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是存在分先的,沒有一個醫生能夠保證病人在手術之後不存在排異反應。”黎晚冷靜開口,臉色沉靜難看。
她話落直接推開了手術室的門,闊步走了進去。
兩個小時之後,黎晚從手術室內走了出來,臉色看上去疲憊卻是沉靜。
“怎麼樣?我兒子怎麼樣了?!”
黎晚冷冷地看了白禾一眼,此時她的眼神是冷漠的旎。
“在我醫治這個病人之前,對我來說,首先他是我的病人,其次纔是你的兒子。我會對我所醫治的每一個病人負責,所以你放心,我已經盡了全力。”
黎晚說的這些話雖然聽上去就像是一個醫生對病人家屬說的平常如許的話,但是話語的涼薄卻也是聽得出來的鞅。
白禾也顧不得那麼多,直接去問身後走出來的助理醫生了。
黎晚摘掉了口罩,深吸了一口氣離開了手術室。
這裡壓抑冷漠的氣氛,她真的是一分鐘都不願意再呆下去。
但是沒走出幾步之後,迎面卻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黎晚的眉毛略微跳動了一下,擡頭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白子陽。
“辛苦了。”他開口,白子陽有的時候真的希望自己回爐重造一下,他的詞彙量太貧乏了,尤其是在安慰別人的時候。
比如現在。
黎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臉色並沒有太多的改變,依舊是冷漠。
“等你的小侄子過了排異期,我就會離開。”
這一次開口,黎晚較之之前幾次跟白子陽的對話來說平靜了太多太多。
因爲這一次她的心底其實特別的淡定。
只要這個孩子不出什麼大問題的話,她就一定會離開。
“就不能留下來?”白子陽像是無厘頭一般開口說出了這句話,落入黎晚的耳中既像是笑話又像是諷刺。
“白子陽,我的命也是命。”黎晚開口的時候,放在白大褂當中的手攥在了一起,手心都微微滲出了冷汗,“我還想活下去。”
白子陽剛纔那句話,其實是半開玩笑的,一般帶着挽留,一般是玩笑。
他知道黎晚不可能留下來。
但是既然話都說出口了,他便走近了一些黎晚,低頭開口的話語是溫柔的。
“在這裡我也可以照顧你,並不一定非要卓邵北。”
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來黎晚和卓邵北之間那種若隱若現的關係。
一對男女朝夕相處兩年的時間,如果不是成了閨蜜,那肯定會發展成情侶。
很顯然黎晚和卓邵北不可能屬於前者。
“你怎麼照顧我?你會做飯,還是會哄我開心?”冗長的走廊上面,因爲那場手術的結束,一時間顯得有些冷清了,所有的家屬都去看孩子了。
所以此時只有一身白大褂的黎晚和麪前神色有些疲憊的白子陽。
“況且,你還有你的愛人需要照顧。白子陽,你可真貪心。”黎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鼻尖有些酸酸的。
眼前這個男人承載了她太多的回憶,很多回憶都是血肉模糊的,讓黎晚一想起來就覺得心痛如絞,但是也有很多的回憶是美好的,讓黎晚一想起來就會紅了眼眶心底酸脹。
黎晚的十指都蜷縮在了一起。
白子陽的眼眶也微微地有些溼潤,這讓黎晚其實覺得有點必可思議。
畢竟,白子陽的自尊心太強了,她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了,但是沒有見他哭過一次。
當看到他通紅的眼眶的時候,黎晚覺得心底有些微微顫抖。
他忽然勾了勾嘴角,依舊是他標準的玩世不恭的笑。
“我是不會做飯,也不會哄人開心,但是我覺得照顧你還是綽綽有餘的。你那麼瘦,想要養胖你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白子陽在這個時候不想提起陸遲遲這個名字,所以刻意地避開了。
因爲只要一提到陸遲遲,黎晚的情緒便會變得很不穩定,對話就會不自覺地戛然而止。
黎晚笑了笑,略微別開了臉龐,她的眼眶酸脹疼痛。
“呵。”她是冷笑,“照顧一個癌症病人,你以爲像是照顧一個普通女人那麼簡單嗎?萬一我發展到了晚期,我大小便可能都無法自理,每天都活在高燒和嘔吐裡面,我疼得可能會咬你的手臂,白大少爺,我可不敢爲難你。”
黎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並不算是多少的諷刺,更多的只是陳述事實。
白子陽卻是並沒有多在意。
他只是上前,伸手觸碰在了黎晚的肩膀上面。
她的肩膀很瘦弱,只有瘦骨嶙峋的感覺。彷彿一把就能夠捏碎一樣。
“好歹,給我一個機會。連機會都不給我的話,你一輩子都不會知道我有多會照顧你。”
白子陽說這句話的時候仍舊帶着一點油腔滑調的感覺。
黎晚的眉眼擡了一下。
“這一次癌症復發,我不知道自己的壽命還有幾年甚至是幾個月。我賭不起。”
話落,她輕輕推開了白子陽抓住她肩膀的手臂,直接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黎晚深吸了一口氣,在轉過身去離開的時候,她放在白大褂口袋裡面的手指節已經幾乎是泛白了。
白子陽看着黎晚離開的背影,臉色深沉凝練。
傍晚,黎晚沒有留在醫院裡面值班,而是通知了助理醫生一旦陸長生髮生了什麼問題立刻打給她。
她現在需要的,是休息。
一個病患的命牽引着那麼多人的思緒,但是她作爲醫生的這條命卻有多少人在乎?
醫者不自醫,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當黎晚走出附院大門的時候,門口撐着傘在雪中等着她的熟悉人影讓黎晚原本冰冷的心暖了一下。
外面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中雪,黎晚冷的呵了一下掌心,快步走到了卓邵北的傘下面。
卓邵北將掛在自己手臂上的一件羊絨外套披在了黎晚的身上。
卓邵北做事情就是太細心細緻了,每到了冬天的時候,他總是會隨身攜帶一件衣服給黎晚披在身上。
黎晚仰頭看着黑傘底下的卓邵北,他的眸子漆黑,黎晚含笑看着他的時候,忽然很想吻一下他。
愛情不是雪中送炭,而是錦上添花。
這句話用在卓邵北的身上再合適不過了。
在兩個人沒有開口說一句話的時候,黎晚踮起了腳尖,吻了吻卓邵北的嘴脣。
卓邵北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驚詫到了。
黎晚的嘴脣很冰涼,像是剛剛灌了冰水一般的觸覺感受,但是下一秒,卓邵北卻伸手擁住了黎晚,將這個吻加深了很多。
這個時間點醫院門口的人也不少,所以來來往往的人都紛紛往這邊看。
但是因爲大學的緣故,行人也沒有做停留。
此時,剛剛走出醫院大門準備追上黎晚的白子陽,靜靜地站在醫院的門口,看見了剛纔這一幕。
他的臉色倒是平靜如許,並沒有多少的改變。
他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卓邵北和黎晚都離開了。
白子陽站在原地兀自扯了扯嘴角,笑意自嘲諷刺。
他轉身離開的時候,將一直掛在手臂上的一條羊絨圍巾隨手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裡面。
晚上八點,海港酒店。
今天是卓邵北父親和母親結婚三十六年的紀念日。卓家在海港酒店辦了晚宴,邀請了A市乃至全國很多的社會名流一起來參加。
此時的卓邵北並不知道黎晚的病情,因此也讓黎晚陪着他一起去了。
他是想要藉着這次機會,讓家裡的人都認識一下黎晚。
這一天經歷了太多的黎晚即使很累很累,在她只想躺下睡覺的時候,她還是堅持陪着卓邵北去了卓家的晚宴。
晚宴的現場富麗堂皇,黎晚身上只穿了一件最簡單款式的禮服,外面還披着厚厚的外套。
因爲她並不需要去奪誰的眼球,她只想要保暖。
她靜靜地一個人坐在角落裡的沙發裡面吃東西。
她遠遠地看見卓邵北在跟來的賓客說話,一時間看的有些發愣。
忽然身邊的幾個名媛模樣的女生的談話引起了黎晚的注意力。
之所以說是女生,是因爲這幾個名媛的年紀看上去不大,似乎比思涼還要小一些。
“卓邵北好不容易從美國回來幾天,一定要抓準機會。”
“現在A市的黃金單身漢,最優質的也就只有他了。”
“是啊,我爸爸昨天已經把我的照片給他看了,聽說他還挺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