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寰宇聽罷玉嬌嬌之言,見自己的秋霜寶劍果然在玉嬌嬌的手中,知道玉嬌嬌可能未騙他,他急忙掠到那巨蛇的尾部,循着蛇身向樹林中躍去,亟待證實玉嬌嬌之言。
到了巨蛇那顆大如水缸的巨頭前停下,只見這巨蛇頭部的右眼果然一片血肉模糊,而且巨頭頂門中央正有一個不足兩寸寬的血窟窿。
這一看,他心中大震,想到剛纔千鈞一髮,若非玉嬌嬌及時出現,自己恐怕還不夠這巨蛇的果腹。
於是,一股冷汗直衝頂門,同時心中也激起一陣感激之情,這一陣感激使他在客棧中對玉嬌嬌的厭惡之情逐漸淡化。
恰在此時,瞥見樹林中走出一條彩色身影,正是玉嬌嬌,只見玉嬌嬌蓮步輕擡,繞林而來,但見綵衣輕飄,寬袖搖擺,宛如瑤臺仙姬。
楊寰宇隱居深山數載,雖然心中常常想起幾位絕色少女的嬌靨和倩影,但是他卻從未見過如此顧盼多姿、成熟風韻撩人的絕色女子。
因此,他此時這一留神,不覺看得有些癡迷。
玉嬌嬌何許人也,她本來就極善從人的神情中看透別人的心思,特別是那些男女之間的情思。
此時,她見楊寰宇這個未經人事的大孩子一點也不知道保留的將心思現於神態中,一寸芳心暗喜,不過她卻又有另一點憂慮,只因愛郎這樣毫無心機,將來行走江湖時,總會要吃虧,甚至被人算計。
可是,玉嬌嬌癡想半響,似乎做了什麼重大決定,馬上又將這點憂慮放了下來,她知道楊寰宇對她的印象已然有了巨大的改變,心中歡欣至極,不覺間絕色的容顏淺笑盎然。
楊寰宇見玉嬌嬌之間這一笑之間,猶如百花爭豔、百蕊吐芳,雖有妖態,卻未見媚意,嫵然風姿絕代。
玉嬌嬌見自己已然走到了楊寰宇的跟前,卻見他仍然一副癡迷的神色,心中更是無比欣喜。
然而,卻見她突然笑容一斂,佯怒嗔怪道:“你還沒看夠嗎?”
楊寰宇見她笑容一斂,突顯嗔怪之色,心知自己失禮,又聽玉嬌嬌責怪之言,俊臉通紅,連忙移目他顧,心中卻在暗怪自己道:“今天是怎麼了?爲何老是在別人面前失態?”
其實,無論他的內心還是神情,連一絲變化都未能瞞過玉嬌嬌的靈巧心思,只是玉嬌嬌知道楊寰宇臉嫩,不能過分讓他難堪。
於是,走近楊寰宇身邊,在他耳旁輕聲道:“你這柄短劍雖然鋒利無比,就是拿着有些冰冷,你能告訴我這是一柄什麼樣的寶劍嗎?”
這一回,她站在楊寰宇身側,楊寰宇只覺得一陣異香撲鼻而入,同時感到耳畔吹氣如蘭,不由心中一蕩,半響才吶吶的道:“這短劍叫……叫秋霜,是……是小可無意間在一個山洞中所得,小可也不知道爲何如此冰涼。不過,只要套上劍鞘,它就不冷了。”說完,從腰間取下劍鞘,遞到玉嬌嬌身前。
玉嬌嬌取過劍鞘,將秋霜短劍歸入劍鞘,卻沒有立刻還給楊寰宇,只見她目注劍鞘,觀賞了一會兒,道:“這柄短劍定然不簡單,你還是好生看好。”說着,親自爲楊寰宇配掛在腰間,她這舉動,像極了一位溫婉賢淑的妻子。
楊寰宇只覺一陣幽香撲鼻,還沒反應過來,玉嬌嬌卻已經將短劍掛好,想到剛纔玉嬌嬌給他掛劍時,幾乎將整個嬌軀偎在了他的身上,心中不知怎的竟涌起一股想要將玉人擁入懷中的衝動。
不過,他可沒有機會,只因此時玉嬌嬌已經饒過他,走到了那巨蛇頭部的右側。
只見玉嬌嬌雙目直盯着巨蛇血肉模糊的右眼,黛眉輕蹙,臉上泛起淡淡的惋惜之色,幽幽道:“可惜了我的金簪,這金簪是我孃親留給我的唯一的遺物,唉!”她說完,發出一聲輕嘆,這一聲輕嘆中,似乎飽含無盡的辛酸和悲慼。
楊寰宇剛纔聽她說了自己昏迷之後的經過,知道這巨蛇的右眼正是被玉嬌嬌在千鈞一髮之際爲了解救自己而用金簪射瞎,想到剛纔她幾乎捨身相救,又聽了剛纔她的惋惜之言,不由得也泛起了惋惜之色。
見玉嬌嬌面容悲慼,連忙上前安慰道:“玉姑娘,不如讓小可把蛇頭剖開,把金簪取出來……”
玉嬌嬌白了他一眼,說道:“你怎麼還姑娘呀姑娘的,你就這麼慳吝叫我一聲姐姐嗎?
楊寰宇聽得一呆,神色有些不自然,不過想到人家不僅救了自己,從剛纔她的講述,顯然人家是因爲關懷自己纔出現在此,而且經過剛纔那麼一鬧,心中的芥蒂早就已經蕩然無存,更何況他見玉嬌嬌只不過比自己年長兩三歲。於是,有些結巴道:“姐……姐!”
其實,楊寰宇叫這一聲姐姐,確實有他自己的想法,只因他剛剛經歷感情受挫,心中正是悶慌之際,埋在心中良久的感情突然沒有了寄託,此時見玉嬌嬌不僅姿容絕色,而且待自己情深義重,這豈非上天待他不薄。
玉嬌嬌玉顏一展,嬌笑道:“這就對了,你也不要再小可小可的,以後姐姐就叫你一聲弟弟好了。”說完,突然雙眉微微一皺,看着那蛇眼上的血肉道:“還是算了吧,就算你把金簪取出來,血淋淋的,如何還能再用?”
楊寰宇一想,覺得也是,因而打消了取金簪的念頭。
可是,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這一路來他經過了數個充滿惡毒瘴氣的沼澤地,如果玉嬌嬌是真的跟着自己身後而來,那她是如何經過那些沼澤地的?按理說,玉嬌嬌雖然功力深厚異常,但是這瘴氣可與一般的劇毒不一樣,不是憑功力可以抵抗。
想到這裡,楊寰宇擡起頭來,對着玉嬌嬌問道:“姐姐,小弟有一個疑問。”
“嗯!你說吧!”玉嬌嬌隨口說道。
楊寰宇說道:“姐姐爲何不懼怕那瘴氣爆發?”
玉嬌嬌一愣,但旋即望着楊寰宇,輕笑道:“弟弟,想不到你這麼快就來打探姐姐的老底了!那姐姐也問你,你又爲何不懼怕瘴氣毒霧?”
楊寰宇一聽,登時俊臉一紅,吶吶不知如何應對,他想了想,覺得沒什麼不好對人說的,於是便將自己如何遇到萬毒桃蠱之事說出。
玉嬌嬌聽得既驚且疑,同時也爲楊寰宇捏了一把汗,幸好她沒有接着問下去,否則恐怕要問到楊寰宇的身世來歷了。
只見她玉首微垂,沉吟了一會兒,道:“看來弟弟的福緣不淺,弟弟剛纔說親手掩埋了一位身中劇毒的戴紫金冠的中年道人,弟弟可知道這中年道人的來歷?”
楊寰宇搖了搖頭,道:“當時小弟年紀尚小,根本就不知道江湖中事。”
玉嬌嬌想了想,覺得以楊寰宇當時的年齡,這樣子問他實在有些爲難他,於是說道:“嗯!弟弟說他中毒後全身肌膚如炭墨,看來是中了唐門的黑心蓮奇毒了,原來崆峒派掌門飛綏子的師兄是遭了唐門的毒手,可笑這飛綏子竟將這仇怨結到清微派之上。”
楊寰宇聽得一片懵懂,疑惑問道:“姐姐說什麼崆峒派、清微派呀?這兩派不都是九大門派之一嗎?”
玉嬌嬌聽他如此說,就知道這位讓人又愛又憐的弟弟對江湖之事幾乎一無所知,於是說道:“嗯!這些事以後姐姐慢慢告訴你,現在該姐姐告訴你爲何姐姐不怕瘴毒了。其實,這也是好幾年前的事了,姐姐當年被仇家圍攻受了傷,後來被人逼入一個荒谷中,當時姐姐受傷不輕,自以爲將要餓死荒谷。不想天不絕我,在我受傷等死之時,飢餓難耐之下,意外發現了一顆長了數百年的人蔘果。
當時,那顆人蔘果尚在幼年,但是姐姐服下之後不僅內外傷痊癒,而且功力也很快就恢復,不僅如此,功力還較之前增長了三四成。後來姐姐還發現,原來這人蔘果還有另一種奇效,那就是服食之後可抵禦百毒的入侵。可惜的是,那人蔘果只有數百年的年齡,若是再過幾百年,等人蔘果成熟了,只要人吃上一口,恐怕就可以長生不老、永葆青春了。”
楊寰宇聽得自然是一陣驚疑,他幼讀醫書,知道不少天材地寶的功用,人蔘果在醫書上被稱爲仙果,普通人吮上一滴汁液便可以延年益壽,百病不生,習武之人可抵二十年苦修。
而玉嬌嬌卻服食了一顆,難怪乎她的功力深厚難測。
其實楊寰宇卻有所不知,玉嬌嬌的一身功力並非得益於那顆年幼的人蔘果,那是另一段不爲人知的悽慘故事。
想到玉嬌嬌一身高絕無倫的功力,楊寰宇突然醒起,以玉嬌嬌這身功力修爲,在江湖上絕非無名之輩,於是他毫不避忌地問道:“以姐姐的修爲,遠在小弟之上,小弟自長輩口中得知,當今九大門派的掌門人恐怕也不及姐姐多矣,因此姐姐在江湖上定然大有名氣,只不過小弟初履江湖……”
“哈哈哈……”玉嬌嬌未等楊寰宇說完,突然仰天一陣狂笑,她這一陣狂笑聲震林木,驚起一片鳥獸的鳴叫聲,只見她嬌軀顫抖,似乎異常激動,而且鳳目中飽含淚花。
聽她的笑聲,再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不僅沒有一絲笑意,反而充滿悲憤。
楊寰宇被她的笑聲弄得心慌意亂,當看見她的神色後,心中無比驚疑和疑惑。
玉嬌嬌似笑似哭,剛纔的嬌柔嫵媚蕩然無存,過得好一會兒,只見她目中淚影如潮,凝視着楊寰宇,悽聲道:“弟弟,你相信姐姐是一個人人唾棄、被人視如蛇蠍、殺人如麻的淫、蕩、女魔嗎?”
楊寰宇被她這一沒頭沒腦的話問得呆愕無語,久久反應不過來,只顧着瞪大了雙目看着玉嬌嬌。
玉嬌嬌見他不說話,長嘆一聲,幽怨道:“弟弟要是知道姐姐在江湖上的傳聞和豔名,或許會對姐姐更加厭惡鄙夷,後悔今日與姐姐相識。”她說到這裡神色更加悽迷,似乎在回憶着悽惻的往事,又似乎在聯想將來楊寰宇知道自己的兇名之後,對自己的反應。
只見她沉默一會兒,又哀傷道:“因爲江湖人皆認爲姐姐是這樣一個兇殘邪淫的女魔頭,便給了姐姐一個外號,叫做‘夜媚狐’,弟弟將來行走江湖時,若是聽到有關夜媚狐的行事,恐怕將對今日之事悔恨不已,甚至……。”
她說着,突聽楊寰宇截道:“姐姐,小弟初時雖覺姐姐的言行有些……不過,以小弟看,姐姐絕非別人口中所說的那樣,況且小弟素來不大相信江湖人言,既然小弟認定了姐姐,纔不管別人怎麼說。”
玉嬌嬌越聽越激動,雙目中異彩連閃,似乎欣喜若狂。但是,只一會兒,她的神色馬上又變得黯然下來,只見她望了楊寰宇一眼,幽幽說道:“弟弟,你初入江湖,哪裡知道人言可畏,想姐姐當年不也是因爲如此而落得惡名江湖,如今江湖中人,只要聽到‘夜媚狐’三個字,無不畏如蛇蠍的,唉……”
楊寰宇見她如此傷感悲慼,心中莫名涌起一陣刺痛,本來他還想要說什麼,卻見玉嬌嬌悽然一笑後,看着他又勉強擠出笑容道:“好了,弟弟,我們不要再談這些傷心事了。對了,姐姐除了知道弟弟的名字之外,其他的還一無所知呢。”
這一下輪到楊寰宇犯難了,只見他劍眉一蹙,不知如何開口,他實在不願在這個時候暴露自己的身世來歷。可是,他剛纔還說着對玉嬌嬌無比的信任,然而在此時卻連自己的身世都不能對她言明,這豈不是口是心非嗎?
他正在猶豫,玉嬌嬌卻已經看出了他的爲難,只聽她突然輕笑一聲,道:“弟弟覺得不便說出,那就算了吧!不過弟弟總該告訴姐姐你到蠱神宮是爲了什麼吧!”
她雖然有說有笑,但是卻可以看出她眉宇間的些許失望之色。
楊寰宇見她並未追問,暗自鬆了一口氣,連忙說道:“姐姐請放心,只要時機已到,小弟定然當面向姐姐和盤托出,總之小弟揹負全家血仇,待仇人的情勢明朗,小弟一定告訴姐姐。小弟冒生命之險去蠱神宮,其實是爲了尋找失散二十多年的叔母,完成叔叔的遺願。”
玉嬌嬌點了點頭,突然說道:“哎呀!我們守在這怪物旁邊這麼久,也不覺得噁心難受,我們還是趕緊離開這兒吧!”說完,又接着道:“反正姐姐沒有什麼要緊事,那就陪着弟弟走一趟蠱神宮吧,正好姐姐對這蠱神宮充滿好奇,而且聽說蠱神宮也不是什麼善地,如果弟弟有什麼需要,姐姐也可以從旁協助,弟弟覺得好不好?”
楊寰宇聽得心中感動不已,聽他無比激動到:“小弟求之不得,只望姐姐不嫌棄。”
玉嬌嬌聽罷,見楊寰宇神色誠懇,玉顏淺笑。
如此,兩人辨了一下方向,便向子母嶺的方向行去。
一路上雖然多番兇險,但是有玉嬌嬌在旁,自然都可以化險爲夷,而且兩人邊走邊談,玉嬌嬌幾乎把這幾年來江湖中所發生的大事都告訴了楊寰宇。
楊寰宇聽得又是新鮮又是驚疑,同時也暗自唏噓不已,暗道:“難怪叔叔多番告誡自己切不可涉足江湖恩怨是非,原來在這江湖中走動是如此無趣厭煩。”
一路上,兩人有說有笑,看起來親密異常,雖然孤男寡女的,而且玉嬌嬌又是這樣姿容絕世,但是楊寰宇一來未存非分之想,二來不知爲何他對玉嬌嬌竟然無法生出一絲雜念,他心底是真正的敬重玉嬌嬌這位新結識的姐姐。
因此,這一路上,楊寰宇對玉嬌嬌可謂是敬愛有加,而玉嬌嬌看在眼裡,甜在心裡,爲自己感到無比欣慰的同時,對楊寰宇更是關愛、憐惜到了極致,像姐姐,更像母親……
子母嶺,其實並不是一處山嶺,而是一個被密林環繞的山谷,這山谷三面環山,延綿數十里。
按照苗人的指示,蠱神宮就在這子母嶺、也就是這數十里的山谷中,因爲子母嶺三面環山,而且又被密林環繞,唯一通入蠱神宮的只有南面一片廣闊的樹林。
只因這蠱神宮是苗疆最神秘神聖的地方,子母嶺周圍自然都設置了許多禁制,而且還有不少苗人守衛。
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這一路所遇不是陰森恐怖的密林就是瘴氣熏天的沼澤,但是到了這子母嶺南面的樹林,只覺得景色突然大變。
只見雷公山周圍百里內,幾乎分佈着百多座高矮不一的的山峰,子母嶺就在這羣山之中。也許是因爲密林多而高深的緣故,羣峰之間水汽蒸騰,幾乎看不見一座完整的山峰。
子母嶺距離雷公山不足三十里,而且子母嶺又夾在羣山中,因此這子母嶺更是茫茫白霧,填壑塞谷,緩緩涌動、升騰。
此時正是清晨,旭日從東邊升起,猶如火紅的金球,光耀萬峰,而子母嶺卻如雨後初晴,水霧蒸騰,雲濤泛涌,在熔熔的旭日的光芒下,五彩繽紛。
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昨夜就在子母嶺的山谷外露宿,清晨起來,見這子母嶺此如夢如幻的仙境,不覺看得癡呆。
他們走到谷口時,卻見一座高大的山寨大門擋住了唯一的入谷之路,山寨大門依山而建,高達十餘丈,而且還有苗人把守。
他們還沒走近大門,卻已被兩名短衣短褲的苗族漢子擋住了去路,這兩人對楊寰宇和玉嬌嬌一陣打量後,其中一位竟用漢語道:“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楊寰宇和玉嬌嬌對望一眼,兩人一個心思,均是暗自驚訝。只見楊寰宇上前拱手道:“在下是特地來拜訪蠱神宮的,請兩位行個方便。”
那兩人一聽,有重複打量了兩人一陣,那原先說話大漢子又道:“這裡是本族的聖地,兩位是如何進來的?兩位大概是來錯地方了,蠱神宮從來都不受外人來訪,我們不知道兩位是如何進入雷公山三百里以內的,但是請兩位還是原路返回吧!”
楊寰宇在進入苗疆之後,常常遭到苗人的盤問,他知道苗人對進入苗疆的外族之人甚是戒備,此時自己貿然說自己拜訪蠱神宮,自然不可避免的遭到懷疑。
因此,他也不多廢話,從懷中取出叔叔楊延廣給他的那塊骨符,對那兩名漢子道:“你們應該認識這東西吧!”
那兩名苗族漢子一見那骨符,初時面現驚色,待打量那骨符一會兒後,突然大行跪拜之力,而後神色恭敬對楊寰宇道:“這位公子原來是淮安公主的貴客,我等適才失禮,還請公子不要見怪。”
楊寰宇早已看慣了苗人對這骨符的恭敬,他知道他們口中所說的淮安公主,正是自己要找的叔母蠱神女。不過,那玉嬌嬌就不一樣了,只因她與楊寰宇結伴而來,還是第一次見他拿出這骨符,而一路上也沒有聽楊寰宇提及過,因而她心中大感疑惑,不知道楊寰宇與蠱神宮有何關係。
那兩名漢子行禮過後,其中一人早已經飛奔回到山寨裡,不一會兒,只見一位身着華貴苗服的中年人急急趕了出來。
這苗族中年人一出來,立即向楊寰宇躬身行了大禮,而後神情肅然,對楊寰宇道:“請問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楊寰宇見這中年人似乎在這裡的身份不低,於是拱手道:“小可姓楊名寰宇,尊駕是……”
“在下是神宮外寨寨主樊崖,負責把守神宮外寨的出入之路。剛纔聽屬下之人報告,公子手持淮安公主的符令,可否讓在下一看?”那中年人道。
楊寰宇知道這人可能心有懷疑,於是將手中的骨符遞到他的跟前。
那中年寨主急忙接過骨符,上下翻看了數遍,然後恭恭敬敬的遞還給楊寰宇,神色關懷道:“不知公主玉駕何處?是否金安?”
楊寰宇一聽,心中大感疑惑,暗道:“難道叔母不在蠱神宮中,若是如此,這可如何是好?”心中想着,竟忘了回答那中年寨主樊崖的話。
那樊崖見楊寰宇就不答話,臉上升起疑惑之色,又道:“不知公主爲何未曾與公主一起回來,請公子賜告!”
楊寰宇回過神來,歉然道:“樊寨主,其實小可此來正是爲了尋找叔……淮安公主,聽剛纔樊寨主之言,似乎淮安公主不在蠱神宮中?”
那樊崖一聽,略有憂色道:“公子既然手持淮安公主的隨身令符,當與淮安公主有不尋常的關係,不滿公子說,淮安公主兩年多以前外出尋找奇藥,時至今日仍然沒有消息,公子真不知淮安公主的消息……”
“這……這個……”楊寰宇確實不知道如何答覆,他既不知該怎麼解釋自己與淮安公主的關係,更不知道淮安公主的消息。
那樊崖見他面有難色,不明所以,不過他既已知道眼前這少年與淮安公主有非凡關係,自己此時的職責就是將此人帶入宮中,讓宮中之人定奪去留。
於是,說道:“既然如此,公子就請隨再下來吧!在下這就帶公子去見神宮總管。”
楊寰宇一聽,回頭看着玉嬌嬌,似在徵求玉嬌嬌的意見,只因他實在沒想過叔母不在蠱神宮的問題,更沒想到過要進入蠱神宮。
玉嬌嬌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她也看出楊寰宇似乎與蠱神宮有莫大的關係,覺得既然楊寰宇有此一層關係,自己又對蠱神宮充滿好奇,更重要的是,她看出了楊寰宇確實很想進去,因而她不想拂他之意,於是微微一笑,輕點黔首。
楊寰宇見玉嬌嬌答應,連忙對那樊崖道:“如此有勞樊寨主了!”
於是,兩人跟着那樊崖進入了山寨大門,本以爲進入山寨之門便可到蠱神宮,然而,三人走了十餘里,途中還經過不少大大小小的苗寨,這些苗寨卻不是平常苗人所住,顯然是蠱神宮的守衛們和武士居住的地方。他們所經之地大都是高大樹林,走入其中,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所到何處,再則因爲水霧彌散,幾乎是遮天蔽日,若非路徑嫺熟之人帶路,在這樣的地方絕難走出一里地。
又走了三五里路,經過另外一個寨門之後,眼前之境又是一變,只見這裡沒有參天大樹,卻是奼紫嫣紅。
蠱神宮,讓人一聽似乎少不了高大的宮殿樓宇,其實不然。眼前望去,一片色彩鮮明、鱗次櫛比的華麗屋宇,但是卻沒有想象中的突兀高樓大殿,除了中央一座看上去比較氣派、高出其他屋宇不到一半的寬樓之外,再也沒有更高大、更宏偉的建築。
此時,那蠱神宮外寨寨主樊崖領着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來到一座十餘丈高的巨大樓坊前,只見那樊崖停下來對楊寰宇說道:“公子,在下位卑職低,只能將兩位帶到此地,一會兒自有神宮中人來迎接兩位,在下先行告退。”
說完,也沒等楊寰宇說話,就已經往回走去了。
楊寰宇本待說話,卻在這時,從樓坊走出一位身着藍色長袍的老者來,只見這老者步履穩健,雙目有神,只一會兒功夫就到了楊寰宇的身前。
身形一定,這老者就向楊寰宇拱手行了一個漢人之禮,只聽他說道:“得聞公子到來,下職忝爲神宮總管姜漏,在此迎候公子大駕。”
楊寰宇一聽,心中大奇,不禁問道:“老人家就是蠱神宮總管,不知老人家是如何得知小可要來?”
“哈哈……公子有所不知,早在公子進入外寨之時,外寨就已將消息傳到了宮中,而且公子一路來的行止,內寨都在實時稟報,下職一聽聞公子到了神宮大門,便馬上前來迎接。”
楊寰宇這才醒悟,怪不得那外寨寨主樊崖如此匆忙離去,原來蠱神宮中人早已對自己的舉動了然指掌,看來這蠱神宮果然不是一處簡單的地方。
這時,一直跟在楊寰宇身旁的玉嬌嬌嬌聲道:“哦?你們蠱神宮互通消息如此迅速,不知用的是何種傳訊方式?難道是用飛鴿傳書?”
那蠱神宮總管姜漏一聽,目注玉嬌嬌半響,面現驚容,乾笑一聲道:“這……這是神宮的秘密,下職實在不便多口,請姑娘諒解!”
玉嬌嬌只微微一笑,不再說話,那姜漏又說道:“此刻宮主怕已經在中殿等候了,公子和這位姑娘請隨下職來吧!”說完,又看了玉嬌嬌一眼,轉身向樓坊走去。
楊寰宇聽玉嬌嬌剛纔問得突兀,適才那姜漏在身側他不便問明玉嬌嬌,此時兩人隨在姜漏之後,楊寰宇故意放慢了步子,待玉嬌嬌走近,才低聲問道:“姐姐,剛纔你爲何……”
“弟弟,這蠱神宮是當今天下最神秘的地方之一,比唐門猶有過之,姐姐不過是好奇罷了,並無其他意思。”玉嬌嬌低聲說道。
楊寰宇一聽,心中釋然,不再開口。
過了那高大的樓坊,只見眼前是一片花樹草叢,花色紛繁多樣,多姿多彩,真是花團錦簇、百花齊盛,這裡雖然不像中原大戶人家的莊園一樣亭臺樓閣水榭和畫廊縱橫,但是奇花異草遍佈大小樓閣。
那姜漏帶着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徑直走入中間那座大殿,大殿裡外都沒有守衛,只是大殿裡左右兩邊各站着一排俏麗的苗族女子。
大殿上首正中央,端坐着一位鬢髮如霜、身着華貴衣衫的老婦,這老婦身旁站着一位身着綠色短衫、年在十七八歲之間的豔麗少女。
那老婦雖然年過六十,除了鬢髮使她看來有些老邁之外,體態和肌膚卻沒有遲暮之色。而且,這老婦雙目懾人,自有一股讓人不敢仰視的威儀。
從這老婦一雙蘊含神采的目光,可以斷定這老婦定然有一身不弱的修爲。
楊寰宇一走進大殿,立刻吸引了高貴老婦的目光,只見老婦在楊寰宇身上好一陣打量之後,臉上露出嘉許之色,而後老婦又把目光移向楊寰宇身旁的玉嬌嬌,看了半響,老婦的臉上微微變色。
此時,那總管姜漏走上大殿,在老婦跟前行禮之後,說了幾句苗語後便退出大殿去了。
那老婦待那姜漏退出後,對身旁的嬌豔少女說了不知什麼話,就見那少女突然對着楊寰宇微微一笑,嬌聲道:“宮主說請兩位上座!”說完,右手向老婦下首的兩個座位一擺,示意兩人坐下。
楊寰宇和玉嬌嬌對老婦行了一禮,又向那少女道謝一聲,依言坐下。兩人心中均想,原來蠱神宮宮主竟是個女的,而且看上去還很和善,其實兩人不知道,蠱神宮的宮主歷來都是女子擔任。
玉嬌嬌心中微微驚訝,只因她看了這老婦之後,覺得外界的傳聞實在太不可靠,只因江湖中人都傳言,蠱神宮如何兇險、蠱神宮中的苗人如何蠻不講理,只要稍一不慎就會得罪苗人。
楊寰宇剛剛坐下,卻見那剛纔說話的嬌豔少女一雙黑白分明的水汪汪大眼睛直直盯在自己臉上,他不覺俊臉一紅,同時心中有些不自然,只因這少女好大膽,竟然這樣毫無男女忌諱的盯着一位陌生男子,這難道就是苗疆女子的大方豪放性情?
楊寰宇初時還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但是過得一會兒,他不再看那少女,也就不再感到不自然了。
那老婦對少女說了幾句,就聽那少女嬌聲道:“我叫豎漱,你們叫我漱兒就行了,奶奶不懂漢文,這位大哥和姐姐有什麼話就和我說就行了,剛纔奶奶問兩位的姓名。”說完,又對楊寰宇微微一笑。
楊寰宇和玉嬌嬌說了姓名,那小苗女豎漱又對老婦說了幾句,那老婦又對她講了幾句苗語,又聽那豎漱道:“奶奶問楊大哥怎麼會有我姑姑……呃!也就是淮安公主的令符。我姑姑是奶奶的三個女兒鍾最疼愛的小女兒。”
楊寰宇這才知道,原來這老婦是叔母的母親,而小苗女豎漱卻是叔母的侄女,如此算來這老婦也就是蠱神宮的宮主,竟是自己的長輩了。
於是,他連忙神色一整,起身對老婦重施了一禮,他本來想要馬上說出自己與叔母的關係,但是又擔心泄露了身世,因此他猶豫了一下。
那老婦、豎漱和玉嬌嬌見他如此舉止,都有些愕然,那豎漱正待說話,卻聽楊寰宇嘆了一口氣,道:“豎漱姑娘,你姑姑……也就是淮安公主可曾告訴過宮主,她曾在中原與一位叫楊延廣的人成了婚?”
小苗女豎漱奇怪的看着楊寰宇,過了一會兒纔對蠱神宮主說出,那蠱神宮主神色有異,說了幾句苗語,就聽豎漱說道:“嗯……這件事情其實我也知道,聽說那人……哦!就是楊大哥說的那個與姑姑成親的人已經死了二十多年,這二十多年來,姑姑過得很不好,她常常想起那個人,而且還自責自己不應該離開,使得那人傷重而死,我自懂事以來就沒見過姑姑真正開心過,不知道楊大哥爲何問起此事?”
楊寰宇一聽,心中突然一陣悲傷,沒想到叔母竟以爲叔叔已經傷重而死,更沒想到叔母竟然如此悲苦。於是他便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和豎漱說了出來,只不過他卻隱沒了自己與叔叔的來歷。
他這一說,小苗女豎漱竟然垂下淚來,將原話告訴蠱神宮主,蠱神宮主聽得神色連變,最後老淚縱橫,長嘆了一口氣,對豎漱說了幾句後,便在兩名侍女的扶持下離開了大殿。
楊寰宇正自不解,卻見小苗女豎漱走到他身前,嬌豔如花的臉上已經變得笑意盎然,先前的傷心已經消失,除了臉上猶有淚痕之外。只聽她嬌聲道:“剛纔奶奶聽了楊大哥說起姑姑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想到這些年來姑姑的孤獨傷心,所以她現在非常傷心,奶奶說今晚再有話和大哥說。”
楊寰宇聽她越叫越親切,有些坐立不安,正要說話 ,卻見豎漱突然激動道:“想不到我們還是親戚,那真是太好了。”說完,看向玉嬌嬌,她剛纔離得遠,並未認真打量玉嬌嬌,此時走近來,細細打量着,臉上卻升起疑惑之色,只聽她對楊寰宇問道:“楊大哥,她……這位姐姐是你什麼人呀?”
她這一問有些突然,而且楊寰宇還真沒考慮過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雖然他與玉嬌嬌經過幾日的相處,幾乎是無話不說,而且他對玉嬌嬌不僅僅只是姐弟之親,還有一種極其微妙的情感。
此時,小苗女豎漱如此一問,倒使得楊寰宇呆愕在那裡。
楊寰宇雖然不知如何回答,可玉嬌嬌卻老於世故,只見她看了一眼楊寰宇,微笑道:“豎漱妹子,原來你也是蠱神宮的公主,難怪你長得那麼漂亮。”
那小苗女聽別人贊她漂亮,雙目一亮,瞪大一雙眼睛看着楊寰宇,神態竟還有些得意。
玉嬌嬌見她如此嬌豔之態,突然嬌笑一聲,道:“豎漱妹子,我是你楊大哥的義姐,大家以後就是自己人了。”
楊寰宇一聽玉嬌嬌自稱是自己的義姐,突然暗道一聲妙,只因他一直苦惱與這個問題。這些天他與玉嬌嬌形影不離,然而孤男寡女結伴而行,又沒有名正言順的稱謂,豈不是叫人家流言蜚語。
此時,玉嬌嬌自稱是自己的義姐,一來自己是求之不得,二來以後兩人同行時豈不是名正言順。因此,他等玉嬌嬌說完,立即說道:“對對對!豎漱姑娘,玉姐姐確實是我的義姐。”
小苗女豎漱瞪大雙眼,直直的看着他,道:“楊大哥以後叫我漱兒就好了。”說完,又對玉嬌嬌說道:“那我也叫你姐姐好麼?”
玉嬌嬌一聽,若有所思,嬌笑道:“當然可以,只要你喜歡。”
豎漱眨了眨一雙大眼睛,喜道:“那太好了!啊!對了,剛纔奶奶說讓我帶你們卻客房休息,姐姐,我們走吧!”說完,竟不理會楊寰宇,拉着玉嬌嬌的手就向大殿外奔去。
楊寰宇倒是沒感到有何異樣,但是玉嬌嬌精於世故,又心思敏慧,早已經覺察到了小苗女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