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涼在去見路婷之前先留了一個心眼,她擔心會遭到路婷的傷害,因此特地發了一條短訊給黎晚,如果她兩個小時後還沒聯繫黎晚的話,黎晚就會通知傅其深或者報警。
對待路婷這種瘋子一樣的女人,必須得多一分心機。
濱海咖啡店,到思涼來到指定的包廂的時候,她略微有些緊張峻。
路婷無緣無故忽然地出現,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推開門,路婷已經淡定自若地在喝咖啡了。
當她看到思涼來了的時候,笑了笑:“進來吧,你遲到了半個小時了。”
思涼凜然了臉色,拉開椅子直接坐了下來,面色冷淡若斯。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我不喜歡拖泥帶水,開門見山最好,否則,我沒那麼多時間跟你浪費。”
思涼冷冷開口,以前她顧忌着路婷是她“母親”這一層的關係,真的恨還是恨不起來的,畢竟十一歲之前,路婷一直存在在她的記憶當中,縱然不好,也不至於痛恨鯽。
但是在得知了路婷不是她母親之後,思涼便覺得,沒有必要對這個女人有任何尊敬了。
路婷什麼樣子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路婷挑眉:“我沒錢花了,最近住在維多利亞酒店,連住一晚的錢都快沒有了,給我點錢花花唄,要不然我今晚就要被趕出來了。”
思涼聽完這些話頓時覺得有些好笑,她扯了扯嘴角,有些無語。
“呵,路婷,你不覺得你說這些話很可笑嗎?我什麼要給你錢?就算是給路邊的乞丐陌生人,也好過給你!”
思涼咬緊了下脣,怒視她。
路婷倒是很平靜,她喝了一口咖啡:“你別急,我想要錢,自然是會跟你做交易的。不給你一點你需要的的東西,我也不好意思拿你的錢。”
話落,路婷從包中拿出了一張照片,遞到了思涼的手中。
“這是你親生母親的照片,她叫路凝,是我的雙胞胎姐姐。怎麼樣,我夠意思了吧?”路婷挑眉。
思涼接過照片,當看到照片上跟路婷一模一樣的一張臉的時候,臉色立刻沉了下去。
但是,在這張臉上面,眼角下面有一顆很明顯的淚痣,照片上面的人,不是路婷。
思涼倒吸了一口氣,眼神瞬間變得有些痛苦。
“這是我媽媽?”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路婷。
“我騙你幹什麼?但是你知道了也沒用,她已經死了。你想知道她是怎麼死的嗎?”路婷笑的一臉邪佞。
思涼的心底咯噔了一下,當看到路婷這樣的表情的時候,一瞬間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了。
她肯定是要刺激她或者是要對她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否則,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路婷這麼老奸巨猾的人,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思涼咬脣:“我不想知道。”
話落,她拿着照片就想要起身離開。
她現在的情緒略微有些不穩定,二十六年來第一次見到自己親生母親的照片,任憑是誰都無法黯然坐在這裡的。
下一秒,路婷卻趕在思涼起身之前悠悠開口。
“路凝是被蘇玉芬害死的。蘇玉芬當年因爲記恨路凝搶走了溫文,故意製造了一場事故讓路凝死於非命,但是很不巧的是,你活了下來。唉,真的應該說你命大啊。”路婷把玩了一下手指上面的素環,冷笑。
她看到思涼的臉色僵持住了,蒼白如許,便繼續開口。
“哦,你應該不會忘了蘇玉芬是傅其深的母親吧?聽說你跟傅其深快要結婚了?嘖嘖,你們怎麼可以結婚呢?傅其深是害死你母親的仇人的兒子,你每天晚上睡在他的枕邊,能夠心安嗎?”
這句話一出口,思涼只覺得如遭雷擊。
她的手指已經逐漸地彎曲了,指甲深深嵌入了柔軟的掌心當中,一時間,僵持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就知道,路婷找她準沒有什麼好事!但是她又不得不來,如果不來,又怎麼可能知道她自己的親生母親是誰呢?
思涼的眼底有些紅血絲,她咬了咬牙瞪着路婷開口:“就憑你三言兩語,你以爲我就會死心塌地地相信你?”
思涼的話語其實已經有些哽咽了,因爲她心底是動搖的。
從上一次她被懷疑是蘇玉芬的女兒的時候,她就已經大致猜到了蘇玉芬和溫文之間曾經肯定發生過什麼。
這樣一來,路婷的說法也就成立了。
路婷又喝了一口咖啡,抿了抿脣:“信不信,你自己去問問傅其深,或者蘇玉芬不就知道了?”
“咯噔”一下,思涼只覺得心臟劇烈地沉了下去。
“還有,你跟傅其深之間遠遠沒有那麼簡單呢。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我跟你說過,溫文的死,跟傅其深有關?”路婷說話不緊不慢的口氣讓思涼幾乎快要發瘋!
“這麼一來,傅其深不
僅是你殺母仇人的兒子,更是你的殺父仇人。溫思涼,你這輩子,也別想跟他在一起了。”路婷哈哈笑了兩聲。
思涼在那麼一瞬間如遭雷擊。
但是她也在這一瞬間忽然明白了!路婷分明就不是來向她要錢的,路婷的出現,只不過是要刺激她,不讓她好過!
在路婷的生活當中,反正一切都已經失去了。她就不想讓思涼好過,畢竟,當年思涼爲了保護傅其深,誤殺了路婷後來的丈夫,導致了她家破人亡。
路婷自己過不下去了,她也會讓思涼過不下去。
思涼顫抖了雙脣,一時間,竟然不知所措了。
不僅僅只是因爲路婷的這幾句話,更是因爲今天早晨她查到的關於傅其深和溫文死因的事情,這一連串的事情將矛頭全部都指向了傅其深……
思涼的腦中一片混亂,她咬了咬牙擡頭怒視路婷,忽然一把拿起了路婷身前的那杯咖啡,猛地一下子潑到了路婷的臉上。
“路婷,這算是我給你的酬勞。以後你要是再出現在我的面前,潑到你身上的,就是熱水,而不是咖啡了。”
思涼怒視了狼狽的路婷一眼,轉身拿着包就離開了。
在走出濱海咖啡廳的路上,思涼神色極爲慌亂。
她真的徹底亂了。
她原本以爲,她跟傅其深之間應該能夠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每天早晨他們一起出門上班,晚上回家,偶爾兩個人做做飯,吃完飯抱着點點散散步。傅其深寵着她,她賴着他。
但是沒想到,老天爺又跟她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呵,思涼扯了扯嘴角。
她跟傅其深之間,很可能,橫亙了兩條人命……一條命是路凝,一條命是溫文。
她的腳步有些凌亂,腦中思緒紛亂的時候走在路旁,搖搖晃晃的。
就在思涼看到綠燈準備走過馬路的時候,一輛車忽然朝思涼開了過來。
這輛車開的歪歪扭扭的,顯然是違反了交通規則。
因爲現在是中午時分,街上的行人很少都去吃午飯了,而這裡的位置也挺偏的,因此人行橫道上只有思涼一個人。
當思涼從迷迷糊糊當中反應過來的時候,這輛車忽然猛地一下子撞到了一旁的綠化帶上面。
車子雖然沒有撞到思涼,但是將思涼嚇得跌倒在了地上。
她蹙眉,還好摔得不重,肚子裡的寶寶不會有事。但是腳踝卻扭傷了。
思涼咬了咬牙想要站起來,但是下一秒,一個頎長的身影卻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讓她略微愣了一下。
“怎麼是你?”很不友善的態度,很熟悉的聲音,讓思涼不禁擡起了頭。
當她看到從那輛車頭被撞地凹陷進去的跑車上下來的男人是顧同的時候,思涼不自己地蹙了眉。
因爲她聞到了撲面而來的濃烈酒味。
“你喝酒了還開車?”思涼不悅地支撐起了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顧同至始至終也沒有扶她一把,也沒有差點撞了人應該有的道歉意思。
“溫小姐什麼時候這麼樂意管別人的閒事了?”顧同的話語涼薄凜然,原本乾淨的眸子瞬間變得陰冷,“哦對了,我忘記了溫小姐的職業是記者。難道你打算把我醉酒駕車的事情報道到報紙上嗎?”
顧同涼薄的話語一出口,思涼瞬間覺得心底很堵。
思涼直視他的眼神很不悅:“你怎麼會這麼想?我……”
“那你要我怎麼想?”只要思涼一開口,顧同便立刻打斷她的話,“難道讓我想成,你是在因爲關心我嗎?溫思涼,你有可能關心我嗎?”
顧同逼近思涼,他渾身的酒氣讓她覺得很不舒服。
他其實只是恰巧經過,喝了一夜的酒到現在,他的車速其實並不快,但是卻整個人的神經都不太清醒。恰好在這個時候碰見了穿馬路的時候腦子也不太清醒的思涼。
思涼倒吸了一口涼氣,她怎麼可能不關心他?
就算不結婚,但是起碼,相識相依這麼多年,就算是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擔心對方的。
“大白天喝這麼多酒,你是不要命了嗎?”思涼不想跟顧同爭執也不想回復他的問題。
顧同冷冷笑了一下,原本就好看的臉龐因爲嘴角的弧度變得更加俊逸。
“我就是不要命了,我tm的還要這條命幹什麼?!”顧同因爲喝了太多酒,他一腳踢在了一旁綠化帶的樹上,很重的一下,讓思涼心驚。
“你活着難道只是爲了我嗎?”思涼開口,忍不住質問,她真的不想讓顧同再頹廢下去了。
她幾乎是想都不用想也能夠知道,顧同喝了這麼多酒,是因爲她。
思涼於心不忍,也更加愧疚。
顧同的眼眶因爲一整夜沒有閤眼再加上紅血絲,變得通紅通紅,他看着思涼的時候這種眼神好比利刃。
“我一直都以爲我
活着是因爲你,這幾年你也一直給了我這樣的幻覺!溫思涼,如果我今天一車撞死了,那也是因爲你而死。”顧同話語近乎咬牙切齒。
思涼近乎崩潰,加之剛纔路婷對她說的那些話,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
她只能上前扶了扶盛醉的顧同:“我幫你打車回家。”
現在他的車子撞成了這幅樣子,也開不回去了。
下一秒,顧同猛地一把甩開了思涼,眼神陰鷙:“你有什麼資格來管我?溫思涼我告訴你,我不會死,因爲我還要活着,慢慢折磨你的傅其深。等傅其深一敗塗地的時候,你就會跪在我腿邊求我。溫思涼,你拭目以待吧。”
思涼緊緊地閉了一下眼睛,她真的沒有想到顧同的轉變竟然會這麼大。
“都是我的錯。”思涼愧疚,咬了咬脣,“抱歉的話我說了無數次了,我知道你不需要,但是還是要說……”
“哼。”顧同看着她低頭卑微道歉的樣子,心底沒有絲毫的退火,而是冷哼了一聲,一把扯住了思涼的衣領,咬牙附身怒視她。
“你的道歉,不過是在替傅其深道歉替傅其深求饒。但是我不會手下留情。你知道爲什麼傅其深這麼迫切地想要得到東郊那塊地皮嗎?”
思涼略微蹙了一下眉,擡頭。
顧同又靠近了一些,酒氣更加濃郁了。
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讓思涼有些不適應地別開了臉去。
“因爲傅氏的流動資金出現了問題。傅正當年留下來的那些元老都是一羣貪婪的蟲子。他們個個都想要拉傅其深下去,自己坐上總裁的位置。現在傅氏面臨的是大規模的虧空,所以傅其深纔想要得到那塊地儘快開展度假村來賺錢彌補那個巨大的財政漏洞。”顧同冷冷一笑,醫學出身的他經濟頭腦與生俱來,“只可惜,那塊地現在在我手裡。我之前給了你來求我的機會,但是你沒有把握。明天,東郊就開始動工了。傅其深再也沒有機會了。”
“溫思涼,你就等着看傅其深破產吧!你不是說無論貧窮富貴都會留在他身邊的嗎?我到時候要看看,你是不是說到做到。”
話落,他一把甩開了思涼的衣領。
思涼踉蹌了一下站穩之後,看到顧同的臉色飛揚跋扈。
就在這個時候,從剛纔那輛跑車上面下來一個穿着高跟鞋,曲線曼妙的女人,額頭似乎磕破了,用紙巾止血。
“顧先生,你在那裡幹什麼呢?不就是差點撞了她嗎?有必要說這麼久嗎?”女人不悅地走過來,額頭上的血汨汨的流,“快帶人家去醫院啦,人家怕留疤。”
顧同看到思涼的臉色略微有些變化之後,立刻改變了對這個女人的態度。
他一把攬住女人纖細的腰肢,伸手仔細地查看了女人額頭上的傷口,開口,話語親暱。
“別擔心寶貝,我帶你去醫院。”
那一聲寶貝,讓思涼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思涼可以肯定,顧同是故意的。
下一秒,顧同沒有再看她一眼,轉身攔了一輛車便離開了這裡。
思涼抿了抿脣,腦中一片混亂,她忽然間不知道該去哪裡了。
她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心亂如麻。
顧同的轉變和路婷的消息都讓她心情無法安定下來,很難過。
當她走到一個十字路口的時候,忽然停頓住了腳步。
記憶撲面而來。
這個路婷,是十五年前溫文出車禍的地方。
思涼記得很清楚很清楚,當時大雨瓢潑,溫文看不清前面的路,就在他準備將車子停靠在路邊等雨小一點了再開的時候,忽然間,一輛逆向行駛的車子猛地朝他們這邊撞了過來。
就在車子要撞過來小思涼目瞪口呆的時候,溫文在那麼一瞬間解開了安全帶,用自己的身體緊緊抱住了思涼嬌小的身體。
那一場車禍,思涼倖免於難,但是卻帶走了她最依賴最愛的人。
時隔十五年思涼回到這裡的時候,心底仍舊是無法平靜,她的呼吸顯得有些急促了。
她蹲在了地上,咬緊了牙關,渾身都開始發抖。
那場車禍是思涼的噩夢,經常夢到,小的時候傅其深就會抱緊她睡覺,幫她驅除噩夢。
思涼拿出手機,撥通了傅其深的號碼。
傅其深過了很久很久才接聽,思涼差點就收線了。
“有事嗎?”傅其深的聲音聽上去心情似乎並不好,但是還是按捺着不悅對思涼耐心開口。
思涼的聲音有些哽咽:“傅叔,我想回家……”
思涼想要自己起身,但是腿腳卻有些發軟了。
此時的傅其深正在召開股東會議,一聽到思涼的口氣不同尋常臉色立刻變了。
“你在哪?”此時,所有的股東都在看着傅其深說話。
“爸爸當年出事的那個路
口。”思涼不知道傅其深在做什麼,她只是在這個時候特別特別想見到傅其深。
“等我十五分鐘。”傅其深立刻收了線,對凌喬南低聲交代了一句話之後在股東異樣驚詫的目光當中闊步走出了會議室。
凌喬南跟股東解釋是傅其深家裡忽然出了一點急事,匆匆結束了這場會議。
十幾分鍾後,傅其深的車子停靠在了路口。
他闊步下車跑到了思涼的面前,半蹲下了身體,伸出一隻手扶起了思涼的脖子。
“怎麼了?”他皺眉,看到她的臉色慘白。
思涼今天一天經歷了太多,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腿腳發軟和莫名的恐慌究竟來自於路婷,還是來自於顧同,還是回憶,更或者說,還是來自於……傅其深。
思涼茫然擡頭看着他,眼神裡盡是痛楚。
傅其深見思涼不回答,下一秒便將她從地上一把抱了起來,整個人抱到了車子裡面。
他刻意開了一點暖氣,現在是深秋,天氣還不算冷,但是他考慮到思涼體寒,現在又渾身不舒服就注意到了這一點。
傅其深對溫思涼,還是細心的。
“傅叔,剛纔我打給你的時候,你在幹嘛?”
她不敢提起自己剛纔爲什麼會忽然間覺得不舒服,因爲她不敢告訴傅其深自己去見了路婷,而路婷告訴她的那些信息就更加不能夠告訴他了。還有,遇到顧同的事情也一樣不能說。
傅其深聞言,臉色略微變得深沉了些許:“開股東大會。”
思涼略微蹙了一下眉心:“結束了嗎?”
“沒有。我偷跑出來了。誰也沒有你重要。”肉麻的話從傅其深的嘴裡面說出來卻變得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他很正經,很正經。
思涼抿脣,淺淺吸了一口氣:“傅氏最近是不是遇到了坎?怎麼總是開股東大會?”
她故意說得含糊不清,就是不想讓傅其深起疑她怎麼知道這些的。
她總不能說,是顧同說的吧?
傅其深輕點頭,從車子上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遞給思涼。
“沒什麼大問題。”傅其深刻意掩飾,思涼看出來了。
她心底略微慌亂了一下。看來,顧同說的是真的……
她忽然開始害怕了起來,顧同會不會在這個時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