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穿着一身黃的漢子回身拿過了一杯酒,說:“這位小哥纔出山吧,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敬可賀,我敬你一杯酒。”說着話,右手一捻,手腕子一甩,那隻酒杯旋轉着,往韋金珊面門上飛去。韋金珊不慌不忙,全身紋絲不動,嘴一張,把那隻酒杯叼住,一仰脖,一杯酒一飲而盡,滴酒不灑。
這杯酒剛喝完,那個穿一身紅的漢子又說:“光喝酒不過癮,再賞你一塊肉吃。”說着,一塊肉又朝着韋金珊面門上飛來,距離又近,速度又快,要是打中了面門,非把人打暈了不可。只見韋金珊頭一晃,張嘴把那塊肉咬在嘴中,緊嚼了兩下,把肉吞進了肚中。
穿着一身黑的漢子一看,這還了的,摸過了一雙筷子說:“吃菜不用筷子,多不衛生,我再賞你一雙筷子。”說着隨手一甩,那兩根筷子就像鐵錐一樣朝着韋金珊的兩眼就紮了過來。韋金珊頭沒動,而左右兩手同時伸出,把兩根筷子抓在手中,然後合成一雙,輕輕放在了桌子上。
穿着一身藍的漢子一驚,順手從自己的桌子上摸過了一個菜盤,說:“該吃菜了,再賞你一盤。”反手一丟,那菜盤上的菜“騰”地一下,往空中飛去,而那瓷盤卻旋轉着,向韋金珊的脖子上削去。韋金珊輕輕一閃,那盤子從韋金珊脖子旁邊飛過,旋轉着撞到木牆上,切割下一條木屑,被撞得粉碎,然後嘁哩嘩啦地散落在地上。
公韌暗暗吃了一驚,這麼近的距離,而韋金珊卻能躲過這些暗器,又一次驗證了非凡的武功。而那四條漢子也互相看了一眼,個個眼裡露出了驚惶之色。
公韌怕再鬧下去,雙方必有傷亡,急忙上前一步說:“諸位消消火,諸位消消火,既然都是爲了愛國,爲何不能聯合呢?”韋金珊這會兒對公韌使了個眼色,對那四條漢子說:“我也不是怕你們,只是樑公爲國爲民,四處奔波,實在不願意和你們再起干戈。諸位各幹各的營生,何必在這兒捋胳膊動拳頭,有本事朝那些奸臣,朝那些洋人使去。”
章炳麟嘿嘿一笑說:“我看,中國不流血不能使國家變革,不造反不能使共和建立。”
章炳麟這一鼓動,那四條漢子又要動手,而袁公的面目也更加陰沉,四個保鏢都在看着袁公的眼色,在等待着他的一聲令下。
就在這時,只聽得樓梯上“噔噔噔”一陣亂響,無數的人邊跑邊喊:“抓亂黨啊――抓亂黨啊――”不一會兒,樓梯上擁上來四五十個荷槍實彈的官兵,把這五夥人緊緊地圍在了樓上。爲首的一個,正是劉斜眼。
劉斜眼先斜楞着眼睛對着樓上的人掃視了一圈,然後“嘿嘿……”一陣奸笑,說道:“有人來報告說樓上有人造反,我以爲是誰呢!原來都是些老熟人啊。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才上任沒幾天,想不到老天爺就給了我這麼個升官發財的好機會喲。”
他先湊近公韌和西品的跟前說:“公韌老弟,精神可好啊!沒想到才這麼幾天,咱們又見面了,我真後悔呀,後悔我當初對你的招待還不夠呀!你就請好吧,這回一定給你換一些最新鮮的玩藝讓你嚐嚐!西品姑娘,你這個小傻瓜喲,幾天沒見,我看你又漂亮了許多。請原諒我離別時,沒有說些溫存的話兒,那實在是形勢不好,迫不得已啊!沒想到的是,咱們又見面了,機會有的是,待一會兒,我一定和你好好地拉一拉,也訴訴咱們的離別之情,來一點兒實實在在的恩愛之事兒。”
公韌狠狠地瞪着他,西品緊緊地依偎在公韌的身邊,兩隻小拳頭攥得緊緊的,狠狠地罵了一句:“你這個殺父仇人,可惜啊,我有生之日報不了仇,就是在九泉之下也得報這個仇。”公韌長嘆一聲:“後悔呀,後悔呀,當初要是一刀宰了你,也省卻了以後的這麼多麻煩。”
劉斜眼嘿嘿一笑說:“別想那麼多了,世界上賣的藥有許多許多,就是沒有賣後悔藥的。恐怕今天,你們報不了殺父之仇,我卻要報殺父之仇了。”
劉斜眼又湊近了韋金珊的臉前說:“我和你井水不犯河水,爲什麼你三番兩次和我作對,常言說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你又何必這麼得理不讓人呢!?這回又落在我手心裡了吧!這都是老天有眼啊。”
韋金珊歪了歪頭,根本不想理他。
劉斜眼在這兩夥人跟前討了個沒趣,又想往袁公跟前湊合,被那四個保鏢擋住了去路。劉斜眼對袁公說:“架子還不小哩。我問你,你是幹什麼的,是不是亂黨?”
袁公一笑,反問道:“你看我像不像?”
劉斜眼兩眼一斜楞說:“我看你像。”
突然,袁公撲上來,擡手給了劉斜眼一個響亮的耳光,罵道:“真是狗眼看人低,和你我根本犯不上話,快快叫兩廣總督譚鍾麟來見我。”
原來的兩廣總督李瀚章,在廣東大肆搜刮民脂民膏,撈了不少錢,民間官府多有怨言,慢慢地這個話就傳到了朝廷。因其弟李鴻章在朝中身居高位,手中有權,怕此哥在廣東給自己惹事,影響了自己的仕途,趕緊今春把此人調離廣東,另有別任了,這也叫帶着問題升官,先挪過這個屎窩再說。朝廷又派了一個叫譚鍾麟的湖南蠻子到廣州來,劉斜眼呢,當然又被李瀚章轉給了譚鍾麟,因爲換了新主人,劉斜眼就想在新主子面前露一小手。眼下正是個機會,哪有錯過之理,誰想到,舔腚舔到痔瘡上了,濃濃的,苦苦的,臭哄哄的,吐又不好吐,咽又沒法咽,那種滋味實在是不好受。
劉斜眼臉上頓時凸出了五個血紅的手印子,手捂着火辣辣的臉蛋子,心裡一激靈,還算是沒有一條衚衕走到黑,心裡想道:這個黑胖子直呼兩廣總督譚鍾麟的大名,想必是來頭不小,這回是不是碰到碴上了,結結巴巴地問:“請問……貴公怎麼稱呼?”
袁公擡手又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說:“姓袁,你就說視察廣東新軍事務的來了,廢話少說。”
劉斜眼突然大吃一驚,趕緊跪下給袁公磕了一個響頭說:“原來是袁大人光臨,小人等候已經多時了,實在不知道袁大人是微服私訪。糊塗,糊塗……我這真是撅起屁股看天——有眼無珠啊。”他見袁公不理他,擡起頭來,看了看公韌、西品、韋金珊幾個,站起來小聲對袁公說:“這幾個人是亂黨,請大人暫避一下,我先把這幾個人帶走,然後再接袁大人到府上如何?”
袁公低頭不語,不反對,也不支持。
劉斜眼受到了袁公的慫恿,把手一擺,七八個如狼似虎的清兵過來,一下子圍住了公韌、西品和韋金珊。
就在這時,韋金珊突然手一擡,只聽得“啪”地一聲,耳光力量如此之大,把劉斜眼扇了個跟頭。劉斜眼從地上爬起來,正要指揮着衆清兵上前動武,韋金珊突然從腰裡掏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金牌對劉斜眼說:“你認得不認得這個金牌。”
劉斜眼本是個剛上任的小官,哪認得什麼金牌,瞪着眼睛看了一會兒,還認不出是什麼東西。倒是袁公大吃一驚,一下子領着那四個保鏢跪下,連聲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樑公也趕緊恭恭敬敬地跪下,對着那金牌不敢擡頭,嘴裡連聲說:“我也不知道,一路上保護我的韋公,竟是得到了皇上的旨意。失敬!失敬!”
劉斜眼這下子才恍然大悟,領着一大幫清兵跪下,糊里糊塗地只是一股勁地磕頭。韋金珊收起了金牌,衆人這才紛紛起來。
袁公對着韋金珊連連拱手,說:“冒犯,冒犯,下官袁世凱實在不知道金牌在此,本想有意逼樑大人道出真實姓名,不想惹得皇上親臨,實在是罪過!罪過!”
韋金珊說:“我也不想暴露了身分,下官是奉皇上旨意,保護這位樑大人,沒想到這劉斜眼甚是可惡,逼人太甚。”
袁世凱對着韋金珊又施一禮說:“不要大人動手,是不是讓我廢了他。”說着,對着那四名保鏢使了個眼色,那些保鏢面目猙獰,各執短小兵器在手,只要袁公一點頭,就要零剮了劉斜眼。
此時,劉斜眼已嚇得魂飛魄散,只恨自己瞎了眼,找事找到了閻王爺頭上,在地上磕頭如搗蒜,連呼:“小人真是個大混蛋,真是人渣中的極品,禽獸中的禽獸,真是把我丟到廁所裡,廁所都能吐了,把我扔進黑洞裡,黑洞也能自我爆炸了 ………饒了狗命吧!饒了狗命吧!”
韋金珊嘆了一口氣,說:“算了吧,世上不平的事太多了,就當我沒看見吧!”
袁世凱上去踢了劉斜眼一腳,罵道:“暫且饒了你這條狗命,還不謝謝韋大人!”
劉斜眼又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連聲說:“謝謝韋大人!謝謝韋大人!”急忙領着那些清兵連滾帶爬地下了樓,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
公韌心裡暗暗吃驚,想不到韋金珊口口聲聲說自己不過是一個普通商人,卻原來竟是朝中高官,皇帝身邊的人,心裡的疑團頓時解開了不少。既然他是朝廷高官,免不了心裡和他又增加了一段隔閡。
那四條漢子心中惶惶,也要匆匆下樓,無奈身上金錢被盜,無法交納飯費,愁得一籌莫展。樑公囊中空空,也甚是尷尬,急得束手無策。倒是袁公慷慨機靈,這時候做了個順水人情,對手下人說:“叫飯館把這些人的賬統統記下,待一會兒,自有人前來結賬。”
樑公帶頭對袁世凱深深地施了一禮說:“謝謝袁公好意,咱們後會有期。”袁世凱也謙恭地拱了拱手說:“兩座山碰不到一塊兒,兩個人早晚有碰到一起的時候,到時候,我薄酒一杯,敬聽樑公教誨。”
樑公告辭完畢,領着韋金珊匆匆下樓。別的人也趕緊走出了這是非之地,樓上只剩下了袁世凱和那四個保鏢。
袁世凱何許人也,這是個亂世奸雄,足以把中國攪了個天翻地覆的人物。中國自凡出了一個大革命家孫文,就必然要出一個和他相對抗的奸雄出來,這才顯得這個世界纔不至於這個單調、乏味。要說袁世凱怎麼發家的,必然要給各位看官交待明白,且聽筆者慢慢道來。
(欲知袁世凱的身世,且聽下回分解。感謝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請收藏,請評論,請投花,請投凸票,請動一下金手指,點一下頂或者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