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她睜開惺忪的眼睛,柔聲喚道。
鄭北辰抱着她向牀上走去,看她睜開了眼睛,便溫聲道;“我在這。”
“你回來了?”
“是,我回來了。”男人一面回着話,一面將她的身子放在了牀上,緊接着自己的身子便壓了下來。
“你不生氣了?”她埋首在他的懷裡,直到小手撫上他棱角分明的容顏,才真切的感覺到這一切不是自己的夢境。
“別說傻話。”男人俯身,在她的脣瓣落上一吻。
“可是你都不理我,也不打電話給我——”葉雪妍想起這些日子的委屈,淚水便在眼眶裡打轉。
鄭北辰沉默片刻,方纔言道;“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說着,他的大手卻是探進了她的睡裙裡,撫上她細膩光滑的肌膚。
月光將鄭北辰的面容映照的十分清晰,那一雙烏黑的眉毛英挺的宛如倆把鋒利的匕首,雪亮深邃的眼瞳裡卻蘊含着溫存的笑意,讓人目眩神迷。
“那天,是我太任性了,以後我——”
“都過去了,”男人微笑着打斷了她的話,低語了一句;“你只要記得你是我鄭北辰明媒正娶的妻子,這就夠了。”
葉雪妍望着他,伸出了胳膊環住他的頸,經過這些日子刻骨銘心的思念與煎熬,此時的溫馨只顯得是如此的珍貴。
男人低頭吻住了她的脣,將她捏住牀單的手緊緊的扣在自己的手掌裡。她的身體宛如一支嬌豔的清蓮,臨水的花苞,待放的花蕊,在夏夜的雨露中緩緩的搖曳。屬於她的香氣馥滿庭芳,宛如分粉嫩的花瓣一朵朵的綻放在他的懷裡。銷魂蝕骨,柔情無限。
他依然抱着她,粗重的呼吸還未平復,卻伸出大手將她汗溼的秀髮捋好。葉雪妍睜着迷離的眼眸,脣角含着溫柔的笑意,就着月光望着他。
“我有這麼好看?”鄭北辰發覺到她癡癡的望着自己,一聲戲謔的淺笑。
“好看。”她低眸,臉頰又是燒了起來。
鄭北辰倒是一怔,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如此回答,大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溫聲笑道;“一聽就是實話。”
天剛矇矇亮,天邊露出一片蟹殼青色,林元欽走進大廳,正好看到張副官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司令還沒起來?”林元欽問道,今日他們一大早便要趕到承德艦隊基地,所以天還沒亮他便匆匆來到了玉皇山的官邸。
張副官擡眸向着樓上看了一眼,言道;“司令昨天回來的晚,估計這會還沒醒。”
林元欽便笑道;“這可真是春宵苦短,從此君王不早朝了。”
張副官便也是笑了笑,接過了林元欽遞來的煙,二人便煙霧繚繞了起來。
“聽說,昨天你陪着司令去了榮王府?”吞雲吐霧中,林元欽的面色漸漸凝重起來,輕聲問道。
“不錯,是我陪着司令去的。”張副官吐了一口煙霧,緩緩點頭。
“金敏輝怎麼說?”
“他們二人商談的時候,我並不在司令身邊。”
林元欽聞言便沉默下去,少頃將手中的菸捲掐滅,目光卻是灼灼逼人了起來;“見到七格格沒有?”
張副官迎上他的視線,卻是道了一句;“林參謀長,你的心思我知道,我勸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有夫人在,司令與七格格絕無可能。”
林元欽的臉色卻是越發的陰沉起來,終是壓低了聲音,與張副官言道;“說句大不敬的話,依着夫人的身份背景,又如何能與七格格相比。若七格格一直留在美國也就罷了,可偏生她現在趕了回來,她爲着什麼,司令心裡不會不清楚。”
張副官便淡淡一笑,雪茄的煙霧嫋嫋的升起來,他向來都是鄭北辰身邊第一親近之人,此時若是外人在他面前私下議論起鄭北辰的私事,他定是要拿槍將其斃了。只不過林元欽足智多謀,爲鄭家軍也是立下無數的功勳,更被鄭北辰倚爲肱骨。面對這樣的人,他只是道了句;“司令清楚也好,不懂也罷,夫人的地位都是無可取代的。昨夜裡,司令能專門將車從榮王府繞到了東安大條街的蚌口處,就爲了去老北平的鋪子裡給夫人買一盒糯米麥芽糖。”
林元欽一震,簡直是不敢相信。良久,方纔長長一嘆;“司令如此的兒女情長,早晚會誤了大事。”
張副官卻是正色起來;“林參謀長言重了,咱們追隨司令多年,你我都深知司令絕不是兒女情長之人。當年,七格格便是個例子。”
林元欽聽他這樣說來,陰沉的面容倒是和緩了不少,他點了點頭;“看來最瞭解司令的人,還是永康你。”
話音剛落,便聽到樓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身戎裝的鄭北辰正拾階而下。
他們便同時一個立正,向着男人啪的敬了一個軍禮。
鄭北辰顯是剛剛洗漱過,烏黑的短髮上還沾着清亮的水珠。他衝着二人簡單的點了點頭,徑自向外走去,張副官與林元欽立時便隨着他的腳步,匆匆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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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鄭北辰視察過艦隊基地,天色已經是暗了下來。黃昏中的軍港有着一種說不出的靜謐與安詳,隔着鐵絲網的柵欄看進去,漫天都是玫瑰色的晚霞,顏色越近天邊越濃。在海與天的交界處,凝成了一股厚重的黑紅色,隱隱的泛着一層紫砂,海水也是藍的發紫,海浪的弧度均勻而優美。而在那新月形狀的海灣裡,靜靜的停泊着一艘艘整齊的軍艦,像是一羣熟睡的孩子,沉睡在大海的臂彎。
鄭北辰望着那一艘艘的軍艦,幽暗的眸子深不見底,他取出打火機,燃起了一支香菸,抽了幾口後,向着身後的第三軍艦艦長問道;“咱們共有多少艘軍艦?”
“報告長官,共計六十七艘。”
“這六十七艘裡,又有多少艘可以上陣殺敵?”
“這——”那艦長躊躇起來,小心翼翼的言道;“大概有——”
“不要和我說大概倆個字,我要肯定的回答。”男人眉頭緊鎖,聲音裡也是嚴厲了起來。
那艦長被鄭北辰一雙銳利的眼眸掃過,額上便是起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咬了咬牙,回道;“報告長官,能夠上陣禦敵的,實際不足三十艘。”他說着,便將頭深深的垂下去。
男人聞言,嚴峻的面容更是令人膽寒,他閉了閉眼眸,脣角卻是淡淡的揚起了一抹弧度,低沉的聲音竟平穩的令人聽不出一絲波瀾;“三十艘——”他咀嚼着這三個字,海風將他的軍裝吹得颯颯作響。,他只如感覺不到一般,頎長的身影靜靜矗立在那裡,衆人站在他的身後,皆是大氣也不敢出。
“航空與航海,終究都是咱們的死穴。”男人的聲音裡是蝕骨的無奈,他擡眸看向那海天一處,那蔚藍色的天空與深藍色的海洋幾乎要融爲一體,無邊無際的黑暗似是要將他整個的吞沒。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鄭北辰軍務纏身,經常會是十天半月的不見人影,難免便要冷落了葉雪妍。所幸葉雪妍性子溫和,又是極其體貼,長久的分別,反倒是令她愈加珍惜與鄭北辰在一起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