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悅悅和小如七週歲生日過,過完這個生日再過兩個月就到了開學的日期,他們要上一年級了。
我看着案子上切好的食材,不由輕輕搖了搖頭,爲了孩子們吃得更好一點,我居然從什麼都不會做變成了一個廚藝達人,只要是他們愛吃的,我都去學。最開始學得很慢,後來變快了,然後居然能自己做一桌子的菜了。
女人變成媽媽以後,潛力才被髮掘出來。
我只覺得一眨眼的功夫,時間過去了一年半,他們都長成大孩子了。
“媽媽,定的蛋糕是什麼樣子的?”小如跑到了廚房門口,聲音甜甜的,眼神巴巴的,看着我問。
“等一下就知道了。”我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說,“現在送蛋糕的叔叔正在路上呢,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送到。”
“哦。”她小嘴一嘟,“就不能先給我們看一眼嘛。”
“看了以後就不叫驚喜了。”我笑了笑,彎下腰在她臉上摸了一把說,“先去玩一會兒,媽媽還有一會兒才能把飯做好,等一下有禮物的哦。”
“我知道。”她聲音亮了起來。
現在,看着他們成長,是我最幸福的事,也是自己感覺成就最大的事。
華遠樹真的人間蒸發了,華遠煙來看過孩子,同時帶來的是秋淑玲去世的消息。我當時一驚,想帶孩子過去參加葬禮,被華遠煙制止了,她說:“非正常死亡,別去看了。”
我再問其它的,她苦笑笑,再不肯透露一個字。大約過了一個月以後,我才知道秋淑玲死於吸AA毒過度。我不知道,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癮的。但是,現在一切都結束了。
這件事發生在半年以前,據華遠煙說,她哥哥並沒有出現在葬禮上。
小如對秋淑玲是沒感情的,甚至對她是仇視的,而悅悅聽說了這件事以後,抹了半天眼淚。後來,在葬禮結束以後,我知道秋淑玲的死因後,又帶兩個孩子去給她上了墳。說實話,這一次去我只是爲了悅悅,他不管怎麼說對秋淑玲還是有感情的。
從那次見到華遠煙以後,華家的人就像倒到沙丘上的水一樣,從我們的生活裡徹底消失了。孩子們會問我,爸爸在哪兒,我只能實話實說,告訴他們我不知道。
孩子們不只一次問起我與華遠樹之間的事,我不知道怎麼說,後來在劉月的幫助下,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他們。我知道這對孩子們來說很殘忍,但是我又不想編一個理由去騙他們,或者用很搪塞的語氣說你們長大就懂了。我記得當天我說完以後,小如還好,悅悅奪門而出,把自己鎖在房間裡很長時間,等到晚飯時候他出來了,紅着眼睛問我:“媽媽,也就是說你和爸爸不是因爲愛才生下我們的,對嗎?”
我看着他,很認真的說:“但是,現在媽媽很愛你們。”
“爸爸呢?”他沉默了一會兒,反問。
我無法給他準確答案,只能說:“我覺得應該也是愛的,只不過現在他大概遇到了一些事,脫不開身,所以無法來看你們。”
悅悅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因爲任何一個孩子也不想從媽媽嘴裡聽到爸爸不好的話。
他的情緒和低落了好幾天,我對他的各種表現都有極大的耐心,慢慢的他恢復了正常。孩子的心理,很容易被一些小事擊敗,也很容易被來自爸爸媽媽的耐心感動。
“媽媽,有人按門鈴啦!”悅悅跑過來說。
他的話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我笑了笑說:“估計是送蛋糕的叔叔到了,我去開門。”
我走到門口,打開貓眼看了一眼,門外面有一個人戴着帽子抱着一個大大的盒子,是送蛋糕的。我打開了門,一個帶着幾分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兩位小朋友,生日快樂!”
隨着聲音,盒子擋住的人臉露了出來,後面是坐在輪椅上的沈末。
“沈叔叔來了。”小如跑了過來,接過沈末手裡的蛋糕。
“你怎麼來了?”我問,“問蛋糕的呢、”
沈末笑了笑說:“我替他送過來,他樂得少跑一趟呢。”
就在我們說話的時候,一邊的電梯門又打開了,這一次走下來的還是熟人——劉月。
她手裡拎着大大的禮品盒,給走過來的悅悅一個擁抱說:“寶貝們,生日快樂!”
因爲家裡有了孩子,所有一切都變得有聲有色起來,生活也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想把沈末和劉月聚到一志,怕是沒可能的事。
“菜做好了?”劉月一邊進門一邊問。
“來得比較及時,剛剛好。”我說,“我現在學習自己烤蛋糕,明年或許就不用在外面訂了呢。”
“標準的賢妻良母。”劉月笑道。
這句話我當是誇獎,一年半以前,打死我也想不到自己會被貼上這麼一個標籤。
孩子們拆了禮物,臉上笑顏如花。
沈末自己坐在輪椅上幫忙佈置餐桌,我看了他一眼動作很嫺熟。我和他最開始那一陣是沒聯繫的,後來也不記得是誰先打的電話,慢慢就有了聯繫,只是關係一直就這樣不遠不近。我們都知道,這樣纔是最好的距離,太近了會給彼此添麻煩,太遠了又有點自覺彆扭。
飯菜剛上桌,又有人按響了門鈴,劉月跑去開門,聲音大大的說:“程姨程叔,你們來啦!”
我忙放下手裡的菜跑了過去,門口站着程墨一家三口。
大家都給寶貝們帶了禮物,兩個小傢伙拆禮物拆到手軟,笑聲一陣接一陣的響起。他們兩個坐落地窗邊的地毯上拆着禮物,玩着玩具。我們幾個坐在沙發上簡單聊了兩句,等着爐子上最後一道湯的出鍋。
“阿紫,看到你現在這樣子,我覺得忽然間就安心了。”關雲珠滿臉是笑看着不遠處的兩個孩子,“看到你,我就想到,阿紫和你,或許一起活了下來,對吧?”
“嗯。”我應了一聲,“我要好好的活着,幫她把她那一份也一起活下去。”
“好啦,別這麼文藝,我都聞天蘑菇湯的香味兒了。”程墨拍了一下我的肩說。
關雲珠無奈的笑了笑說:“阿墨說你這裡的湯最好喝,還說讓你有機會教一下家裡的阿姨呢。”
“想喝就給我打電話,我去給他煲湯。”我笑着走進了廚房。
“阿紫,又有人敲門,你還請了誰?”劉月在外面問我。我手上端着湯鍋,從廚房裡探出腦袋問,“我請的人都到了呢,你看一下是不是送快遞的。”
“嗯。”劉月就着走到門口。
她直接打開了門,然後就站在那裡了。我把湯鍋放到桌子上問:“誰啊?”
“你過來看吧。”她回頭對我說。
我擡頭一邊看一邊走過去,然後看到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身材挺撥,五官俊朗,眼睛裡含着笑,目光卻沒落到我身上,而是越過了所有人,把目光落到了小如和悅悅身上。他,是華遠樹。
小如和悅悅循着聲音望過來,怔了一怔,然後悅悅從地上爬了起來,一路飛奔而至,撲倒華遠樹懷裡,大聲叫道:“爸爸,爸爸!”
家裡的氣氛很詭異,誰也沒想到華遠樹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一年半的時間,細看,他似乎更加成熟了,眼角甚至有了細紋。
小如也走了過來,看到華遠樹遲疑的牽住了我的手。
“小如,是爸爸呢。”華遠樹向她伸出一隻手。小如還在遲疑,身子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緊緊拉着我的手。
我一臉懵逼的看着華遠樹,想不到他在這種時候突然冒出來。他環顧了一眼衆人,笑了笑說:“看樣子,大家都不歡迎我,對吧。來得不是時候了?”
“我歡迎爸爸參加我的生日宴。”悅悅大聲說。
在孩子們面前,即使彼此間有矛盾也不能表現出來,我笑了笑說:“是有點突然,進來吧。”
華遠樹站起來,懷裡還抱着悅悅。這時我才發現,他身邊的地上放着兩個大盒子,一個大箱子。
“這是?”我問。
“給孩子們準備的。”他笑了笑,眼神似乎和以前一樣,又似乎不一樣。
華遠樹的突然到來,讓大家都很意外,一屋子的歡聲笑語消失了,代替的是說不出來的尷尬。但是,悅悅尤其的高興,他一整個晚上都纏着華遠樹,直到吹熄了蠟燭,切了生日蛋糕,悅悅看着周圍的大人,對華遠樹說:“爸爸,你以後不走了嗎?我剛纔許願了,許的願就是爸爸一直陪着我。”
“嗯,不走了。”華遠樹沉穩有力的回答,說完以後他還看了看我們這一圈大人。
“今天晚上,爸爸和我一起住好不好?”悅悅又問。
這個問題一出口,不僅華遠樹認真的看了我一眼,沈末和程墨的眼光也都投了過來。
我沒說話,想聽聽華遠樹怎麼說。
“今天恐怕不行,爸爸等一下還有點事兒要辦,不過,以後爸爸都會留在這個城市了。”華遠樹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說。
得到這個答案,顯然不是悅悅想要的,他臉上露出不高興的表情,剛準備再說什麼,華遠樹又開口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再住到一起,好不好?爸爸保證最少一週來看你一次,怎麼樣?”
“嗯。”悅悅悶聲應道。
切了蛋糕以後,大家每人一塊,吃得心懷鬼胎。
華遠樹現在回來,又是一副篤定的樣子,所有人都在猜測,他大概是來者不善的。在座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在讓華氏倒臺的事上都沒少費心費力,他都知道。這一次,他消失了小兩年的時間,突然出現在帝都,一定有所準備。
我送大家離開,電梯裡一次站不下這麼多人,華遠樹主動後退了一步說:“我再等一會兒。”
電梯門徐徐關上,我和他還站在電梯外面,誰都沒說話。
沒了孩子在中間當調和劑,我們一句話也沒得聊。
“謝謝你把他們照顧得很好。”華遠樹先開了口。
“不用客氣,我的孩子,我自然會照顧得很好。”我看着他的眼睛說。
“嗯。”他應了一聲。雙方又是沉默,他又問:“你沒什麼話要問我的嗎?”
“似乎沒有。”我笑了笑,“將近兩年沒有任何消息,你的回來對我來說,似乎不是什麼好事。而且,你借孩子生日的機會把所有人都見到了,應該都做好了準備。”
“對,我回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華遠樹笑了笑說,“走的那天我就做好決定,要麼死在外面,要麼回來翻盤,現在我有翻盤的能力了。”
“恭喜你!”我說。
他笑了笑,電梯此時來了。他邁步走進電梯,對我說:“其實你不用緊張,我即使回來了,對你也是無害的。你是孩子的媽媽,一天是,一生就都是,對你,我絕對不動。其他人自求多福吧!”
話音一落,電梯門就關上了。
我回到家時,悅悅正站在自己房間門口看着我,看到他沒睡,嚇了我一跳,緩步走過去蹲在他身邊問:“怎麼了?爲什麼不睡覺?”
“媽媽,你不喜歡爸爸,對嗎?”他睜大眼睛問我。
“不是不喜歡,只是沒那麼喜歡。”我緩緩說,“但是,我不會阻止你和爸爸之間的見面和交流,我希望你和他感情好好的。”
“說到做到?”他一臉不相信。
“說到做到!”我伸出小拇指對他說,“要不要拉鉤?”
他與我認真的拉鉤,然後才心滿意足的去睡了。
我們以爲孩子們什麼都不知道,其實把事情看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們,他們需要你給肯定的答覆,也希望爸爸媽媽在一起,相愛,並且愛他們。而我,做不到與華遠樹相愛,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和華遠樹一起愛他們。
孩子們睡着了,我回到自己的房間,電話上有四通未接電話,打開來看是程墨打過來了。我想了一下,給他回撥過去。
他沒睡,響鈴三聲就接聽了電話,對我說:“華遠樹剛走?”
“不,比你們晚走了三分鐘。”我說。
“阿紫,華遠樹出現雖然突然,但一定有所準備,接下來的日子沒那麼簡單了。我以爲他即便東山再起也要七八年的時間,沒想到這麼快,是我小看了他,你自己多注意。”程墨說。
他對我的關心不摻假,我心裡一陣感動,想了想對他說:“他說了,做好準備纔回來的,而且以這種形式通知我們,他回來了,也算是君子,以後的競爭怕是明刀明槍的了。”
“我知道。”程墨說,“你多保重,最好把手裡的資產變現,換成美元存起來,留個後路。”
“我知道,謝謝。”我說。
“就先這樣吧,我已經讓人去查華遠樹了,有消息通知你。”程墨提了個醒,然後掛了電話。
我想了一下,準備給沈末打過去,纔拿起手機他的電話就撥了過來,說的是和程墨一樣內容的話。我知道,華遠樹的出現讓大家都有點心慌。可是,他不可能永遠不出現,早晚都會有這麼一天。
華遠樹到帝都的消息一傳出去,接下來就是大手筆的動作,公司重新成立起來,依然叫華氏,所經營的依然是礦業,但是一出手就是國內幾個大礦,他是股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