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洛羽惆悵地望着天瀾,透出悲涼之色,說道:“這幾日我一直想要儘可能照顧他,可是地牢中實在太糟糕,他體內的藥力開始逐漸減弱,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肯定會……所以我必須拜託你,請趁現在將他帶走,找大夫爲他診治。”
葉逸自然不可能拒絕,道:“不用你說。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一定不會讓他死。”
軒轅洛羽捋了捋耳邊的垂髮,苦笑道:“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他們沒有搜出他的儲物戒指,但是卻拿走了他的法杖,我也取不回來。而且,鎖住他的手銬是特質的,鑰匙在尚晨強本人手中,我……”
她還沒說完,葉逸乾淨利落地取出生死劍,“哐”的一聲將一條鎖鏈斬斷!隨着“稀里嘩啦”的手銬腳鐐聲,天瀾的身子癱軟下來,另一隻手臂還被吊着。
軒轅洛羽看得目瞪口呆,盯着葉逸手中的長劍驚歎不已。這鎖鏈都是以精鋼玄鐵煉製的,一般的刀劍別說斬斷了,連劃出點劃痕都不可能!沒想到葉逸手中竟然有如此神兵利器!
葉逸趕忙上前扶住天瀾,同時另一手揮劍砍斷另一條鎖鏈!
收起生死劍,他小心地抱起重傷的天瀾,對軒轅洛羽說道:“現在怎麼辦?從哪裡離開?”
軒轅洛羽定了定神,道:“現在外面一片慌亂,大多數人都散佈在街巷中,城裡的路到處是敵人,根本無法通過。大牢出口也被人堵住了,而且還有那個費雲在,絕對不能從那邊走。”
“那要怎麼辦?”葉逸已經開始心急了。
“這樣吧,你跟我來。我知道有一條路,或許可以走。”
軒轅洛羽再度帶他在地牢裡七拐八繞,來到另一處牢房。這間牢房到處是蛛網塵土,似乎很多年沒用過,連鎖頭都生鏽了,還是葉逸強行將門鎖劈開。
她也不嫌髒,在地上摸索了一會兒,扒開一堆稻草,露出地上一塊凸起的暗門,然後費力地將暗門打開,露出一人寬的狹窄地道。
地牢中竟然還有暗門,當真神奇!葉逸問道:“這是?你怎麼發現的?這條路通到哪裡?”
她忙了半天,額上見汗,略有喘息,道:“這是十年前祈陽爲了營救一個關押在這裡的重要人物而挖掘的地道。雖然最後那個計劃失敗了,但是這個地道卻保留了下來,不知祈陽和青龍的人是否記得此事。還有,這條地道通向白林堡南面的一處隱秘樹林,不過因爲年代久遠,所以我也不確定這條通路是否完好。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你要怎麼做?”
葉逸沒有太多思考,當機立斷,道:“好!我會見機行事。”他轉而將天瀾背起,見軒轅洛羽沒有跟上,疑惑道:“郡主,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軒轅洛羽咬着嘴脣,猶豫再三,還是搖搖頭,道:“不了,我不能走。我是祈陽的郡主,是九王爺的女兒。我不能拋下我的父王,我有我的責任。”
她戀戀不捨地撫摸着天瀾的臉,眼中有着無限的柔情,似要落下淚來:“我欠他一命,這次算是還了他。能爲他做一點事,我很高興。我想……只要他能好好活着,那麼我……無論身在何方都會感到欣慰……”
葉逸見她如此,不忍心,勸道:“郡主,你放了我們,一定會被九王爺責罰,還是和我們一起走吧?”
軒轅洛羽說道:“真的不行。你忘了嗎?我還是冰雪帝國皇子的未婚妻,爲了兩國間的利益,父王不會把我怎麼樣的,頂多是提前把我嫁到冰雪帝國去。”
葉逸着急道:“那不是更慘嗎?爲了你自己的幸福,你也應該奮起反抗啊!”
“反抗?呵呵,我爲什麼要反抗?”軒轅洛羽理所當然地說道,“我生來是祈陽的人,自然要爲我的家國貢獻出我的全部。你不明白,身在皇族,一切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從我出生那一刻開始,註定我此生不會爲了我自己而活,我是爲了父王、爲了百姓、爲了祈陽而活。今天我所做的,將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放肆……”
葉逸一點也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一個女人,難道不是應該用盡自己的一切去追逐自己的幸福嗎?
人們都說女人是感性的動物,但是在這個世界上,女人不止是感性,她們更加理性!她們會知道自己的責任,自己的使命,而不是捨棄自己應該承擔的一切去追求自私的幸福。
然而葉逸還是很難去理解:爲什麼要爲了大人們的利益而犧牲自己呢?應該說她太蠢還是太有責任感?
總之,軒轅洛羽不願意走,葉逸也不能勉強她,只好獨自揹着天瀾走進地道中。軒轅洛羽將牢房佈置回原樣,落寞地嘆口氣,喃喃道:“我欠你的總算是還了吧。原諒我,在家國和你之間,我只能做出如此的選擇。謝謝你……能認識你,是我這悲劇一生中最大的幸運……”
她默默地轉身離去,身影越走越遠。牆外戰火紛飛,生殺之聲不絕於耳,她卻渾然不覺,只是靜靜地在這條無人的陰暗甬道中慢慢前行,永遠的走進了無邊的黑暗中,將這段還未徹底萌發的愛戀深深的埋在了心底,再也不去回想,再也沒有感懷……
光鮮的外表下藏着數不盡的離愁,完美的她終究還是和一生的真愛擦肩而過,但至少,她曾在他的生命中存在過……
外面的戰事在太陽升起之時終於告一段落,青龍的奇襲還沒沒能一舉拿下白林堡這個重鎮,當然也沒有突破大牢救回天瀾。主帥天辰十分愁悶,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只得退兵重整,準備擇時再次進攻。
至於白林堡的祈陽駐兵,經過這一夜的廝殺後也都是身困體乏,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誰也不在意地牢中少了兩個人。而當尚晨強從費雲口中得知始末已是兩天後,要說搜捕定是晚了,當然,這是後話。
那夜,葉逸揹着天瀾走在地道中。這裡漆黑一片,而且崎嶇難走,看來是當時挖掘時太過匆忙,沒有細修,經過這麼多年更加殘破,寬窄不均,一不小心就會撞上土牆。
葉逸從儲物戒指中翻出一顆夜明珠,凝望着夜明珠唏噓不已。他還記得當日這一顆夜明珠是在逍遙村密道中天瀾送給他的,過了這麼久,人事全非,這一顆夜明珠卻還在忠實地散發着夜間的明光……比起那時的他,現在的他是不是變得太多了呢?當時,他勸天瀾不要殺生,而如今,他自己手上就沾染上百人命,儘管是因爲戰爭,殺人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那麼不可接受的事,但是相比之下,他還是剛喜歡那時候傻傻的他……
走了一段,葉逸精疲力竭,天瀾雖然不是很重,但是葉逸自己這幾日以來可是受盡了獄卒的鐵鞭,滴米未進,體力早已衰竭,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他將夜明珠放在一旁,從儲物戒指中翻出一些食物,大快朵頤。
吃飽喝足後,他不敢睡,只是坐在一旁休息着,儘可能恢復自己的體力。
他的眼神落在天瀾身上,心思在不斷轉動着。如果不看或許不會想,但現在越是看着他蒼白的臉就越是糾結……到底傷成了什麼樣?有多嚴重?
他扶起天瀾,將耳朵貼在他心口上傾聽他的心跳,可是他的心跳聲太微弱了,就連在如此安靜的地方都幾乎聽不到,偶爾能聽到一點也讓人感覺像是最後一聲心跳。這樣一來,他更加不安,最後還是決定要面對現實。
他輕輕的拆開天瀾身上的繃帶,當親眼看到他的傷勢時,葉逸感到自己的心臟漏跳半拍。
深深的劍傷刻印在他心口處,猙獰可怕,血肉綻開,只要再偏一毫就會刺穿他的心臟。傷口還沒有癒合,僅僅是勉強止住了血,凝固的血塊隨時有可能再涌出鮮血。
除此之外,他左頸上還有一道細長的傷口,從頸部左側一直延伸到胸口,可以想見,這個傷口要是再深一點,估計就會將他的脖子砍斷!
“這是……”葉逸無比震驚,他能看出來,這絕不是新傷,而是至少有十天以上的舊傷!這麼長時間,傷口都沒有完全癒合,可見當初他受傷的時候有多麼嚴重!就算不是致命傷,應該也差不多。
葉逸還注意到,在他胸部偏下的位置有一個淡淡的青黑色掌印,同樣是過了很久的傷,應該不是很嚴重,但是絕對傷到了肺腑。
相比之下,葉逸雖然看上去比他要狼狽很多,但是基本上都是皮肉傷,修養幾天就好。而天瀾內外傷都很嚴重,一處處都是要命的!葉逸手腳冰涼,心裡無比擔心那個什麼重靈丹到底有沒有用,看他的情況,別說一個重靈丹了,來十個八個都不一定夠用……
爲什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創傷,他卻還是出現在了戰場上……
“天瀾,你這個不折不扣的笨蛋!既然受了傷,爲什麼還要往戰場上跑!”他忍不住低聲罵道,低着頭幾乎要碰到天瀾的衣襟,“都說了你是個笨蛋,怎麼還不起來反駁我啊?你醒醒啊……告訴我除了我這個混蛋之外還有哪個混賬東西傷了你……”
他手臂微微顫抖着,眼睛酸澀。在這漆黑陰冷的地道中,忽然一種前所未有恐懼感襲上心頭,如何也遏制不住,只能抱着天瀾冰冰的身體試圖給自己一點點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