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本來以爲跟霍星洲提搬出去的事會很順利,結果,他的反應居然異常得大。

不管元蕭怎麼說,曉之以情動之以禮,霍星洲都不開口放行,元蕭覺得情侶之間,凡事還是應該尊重對方的想法,所以一直企圖說服霍星洲。

但霍星洲鐵石心腸,根本說不通,說多了索性還不搭理他了。

元蕭實在是想不通,霍星洲爲什麼不同意他搬出去,當初,他出院那會兒恰好畢業,他還沒來得及找房子,自然就順理成章地搬到了霍星洲住的地方。

三年來,兩人也習以爲常,從來沒討論過住的問題。

也是最近,元蕭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想來霍星洲應該是還顧念着當初他的“恩情”,畢竟,當時他親口承諾過會和他在一起,會照顧他。

所以,這麼久以來,雖然沒什麼感情,但霍星洲一直都在執行當初的承諾。

對這一點,元蕭不知道該怎麼說,畢竟這是他們在一起的根基,若是他跟霍星洲說,不用再執着於那個承諾了,怕是跟直接說分手也沒什麼差別了。

他當時一衝動就簽了合同,現在回過神來,才發現這其實算是某種信號,他們住在一起,關係還能勉強維持,一旦他搬出去住,在很多人眼裡,估計就約等於讓位了。

本來這周的週末是他原定搬家的日子,但霍星洲一直沒同意,再加上元蕭自己也開始糾結,所以這事就暫時擱置了。

週五下班前,霍星洲給元蕭打電話,約他下班之後一起吃飯。

剛開始在一起的時候,元蕭還會時不時地製造一些浪漫,不是提前訂一家餐廳,就是自己親自下廚做一頓燭光晚餐,力求讓氣氛能夠曖昧一些。

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往情侶這一面多靠一靠。

但霍星洲的態度一直都很被動,會配合他,兩人牀上也很和諧,但從來都沒主動約過他。

現在,霍星洲卻一反常態,主動約他吃飯。

元蕭不由想,會不會是因爲最近自己提出搬家,然後霍星洲意識到了自己的重要性,才決定要主動一點,把他留下來。

雖然這個猜測聽上去就很扯淡,還有自作多情的嫌疑,但沒辦法,心中有愛的人,一點點幻想都能讓他立刻高興起來。

元蕭手腳麻利地搞定了手頭的工作,踩着點離開了辦公室,腳步輕飄得像是馬上就能飛起來。

***

掛斷了和元蕭的電話,霍星洲有一瞬間的迷茫。

他最近真是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以前不管面對誰,遇到什麼問題,他都能做到穩操勝券。

可自從文景回來以後,似乎一切都變了,這種說法其實也不對,他過去和文景在一起,並不是因爲愛情,只是覺得合適,抱着試一試的心態。

後來文景要出國,他雖然覺得有點出乎意料,卻也不是不能接受。

甚至文景提出分手,他都可以心平氣和地點頭。

當初答應元蕭,其實也是情急之下,無可無不可。

說到底,感情的事情於他而言,真不算什麼,他不在乎和誰在一起,反正又不能結婚。

可最近,他和元蕭起了很多矛盾,這卻讓他第一次陷入了迷茫中,他本能地不喜歡現在的局面,但也不知道該怎麼去解決。

感情的事情是他的盲區。

元蕭想要搬出去,他第一反應就是不同意,可是元蕭堅持的時候,他卻說不出爲什麼。

今天約元蕭吃飯,其實也是想要正式一點聊一聊,至於具體怎麼聊,他並沒有想清楚,但有一點是很清楚的,他不想讓元蕭搬出去。

***

晚飯約在了一傢俬密性較好的會員制餐廳,霍家有股份,所以霍星洲有專屬的包廂。

這裡的環境很幽靜,非常適合聊天談事。

霍星洲約的是八點,元蕭本來想回去換個衣服再來,畢竟他平時上班都穿得很普通,實在和這裡的畫風很不一致。

但查了一下路線,再算算晚高峰的不定因素,卻發現根本就來不及。

後來再一想,反正只有他和霍星洲兩個人,他什麼樣子霍星洲沒見過?便也就坦然了。

元蕭到的時候離八點還有十分鐘,服務員聽到他的名字後,就微笑着把他引到了霍星洲專屬包廂。

霍星洲還沒到,元蕭自己先參觀了一圈。

過去他雖然和霍星洲在一起,但其實從來沒真正進入過霍星洲的生活,反倒是最近,距離倒是拉近了一些。

窗外有一個小小的景觀噴泉,淅淅瀝瀝的水流聲配合着此刻靜謐的氣氛,竟憑空有了幾分愜意的味道。

就在元蕭準備走到窗前去細看時,包廂的門被輕輕推開了,元蕭下意識地喊出一聲“星洲”,轉過頭卻發現不是霍星洲。

而是文景。

準確來說,不只文景,還有好幾個男人,看上去和文景頗爲熟稔,元蕭之前並沒有見過。

經過上次的咖啡館和綁架事件之後,元蕭自認已經算和文景撕破了臉,所以這會兒他也沒有什麼好口氣,嚴肅道:“這裡有人了。”

文景絲毫不以爲意,他緩步走進來,微笑着說:“這是星洲的包廂。”

言下之意就是,霍星洲的包廂他想來就來。

元蕭正想反駁,文景旁邊的一個男人突然插話道:“你就是那個一直纏着星洲的元蕭吧,名字倒是有趣,這本人怎麼一點都不知趣呢?”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元蕭挺直了身板,和這羣人隱隱形成了對峙的局面。

而文景則一直微微笑着看着他,不說話。

這些人就是一羣公子哥,和霍星洲、文景從小就認識,自然是無條件站在文景這一邊。

作爲霍氏集團現任高管之一,又被大家默認爲霍星洲的前男友,文景想要打聽出霍星洲的計劃自然沒什麼難度。

恰好他原本約了幾個發小一起吃飯敘舊,這會兒正好一起過來了,反正霍星洲的包廂他們以前也常過來,誰也沒當一回事。

就在兩方對立,氣氛僵滯時,包廂的門再一次被推開了,霍星洲走了進來。

一進門就看到這麼多人都站着,霍星洲皺了皺眉,隨即看向文景:“你怎麼來了?”

文景還沒開口,旁邊人就幫着說話了:“文景回來這麼久,咱們哥幾個還沒好好聚過,這次正好碰上了就一起唄。”

文景趕緊站起來,走到霍星洲身邊想要幫他拿外套,但霍星洲微微側身避開了。

文景也不尷尬,笑着說:“是呀,聽說你今天來這兒吃飯,我們正好也在附近,就過來了……以前我們不也經常在這兒吃飯嘛。”

霍星洲冷着臉,其他人一起圍着他,把他拉到文景身邊坐下。

元蕭木然地看着這一切,來之前存的那些幻想碎了個稀巴爛。

他當然相信霍星洲只約了他一個人,但那又怎麼樣呢,只要文景在,他就是個局外人。

跟那天晚上是一樣的。

元蕭又一次體會到了那種獨自躺在長椅上的冰冷感。

但他也並不是那種任人欺凌的性子,文景三番五次找茬,他總不能一直往後退。

於是,在其他人異樣的眼神中,他默默地坐到了霍星洲身邊,還盯着文景看了一瞬。

文景驚詫了一秒,但很快就恢復了從容。

霍星洲側頭看了元蕭一眼,什麼也沒說,只隨手把剛脫下的外套遞了過去。

他剛進門看到文景他們就知道,今天的原計劃是落空了,把外套遞給元蕭其實也是在傳遞寬慰的意思。

元蕭接過外套,和自己的掛在了一起,臉色好看了很多。

霍星洲看他似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漸漸放下心來。

其他人面面相覷,誰也沒說話。

只有文景一直捏着手裡的茶杯,笑得頗含深意。

***

這段飯吃得很不太平,至少對於元蕭來說是這樣。

可能是性格原因,霍星洲看起來和其他人並不多熟稔,但他們一直在旁敲側擊回憶當年,元蕭被迫知道了很多文景和霍星洲成長期間的經歷。

過去,元蕭不是不知道他們是青梅竹馬,但這四個字於他而言更像是一個符號,現在如此真切地聽到,才發現,那真是一件一件的小事堆出來的回憶。

而這些,都是他不曾經歷過的。

整個席間,元蕭都沒怎麼開口,一直悶着頭吃,他甚至也想把耳朵給堵上,這樣就可以不聽不聞了。

所以,霍星洲好幾次遞過來的眼神都被他直接忽略了。

另一邊的文景把一切都看在眼裡,默默地攥緊了手中的酒杯,臉上的笑容也有一瞬間的僵硬。

吃完飯,元蕭迫不及待地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會窒息。

回去洗完澡躺在牀上,回想剛剛的經歷,元蕭不得不承認,他有點自卑。

其實霍星洲這樣的天之驕子,他本來是怎麼都沒有機會的,以前剛見到霍星洲的時候,他就去校園論壇搜過,上面很多很多的照片,基本都是他和文景一起的。

兩人站在一起真的很般配。

元蕭苦笑,怪不得當初他被粉絲罵呢?

他對上文景,怕是連放上同一個天平比一比的資格都沒有。

看慣了文景,霍星洲又怎麼會喜歡上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