,那還不是醫院心黑,能怪我們嗎?”還沒等猴哥回答,孟昱又道:“再比如說,你所搶的包裡的文件,是某公司必須按時報送的材料,因爲你搶了包,這材料沒能按時上報,某個大項目沒有被批准,公司裡百分之十的人因此被裁,這些人的家庭也因此受損,你說,你這是不是傷天害理?”
這時,八戒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一拐一拐地走到猴哥面前,道:“猴哥,你不覺得他像一個人?”
猴哥一時想不起有認識的人和孟昱相像,便迷茫地問:“像誰?”
八戒道:“師父啊。我們幫裡就缺唐僧了,他就是最好的人選啊。這麼婆婆媽媽地會說,我也認栽了,就喊他師父了。”
猴哥眼珠一轉,心裡快速的盤算起來。看來今天的事無法善了,此人是隻認原則和規矩的愣頭青,看來非要把自己送入公安局才肯罷休。要用武力和他拼嗎?又拼他不過,反而白捱打。想到這,猴哥決定先躲過今天再說, 便一拍大腿,道:“正是。我怎麼沒有想到呢?”連忙朝孟昱一拱手道:“這位兄臺,我看你這麼會說,和唐僧有一拼了,不如加入我西遊幫,出任唐僧吧。你以後就是幫主了,我們從此後都叫你師父。”
旁觀者都善意地笑了。孟昱也沒想到這幫人還真的把自己代入了西遊記裡的角色,便道:“幹這種當街搶包勾當的幫會,我是不屑參加的。如果你們真想認我爲師父,我有兩個條件。”
猴哥在心裡罵開了:“他媽的,說你胖,你就喘。要不是打不過你,我能這麼低三下四嗎?”臉上卻一臉笑意地道:“什麼條件?師父請說。”
孟昱道:“第一個條件:你們去公安局自首,把自己的所做所爲老實坦白了。”
猴哥一聽,心想:“對這種搶包不傷人的小案件,又沒有兇器涉案,從來就是民不報,官不究。我們去自首,稍稍找點關係,轉個身就出來了。”嘴裡答道:“沒問題。”
孟昱點了點頭,道:“第二個條件:你們從此以後,不能再幹這勾當。你們兄弟幾個地好好找個工作謀生。如果你們能做到這兩條,三年後,你們還願意認我爲師,我自然願意收你們爲徒,傳你們一些功夫。”
(廚房的下水道堵了。昨晚搗騰了半天,毫無效果,只好打電話找水管工,約了今天早上來通。真是屋漏偏逢下雨天,越忙的時候事越多。今天下午的飛機,要轉兩次飛機飛奧克蘭。所以,明天會斷更。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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