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262此生最愛10
薄扶蘇看到他,淺笑着問他,
“來了?”
這幾年下來,薄扶蘇也大體摸清了自己這個弟弟的套路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躲他這兒來散心。
最近因爲離婚的事,想必他沒少被自家父母訓斥。
薄玄蔘從鼻腔裡哼了一聲,懶洋洋走到院落正中間的藤椅上,將自己重重丟了進去,臂彎的大衣被他就那樣隨手丟到了一旁囡,
“您自種的秋茶下來了吧?泡點兒嚐嚐唄。”
也許他這一輩子,只有在自家這位大哥面前,還能有撒嬌任性的機會,除此之外,在外面任何人眼裡,他都是薄家高高在上的掌權者鯴。
“給你留着呢。”
薄扶蘇對自家這位弟弟可謂是無條件的縱容,許是內疚自己當年拒不接手家業將本爲家中次子的他拋向了現在這副水深火熱之中吧。
薄扶蘇洗了手進屋,泡了薄玄蔘所說的茶端了出來,茶香四溢,兄弟倆就那樣在這山間一方靜謐的小天地裡靜靜地品着茶。
片刻過後,樓扶蘇先開口詢問,
“當真要離婚?”
雖然他久居這山中以研究中藥爲生,但那不代表他對自己親弟弟的事情毫不知情,更何況,自家父母前段時間還找過他,讓他幫忙勸勸自家弟弟,別鬧離婚。
薄玄蔘飲了一口茶,看向樓扶蘇,
“不要告訴我爸媽找過你?”
他自小性子不羈,幾乎誰的話都不聽,只除了自家大哥的,有時候連他們父母都管不聽他,而每當那個時候,他們便會搬出自家大哥來。
而樓扶蘇自小就是懂事明理的孩子,薄家父母也以他爲驕傲,只是沒想到,那樣孝順懂事的長子,竟然做出了隱居山中研究中藥誓不接手家族企業的決定,當初也是讓薄家父母好一番頭疼。
然而終究是拗不過他,只能依了他。
幸好還有個兒子,而幸好二兒子也喜好這些權勢什麼的,便順理成章的讓二兒子接手了家族事業。
薄扶蘇瞧着他那滿面排斥的態度,捏着茶杯笑,
“這麼說這事我也勸不聽你了?”
薄玄蔘回過頭去,兀自喝茶。
薄扶蘇又說,
“這樁婚事當初你自己不是也不排斥的嗎?怎麼現在就過不下去了?”
薄玄蔘被薄扶蘇這話給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是啊,當初這婚事時他自己同意的,怎麼就過不下去了呢?
當時他想的很好啊,反正娶誰都是娶,不如就娶一個家裡父母長輩都滿意的,反正也礙不着他在外面風流快活。
可是一切隨着那個女人的決絕離開,全都變了。
他連去外面風流快活都覺得沒意思,更別提碰一下娶回家的那個老婆了,好像一下子就對女人失去了興致,有空閒時間的時候,他寧願呆在公司裡工作。
一開始他還以爲自己是被那個決絕離開的女人給氣的,不爽她這種踹了自己的惡劣行徑,他向來是要面子的,那個女人以遠赴美國的方式結束了他們之間的感情,他覺得顏面盡失。
所以他氣。
被氣的做什麼都沒了心情,以爲自己氣消了之後就好了,該怎樣快活怎樣快活,可誰知竟然大半年都不曾消氣,想起那個女人來就咬牙切齒。
後來好不容易快忽略掉她了,又出了張紹芸跑去美國找她鬧的那出事,她大半夜的一個電話過來,那語氣裡的冷淡和咄咄逼人,又引得他怒火中燒。
再後來,就好似怎樣都忘不了了她似的,跟張紹芸的日子更是完全沒法過下去,剛結婚那會兒他還在家裡住過,後來出了她跑去美國鬧的那事之後,他就直接搬了出去住。
張紹芸也不是沒脫光了在他面前各種誘惑他,也不是沒找他哭過鬧過,更甚至還鬧到了家裡的父母面前,說他待她不好,結婚這麼久都不肯碰她。
爲此他沒少被薄父薄母數落痛罵過,可那隻讓他越來越反感張紹芸。離婚的念頭就是在那個時候有的,只是一直沒提出來過,直到後來看到路子陌發的照片,她跟別的男人在夜色中並肩漫步……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才逐漸明瞭了自己的心意的。
只是,現在才明白,會不會有些晚?
薄扶蘇見他只是一味的沉默,只好又問,
“要離婚,總得有個原因吧,這兩年弟妹在我們薄家,可是溫柔賢惠的典範,即便你這樣的冷落她,如今你忽然說不要人家了要離婚,也難怪沒有人會同意。”
“做戲誰不會啊?”
薄玄蔘提到張紹芸眼底全是厭煩。
是啊,這兩年,張紹芸嫁入薄家,做足了一個豪門兒媳該做的一切,孝敬公婆,照顧家庭,將薄家上下打點的井井有條。
然而,他很清楚,這只是張紹芸的表面功夫,慣會欺騙長輩。
其實最初娶張紹芸的時候,他對張紹
芸這個女人完全不瞭解,因爲是母親看好的人,他並未多做接觸,也覺得既然是長輩看好的,那品性什麼的也應該沒什麼問題,長輩們畢竟有閱人的經歷在那兒。
只是沒想到,長輩的眼光,也會有出錯的時候。
得知張紹芸的真面目還是在婚後,一幫朋友一起玩的時候,有個從國外回來的哥們,聽說他娶的是張紹芸之後,又細細跟他確認了一遍,甚至還要了照片來,看過之後終於說出,原來是她啊,她在我們國外那個圈子裡,是有名的交際花。
這也是他一直不曾碰張紹芸的一個原因,他怎麼能不明白交際花這個詞代表着什麼,那是私生活混亂不堪的好聽一點的說法,他薄玄蔘的女人,什麼時候有過不乾淨的?
然而,即便知道了張紹芸的真面目他也未曾揭穿她,一是因爲他覺得反正如果他跟張紹芸離了,家裡又要催着他繼續找,不如這樣一直維持着,他也省的整天被長輩唸叨婚事了。
而另外一個原因,他也是想要看看,張紹芸到底能裝多久,他等着她自己露餡呢。
只是沒想到,她沒先露餡,他自己倒堅持不下去了。
也許心有所屬之後,便覺得這樣即便是維持着表面形象的婚姻,對自己也是一種束縛。
“做戲?”
薄扶蘇皺眉,
“你說她在做戲?那即便是做戲,人家也是做的極好的,不然又怎麼能在薄家上下贏得一片贊聲?”
薄玄蔘不悅,
“大哥,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呢?你如果是站在爸媽那邊的話,這個話題就到此結束。”
“那你想要我站在你這邊的話,總得告訴我你要離婚的真正原因啊?”
薄扶蘇拿過茶壺來給兩人重新倒滿茶,薄玄蔘看着那茶杯中隨着茶水的倒入而翻滾着的茶葉,輕咳了一聲給出答案,
“我不愛她……”
“不愛當初你爲什麼要娶她?”
薄扶蘇纔不相信他的理由是這麼簡單,
“不愛她的話,這兩年都過下來了,爲什麼不能繼續過下去?”
薄玄蔘抿脣沉默,要讓他這樣一個從未在女人身上栽過跟頭的人來承認自己愛上了誰,那簡直比要了他的命還要痛苦。
薄扶蘇卻是步步緊逼,
“換句話說,你現在有愛的人了?”
“是……”
他終究是在薄扶蘇的步步緊逼下鬆了口,薄扶蘇瞧見他鬆口承認時眼中一瞬間的尷尬,轉而輕鬆的端起了茶杯來喝了口茶,然後笑着打趣他,
“喲,風流調儻的薄二少,竟然會愛上誰,真是太陽打西邊兒出來了。”
薄玄蔘冷臉,
“大哥,敢情您一步步逼我說出實話來,就是爲了笑話我呢。”
薄扶蘇搖了搖頭,
“笑話你那倒不至於,只是覺得驚奇罷了。”
薄扶蘇對自家這個弟弟的性格還是瞭解的很清楚的,許是因爲自小生長在這樣優渥的家境裡,想要的東西都能很輕易的得到,也許是因爲他自身出衆的外形條件,從青少年時期,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就多的數不清。
到了後來成年,便愈發的離譜了。以至於在感情之事上他也佔盡了主動權,對於女人,從來就也是喜歡的就得到。
這些年,他只看到許多女人爲他這個弟弟傷透了心,卻不曾見過他爲哪個女人傷透了心。所以如今聽他親口承認愛上了誰,纔會覺得如此驚訝。
玩笑過後便恢復了正色,薄扶蘇皺眉問他,
“你喜歡的那個女孩什麼態度?”
說到這個薄玄蔘才鬱悶,
“完全不理我,我們幾年前在一起過,後來她得知我要結婚,就提出了分手然後出國了,說什麼不會做小三,更不會破壞別人的家庭。”
“最近她回國了,對我很冷淡。”
薄玄蔘想起從昨晚他去醫院探望,到今天他去陪着她打吊瓶,她全程的漠視,就覺得又氣又慌的。
薄扶蘇鬆開了舒展的眉頭,
“雖然我從未見過她,但是聽你這樣說,就不做小三乾脆利落把你蹬了,這一點,我就覺得她是個好姑娘。”
薄玄蔘,“……”
這是親大哥嗎?
“也怨不得人家不理你,你婚都沒離乾淨,去糾纏人家,人家能搭理你嗎?”
薄扶蘇靠在椅背上說着,
“玄蔘,這件事是你錯了,你知道嗎?無論在張紹芸身上,還是在那個姑娘身上,錯都在你。”
薄扶蘇的話讓薄玄蔘沉默。
“而你所有錯誤的根源就是你視感情視婚姻爲兒戲!”
薄扶蘇毫不客氣的一語就說出了整個問題的癥結所在,
“你視感情視婚姻爲兒戲,所以你隨便的就跟那個姑娘在一起了,又隨便的給了張紹芸婚姻!”
薄玄蔘被薄扶蘇的話說的臉色很是難看,可是卻又只能受着,因爲他說不出任何一句反駁的話。
是啊,確實是他錯了。
他承認。
他錯的離譜。
時至今日,他所有的困苦難堪,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都是他過去玩弄女人感情的報應。
“錯了就是錯了。”
薄扶蘇神色凝重,
“錯了並不可恥,承認錯誤解決問題纔是最重要的,作爲過錯方,你沒有任何資格去動怒,也沒有資格去談條件,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薄玄蔘看了他一眼,長長吁了一口氣出來,
“明白了,謝謝大哥指點。”
樓扶蘇的意思他很明白,對於他提出離婚這件事,張紹芸哭過鬧過沒用之後,便提出要給她薄家3%的股份作爲補償才肯離婚。
他之前覺得張紹芸這個要求太無恥,當初他們兩家親密聯姻,薄張兩家的股票同時漲了不少,而且隨着他們的聯姻,薄張兩家合作的許多個項目也得到了各方的支持完成的很是順利,他們張家也得到了鉅額的利潤。
現在她又來跟他要薄氏的股票,還美其名曰說是什麼青春損失費,說她嫁給他兩年,一年1%,還有之前一年內確定關係的時間,總共3%,他怎麼可能給她!
他們薄家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是薄家幾代掌權者辛辛苦苦打天下賺來的錢,他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給張紹芸3%?
他可以給張紹芸房子車子錢財什麼的,但是獨獨不能給她薄家的股票,薄家的董事會,讓一個外人進來摻和算怎麼回事?
而且他們的父母也不同意,本來他們就不同意他跟張紹芸離婚,又聽張紹芸說要3%的青春損失費,當下心疼的來勸他,讓他不要離婚。
這事想必他大哥也是知道的,而現在看他大哥的意思,是同意將這3%給張家了。
而在剛剛薄扶蘇一番話的點醒下,他也看開了。
是的,他錯了。
錯了就是錯了。
既然他做錯了,那就應該付出代價。
張紹芸的過去再不堪,他也耽誤了她兩年的青春,也用這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帶給了她一段二婚的名聲,所以,她要什麼,他給她。
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
這樣想通了,看開了,倒也沒有來的時候那樣煩了,他現在唯一的念頭是離婚,離了婚,他成了自由身,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追回紀如謹了。
“別高興的太早,長路漫漫哪。”
然而,在薄扶蘇看來,他的前途並不是那樣光明,那樣一個快刀斬亂麻到決絕的女孩子,他想要重新贏回她的心,可並不那麼簡單。
薄玄蔘笑,
“路再漫長又能怎樣,我有一輩子的時間跟她耗着呢。”
薄扶蘇被他那句一輩子給驚的不輕,看來,他這個弟弟,這一次是認真的了。
好事。
薄扶蘇一直認爲,一個男人,如果沒有一個穩定幸福的家庭,那麼他在外面即便再風光,也不能算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更不能算是一個有成就的男人。
所以,找到一個值得愛的女人,安定下來,對他這個一直視感情如兒戲的弟弟來說,確實事件好事。
薄玄蔘在山上待到傍晚時分離開的,直接驅車回了薄家。
張紹芸也在,他在外面看到了她的車子,他知道,他爸媽這是又找藉口將他們倆弄到一起來,試圖挽回他們這段婚姻呢。
其實,他要結束這段婚姻,有的是方法。
用張紹芸過去的那段黑歷史來脅迫她跟自己離婚,或者將她過去那段黑歷史告訴長輩們讓她們厭惡她,從而主動解除他們之間的婚姻,這對他來說是最有效最快的一種方式。
然而,他卻不能這樣做。
他會像他大哥今天說的那樣,態度誠懇的承認錯誤,承認辜負了張紹芸,用懷柔政策來結束這段婚姻。
因爲,只有他現在這樣做好各方面的周.旋,爭取用和平的方式結束這段婚姻,纔不會讓紀如謹被張紹芸痛恨,也不會讓她在薄家兩老面前留下壞印象,不會讓他們以爲她是破壞他跟張紹芸婚姻的小三。
因爲他知道,他跟她之間的身份差距太大,讓他的父母接受她本就已經很難,如果再爲她加上一條破碎他跟張紹芸婚姻的罪名,那她將很難被他的父母接受。
所以,他現在必須要爲她排除掉這些被黑的可能。
從來不認爲自己是會爲一個女人着想的人,可是卻爲了她,這般的處心積慮着,這般的收起了自己所有的鋒芒和棱角,這般的忍氣吞聲,這般的隱忍退讓。
他進屋的時候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他洗了手之後在餐桌旁坐下,他的母親蔣敏立刻就夾了一塊魚肉到他的碗裡,笑着說着,
“快嚐嚐看,邵芸聽說
你今晚回來吃飯,特意早早過來親自下廚做了你愛吃的魚。”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冷着臉不言不語,而是客氣對張紹芸說了聲謝謝,他此舉惹得薄父薄母欣喜的互相對望了一眼,而張紹芸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的喜意,他們都以爲,是這段時間以來薄父薄母的強權政策,還有張紹芸的鬧騰,讓他對這場婚姻的態度轉變了。
只是在晚飯後,他的一番話卻又讓他們瞬間跌入了冰窖。
他的態度很誠懇,在沙發里正襟危坐着,滿臉的歉然,
“邵芸,我真的很抱歉,這段婚姻我無法跟你繼續走下去,我不想再耽誤你了,希望你離開我之後能找到更好的。”
他這樣的態度讓張紹芸滿臉的震驚,因爲在他提出離婚之後,她找他大吵大鬧過,在那之後,他們之間就像仇人一樣,他對她整天的冷臉相對,哪裡有今天這般的好態度?
而他則是繼續低眉垂眼的在那兒說着,
“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太視感情爲玩物,就這樣隨便給了你婚姻,耽誤了你的青春,所以,關於你說的3%的薄氏股份,我答應給你。”
“什麼——”
這一次他的話音落下,是薄母憤怒的話語響了起來,但是卻被薄玄蔘擺了擺手打斷了,他依舊是看着張紹芸,
“我也會親自去張家登門謝罪的,只希望,這一段婚姻,我們能好聚好散。”
他最後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就那樣擡眼看向了張紹芸,是他的眸子深邃如潭,那般的迷人,可那裡面卻無半點對她的愛意。
張紹芸就那樣怔怔坐在沙發裡,他今晚的一切表現都出乎她的意料,她一時間都反應不過來他說的那些話的意思,還有他竟然答應了給她薄氏3%的股票。
她哪裡是想要什麼薄氏的股票啊,她不過是知道他愛惜薄氏的家業,所以才用想要分薄氏股票這樣的辦法來逼得他不要提離婚,而且她也打定主意,薄父薄母也不會同意給她薄氏股份的。
只是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
這也說明,他寧肯賠上博尚3%的股份,也不願再跟她將這段婚姻繼續下去了。
她忽然覺得很是悲哀,大顆的眼淚就那樣掉落了下來——
題外話——有沒有感覺我們薄二少一夜之間理智了許多似的,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