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寰宇語聲未落,幕然從大門外傳來一聲陰森恐怖的梟叫之聲道:“是誰要走呀?”
然後就見黑影一閃,一個頭發花白、顎下一撮花白山羊鬍子的奇醜瘦小老者雙手翻飄,落在了客棧門口。
楊寰宇此時尚未轉過身來,當他聽到那一聲怪叫時,發現客棧中所有人同時一震,臉上的神色更加驚懼起來,他本來聽到那聲音時,就感到了有些刺耳,此時見客棧中人如此神色,不由轉身望去。
當他看清楚這老者的奇醜相貌時,幾乎被嚇得驚叫出聲,只見這老者雙目深陷,額骨突出,可是他的兩邊額骨卻要明顯高出許多,就像他頭上長着兩隻觸角。
楊寰宇還沒回過神來,卻聽玉嬌嬌突然沉聲道:“青海一梟!”
那奇醜老者正是成名四十多年的黑道巨搫青海一梟,青海一梟看清楚與他說話之人之後,驚聲怪叫道:“怎麼是你這個淫惡女魔?”
玉嬌嬌神色一變,喝道:“青海一梟,你挨姑娘一掌未死,已經是姑娘手下留情,難道真要姑娘一掌把你劈死才知道厲害?”
楊寰宇本來還覺得有些驚愕,此時聽這叫青海一梟的醜怪老者如此污衊玉嬌嬌,臉色微變,他曾聽說過青海一梟,但是他一見青海一梟那陰森醜陋摸樣時,便已心存反感,又聽他對玉嬌嬌不敬,心中更是討厭,只見他走上前去,與玉嬌嬌並立,對青海一梟道:“這位老人家,請你口舌放乾淨些,你怎可如此污衊他人,若非見你年紀不小,在下可要對你不客氣了。”
“嘿嘿!黃孺小子,你有多大氣候,竟敢如此對老夫說話,難道你不想活啦?老夫問你,你可知道,你身邊的淫……淫……小娘子是什麼人嗎?”青海一梟說着,突然發現玉嬌嬌粉面帶煞,連忙改口。
以他一代黑道巨搫,不知爲何,竟對玉嬌嬌充滿驚悸。
楊寰宇聽他說話比剛纔客氣了許多,說道:“我怎麼不知道,她是我姐姐,倒是你這位老人家,小可卻是真的不認識。”
“哇哇……”青海一梟一陣怪叫,顯得異常激盪動,似乎對楊寰宇的言行倍感興趣,只見他突然繞着楊寰宇走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楊寰宇一陣,點了點頭道:“你這小娃兒長得倒是漂亮,難怪夜媚狐還沒把你給殺了,嘿嘿……大概你小娃兒給了她不少好處,否則你早被她迷去了三魂七魄。不過,如果你小娃兒答應離開夜媚狐,老夫決定收你爲徒,一來可以救你一命,二來可以學得老夫絕世神功,你看怎麼樣?”
楊寰宇心中又是一陣鬱悶,他實在不解爲何自己接連遇到的幾位武功高強的人,都說要收自己爲徒。
其實,他也聽玉嬌嬌說過青海一梟這個人,對青海一梟說的話甚是不解,他不知道青海一梟爲什麼說自己跟着玉嬌嬌會被害死,不過他聽青海一梟說玉嬌嬌是淫惡的女魔,還真動了真怒。
玉嬌嬌似乎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着,只見她美目一掃客棧中的衆人,對青海一梟不屑道:“青海一梟,這些幺麼小醜大概都是你招來的了!今天姑娘沒心情管你們的閒事,你要是識趣的,就馬上帶着這些人滾,姑娘我不攔你們。”
“嘿嘿!你是有了新歡新寵,自然要趕着去親熱。可是,老夫既然在這兒遇上了你,那麼總得把舊賬清算清算,否則下一回還真不知道有沒有那麼好的機會了。”青海一梟一聽玉嬌嬌提起客棧中的人,似乎立即變得有恃無恐。
這時,玉嬌嬌的臉上煞氣更濃,與她並肩而立的楊寰宇見她如此神色,都不覺得暗自驚駭,他可是第一次看見玉嬌嬌臉上泛起這樣的殺氣。
他不知道玉嬌嬌與青海一梟有何宿仇,他本待問清楚,卻聽玉嬌嬌冷笑一聲,道:“就憑你青海一梟嗎?哼……你恐怕還不是姑娘的三招之敵……哦!我知道了,原來你是仗着客棧裡的小妖小魔,哈哈……”
“哇哇……”青海一梟又是一陣怪叫,突然見他身形暴起,一隻五指乾枯如筷子的爪子閃電般抓向楊寰宇的前胸。他這突然的襲擊出人意料,就連玉嬌嬌也是大吃一驚,幾乎沒嬌呼出聲。
本來楊寰宇距離青海一梟較近,而且青海一梟又是突然出手,玉嬌嬌就是武功再好,無奈中間隔着楊寰宇,她哪敢輕易出手,只好將身形騰挪到側面,再迎着青海一梟抓來之勢拍出一掌。
就是玉嬌嬌這一騰挪的剎那,青海一梟的五指已經快要觸及楊寰宇的衣衫,看樣子他是要活抓楊寰宇,以此來要挾玉嬌嬌。
幾乎就在青海一梟自以爲得手之時,楊寰宇的身形突然幻化出百數十道人影,同時掠向青海一梟的身後。
這一下變化實在太快,客棧中衆人除了看見青海一梟突然襲擊之外,幾乎沒人看清玉嬌嬌的出手和楊寰宇的身形變化。
但聽得呼一聲,青海一梟瘦小的身形突然躍過玉嬌嬌的頭頂,落到了客棧大堂的中央。
原來,剛纔在青海一梟的爪勢快到楊寰宇前胸時,他才反應過來,匆忙間他使出了幻影迷蹤步法,驚險無比的避開了青海一梟的一抓。
而玉嬌嬌拍出的一掌雖然迅速絕倫,但仍然是稍嫌慢了一點,本來她自忖楊寰宇無法閃避,因此她這一掌是存心置青海一梟於死地。
可是,當她看見楊寰宇的身形時,芳心大慰,可是青海一梟一抓不中,立時飛身而起,越過了兩人的頭頂。
此時,玉嬌嬌是真的怒不可揭,青海一梟素來陰險毒辣,剛纔竟然被他看出了自己與楊寰宇的不尋常關係,更看出了自己對楊寰宇的關心,因此才被他有機可趁。
只見青海一梟一臉醜怪至極的面貌,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他可沒料到楊寰宇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本以爲可以用楊寰宇來要挾玉嬌嬌。他一雙細眼死死的盯在楊寰宇的身上,似乎仍然不死心。
好一會兒,才聽青海一梟怪聲怪氣道:“走眼啦!走眼啦!老夫真是看走眼啦,原來你小子還真是個頂尖兒的高手。”他說着,突然神色一變,厲聲叫道:“小子,你剛纔使的是什麼身法?你是不是瘋顛和尚的弟子?”
楊寰宇心想:“青海一梟說的瘋顛和尚應該是癲僧師伯了,嗯……錯不了,不然他怎麼會問我剛纔使用的身法。”想着,說道:“你是說五奇中的癲僧嗎?他老人家是小可的師伯。”
“難怪!難怪!原來你小子是五奇的傳人……”
青海一梟還沒說完,就聽玉嬌嬌怒斥道:“青海一梟,你想找死,竟然敢在本姑娘面前耍陰謀詭計,今天姑娘我饒不了你!”
“饒不了老夫?哇哇……”青海一梟怒極怪叫,又道:“老夫要讓你知道老夫手段!”說着,突然對周圍坐在大堂中的衆人喝道:“你們應該知道青海派‘十日斷魂香’的厲害,你們身中老夫的十日斷魂香,除了老夫的獨門解藥誰也救不了你們,就是璇璣老頭的靈丹妙藥也無可奈何。如果你們在今日午時三刻之前再沒得到老夫的解藥,嘿嘿!你們就要慢慢忍受十日的腐肉糜筋之苦,之後再氣絕而死。”
那些原來坐在大堂中的江湖人,本以爲可以看一出好戲,可是聽了青海一梟的話,一個個變得面無血色,紛紛驚悚萬分地看着青海一梟。
那青海一梟見這些人的神情,似乎甚是得意,只聽他又叫道:“今天你們要是把這女魔殺掉,老夫馬上給你們解藥,而且以後再也不找你們。”
玉嬌嬌初時見青海一梟大言不慚說要找自己算賬,正想嗤笑,突然聽見青海一梟如此險毒,不覺心中微震。說實在的,她並不害怕與青海一梟單打獨鬥,她剛纔說三招之內能打敗青海一梟,那絕不是狂妄之言,但是此時這客棧大堂中少說也有百人,而且之中大部分都是黑道高手,身手都可入一流的行列,若是此時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當然會毫無顧忌的放手一戰。
可是,現在楊寰宇在旁,一來她不願意當着楊寰宇的面殺人,二來她實在替楊寰宇擔心,只因楊寰宇的功力雖然深厚,但是此時人多勢衆,這些人大都是一些江湖老手,什麼手段都可能使得出來,楊寰宇又是宅心仁厚,極易上當,這一來豈不是要害了他。
此時,又聽青海一梟催促那些人道:“你們還不上,這女魔雖然可怕,但是雙拳難敵衆手,你們一擁而上,她支持不了多久。再說,你們在座中人,有幾個手上沒有幾條良家婦女的性命?過不了多久,這女魔終會找上你們,倒不如現在趁機一起動手,以絕後患。”
那些人本來剛纔還在猶豫不決,此時一聽青海一梟之言,竟然大爲心動,已經有不少人站了出來。不過,這些人卻也沒有敢動手,只是緩緩地圍了過來。
玉嬌嬌見如此形勢,知道動手是在所難免,本來她因爲楊寰宇,便想一走了之,但是她見這些人果真敢上來和自己動手,怒氣一發,因此一時間不言不動,只冷眼看着這些圍過來的人。
這時,卻見楊寰宇走到她身邊,皺眉道:“姐姐,他們都是些什麼人?爲什麼要聯手對付姐姐?”
玉嬌嬌見是楊寰宇說話,神色稍緩,道:“弟弟,今日之事與你無關,你退到一邊吧,這些人還不放在姐姐的眼裡。”她突然改變了注意,剛纔她擔心的是楊寰宇不會見自己被圍攻而坐視不理,此時若是說服楊寰宇讓他不管此事,那麼自己就可以殺個痛快。
楊寰宇尚未意識到周圍這些人是受青海一梟脅迫而來,不過他見這些人個個神色不善,幾乎都想馬上撲上來的樣子,猜想這些人定然不是什麼善類。最重要的是,這些人要對付的是玉嬌嬌,因此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坐視的。
於是,胸脯一挺,大聲道:“姐姐,你這樣就小瞧小弟了,這些人要對姐姐不利,小弟又怎能作壁上觀。”
玉嬌嬌一聽,急道:“弟弟,這些人大部分都是奸詐百出之輩,罪行累累,殺之不爲過,但是這裡面仍有一些正派中人,你將來要在江湖上行走,那是不好得罪這些人的,不然會被江湖中人視爲邪惡之流。況且,姐姐也不願自己的惡名拖累了弟弟,你明白嗎?”
楊寰宇一聽,甚是不悅,大聲道:“姐姐,你把小弟看成何等樣的人了?這些人莫說他們是不是正派中人,單就是他們要傷害姐姐,小弟這就不能不管。姐姐不用再說了,小弟心意已決,只要他們敢動手,小弟不會坐視。”
玉嬌嬌倍感爲難,她心中一直憂心的事,看來就要發生了,他垂頭沉吟了一會,突然對青海一梟冷聲道:“青海一梟,咱們可不可以揭過今日,將來你要找姑娘麻煩,姑娘奉陪到底就是,那時無論你要找來多少人,姑娘也不怕。”
青海一梟一聽,心中竊喜,暗道:“好不容易有這樣的機會,沒想到這女魔還有心有顧慮的時候,嘿嘿!今日這女魔已經在氣勢上輸了一籌,若是不抓緊機會,將來哪裡還有這樣的良機。”說着,掃了客棧中人一眼,暗道:“反正本盟也不少這樣的人手,嘿嘿!沒想到老夫第一次出來爲本盟網羅人手,就遇上這樣的事,也算是這女魔的運數到了頭了。”
於是,他陰陰乾笑道:“夜媚狐,原來你也不過如此,老夫還以爲江湖傳言中人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有多麼厲害,原來只不過是個爲了個小白臉就畏畏縮縮的人,嘿嘿……”
玉嬌嬌一聽,神色大變,玉臉煞氣驟增,雖然她知道這是青海一梟的激將之法,但是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又聽青海一梟對那些客棧中的江湖人道:“今天是除去這女魔的大好機會,你們還不快上,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夜媚狐的手段嗎?今天你們已經得罪了她,就算現在退出也已經沒有用了。而且你們與這女魔一拼,還有五成以上的生機,要是再不動手,恐怕連一分的機會都沒有了。還有那小子不識好歹,看來他也是這女魔頭的面首,把他也收拾了。”
那近百名黑白兩道的人一聽,均在心中想着,反正都是死,倒不如與這女魔拼一把,或者還有一線生機,就是不幸死在這女魔的手中,總比忍受完那十日的腐肌蝕骨之罪後才痛苦的死去要好得多。
果然,青海一梟如此威逼蠱惑兼施,那些黑白兩道中人紛紛越圍越緊,將楊寰宇和玉嬌嬌兩人圍在了中心,有的人甚至還抽出了兵器。
那鳳飛樓的老闆和一干夥計早已經沒有了蹤影,他們都是有豐富經驗之人,知道這些江湖中人是生命如草芥,他們在裡面打鬥砸了東西就算了,還是自己的小命要緊。
楊寰宇可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免不了有些憂心,不過卻另有一種好奇和興奮,待這些人圍上來,馬上將竹簫握在手中。他得玉嬌嬌的提醒,以後不再輕易施展“天雷八音”,以免泄露了身份。
他之所以不抽出秋霜寶劍,那是因爲他還不想傷人性命,雖然他對這些人極爲厭惡。他看了看身邊得玉嬌嬌,恰在此時,玉嬌嬌也向他看來,兩人目光相對,卻見玉嬌嬌目光中隱憂重重。
就在兩人相視之際,聽得一聲大喝“上”,就見十數件兵器向兩人刺來。
楊寰宇聽得那聲大喝,便眸見一支長劍向自己的咽喉刺來,他想也不用多想,見招使招。
如此,混戰終於開始,這七八十名黑白兩道的高手的確都有一身非凡的本事,他們雖然沒有聯手對付過敵人,但是卻也知道互相協作。
楊寰宇這邊還好點,只因他不想傷人,往往只是將對手逼退,最多也就是制住別人的穴道,因此他這邊一直就沒有人傷亡。
玉嬌嬌那一邊可就不一樣了,她本來心中就驚怒至極,此時見楊寰宇也被牽連進來,芳心更是怒不可揭,因此下手甚重,雖然也沒有取人性命,但是那些倒在她手下的,大多被廢掉功力。她不想在楊寰宇面前殺人,這已經是她的極限。
一時間,數十人分別圍攻兩人,而那青海一梟卻好整以暇的站在一旁,看看楊寰宇這邊,瞟一瞟玉嬌嬌那一邊,一雙細眼始終在轉着,也不知道他又在想着什麼毒計。
不多時,玉嬌嬌的周圍已經倒下了十數人,若非心中有所顧忌,就這客棧中的不到百號人,真要是下毒手的話,何消一刻鐘的時間。
而楊寰宇這邊卻更像是在過招比武,你來我往的,見招拆招,所使招式既無派別之分,又無章法可循,然而那些圍攻他的人卻被他搞得無可奈何,因爲他們使盡渾身解數,楊寰宇還是原來那幅摸樣,既不慌又不忙。
本來在還未動手之時,楊寰宇心中有些擔心,他對自己的拳腳功夫一直都沒有信心,對自創的以簫代劍的招式也爲高完全置信,但是慢慢的,他越來越得心應手,於是信心頓時大增。
漸漸的,圍攻他的那些人開始沒了耐心,有一招沒一招的,似乎就想罷手,卻又礙於青海一梟在側。
不知何時,圍攻玉嬌嬌的那些人已經剩下不到二十人,就在楊寰宇與周圍之人應付式的對招拆招之時,幕然感到頭頂一陣陰風勁氣直壓下來,他駭然一驚,擡頭撇見青海一梟瘦小的身體已經臨空向自己撲來。
見青海一梟右手直直向楊寰宇頭頂抓下,楊寰宇此時剛剛逼退幾名攻上來的人,又見青海一梟爪勢不僅奇猛,而且還帶着陰森的邪氣,他知道不妙,連忙提聚全身功力,竹簫帶着一股勁風豎直向上點出,正正點在青海一梟的爪心,只見青海一梟的身形一滯,停在了半空。
然而,楊寰宇的竹簫與青海一梟的手心一抵,兩股勁氣一觸,立即向四周激盪開來,那些靠得比較近的人紛紛跌向後邊。
楊寰宇感到青海一梟那一抓之勢着實厲害,若非他運集全身功力,還真接不下青海一梟這一擊。
只這麼一交手,楊寰宇就知道自己的功力遜色人家不止一籌,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堅持不了多久,更何況周圍還有不少人正虎視眈眈。
不過,說也奇怪,那些剛纔圍攻楊寰宇的人不知爲何,此時竟然遠遠地站在外面,似乎並沒有趁機偷襲的意思,看樣子他們似乎感激與楊寰宇剛纔手下留情之德,因此並沒有趁人之危。
其實,就算這些人此時想要趁機偷襲,那也是一件極不容易的事,只因此時青海一梟和楊寰宇已經拼上了內力,兩人功力都在一甲子以上,兩股內力相擊,數丈之地激起一道勁猛的氣牆,那些人想要靠近,還得要有相當的功力。
本來楊寰宇的功力就不如青海一梟,此時青海一梟又是由上而下發力,還加上自身的體重,因此楊寰宇依然漸呈不支,額頭上汗漬隱現。
而在一邊的玉嬌嬌卻有些急了,她此刻正被十數名高手圍攻,這十餘人個個都不是弱手,短時間內要是不施下殺手,還真難擺脫他們。
支持了半盞茶的時間,楊寰宇手中的竹簫漸漸握不住了,就在這時,突見青海一梟左手順着右手的方向拍出一掌,本來此時楊寰宇已經隱現不支,再加上這突如其來的一掌,他哪裡還承受得起?
他來不及多想,猛然一振手中的竹簫,將竹簫上擡了兩寸,然後身形一旋,試圖轉過身行避開青海一梟的一掌。
但是,到底還是慢了半步,雖然避開了一掌,楊寰宇還是被青海一梟原來的爪勢餘勁傷了右肩,但聽他悶哼一聲,一連後退七八步,站穩身形時,口角已經溢出血來。
然而,身形剛剛站穩,馬上覺得右肩有了意外的變化,感到整條右臂癱軟無力,而且肩膀一絲陰寒至極的氣息直向內腑攻去,他連忙閉住肩膀處的幾處要穴。
玉嬌嬌聽到楊寰宇這一聲悶哼,心如刀割,她看見了楊寰宇後退時的情況,頓時芳心大怒,只聽她怒叱一聲,突然雙掌向前推出,立時響起數聲慘叫,離她身邊最近的幾名江湖中人先遭了秧。
她沒有再理會其他驚愕中的人,身形急掠致楊寰宇身邊,見楊寰宇臉色蒼白,口角還在不停地流出血來,知道他傷得不輕,不由芳心暗怪自己不該在此時心存手軟,致使青海一梟有機可趁,傷了楊寰宇。
只聽她急急問道:“弟弟你傷得怎麼樣了?”
楊寰宇確實傷得不輕,不過他連忙將心頭的一口逆血壓住,因此他還不敢馬上開口說話。
玉嬌嬌見楊寰宇開不了口,玉容慘淡,煞氣直涌上眉梢。
過得一會兒,楊寰宇終於把內息平復,只是右肩卻傳來火辣辣的刺骨之疼,一條右臂若廢,手中的竹簫也握不住。只見他咬了咬牙,道:“還好……”他口中說還好,額頭上卻已經大汗如雨。
玉嬌嬌看得芳心欲碎,只見她粉面罩霜,逼視着站得遠遠的青海一梟,寒聲道:“本姑娘跟你沒完……”話未完,突然玉掌連揮,周圍十餘名離她較近的黑白兩道的高手紛紛發出一聲聲慘嗥,倒飛出數丈遠,再也不見起來。
就在這當兒,聽得“嘩啦”一陣聲響,那青海一梟竟然破窗而逃,玉嬌嬌見狀,更是怒不可揭,舉起雙掌又要將怒火撒在那些走避不及的人身上,不過她這舉起了玉掌,卻被楊寰宇的一隻手擋下,只聽楊寰宇急道:“姐姐,放過他們吧!”
玉嬌嬌擡頭看了他一眼,,見他俊臉上現出一片痛苦之色,不由自責道:“都怨姐姐大意手軟……”說着,美眸中淚光閃閃。
這時,那些黑白兩道的高手早已經沒了影,客棧中只留下二三十具屍體。
玉嬌嬌突然對楊寰宇道:“弟弟,姐姐必須找家客棧,好爲弟弟療傷。”
楊寰宇此時着實痛苦難當,他隱隱感到右肩那股陰寒氣息似乎快要突破封閉的穴道,他可從來沒有受過這樣的傷,如何能忍受得久,於是痛苦的點了點頭。
玉嬌嬌連忙扶着他走出客棧,剛纔的打鬥和慘叫聲早已經驚動了其他人,因此此時鳳飛樓外早已經圍滿了行人,當那些人見到楊寰宇和玉嬌嬌出來時,紛紛退避開來,讓出了一條路。
而事實上,那些人中,也有不少是官府中人,但是這個年代官府是管不了也不敢管江湖中的仇殺之事的,因此也就沒有人敢上來阻攔兩人。
玉嬌嬌找了一件比較偏僻的小客棧,要了兩間客房,便扶着楊寰宇進了其中的一間,將門鎖上後,對楊寰宇道:“弟弟,此時也顧不得男女之嫌了,你把衣衫解開,讓姐姐看看你的傷勢。”
楊寰宇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解開了衣衫,將衣衫褪到右肩時,聽玉嬌嬌驚呼道:“這是青海一梟的陰風爪!”說完,臉上憂色漸濃,急道:“弟弟,陰風爪功陰毒異常,這傷拖延不得,快坐下療傷。”
楊寰宇被她驚呼聲嚇了一跳,忍着錐心之痛,向右肩看去,這一看不由得又下了一跳,只見右肩一大片肌膚已經變成黑紫色,他實在想不到,青海一梟這一抓竟然陰毒至斯,連忙盤坐在牀上。
這時,卻見玉嬌嬌一隻玉手已經抵在他的後心,楊寰宇只覺這隻手柔軟溫熱,不由渾身一顫,連忙說道:“姐姐不必如此,小弟學過專門療治內傷的心法,姐姐只要爲小弟護法就行了,小弟可自行療傷。”說着,閉上眼睛,運起搜經過血療傷心法,自己療起傷來。
這陰風爪功果然異常陰毒,專傷人的經脈,幸好楊寰宇學過搜經過穴心法,不然就這右肩上的傷只怕不由一番大、麻煩。
僥是如此,也夠他折騰的了,運功將近半個時辰那右肩上的黑紫才稍微退了一些,不過此時他已經滿頭大汗。
玉嬌嬌見他的傷起色不大,玉掌再次抵在他的後心,催動深厚無比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楊寰宇體內。
楊寰宇只覺的玉嬌嬌的功力當真如同瀚海之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這一下他更是震驚不已,他雖然知道玉嬌嬌的功力遠在自己之上,卻沒想到會身後到如此讓人無法探知深淺的境界。
有了玉嬌嬌的協助,不到一個時辰,楊寰宇的傷已告復原,修女掛好青海一梟的陰風爪功只傷體內經脈,因此楊寰宇並未受到外傷,只要經脈傷愈,也就完全無恙了。
只是,經這麼一折騰,已經快到日落時分,於是兩人便決定在這家小客棧中住一宿,次日再趕路。
早早用過晚膳,兩人便各自回房休息,楊寰宇因爲傷愈未久,身心疲乏,因而一回到客房,很快就睡着了。
不過,玉嬌嬌的房中卻一直亮着燈火,而且還可以看見她獨自坐在窗前的身影,她似乎有什麼重大之事待決定。
次日早晨,楊寰宇一起來,頓時感到身心皆爽,精力充沛,功力似乎比以前深厚了兩三成,這當然是玉嬌嬌昨夜幫他療傷的緣故。
洗漱完畢,收拾好一切之後,他在房中等了一會兒,可是卻一直沒見玉嬌嬌過來,走到玉嬌嬌的房門外,發現房門虛掩着,叫了兩聲,不見玉嬌嬌答話,又聽房中沒有任何動靜,心中甚是奇怪,推門進去一看,房中果然沒有人影。
驚異之中,發現牀鋪上非常整齊,顯然玉嬌嬌昨夜根本就沒有在牀上休息,他的心開始慌亂起來,難道真的如同心中所預感的一樣,玉嬌嬌真的會離開自己?
突然,目光無意間瞥見桌上壓着一張紙,連忙拿起來一看,只見紙上字跡娟秀,顯然出自女子之手,見上面寫道:“弟弟,原諒姐姐不辭而別!這段時日與弟弟相處,是姐姐有生以來最開心幸福的時刻。但是,姐姐註定不能再相伴弟弟左右,弟弟現在還不知道姐姐在江湖上的惡名,一旦日後弟弟知道姐姐在江湖人眼中的形象,弟弟便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待姐姐了,甚至還會視姐姐如蛇蠍。
姐姐知道遲早會有那麼一天的,可是姐姐寧願忍受將來的痛苦,也不願意也不捨得放棄與弟弟相識,有這些天的相處,姐姐已經感到滿足。弟弟是名門之後,姐姐不能以狼藉的聲明影響弟弟的將來,而且姐姐在厚顏呆在弟弟的身邊,只會給弟弟帶來更多的麻煩,弟弟這一次受傷已經讓姐姐倍感痛心和愧恨。請弟弟原諒,姐姐拜別!還望珍重!今後天涯何方,或許還能相遇。”
楊寰宇看着,雙目已經蘊含淚水,待看完後,呆呆的望着手上的紙,自言自語道:“姐姐,你這是爲何?難道是嫌棄小弟武功低弱而不足與弟弟並肩對敵?還是……還是姐姐根本就沒有感受到小弟的情意……”
說着,淚水一滴滴滾落下來,本來他與玉嬌嬌兩人之間的微妙感情僅僅是一紙之隔,只是兩人心照不宣,一旦這層紙戳破,兩人的關係便會水到渠成。
可惜兩人都沒有開口說破,一個是自慚形穢,不敢開口;兩一個是心情矛盾,以前的經歷使她對人情冷暖看得很透,同時也知道兩人之間沒有結果,所以一直隱晦着避而不談。
楊寰宇呆了一會兒,右手將留書搓成碎片,突然伸手入懷,取出一支金簪,雙手捂摸着金簪,又自顧自的說道:“姐姐,你知道嗎?其實小弟那天晚上偷偷的跑回到了那巨蛇那裡,將蛇頭破開,找了半個更次才把這金簪找回來,本來想着找機會給姐姐一個驚喜,卻沒想到姐姐會突然不辭而別,唉……”
說完,長嘆一聲,跌坐在椅子上,想起了自己孤苦無依的身世,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恐懼,他覺得將來許多他關心的人和關心他的人都會離他而去。
想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個寒顫。又哀嘆起來,看着他都讓人心酸。
好一會兒,他纔將金簪收好,然後背上包袱,神情落寞的走出房門。
就在她走出房門不久,一道人影落在了房門口,看着楊寰宇離去的背影,悽然一嘆,這人影不是別人,正是玉嬌嬌。
只見她玉容慘淡,兩道淚痕猶未乾,她自言自語道:“無論將來弟弟對我玉嬌嬌如何看法,我絕無怨無悔,就算你讓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只望……只望你能真的把我記在心裡。”這一代女魔竟然落下淚來。
日月山遠在西域和中原的交界處,楊寰宇從客棧出發,少說也還有千里之遙。
這一天,楊寰宇到了一片山區之中,此時天色已晚,楊寰宇好不容易找了一間破廟,看這破廟除了屋頂和四壁還能擋風之外,裡面在沒有其他東西,連個神像都已經迴歸本原——一抔黃土。
原本以爲像這樣的破廟不可能有人煙,然而事情還是出乎他的意料,剛剛跨入破廟的門檻,還沒來得及把裡面的情形探看清楚,就聽一個聲音傳來道:“哎!我們都是七老八十的老不死了,怎麼可以騙小孩子的東西,再說啦,人家小孩子定是有來歷的人,否則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好寶貝,他家的大人定會找我們算賬的,我們已經是幾十年的老混子了,讓人家找上門來多沒面子,而且到時候你老賊偷怎麼向別人交代?”
聲音是從破廟的後門處傳來的,這時又有一個又老又怪聲音道:“我不管,你老乞丐就別管這件事了,我老偷兒總不能讓老瘋牛鼻子真個在關個十年八年吧?他身上的鏈子除了那小娃子身上的寶劍能斬斷之外,那武林金劍還勉強可以……”
此時,又聽那原先說話的聲音道:“你……你這不是讓我老化子爲難嗎?我老化子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幾時見過那什麼武林金劍長什麼樣?”
“那就是了,放着又便宜又省事的不要,偏偏要說什麼風涼話。”
“這……這……你還是看着辦吧,看那小娃子神采不凡,絕非池中之物,內功的修爲已經到了不着皮相之境,恐怕一身武藝比你老賊偷差不了很遠。”
“嘻嘻,我老偷兒出了名的滑溜,他小娃子看上去怪精明剔透的,實則呆頭鵝一個,只要我老偷兒略施小手段,嘻嘻……他就是被我老偷兒賣了,還會幫着數錢你。”那又老又怪的聲音說着,又道:“好啦!不要再叨嘮啦,人家已經來了,吃雞,吃雞!”
楊寰宇聽到這,已經看見兩個黑影相對坐在破廟後門前,這兩個黑影只見還有一堆將熄未熄的火堆。
這時,突然想起了嘖嘖的咂嘴咀嚼聲,他聽這兩人說話沒頭沒腦的,不過卻有些滑稽可笑。
他見天色也不早了,要再找一處露宿的地方只怕不易,心想反正這破廟還算比較大,進去要個角落棲身總是可以的吧。
於是,向裡走去,才走了沒幾步,楊寰宇就聞到一陣烤雞的噴香,一嗅到這股香氣,腹中登時咕咚一聲,原來他已經大半天未曾進食了,早在日落前五臟廟就已經鬧饑荒了。
走近那兩天黑影一看,卻見這兩天黑影原來是兩個頭髮花白的老者,一個身着破破爛爛的叫化子衣裳,另一個則身着一襲黑衣,是個長相不算醜陋,卻顯得異常滑稽的瘦小老頭。
只見這兩人每人手中抓着一隻又大又肥的烤得泛黃發亮的大肥雞,而火堆上方,還有一隻正滴着肥油的烤雞,這兩人就這樣狠命的咀嚼着,似乎有意發出響亮的咀嚼聲。
楊寰宇看着兩人吃的津津有味,腹中不自覺又是一聲雷鳴,他本來已經餓極,聞到香味、又聽到這樣大的動靜,哪裡還忍得住?
看了看火堆上的烤雞,嚥了一口口水,走近那兩位老者身旁,躬身行了一禮,道:“兩位老人家好!小可這廂有禮了,小可因爲錯過了宿頭,所以想……”
“別囉嗦!別囉嗦!聽着怪刺耳,不嫌這兒髒,就在這裡呆着。”那老叫化子不耐煩叫道。
楊寰宇道謝一聲,便遠遠地在裡面的一個角落坐下,他不敢在靠近那隻烤雞,剛纔他就有一種抓住烤雞狠狠咬一口的衝動。
可是,乾糧已經用完,此時又是飢餓難耐,坐着幹看別人吃更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