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的脣被她咬破了,他擡起大拇指頗是性感地將脣上的點點血跡擦了,方纔回覆她的話,“大白天不來,我們找個合適的夜晚來。”
“……”
車震這種東西,且行且珍惜。
安言別過了臉,看着他拿起鑰匙發動車子,她擰了下眉,問他要去哪裡。
男人神色淡然,看了她一眼,眸中帶着無盡的纏綿繾綣,那種眼光,安言幾度覺得不應該在此時出現在他臉上,那種勾人的目光只合適出現在男女袒裎相見的牀上——
下一秒,他卻異常直白地盯着她,目光過於地赤裸裸,安言心裡咯噔了一下,面上露出一道微笑,“不管去哪兒,先開車吧,蕭先生。”
算是善意的提醒。
蕭景收回目光,將車子倒出停車坪,纔不緊不慢地出聲,“現在時間剛剛,正好回去睡覺,依舊是你的公寓。”
“……”
安言沒回答他,她就不信蕭景如今能有這麼閒。
只不過這條路還真的是往她公寓的方向去的,她側頭看着他,掐着手指,“你真的沒事做?”
“有,做愛。”
“……你怕是瘋了。”
男人側首微微看了她一眼,隨即低沉蠱惑地道,“嗯,下面瘋了。”
說實話,這方面安言完全不是蕭景的對手,某些話他講起來絲毫沒有壓力,反而異常的輕鬆自如,臉皮能夠和城牆相比了。
見安言淡淡地別開了臉,男人脣角慢慢勾起一個笑容,目光裡滑過戲謔,“怎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安言,“你好好開車——”
話音未落,前方的十字路口倏然間衝出來一道人影,安言瞪大了眼睛,手指下意識攥緊了安全帶,側頭看着坐在駕駛座上的男人,“停車——”
很多事情幾乎是在短短一瞬間發生的,譬如蕭景快速按下的喇叭,譬如他瞬間踩下的剎車,可是那筆直地衝到路中間的人沒有絲毫的猶豫,分明就是等着被撞。
甚至安言好像還聽到了她衝過來那刻,嘴裡高喊着,“撞死我吧,我不想活了!”
儘管蕭景的反應已經足夠快了,可還是慢了一步,車子急速剎車停下,女人也應聲倒地,不知道嚴不嚴重,但是確定是撞上了。
安言腦袋一片空白,渾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樣,車子倏然間停下讓她的身體止不住向前傾片刻後又栽倒進椅背裡。
她閉上眼睛,眼前一片混亂,朦朧中有人親了親她的額頭在她耳邊說着什麼,安言睜開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陰影,隨後回答那人的話,“我沒事。”
可是蕭景撞到人了。
值得慶幸的時候,他們沒有違規,當時是紅燈,車子也是正常速度,而那個女人是突然之間衝到路中間的,監控都可以看到。
安言心忍不住抖了下,這種時候她竟然還在想這些,而不去想被撞到的人怎麼樣了。
蕭景囑咐她待在車裡,自己下了車,現場人有些多。
當時很多人都在等紅綠燈,自然也有很多人看到了事情的真實情況——
有人在報警,打電話叫救護車,也有人在碎碎念,咂舌……
“哎,這小姑娘怎麼回事啊?年紀輕輕的,這是碰瓷吧,想錢想瘋了吧。”
“哪裡碰瓷,你那姑娘身上穿的可不便宜,那鞋子也是……比我們一個月甚至一年的工資都多,怎麼是碰瓷?”
又有人插嘴道,“我看是碰瓷,誰知道現在年紀輕輕、穿的人魔狗樣的女人指不定是做什麼的呢,我看啊,估計不是什麼正經人家的姑娘。況且,人家那車可是的的確確的豪車,摻不得假的——”
“靠,那車是……添越?”
“你們都在扯什麼,我怎麼看着就像是小姑娘故意尋死呢,聽到她最後喊的那句了嗎?”
“……”
醫院裡。
醫院不管是白天還是晚上,常年都是冷白的光,就算是人再多也難以抑制住那種令人壓抑的感覺。
安言和蕭景同時等在手術室外面,人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
剛纔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安言想下車,卻在還沒下車的時候見蕭景直接將人抱回了車後座,安言一片混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聽見那女人緊緊抓着蕭景的衣服,身上的衣服除了凌亂一點,並不見血跡,只是臉色很蒼白,一邊叫疼的同時還在喊,“爲什麼不撞死我?!撞死我好了!”
見沒人回答她,她繼續哭,繼續喊,“沒撞死是嗎?那重新來撞一次好了,重來!”
蕭景直接將她扔在後座上,女人立即大叫了一聲,安言擰緊了眉看着都覺得疼——
安言轉而看着重新坐回駕駛座上的蕭景,驚魂未定地開口,“她到底怎麼了?尋死覓活的,怎麼就湊巧撞了上來呢。”
他一張臉冷的像是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冰霜,眸中隱含着濃濃的陰翳,“哪裡是湊巧,故意要來送死的,還要怪我沒有成全她。”
安言看了一眼倒在後座上不停哼哼唧唧的女人,臉上都是淚痕,就這麼看去,頗有種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感覺。
尤其是她長的很好看,皮膚很白,看起來很年輕,怎麼會……
安言有些不忍,想要解開安全帶,“看樣子應該是傷到腿了,看她腿都沒有動過,你等等,我到後座去照顧她。”
說着就要解開安全帶下車,蕭景按住安言的手臂,語氣不善,“坐着別動,要是中途挨不過去死了也是她的事。”
後座上躺着的女人像是聽到了蕭景冷厲又冷漠的嗓音,她渾身都抖了一下,隨即打開了眼皮,眼淚又順着臉頰滑落,大叫,“啊,我不要這麼痛苦的死去,我不要!”
車子啓動,安言心裡有些煩躁,轉頭看着她,“小姐,你先別哭了,等會醫院就到了。”
誰知道她絲毫沒有消停,依舊在大哭大喊,只是內容讓安言有些哭笑不得,她在叫,“我不要去醫院,我要立馬就死!”
“……”
安言不知道怎麼會有這樣的人,當她在說那句話的時候,她好像應該拿出手機錄音,免得到時候引起什麼糾紛。
怎麼會有人這樣急着去死呢?
車廂裡有些吵,安言清晰明瞭地看着男人壓抑着怒氣,再實在是忍不住的時候回頭對後座上的人威脅道,“你要是再叫一句,我立馬將你扔下車,如你所願,你會死的很快,並且會死的很難,渾身會被過往車流碾的稀碎!”
不得不說,蕭景的威脅還是有用的,最起碼後半程消停了很多。
而此刻,安言坐在椅子裡看着站在她身邊一邊冷漠的蕭景,忍不住笑,“蕭先生,你可是將人撞了,怎麼倒好像是人家欠了你錢一樣。”
男人半闔眸子,側頭低眸看着她,“那種情況,安言,我真害怕出什麼事情,她要尋死有很多種方法,爲什麼偏偏要選擇車禍?”
安言眼眸微閃,“興許就是人家口中所說的碰瓷?”
可是這碰瓷碰的也太吃虧了,據醫生初步診斷,她應該是腿骨折了,問題不大,手術完了就沒事了。
但傷筋動骨一百天,骨折了怎麼也要在牀上躺很久吧。
蕭景不再說話了,索性手術時間並不長,一個小時不到,手術室的門從裡面開啓,帶着口罩的白大褂出來說已經沒事了,接下來只需要好好住院,好好休息,等着骨頭癒合就好了。
病房裡。
現在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躺在病牀上的女人剛從手術室趕到普通病房不久,應該是身上的麻藥效果還沒過,可是這應該不是全麻吧……
不至於會直接徹底地昏死過去吶。
所有的費用自然都是蕭景先交的,而他們也不知道這女人叫什麼,關於她的身份,一概不知。
蕭景幾次進來病房,見到躺在牀上的人依舊緊緊閉着眼睛,再度擡眼看了看腕錶,對着坐在沙發上的女人賴着性子道,“找個看護看着,我先帶你出去吃飯。”
安言擰眉看着牀上的女人,靜靜地盯着,也沒說話。
她身上沒有包這類東西,只有一個手機,此刻在安言手中。
蕭景兩步走到病牀旁邊,咳了咳,雙手插在褲袋裡,居高臨下地看着躺在病牀上臉色略微有些蒼白的女人,斂住眼中的神色,“還不想醒,是麼?”
牀上的人沒有絲毫的動靜,依舊安安靜靜的。
安言挑了挑眉,眼中露出些許戲謔的光。
而男人那隻手已經伸了出去,看樣子是想將她叫醒,應該說,這女人本來就是在裝睡——
安言起身,對蕭景搖了搖頭,走到他身邊,慢慢說,“我來。”
隨後,安言拿起她的電話,拉着她的左手手指分別試了好幾次,沒有解開鎖,然後又換到了右手邊,用右手大拇指解開了鎖。
而後她對着蕭景揚了揚手中的電話,提高了聲音不緊不慢地說道,“既然她半天都醒不過來,我們也不知道她是誰,那我在通話記錄找個她經常聯繫的人,等着他過來領人好了。”
然後安言還真的在翻她的通話記錄……
當看到有個豬頭標誌的備註,是通話最頻繁的,安言眸子閃了閃,隨後說,“我撥了啊……”
只是她的手指還沒按下去,原本躺在牀上的人倏然間睜開了眼睛,立馬坐了起來,“你別,別打——”
說完,彷彿才意識到自己根本就不能起來一樣,立馬皺着一張臉大叫,“啊——好痛吶,痛死了——”
然後,瞬間又倒了下去,只是因爲她猛烈的動作,可能是真的弄疼了,所以一直在哼唧個不停。
安言拿着手機,低頭看着她,因爲疼痛眉頭和臉都皺的緊緊的,見安言此刻看着她,她睜眼看了一眼安言,帶着一點祈求意味兒地道,“求你了,你別給任何人打電話。”
說完,又抽了兩口氣。
安言笑了下,“你叫什麼名字?爲什麼要碰瓷?”
女人細眉皺了下,立馬又想起身反駁,但是疼痛先於身體做出反應,讓她立馬又倒了下去,安言按着她的肩膀,“你別動了,你腿骨折了,不是很嚴重,不過不要折騰了,免得像我一樣成了個殘廢。”
她聽到安言這麼說,瞪着眼睛驚訝了,將目光移到她腿上,轉而有些心疼,“啊,你長這麼好看,怎麼會……”
安言無所謂地笑了笑,倒是站在一邊的蕭景黯淡了眸子,看着安言的目光格外的幽深。
“說說吧,你爲什麼要碰瓷?”
她低下頭,嗓音很輕,也十分沒有底氣,“那個……我沒有碰瓷,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想被車撞死的。”
安言,“……”
世界還真的有這麼奇葩的人?
想什麼不好,偏偏想死;什麼樣的死法不好,偏偏選擇車禍這種死法。
要是沒死成,嚴重一點會直接癱瘓,再嚴重一點會成爲植物人;要是死成了,那結果也很慘烈,可能連個健全的屍體都沒有。
安言無語了一陣,倒是蕭景冷笑了一聲,看着她的目光尤其地兇狠,冷冷地說,“真的要尋死覓活就死遠點,偏偏要衝出來撞車?找個安靜的,沒人的地方吃安眠藥,割腕不是省事多了?”
男人語氣狠厲,那話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倒像是真的在陳述一個事實,說她不應該選擇這種死法。
躺在病牀上的女人怯怯地看了一眼蕭景的臉,在他臉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鐘立馬移開,隨後看了一眼安言,小聲地說,“那是你男朋友嗎?好可怕。”
安言在蕭景陰沉沉的目光,沒搖頭也沒點頭,只對她鬆了聳肩,蕭景深深地看了一眼安言,“我在外面等你。”
隨後直接打開門出去了,他稍微用了點力氣,房門合上是發出了較大的聲響,病牀上的人嚇的一抖,“好嚇人……”
安言再度無奈,看着她,“你到底叫什麼名字?身上除了手機沒有任何證件,連你住院登記信息都不行。”
她咬牙,“你見過要去死的人身上還帶東西的嗎?”
末了,她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叫傅朝陽,你叫我朝陽就好了。”
朝陽?
傅朝陽看着安言嘴角的笑,帶着輕嘲意味,她下意識皺眉,“你笑什麼?”
安言拖了把椅子到病牀旁邊,將她的手機扔在一邊櫃子上,而後說,“你叫朝陽,你知道朝陽兩個字代表的含義嗎?你要找死,不想活了,我覺得你名字跟你的性子配合起來,有點好笑。”
叫做朝陽,本該努力向上,活的有生機,可她卻要尋死。
傅朝陽看着安言,復又低下眸,“啊,我這麼有決心想死,想了很多方法了,也算是很有活力了,所以完全配得起我這個名字。”
安言啞然,“……你都做了什麼?”
她狀似擰起眉頭想了想,然後又伸出手指慢慢數着,“啊,我也想找個地方安安靜靜地吞安眠藥,可是我買不到藥,我也想割腕,可是我害怕疼。我還想過在泡澡的時候淹死算了,可是……好像沒淹死……”
不是沒淹死,而是被人從浴缸裡拎出來了。
不僅如此,被赤身裸體地丟在臥室地毯上,就這麼被人冷嘲熱諷了一頓。
安言越聽越覺得離奇,誰知道她還在繼續扒着手指數着,“啊,我還嘗試過跳樓,可是當時找的地方不太好,我恐高……”
當時剛剛走到樓邊,只看了樓下一眼直接就被嚇了回去,騰騰騰地跑回去做電梯,直到回到了一樓地面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我其實還試過其它的方法,可是都失敗了,於是就想試試看,看車能不能……撞死我……”
安言扶額,有種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一樣,她看着傅朝陽,“那麼你說吧,爲什麼要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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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好久不見的朝陽媳婦出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