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我在這裡不知不覺待了一個月。沒有到樂不思蜀的地步,但也好不到哪裡去。

與葉彌殤的情侶生活也算告了一個段落。他又去他的週期變怪獸了。

這些天,我總是白天在華逖的鬼府裡的槐樹下修煉,學習隔空取物,學習隔空吹蠟燭。華逖每天都把我累得半死,那幾乎不見感情的碧瞳裡噌噌冒着火氣,一天比一天盛。我知道我在學仙法的時候是弱了點,但也沒有必要這樣不給我好臉色吧。

不過每天放學,衝回房裡洗洗弄弄,穿上非黑色的衣服,然後興沖沖的去流風殿,我還是覺得日子過得很幸福。

葉彌殤抱着我也問過我:“你那一世的男子是不是都特別沒有地位?”

我窩在他懷裡呵呵直樂。當時我告訴他,所謂男女朋友,就是男朋友要千方百計討好女朋友,聽她的話,幫她出頭。

於是,我美美地解釋道:“不是,不完全是。等到成親以後,男子會稍微有一點點的地位~”

雖然葉彌殤不讓我下山去,但是隔天騎馬逛逛外面的樹林和花海,靠在他身上,也是十分愜意。

可是,幸福總是十分短暫,只有區區十七天。

而且,如果你在幸福的頂端飄得越高,那你摔下懸崖是就會越悽慘。

對我是這樣,對葉彌殤也是。人神都無法免俗。何況後來我知道,我們都只不過是沒落神族徒有凡胎的後人罷了。

以上,是我杞人憂天,不過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的。

五月十三日,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這天,葉彌殤已經開始明顯爲他要變怪獸而感到緊張了。我本來是想嘲笑他一番,覺得他這樣心裡有鬼的樣子和他未央殿殿主的身份相當不符。

結果葉彌殤又開始對我放電,他靜默一會,喬裝淡然地說道:“我怕再傷到你。”

天吶,我是徹底沉淪了。在我還恍恍惚惚飄飄欲仙的時候,葉彌殤的門被轟然撞開了。

原來,即使有鎖,也阻擋不了任何人的步伐。

衝進來的人是莫既憂。莫既憂完全沒有了平時的優雅,身上也不再飄香,兩手亂揮,一下子衝到了我身邊的葉彌殤懷裡。

我撫額,這是要我和男人搶男人嗎?

莫既憂抓着葉彌殤的衣襟,葉彌殤厭惡地想要把他甩開。莫既憂不管,滿臉激動地眼睛冒水花:“殤……殤……”

靠,平時叫他殤殤就算了,我忍。今天竟然還在我面前這樣纏綿地叫!是可忍孰不可忍!

“殤殤~西風!西風來了!”

我看看外面,風平浪靜的,哪來西風。而且就算有西風,又有什麼大不了?藉口!莫既憂,這是你□□裸的藉口!

我強裝大度地想把趴在葉彌殤身上的莫既憂給踢走。卻發現葉彌殤也是突然震住的表情。

“彌殤?你怎麼了?”我擔憂地問。

葉彌殤終於回過神來,一把大力推開莫既憂,拉着我的手說:“沒事,跟着我不會有事。”

我還沒來得及答覆他,外面竟突然暗了下來,且狂風亂作。原來,這就是西風啊。我同情地看着倒在地上蕭條狀的莫既憂,剛纔是我錯怪你了。這西風,的確挺可怕的。

我在奇怪爲什麼外面風那麼大,門也被莫既憂撞飛了,怎麼就沒有風灌進來,就看見一身青白長衫的小師父華逖踏風而來。寬大的袍子因爲外面的風而翩翩飄舞,還有華逖黑中帶青的頭髮也迎風飄蕩。這樣子,真的很武俠。

華逖離我們遠遠地站定,說道:“準備好了?”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莫既憂抓着腦袋躲到葉彌殤後面,大叫:“沒有!”

葉彌殤也站起來,把我摟在懷裡,說:“好了。”

華逖清冷的眼神掃過我的面頰,讓我知道他的不悅。緊張的氣息在房間裡蔓延。

在華逖轉身之際,我終於看見了門外的景象。那門框裡好像有層透明的玻璃,擋住了外面肆虐的狂風,而門外……是一張慘□□瘦的臉孔,緊緊貼着那層膜,皮包骨頭的手臂裸露在外,對着無形的玻璃狂敲。

我禁不住尖叫起來,可是聲音全部被葉彌殤的胸膛給擋住。他已經把我緊緊摟進了懷裡。

但我還是忍不住去看華逖在做什麼。稍稍轉頭去看華逖,他正隨意地擡起一隻手,對着門以掌相對。轟然一聲,外面的風瞬間傾入房間,葉彌殤攬着我的頭硬是把我往他胸口按。但我還是感覺那狂風將我吹得風中凌亂了。

終於,世界再次寧靜了。

我顫抖地從葉彌殤的懷裡探出頭,沒看見外面剛纔的那個鬼影。華逖仍然背對着我,我順着他略微下垂的腦袋,也往地上看去。地上躺着一捆柴,柴一樣瘦的人,呈大字型,臉朝下,顯然摔得不輕,還抖了幾抖……這就是剛纔外面那個氣勢浩蕩的鬼?

華逖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說:“他也就是出場聲勢大了點。他就是西風。”

我抖了一抖。嘴角抽筋。這纔想起以前葉彌殤介紹說殿中人物,東南西北風正是四大護法。西風,果然很強大!不忘回頭看已經是匍匐在葉彌殤腳邊的莫既憂,問他:“你知道他只是聲勢大,爲什麼還這麼怕他?”

莫既憂撫着一頭長髮,淚眼迷濛,顫顫巍巍說:“我的髮型~~~~”

那邊撲倒在地的西風終於站了起來。

西風很瘦,讓我想起一句古詩,叫做“古道,西風瘦,馬”。西風頂着鳥窩頭,臉色蒼白,骨瘦如柴,感覺真的只是皮包骨頭。他那一站,還晃了一晃,彷彿一用力就會散架。他倒是極其高,恐怕有一米九,這就更顯得他像一根竹竿了。不過西風穿的衣服倒是極其合身,金邊褐色繡紋長袍,可惜有點舊了。

西風笑呵呵地躬身對着我說:“葉小姐。你還好吧?”

我不認識他。於是求救般地去看離他最近的華逖。華逖接收到我的求救信號,對西風說:“她不認識你了。有話快說。”

西風對着華逖恭敬地拜了一拜,說道:“小神認爲,葉秦夭應該常年居住於鬼府,而不可隨意踏足其他殿堂。如果非要越雷池,那還是請她作爲左使,好好爲未央殿效力纔是!”

華逖面色不善地對西風擺了擺手,西風化作一縷青煙消失了。

我突然有點疑惑,這未央殿主到底是誰呢。沒見護法對殿主問安,卻是對華逖這般唯命是從的樣子。

華逖看西風消失在眼前,回身面對我們。他與葉彌殤一對視,竟然露出詫異的神色,然後狠狠瞪視仍然歪在一邊的理頭髮的莫既憂。莫既憂一哆嗦,抓下一根頭髮。

華逖冷聲說道:“給她派任務。立刻。馬上!”

葉彌殤仍然是抓着我不放手,說道:“她能做什麼?”

華逖撇開頭去,似乎非常不爽,最後嘆了口氣,淡漠地說道:“五日後,謝家綢莊有請。”說着歪頭看着莫既憂,說道:“問,他。”然後一甩手就走了。

莫既憂再一哆嗦,抓下了第二根頭髮。

我此時還半張着嘴巴,憑這一個月的相處,我知道華逖是在生氣。小孩子的時代我也經歷過,他多半是喜歡上我了。可是,這種身體差了七八歲,心理差了二十多歲的組合,是不會有結果的。我脫力般的伏在葉彌殤身上,又開始想那個任務該怎麼辦。

這一想,就想了五天。第一天,五月十四,葉彌殤還在,但是華逖卻不讓我再見他。五月十五,華逖帶着一筐金針去壓制住葉彌殤氾濫的心魔。五月十六到五月十八,我獨自窩着想該如何是好。

耳邊迴響着莫既憂滑膩膩的聲音:“謝家綢莊……要派個人……勾引李家布莊的大少爺……我忘記和你們說了~~被上頭四大護法知道了,西風纔來提個醒的~~~啊~~別打我~~”

還有葉彌殤的拍案大吼:“這種生意你也接!”

還有無盡的謎團:那西風看華逖恭敬我不管,他爲何見我都如此恭敬。還有華逖的表情,總讓我覺得有更加深刻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