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人簡直兇殘,連手無寸鐵的乞丐都殺,真是欺人太甚。不如,讓屬下去教訓教訓他!”景煥看不下去,怎麼他們國家還養着這種惡人?當即就向宗政豫請旨。
宗政豫回頭看了一眼榮安,看她面色不悅,顯然也對這衙役心生不滿,便點頭道:“去吧!”
可當景煥還沒動身的時候,突然空中傳來一個女聲,帶着凜冽的寒意。
“草菅人命,真該死!”話音剛落,衆人便聞到一股奇香,接着眼前一亮,不知從何處飛來一白衣女子,穩穩落到那衙役面前,纖手一揚,白刃乍現,只見衙役突然瞪大雙眼,連聲慘叫都沒來得及說,直愣愣地栽倒在地。
“殿下,這……”白衣女子的突然出現讓景煥不知如何是好。
“別急,先看看再說。”宗政豫說完,就遠遠打量起白衣女子。
女子身形削弱,不過十三四歲的年齡,一襲青絲只用根白色絲帶綁住垂在腰間,方纔從天而降如同九天之外謫仙一般,只是本該一顧傾國的面龐上卻帶着一塊燒傷痕跡的醜陋疤痕,破壞了整體美感,那雙本該清澈明亮的雙眸中,卻帶着不符年齡的冰涼,清冷。
“幾個大男人看到這種事,竟然視若無睹,還得讓我一個姑娘家出手,呵。”最後一個字帶着嘲諷之意,女子清冷的目光帶着不屑。
“喂!你知道什麼!我們本來是打算……”
“景煥!”宗政豫突然出聲喝止了他,面上沒有一絲惱怒,反而笑道:“姑娘仗義出手,在下實屬慚愧,不知姑娘姓甚名誰,是何來歷。”
這塢城之中,還有這樣的人,倒真讓宗政豫提起了興致。
豈料,那小姑娘毫不畏懼地打量了宗政豫幾眼,冷冷哼了一聲,道:“管那麼多做甚,你們既然貪生怕是明哲保身,那勸你們還是快快離開這裡,否則染了病死在這裡後悔都沒辦法。”
“放肆,膽敢對公子這般無禮!”景煥大聲喝道。
女子絲毫不將他們放在眼裡,只是轉身輕聲問向那幾個乞丐:“你們身體可有不適?”
語氣雖然清冷,卻比方纔同宗政豫說的那繁華緩和太多。
榮安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宗政豫瞥她一眼:“這有什麼好笑的?”
“殿下只怕是頭一次吃癟,還栽到了一個黃毛丫頭這裡。”
“要說吃癟,她還不能算是頭一人。”
榮安生疑:“難道之前還有別人?”
宗政豫只笑不語,一雙眸子定定望着她,榮安心裡一驚,突然明白過來,心中暗道後悔,早知道就不該多嘴說這話。
她低下頭不再說話,宗政豫卻突然湊到她耳畔低聲笑道:“本殿在你這裡吃的癟,本殿日後,自當一一討回。”
他口中吐出的熱氣噴灑在榮安的脖頸處,她心中不覺一陣盪漾,擡頭望向他那雙戲謔的眸子,心神一震,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兩步,和他保持開距離。
隨後宗政豫便看到那白衣女子蹲下來爲一個乞丐正在把脈,隨後又從懷裡取出幾枚銀針,紮在其各個穴道,妙琴恍然大悟,笑嘻嘻說道:“小姐,原來那位姑娘是個大夫。”
榮安很明顯就看到在妙琴說出這句話之後,宗政豫立刻神色變得肅穆,與景煥對視一眼,那眼神射出的光芒,倒像是見到了自己一直尋找的東西一樣,她心裡莫名就出現一陣慌張。
她隱隱覺得,宗政豫執意來塢城,並不是救濟百姓這樣簡單。
宗政豫,從來都不是真正胸懷天下之人。
榮安再看向那姑娘時,她已經取回銀針,帶着安慰之意說道:“放心吧,不是瘟疫,不過是身子有些發虛罷了,以後注意點就好。”
“謝謝關姑娘,謝謝關姑娘,您真是個活菩薩啊!這塢城啊,幸好有你在,否則這整個城裡的人,早就死絕了!”那乞丐感恩戴德地道謝,其他乞丐也連連附和,皆對其一片感激。
“看來這個關姑娘,並不是簡單之人啊!”宗政豫瞧着她,語氣頗有些意味深長。
“要不要屬下去探查一番?”
宗政豫思量片刻,道:“不急,當務之急是先去縣衙,讓劉元開倉放糧!”
“殿下說的是。”
宗政豫又深深看了白衣女子一眼,便轉身道:“走!”
幾人剛準備離開,又聽到幾聲嚷嚷:“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誰那麼大膽子,連朝廷的人都敢動?”
宗政豫轉身一看,就見一個捕頭帶着四個衙役向那死去的衙役快步走去,放話的,正是那一臉橫肉的捕頭。
“阿權?”捕頭走到屍體面前看了一眼,又大聲罵道:“誰他媽吃了熊心豹子膽,連衙門的人都敢動?是不是活膩歪了?!”
他左右環顧一圈,從那女子的臉上將目光移到了宗政豫這裡,當即大手一揮,帶着幾人氣勢洶洶地過來,擺成一排,將他們去路擋住。
“你們是外地人,老實交代,阿權是不是你們殺的?!”捕頭質問着,各個摩拳擦掌,只等着一聲令下將他們拿住。
宗政豫看他一眼,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哈,小子挺狂嘛!等會就讓你嚐嚐爺的厲害!給我拿下!”
“住手!”白衣女子當即喝止,聲音清冷,帶着濃濃不屑:“人是我殺的,跟他們沒有關係。”
宗政豫饒有興趣地望向她,這女子雖對她不敬,卻是個敢作敢當有情有義之人。
再加上,想起他們來此的主要目的,不由便對這女子多了幾絲好感。
同時也在心中打定主意,若這些衙役膽敢爲難這女子,他不介意出手相幫。
“是你殺的?”捕頭登時便換了臉色,顯出一絲爲難。
“不錯,是他先濫殺無辜,草菅人命在前,我爲民除害在後。”女子站起身,脊背挺得筆直,如她的人一樣,頂天立地,光明磊落,絲毫沒有畏懼。
宗政豫等人原以爲這羣衙役會將這女子拿下帶回去,豈料捕頭只問了這一句之後,就與其他衙役互視一眼,默不作聲,不知在思索些什麼。
饒是宗政豫和榮安這等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也不由疑惑起來,他們這是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那羣衙役沒有動作,他們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
良久,那捕頭纔開口說道:“算了,既然阿權做了錯事,關姑娘這麼做也並沒有不對,待我回去同大人稟報之後就是,”說完,手一揚:“回縣衙!”
一聲令下,幾人排成一隊,小跑着離開。
莫寒嗤之以鼻:“就這樣走了?切,一點都不好玩,看他們剛纔那耀武揚威的樣兒,真想好好教訓他們一頓,結果還沒動手,這羣慫貨就被一個小丫頭片子給嚇走了,太沒用了!”
百里瞪了他一眼,莫寒只好乖乖閉嘴。
宗政豫這次目光直直定在她身上,一雙眸子黯淡下來,眼神晦澀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景煥低聲道:“殿下,那幾個捕快好像忌憚這關姑娘的身份。”
“不錯,似乎,是大有來頭。”宗政豫眸光漸漸發亮,脣角揚起:“這故事,好像越來越精彩了。”
不知怎的,榮安聽到他這番話,再看到宗政豫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小姑娘,眸中大放異彩,她心裡一陣發酸,左右不是滋味。
這小姑娘的來歷是很可疑,但也不用這樣裸地盯着人家看!
“你這人做甚,看什麼看!”白衣姑娘顯然也看到宗政豫老是盯着自己瞧,眉間不禁染上一抹慍怒。
她自知臉上疤痕突兀,只要是看到自己的人,沒有幾個不在意的。
但瞧瞧過去也就得了,哪有像他這種,從始至終就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未免也太沒有禮貌了吧!
榮安心裡暗爽!活該!就是該罵!
那姑娘說完之後,微微側了側身子,將有疤痕的那一面隱去,將自己潔白光滑的那一面顯現出來。
宗政豫自知她產生了誤會,便道:“姑娘不必多心,在下不過是覺得姑娘仗義善良,頗有股江湖之上的俠氣風範,在下想與姑娘結交,不知姑娘可否將芳名告知?”
那白衣姑娘顯然不想與他們搭上什麼關係,只道:“結交就不必了,我關玉竹從不與你們這等貪生怕死之徒有什麼牽連,只要你們不危害到這塢城百姓,我自不會與你們爲難。”
她年齡尚小,聲音略有稚嫩,但她卻用這股強調說出,實在與其年齡好不相符。
宗政豫毫不在意她的誤解,只是反覆說着她的名字。
“關玉竹,關玉竹……”
景煥適時開口道:“殿下,關玉竹,難道不是一味藥材名字麼?”
“正是!”宗政豫雙眸熠熠發亮:“看來,踏破鐵鞋無覓處……”
他意味深長地說出這句話,一旁的榮安心裡更不是滋味。
怎麼說,那關玉竹也是一位姑娘家,他這般舉動,真是絲毫不爲自己着想。
真是幸好自己當初沒有答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