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不管怎樣,我不會走。”身形如青竹一樣的男子,在離開這房間之前,終於說了今日以來的第一句話。

新生之竹般的聲音,清亮卻帶着些微低沉,不顯喜怒,卻終是帶了低沉,眼睛只盯着那個沉靜如水的女子。

不走,即便是,你趕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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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情難卻,回來的時候已經日暮。

房間裡很靜,但她知道陸修竹在。

這是怎樣奇怪的一種默契,只因爲他的那一句“不會走”。

點亮蠟燭,看着那曾經那樣熟悉的身影在燭火裡慢慢清晰了輪廓,夏疏影輕輕嘆氣。燭火終於完全照亮了那個人的眉眼,夏疏影在心裡說:別睜開眼睛。

感應到她想法似的,一直閉目養神的男子緩緩睜開眼,那瞳仁在燭火暗淡的光亮裡,更襯得宛若星辰。

於是,不能控制的,靜如秋水的心湖,終是捲起了滔天的巨浪!

脫力似的坐在了他對面的木椅,夏疏影覺得自己極疲倦:“陸修竹,你到底想怎樣?”

對面的男子眉目清朗,目光卻灼灼,他說:“我後悔了。”

夏疏影終於動怒,斥道:“你這樣,與無賴又有何區別!”

陸修竹卻在她的怒火中笑開:“我已管不了那麼多。”

夏疏影擡頭盯緊他:“你講過不會再讓自己有任何軟肋。”

他淡然:“可是後來你離開,我卻又覺得,一生不過幾十載,能有一個軟肋,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空氣瞬間冷凝如冰,有什麼割裂空氣,以迅雷之勢破空而來!

冷月般的光芒包裹着銀針直襲陸修竹的眉心,那光芒灼人眼眸。

一毫米的距離,千鈞一髮之時,陸修竹倏然出手以食指與中指夾住了銀針,語氣卻是無奈的縱容:“阿影,若是你想殺我,何必現在纔出手呢?”當日,不救他便好。

阿影,略帶了軟濡的聲調,卻是曾經的叫法,那時的他們,在江南美麗的煙雨裡,在十里荷花大開的荷塘,也許是因爲年少,了無憂愁。

於是夏疏影笑了,笑得恍惚而自嘲——是了,無論是武功還是吵架,她什麼時候贏過他啊?

這個女子,再怎樣的沉靜安然又怎樣,終是因爲面前的這個男子,染上了塵俗的氣息。

聲音裡攙上了刻骨的疲倦,她示弱地開口:“陸修竹,你終究把我當什麼?”

陸修竹的眼睛裡閃過一瞬的痛楚,卻只是微笑開口:“以前是我的錯,以後再不會了。以後不管發生什麼,我不會再離開你,也不會再叫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