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殷考,我們沒有先回蘄王府,而是先在郊外給姑姑下葬,司馬祺早讓人提前安排好姑姑下葬的一切事宜,所以整個落葬過程極其順利,我自然是又大哭了一場。
等我們趕到蘄王府時天都黑了,因爲接我來殷考一事尚屬機密,所以我們從側門悄悄入了蘄王府,司馬伯伯率蘄王府內眷早在大堂等我們。八年不見,司馬伯伯除了發間多了幾縷白髮外,其他倒是一點沒變,見到我他起身張開雙臂:“柔丫頭,終於把你盼來了!”
我像兒時一樣依在他懷裡笑道:“司馬伯伯還是這麼英明神武!”
司馬伯伯的老臉笑成了一朵花:“這丫頭,嘴還是這麼甜!”
司馬伯伯身後一個三十多歲的美貌婦人笑道:“還叫司馬伯伯,該改口了吧!”
司馬祺在我身邊輕聲介紹道:“這是娟姨。”
我朝她行了個禮,此時我才注意到司馬伯伯的身後站了七、八位美婦,年齡從四十幾歲到三十幾歲不等,奇怪的是,除了端坐在司馬伯伯身邊的那個端莊清秀的婦人外,其他姨娘無論成熟嫵媚、淡雅脫俗還是風`騷妖嬈,細看看長得都有些相似!坐在司馬伯伯身邊的那個婦人此刻正用探究的眼神細細打量我,那清冷地眼神跟司馬祺幾乎一模一樣,我知道她一定是蘄王妃了,朝她款款拜去:“紫柔見過王妃!”
蘄王妃口中說着:“這如何使得!公主,快起來!”
話雖如此,可她端坐在椅子上,沒有任何拉我起來的意思,還在公主兩個字上加重了語氣。我能感到她對我淡淡的敵意,可我想不通是爲了什麼?作爲司馬家的當家主母她應該知道這場聯姻對司馬家的好處!就算做做表面文章,她也該對我客氣有禮纔是!
難道是因爲我公主的身份,她怕自己的兒子會受氣?還是想給我個下馬威,擺擺婆婆的架子呢?再或者我這個不按蘄王府規矩當上的下任蘄王妃讓她不滿?
我知道按蘄王府的規矩:所有當家主母都是從官宦人家的女兒中從小選出,放在少主身邊伺候他,再由現任主母親自培養,名爲伺候其實就相當於通房丫頭。她們一般是四人,就像現在司馬祺身邊的四個貼身丫鬟梅蘭竹菊一樣,等她們年滿十八歲後,再由現任主母根據她們的能力再結合少主本人的喜好,定下一人爲當家主母,一般沒選爲當家主母的其他三人即爲侍妾。不過也有例外,比如司馬伯伯他只定下司馬祺的娘一人爲當家主母,卻將其他三人都趕出了蘄王府,由此可見司馬祺的娘有多強勢!不過再強勢又有什麼用,等到年老色衰,司馬伯伯還不是一個又一個地納妾!而我是蘄王府頭一個不通過現任王妃選定的少夫人,蘄王妃對我有意見也算正常吧!
我低眉順眼地跪在那兒,語氣越發恭謹:“如何使不得?紫柔是晚輩,給長輩行禮本是應當應分的!從紫柔跟子隱來殷考起,就不再是什麼公主,現在紫柔只是父王和母妃的媳婦!”
蘄王妃此時才露出了我們見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起身虛托住我:“好,好!快起來吧,地上涼!”
接着司馬祺給我一一介紹府裡的人,司馬祺那幾位姨娘的名字我也記不住,反正他介紹一個我就跟着叫一聲,因我的身份比她們高許多,反倒是她們要給我行禮。我就忙不迭地還禮,還是蘄王妃開口:“罷了,大家都別多禮了!”這才作罷。
因蘄王府兒子成年後不得住在府裡的規矩,再加上我是秘密來府,所以司馬祺的兄弟中我只見到了尚未成年的17歲的十公子司馬凌,他跟司馬祺完全是兩種風格,膚色比女孩子還白皙,尤其是那雙桃花眼,只是那樣靜靜地望着你也像是在笑一樣。只有那如雕塑般筆直堅`挺的鼻樑昭示着他跟司馬祺的血緣關係。
司馬祺的姐妹大多已經出閣,現在府內只有今年剛及笄的九妹司馬珊。她跟司馬凌倒有幾分相似,舉手投足一副大家閨秀的氣派。真正是個美人胚子,看來司馬家是盛產帥哥美女啊!
想想也是,司馬伯伯的那些妻妾哪個不是絕代佳人,加上司馬伯伯本人也是難得的美男子,這樣的基因下能不盛產帥哥美女嘛,司馬祺給我們互相介紹後,他們都給我行禮喚我公主,我笑道:“都是一家人,年齡又相近,別這麼生分了,就叫紫柔吧!”
司馬凌和司馬珊拘泥了會兒,見司馬祺點頭才訕訕地應了,看得出他們對司馬祺十分敬畏。
突然我看見人羣中有一個三歲左右的小丫頭,眉宇間跟司馬凌特別相似,我好奇地指着那個丫頭跟司馬祺咬耳朵:“那個是你的小妹妹吧!想不到司馬伯伯還真是老當益壯呢!”
司馬祺眼角一陣抽搐,狠狠地剜我一眼:“我父王這般年紀瞭如何會有這麼小的孩兒!那是我二哥的女兒司馬曼雲!”
我嘟囔道:“司馬伯伯身體這麼好,老蚌生珠也不是不可能啊!”
“還說!”司馬祺一副我再說就吃了我的表情!
我嘻嘻笑着,帶着幾分嬌憨地拉他的手:“不說就不說,別這麼兇嘛!”
許是見我們瞧她,司馬曼雲突然朝我們奔了過來,司馬祺笑了:“喲,三叔忘了今日還沒抱過我們的小云兒呢!”說着伸手要去抱她,小丫頭很不給面子地甩開他的手,朝我張開手臂:“我要你抱!”
我得意地瞥了司馬祺一眼,蹲下身子抱起她,她睜大那雙圓滾滾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我:“你就是那個三歲就親我三叔的公主?”
她這話一出,司馬伯伯跟他的那些妻妾都笑了起來,我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恨不得有個地洞轉進去!看來這段糗事已經傳遍整個蘄王府了,那麼我跟司馬祺這一路上的事還不知整個蘄王府傳的怎麼樣了呢!沒想到通訊這麼不發達的古代傳播起八卦新聞的速度也這麼驚人!
見我不言語,她又問:“是不是啊?”
我鬱悶地瞪着這丫頭,恨不得立刻將她扔掉,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我又不能發作,只能硬着頭皮點頭,咬牙道:“是,我就是那個從三歲起就看中你三叔的公主!”
說完這話我聽見大堂內一陣吸氣聲,也許他們沒料到我會這麼大大方方地承認吧!司馬凌和司馬珊興味地望着我,司馬祺笑得那個燦爛啊!
得到滿意的答案小丫頭開心笑了:“嗯,你眼光不錯!”
我心裡反譏:喲,要不要謝謝你大小姐的誇獎啊!
然後她小大人似的望着我:“如果是你的話,我把三叔讓給你!”
她在說什麼?我聽得有些迷糊,到底還是個小孩子,說話顛三倒四的!
司馬凌在一旁調侃她:“雲兒不是說長大了要嫁給三叔的嗎?現在怎麼把你三叔給讓了!”
啊,有這事?我斜睨司馬祺一眼,想不到他的魅力這麼大,老少通吃啊!他回了我一個:那自然!也就你沒眼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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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扁扁嘴笑了笑,小丫頭突然在我臉上親了一口:“因爲雲兒喜歡姐姐!”
司馬祺寵溺地捏了捏她的小臉:“不是姐姐,要叫三嬸!”
小丫頭歪在頭不解地望着我:“姐姐喜歡人家叫你三嬸嗎?嬸嬸都是些老女人耶,姐姐年紀還這麼小,怎麼能是三嬸呢!”
我樂了,在她耳邊耳語:“說實話,我也不喜歡!只我們倆的時候你可以叫我姐姐!不過這是我們的小秘密,你不能告訴別人哦!”
她神秘兮兮地點頭:“嗯,雲兒很會保密呢。爹爹要我不要告訴三叔他又發病了,你看從三叔進門到現在我不是一直都沒說嘛!”話剛出口,她忙捂住自己的小嘴。
司馬祺臉色一變:“雲兒,你爹又發病了!”
看得出司馬祺是真的緊張司馬敖,想不到他們兄弟感情這麼好!我隨口問道:“二哥什麼病啊!”
司馬伯伯走過來,接過曼雲,輕拍她的小屁股:“沒事!老毛病了,每年都要鬧個一春一秋的。敖兒也是怕掃了你跟柔丫頭的興纔不讓大家告訴你!偏這個小丫頭嘴快!”曼雲可愛地朝他吐了吐舌頭。
司馬祺歉疚地拉着我的手:“柔兒,我想先去看看二哥!讓唐原先帶你回紫苑好嗎?”
我笑着點頭:“嗯!”
許是我們的表情太過曖昧,不知哪位姨娘笑道:“怨不得王爺這麼急着給世子和公主辦事呢,瞧他們這難分難捨的樣子!只怕是一刻也離不開呢!王爺,妾身看三天都太久了呢!”
大夥又是一陣鬨笑,三天後就給我們成親?我跟司馬祺對視一眼。原本我們商量好在我們成親那天起事的,可如今只有三天,要做那麼多事也太急了!
我轉頭朝司馬伯伯笑笑:“司馬伯伯不覺得三天太急了嗎?什麼也來不及準備。”
司馬伯伯朝我們招招手,示意我跟司馬祺坐到他身邊,語出雙關地說:“不算急了,父王等這一天可等了八年了!柔丫頭放心,蘄王府早爲這一天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我無語求救的望着司馬祺,他對司馬伯伯道:“父王,既然已經等了這麼多年了,也不差這幾天了。柔兒剛到殷考,又大病初癒,三天真的太急了,只怕柔兒的身體都沒復原呢!”
司馬伯伯狠狠地瞪了司馬祺一眼,輕聲說:“你也知道柔丫頭大病初癒!爲父怕再不爲你們辦事,會出事!”說着瞥了一眼我的小腹。雖然司馬伯伯的聲音很輕,可是坐在他身邊的蘄王妃和他身後的幾個姨娘都聽見了。她們的目光一下子鎖定了我的小腹。
我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司馬祺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促狹地望着我笑:“父王說的是,那孩兒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隨後他拉住我的手,滿臉的柔情蜜意:“我送你回紫苑。”
天哪,他能不能不要這麼曖昧啊!我正想提醒他還沒去看他二哥呢,蘄王妃起身走到我們身邊:“祺兒不是還要去看敖兒嗎?還是娘送她去紫苑吧!”
我注意到她沒有叫我的名字,而是稱呼我爲她!
“不必了,孩兒先送柔兒回紫苑,再去看二哥也不遲!”司馬祺有些提防地望着他娘。
蘄王妃一臉堅持:“紫苑跟茶苑一東一西相距甚遠,祺兒何必跑來跑去!讓娘去送好不好?”
我好奇地看看他又看看蘄王妃,他們母子之間的表情真怪,兒子是滿臉的提防和不信任,做孃的倒反而流露出小心翼翼甚至帶有幾分哀求的神情!
蘄王妃這種小心翼翼的樣子打動了我,我忙打圓場:“我也想跟王妃說說貼己話!子隱你管自己去忙吧!”
司馬祺瞥了我一眼,緩緩地開口道:“也好,如此就勞煩母妃了!”
蘄王妃朝我笑笑,這是她今晚第一個會心的笑,她笑起來跟司馬祺很像,很有感染力,輕輕拉起我的手:“走吧!”
走了不遠,她看了看跟在我身後的彎彎和端木清、王韋卓問道:“不是說你身邊還有個管教嬤嬤嗎?”
“芳姨,芳姨在我們出清流鎮時,爲了救我……”說到最後我的淚又流了下來。
蘄王妃清冷的神情中帶着幾分溫柔,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好了,到家了就好!以後再也沒人能傷害你了!”
我一怔,家?是啊,蘄王府以後可不就是我的家嘛!